第 18 节
作者:大热      更新:2021-02-20 11:03      字数:4966
  “师苑,你在怨我怪我对不对?”小燕子泫然欲泣。
  师苑体内血气上涌,想起最近尔康尔泰带回来的消息无一不是小燕子如何得圣宠如何又惹皇上生气如何让皇上开怀大笑之类的事,知道定是小燕子最近接触天子太多身上龙气尤盛,再加上这么近的距离,师苑脑中混沌,一时说不出话来。
  小燕子看着她,掩面长叹一声,头也不回地奔出去了。尔泰深深地看了一眼师苑,没有说什么。
  师苑看着小燕子的身影,忌惮她身上的气息而不敢追出去,终还是移开视线自己回房了。
  小燕子回去后的第二天,传出消息说被皇上逮了个正着。紫薇好不容易舒缓下来的愁容又一次开始担惊受怕。成日就抓了师苑跟金锁的手喃喃问:“小燕子不会有事吧?皇上会不会打她罚她?”
  好在没隔几天尔康就带回消息说皇上已经原谅小燕子了。师苑打心眼里感激酸腐酸腐的福大爷,觉得这次他是真的做了一件大好事,要是这消息再不来,她可要被紫薇念叨得现出原形了也说不定。
  在学士府呆了有多少日子师苑已经算不清了,按理说紫薇已经跟小燕子说了让她替自己当好这个格格,那按照紫薇原本的计划应该是回济南老家了,不过紫薇不提,师苑自然也不能提。
  又过几日,她忽听得金锁无意间透露,说尔康少爷正筹划着要把她们送进宫去。
  “怎么,你不知道了吧?”金锁有些得意,“当然了,这件事小姐肯定是不会跟你说的,她也就随口跟我提了几句罢了,你不要放在心上觉得小姐不待见你。”
  “进宫去?”师苑根本没听金锁絮絮叨叨在讲些什么,“我不去。”
  金锁看她一眼,道:“如果尔康少爷真要把小姐送进去,那我肯定是要跟着去伺候小姐的。至于你嘛,反正当初小姐让你替她当信差你也不愿意,想来让你跟着进宫你也是不愿意的了。”
  师苑张了张嘴,不过答不上话来。她想了想,明白福家大少爷不是随便夸海口之人,既然话都传到金锁耳朵里了那便□不离十了。金锁又唠叨了几句,见师苑懒懒的不回答就自顾自回去了。
  师苑兀自在床边坐了会儿,不经意瞥到腕间的珠子,天算已经有些通透起来。她认真盘算了一番,觉得自己还是不应涉险。她在碧虚观的时候听青崖子将那人间的戏文,有一阵子青崖子特别中意有类叫做“宫斗”的戏,他眉飞色舞地跟师苑传授后宫的女人如何争宠如何无所不用其极。师苑这趟若是进了皇宫,灵力不消说肯定是折了的,那她就会跟普通人无异,试想一个普通凡人如何能扛得住后宫的腥风血雨?
  师苑这般想着,暗自打定主意差不多该离开了。
  作为一枚追求速度的梨子,师苑很快就收拾好了行李。严格来说,她压根没什么要带走的。她将来学士府之后福晋赐的衣服整整齐齐叠好放在床上,只穿了先前紫薇给她的那套衣服,此外身无一物最后看了眼房间,转身走了出去。
  已是夜深人静,除了守夜的家丁下人之外各间房中都已暗了下去。师苑很轻松就绕过了庭院,径直往门口走去。
  刚走得几步,身后突然一阵劲风袭来,她忙往旁边一让,转身去看却是尔泰。
  尔泰看清楚了师苑之后也吃了一惊,奇道:“你半夜三更的又是在干吗?”
  师苑望了回天,沉吟半晌认真回道:“散步。”
  “散步?”尔泰打量了她一番,忽而笑开,“我也正觉得晚饭吃太多了睡不着呢,我们一起走走?”
  “……”师苑挣扎了片刻,道,“算了,我掐指一算今夜不宜出行。福二爷慢慢享用这大好月色,我先行歇去了。”说完敛襟行了一礼,头也不回就走。
  尔泰一把拉住她,师苑回头就撞见一双含笑的眸子。只听他道:“我刚生下来他们就说我八字硬得很,你若跟我一起去散步必定无碍。”
  师苑觉得这少年公子真是应了人间的那句话——“笑嘻嘻没有好东西”,这未免也太难缠了点。
  她转身微微一笑:“福二爷好兴致,可惜我怕死的很,实在不敢拿这等事开玩笑。既然星象说我不宜出行,那我断然不敢再走了。”
  “你是不想跟我一起走,所以才这么说的么?”尔泰突然道。
  “什么?”师苑没怎么跟上这公子爷儿的思路。
  “我说。”尔泰抬起头看着她,脸上竟殊无笑意,“若是我不出现的话,今晚你定会去赏月散步的对吧?”顿了顿复又垂下头去,“师苑,你不怎么喜欢我老是出现在你面前,对吗?”
