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节
作者:大热      更新:2021-02-20 11:03      字数:4989
  师苑鼻尖闻得淡雅清爽的果木香,心中也是欢喜,只含糊应了声。
  欧阳克抬手勾起她的下巴,这一下直接就看到了他含笑的眸子似春水流波。欧阳克在她唇上亲了亲,柔声道:“我定早日来桃花岛接你。”
  师苑未来得及应声,欧阳克便又亲了下来。他轻柔地辗转描绘着她的唇形,舌尖灵活地撬开师苑的牙关。唇齿间一点点的纠缠,他极尽耐心地循循善诱。师苑被他紧逼,往后退了半步,后背贴在门上。
  师苑瞪大了眼睛,她甚至可以看清欧阳克脸上的专注与深情。她恍惚失神,混沌中已是亦步亦趋地在细细回吻着他。
  她的身子紧紧贴着欧阳克,几乎能感觉到隔着轻透的衣衫那炙热的温度。
  许久许久,欧阳克才放开她。他薄薄的双唇红得分外妖娆,风流的眉眼间情动而异常动人。师苑陡然有些不敢看他,别过脸清了清嗓子。
  欧阳克轻笑一声,抬手替她正了正发间的簪子,轻声道:“等着我。”
  师苑想了想,觉得作为一颗果品好的梨子,自然不能白白拿了人家的东西。于是她退开几步从腰间抽出玉箫,放进欧阳克手中,看了他一眼道:“来娶我时,把这箫带上。”
  欧阳克一怔,随即合上手掌,复又将她揽入怀中。师苑只听得他应了声,然后铺天盖地的果木清香就将她密密缠绕。
  15射雕英雄传·十五
  {射雕英雄传·十五}
  船起的时候,师苑在舱内煮起一壶新茶。不多时,这小小一方船舱内便传出阵阵淡雅沁人的香气。
  师苑将紫砂茶壶中的茶倒进小盏中,起身掀了船帘走上船尾。
  视线尽头,黄药师迎风而立,一袭青袍襟袖翩飞。察觉到身后的动静,他回身向师苑招了招手:“阿苑,过来。”
  师苑走过去,黄药师看着她,良久幽幽叹了口气道:“想不到我黄老邪的女儿竟可以嫁人了。”
  师苑未接话,又听黄药师含笑瞧着她道:“以后嫁去了白驼山,若是受那小子欺负了,尽管回桃花岛来。我东邪的女儿还怕他西毒的侄子不成?”
  师苑垂了眼,轻轻应了声。哪还有什么以后,对她来说在《射雕》世界里的“以后”只不过短短几个月而已。
  黄药师负手望向岸边,许久又道:“现下看来那小子倒是个至情至性之人。”师苑闻声抬头,只见岸边重重花间,白衣的公子翩然独立。
  周身的花开得热烈而纷繁,映着他一身白袍清逸出尘。师苑看着他,突觉体内某块地方被柔柔地唤醒。
  黄药师看了师苑一眼,转身进了船舱。
  岸边传来一缕婉转柔细的箫音,师苑眼力甚好,即便隔了这么远亦能看清是欧阳克执了她赠的玉箫在吹。
  箫声幽幽咽咽,师苑凝神细听,知他所吹的是一曲“流波”。其中情致缠绵,意蕴悠长,让人不由心旌摇曳。
  师苑抬眼望去,岸上欧阳克身影落拓,仿佛要化进身后大好的春/光中。
  师苑与黄药师在太湖归云庄见到了黄蓉,只不过黄蓉最终未乖乖随着回岛。她为救郭靖而纵身跃入太湖,黄药师惊怒交加,却也深知小女儿性子刚烈这番是断不会跟他回岛了。他迁怒于郭靖,当即携着师苑拂袖而去。
  自回了桃花岛,黄药师每日都会挑几样字画珍玩捎了来给师苑看,若是她中意的就一并包了当嫁妆。师苑倒对这些不甚在意,她当初答应嫁给欧阳克,心中想的是自己来此原为体验情爱,若一无所获就回去了岂不是白白走了一遭?
  “你活一天,我们做一天夫妻。你若活一月,便是一个月的快活喜乐。倘若老天垂怜,能让我俩白头偕老,那当真是待我不薄。”那日欧阳克说出这番话,她已知自己再也逃不过。
  幽幽送出一口气,师苑抬起手。腕间的天算神镜已开始透出光来,盈盈润润的。回岛已有六个多月,欧阳克仍未来迎娶她。她知西域路途遥远,心中并未多焦虑。
  师苑抚上腕间的珠子,心知自己恐怕等不到来年桃花盛开。耳边忽传来一阵箫声,师苑愣了愣,转身出了门。
  循着箫声绕过几株花树,穿过一列青石,眼前现出一片高地,却是一座石坟,坟前墓碑上刻着“桃花岛女主冯氏埋香之冢”。身着青袍的黄药师手按洞箫,吹的是绮丽柔转之曲。师苑在一旁青石上坐下,安安静静地听。
  一曲终了,耳边余音缭绕。黄药师放下玉箫,半晌沉声道:“当初你拦着不让我杀了那小子,现在可好?”