  师苑觉得眼前这公子爷儿的思路真是越来越匪夷所思了。未及她理清头绪,尔泰突然抬起头一把抓住她,道:“否则……否则那夜在屋顶,我明明……明明说了那样的话,你怎会装作没听到呢?”
  师苑想了想,好像明白了些什么,她思忖片刻,觉得自己作为一颗百年果子精不能这么打击一个凡人少年,于是她露出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问道:“可不可以请福二爷告诉我那晚你到底说了什么?我听力不太好使。”
  尔泰一听又是一脸受伤模样,他低下头去,良久才轻声道:“我说,你比小燕子要好。”顿了顿抬起头,看着师苑重复道,“我觉得你比小燕子好,比金锁好,比你家小姐好,比这世间所有的姑娘都好。”
  24还珠格格·八
  {还珠格格·八}
  师苑被这话惊到,还没说什么尔泰已经跨前一步盯着她:“你……不想说些什么吗?”
  师苑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这个时候我应该说什么?”
  尔泰眼底的光闪了闪:“难道你喜欢我哥?或者是五阿哥?”师苑打心底里觉得这个少年已经疯魔了,她又往旁边退了半步,却正是这个动作让尔泰眼底的光灭得彻彻底底。
  他颓然低下头去,哑声道:“我就知道,我哥是皇上面前的红人,文武双全我哪点比得上?五阿哥就更不用说了,我比不了的,自然比不了的……”
  师苑见他喃喃自语的样子怪可怜的,她知尔康是福家长子,又能文能武的极得父母宠爱,保不定这二公子从小到大就是生活在这样的阴影中,也难怪想事情的思路这么扭曲了。这么一想,她不由同情心泛滥,看着尔泰道:“你莫要妄自菲薄,我觉得你挺好的。”
  尔泰猛抬头看着她,眼底光华灼灼:“你说什么?”又跨前一步,“你刚才说什么?”
  师苑望了望天眼见时辰不早,心想若再是和这童年有阴影的二公子拉拉扯扯恐怕今天是走不掉了,需知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今天不走怕再也遇不上这“宜嫁娶,宜出行,宜动土,宜逃逸”的大吉日了。
  她心念一动,看着尔泰微微一笑道:“我说你很好啊。”说话间向前跨了一步,尔泰没想到她会这么做,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师苑眉尖微抬,言语略带不满,“怎么,你怕我?”
  尔泰的耳根骤然烫起来,局促道:“怎么可能……你明知我……”
  师苑没等他说完又跨前一步,两人的距离近到呼吸可闻,尔泰呆呆地看着她:“你……”话还没说就晕了过去。
  师苑垂下方才劈晕尔泰的手,忙一把搀住他。终因男女体力有别而踉跄了一下,她摇头叹一口气,伸出两指一弹,仿佛半空有无形的绳索垂下牵着尔泰往他自己的房间行去。师苑犹豫了一下,还是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眼见尔泰安安稳稳地回了房间躺回了床上,她才松了一口气,当下不再迟疑,却在快跨出门时视线一转,触到了压在窗下书桌上的一幅画。
  画卷被遮住了上半部分,只能看到下部是有些破烂的衣衫的样子。师苑隐隐觉得有些熟稔,在理出头绪之前已经走了过去。
  拿掉盖在上面的书册,画卷便完完整整地呈现在了眼前。师苑手一抖,却见画卷上是清晰生动的自己的样子——仍旧作乞儿装扮,但眉目间分明是她。
  她的指尖滑过纸面,墨迹陈旧,绝不是近日才画成的,笔画勾勒间工整细致,连丝毫的衣服褶皱都灵动得仿佛真的一般。师苑呼吸一滞,看着手中画卷上栩栩如生巧笑嫣然的自己,竟恍惚不知身在何处。
  又过得半盏茶的功夫,师苑将画卷放回桌上,走开几步顿住,又折回去,右手捏个诀往纸上一送,那宣纸之上的墨迹宛如流动的水一般,缓缓地,尽数隐去,直至画卷洁白如初,不见丝毫墨迹。
  师苑在桌边站得半晌,转身出门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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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河庄是个小村庄,并不繁华人口也不多却胜在环山绕水,景致宜人。这村子里的居民大多是世居在此,左邻右里的都相互熟识。几天前突然从外头来了个年轻女子,在村头的废屋里收拾收拾住下了。这白河庄才多大块地,只半天全村的人都知道了,商量了许久推举了一位颇有威信的老婆子去探问探问。
  那老婆子想了想,回身从自己屋里拿了几只自家树上结的梨,拄着拐杖慢悠悠地往村口走去。村口的废屋破破烂烂的,从外面看几乎会让人以为风一刮就会倒,平时村子里的人路过都会绕道而走,就怕屋子倒下来砸到了人那可不妙。
  老婆子远远的就看见破屋的烟囱里袅袅地起了烟,看来传闻中的年轻姑娘是真的住下了。她慢慢走过去,待近了却结结实实吃了一惊。
  原来先前那破烂的茅草屋竟然被修葺一新,屋子前的空地也扫得干干净净,旁边居然还圈了一小块,几只小鸡小鸭低头啄着食。
  老婆子暗暗称奇,眼前这景象哪像刚刚搬来了人,她心中对屋主人充满好奇,抬手敲了敲门。
  不一会儿,门应声而开。老婆子年纪虽大,眼力耳力却仍极好,一抬眼就看到面前站着一个标标致致的姑娘。
  那姑娘一手扶着门,看到她愣了下,随即笑开:“老婆婆可有什么事?”
  声音清清冷冷的,煞是好听。老婆子瞧着她倒怔住了,原本以为会来白河庄这种小地方住下的,必定是乡野村妇,谁曾想到竟是这样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家。
  老婆子视线一转,看到那女子扶着门的手,只见十指纤纤,白嫩细致,哪像是干过活儿的人?她暗自寻思,觉得这姑娘一看就不是出自普通农人家,又见她这么年轻却独自一人避来此处,实在想不出什么缘由。
  老婆子清清嗓子开口道:“姑娘好,我世代住在这白河庄,前几日听说村子里来了位客人,受全村人之托特地过来瞧瞧。”
  “是这样。”那女子盈盈一笑,将门又开大了些,侧开身去,“老婆婆进来说吧。”
  老婆子原本不欲进屋,转念一想觉得既然来了看一看也好,遂抬脚进了屋。那女子扶她坐了,又转身去倒水。
  老婆子趁机打量了一番屋内陈设,再简单不过的桌椅,打扫得倒是整洁干净。正看着,女子已经倒了杯水过来,老婆子正口渴,接过水就喝了一口,只觉甘冽爽口,回味带着丝丝沁甜。
  “你这水里放了什么?”老婆子垂眼去看,杯子里的水并无异状,却格外好喝。
  女子微微一笑,回道:“老婆婆放心,并未放什么。只不过我瞧着不远处那山下的杏花开得好,于是早起采了些花上的露水过来。杏花清热解毒,老婆婆大可安心多喝些。”
  那老婆子又垂头打量杯中的水,心里却更加疑惑。这女子言行谈吐皆出众,那独自一人来此又是何缘故呢?
  “姑娘。”老婆子放下茶杯,从兜中掏出那几枚梨子摆在桌上,笑道,“老婆子也没什么好给你的,家里的梨树结了果,带几个给你尝尝,可不要嫌弃啊。”
  那女子脸上神情微变,却还是笑着,口中连声称谢。
  “容我老婆子多嘴问一句,姑娘这么好的一人儿,怎么跑来我们这穷乡僻壤的找苦受呢?”
  女子勾勾嘴角,不甚在意地回道:“老婆婆觉得这儿不好?我瞧着倒是青山绿水好得很呢。”
  老婆子一时语塞,讪讪笑了笑。那女子坐在一旁,也不说话,只低头把玩着手中的茶盏。那老婆子来之前心中想得好好的,定要对着来历不明的女子详加盘问。现下见了面,却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竟再也问不出一句话来。
  又坐得一会儿,女子返身回了屋内。再出来时臂弯间挎了只竹编的篮子,只听她笑道:“老婆婆,谢谢你的梨。我初来乍到也没什么好回送的,这几天刚收的鸡蛋,老婆婆拿了去吧。”
  “哟哟,这如何使得?”老婆子连忙起身迎上去,“自家结的梨又不中看又不中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