  师苑勾勾嘴角,只道:“他会来的。”
  黄药师回头看着她,终是冷哼一声转身走了。师苑视线流转看向一旁的石碑,许久抬手轻轻抚过,像是自言自语般轻声道:“说了让我等他的,那就一定会来。”
  此后寒冬骤至,师苑染上风寒,自此一病不起。饶是黄药师医术精湛,想尽办法却仍束手无策。这病来得奇怪,断断续续的好了又犯。黄药师整天眉头紧锁,每日亲自煎了药给师苑送来。师苑心中清楚得很,这病自然是好不了的。天算神镜几近透明,想来必是她在此处的时间将至。即便如此,她却也不忍拂了黄药师的一番心意,凡是端来的药必定喝得干干净净。她虽缠绵病榻,眉目间大有憔悴之色,然灵力却在源源不断地恢复。
  这日,师苑一觉醒来听得窗外几声婉转莺啼,心中欢喜挣扎着坐起来,觉得比前些日子好了些,遂披件外衣下了床。抬手推开窗,只见窗外的桃花枝头隐隐约约含了苞,想来不消几天便能出花。这番算来,她这一病前前后后倒已有三个多月。
  一阵风吹过,带了些冷意,拂起她的长发飞扬。师苑愣了愣,返身慢慢走回床边,从枕下摸出一样物什。
  白玉的簪子,莹润通透,温腻细洁,只在一头粗粗勾了一朵梨花出来,握在掌间触感微凉。师苑在床沿坐下,手指在簪上细细摩挲。末了,抬手将它埋入发间。
  黄药师自她病倒之后再没有提过她与欧阳克的婚事,师苑觉得黄药师定是怕自己会伤心,其实欧阳克不来倒也好。
  这样的结局或许才是最好。
  这一起身好像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师苑扶着床沿慢慢躺下。她虽灵力日渐恢复,然而这身体撑不起来,灵力自然也就形同虚设。
  她在枕上躺下,帐顶朵朵梨花落入眼帘。恍惚间,师苑听得那人间的戏子腰肢轻摆在幽咽妩媚地唱:“浮云散,明月照人来,团圆美满今宵最。清泉池塘,鸳鸯戏水,红裳翠盖,并蒂莲开。”
  一口血气上涌,她抓着身下锦被连声咳着。房门轻响,黄药师端着药碗走进来。听到咳嗽声连忙搁了碗在床沿上坐下,伸手搭上师苑腕间的脉。
  师苑撑起眼皮瞧见黄药师的脸色沉重,又咳了几声方才开得了口:“爹爹……”她道,声音竟已细若游丝。
  黄药师心中骤然一紧,偏过脸不看她,只应了声。
  师苑又歇了歇,道,“我这身子好不了了……咳……我自己知道……知道的……”才说了几句,就又是一阵连咳。黄药师忙伸手替她顺气,师苑又咳了片刻才平复下来。
  “我走后,爹爹一把火烧了这身子罢……清清静静的……”师苑缓缓勾出一抹笑,那笑尚未完成,便又是一阵掏心掏肺地咳。黄药师沉声道:“阿苑你累了。”
  师苑摆摆手,这一番咳下来两颊生晕,平添了不少丽色,她又继续道:“总比埋在地下被那些虫子……咬来得好……”
  黄药师看着她,良久开口道:“莫要胡思乱想,好好养病才是。”
  师苑却仿佛压根没听见一般,仍是自顾自地说着:“蓉儿总说爹爹疼爱我比她多一些……”她的脸上露出平和的笑,语气平缓,说话间趋于顺畅不再咳嗽,“其实啊,我却觉得爹爹偏袒她多一些呢……”说着说着笑起来,视线落在帐顶绣着的梨花上,“不过我现在想明白啦,都是爹爹的女儿,怎会多一分少一分呢?”声音逐渐轻下去,喃喃几声一把抓住黄药师的手,眼中骤然清明,开口道,“爹爹曾对我说过长姐如母,我瞧那郭公子倒是人品不错,爹爹莫要为难蓉儿,自己也气坏了身子……”
  黄药师道:“这些话留待你身子好利索了慢慢说。”
  师苑阖上眼,嘴边兀自留着笑意。她能感觉到腕间的天算在发热,她轻声道:“我这一辈子,能姓了黄,也算值了。”
  黄药师闻言身子一僵,下一瞬,师苑的手从他掌间滑落。
  窗外那株桃枝上,一朵花苞悄然绽放。
  16射雕英雄传·十六
  {射雕英雄传·十六}
  师苑睁开眼时,迷迷糊糊只见一个白色的人影坐在旁边。她心下诧异,开口道:“我没死么?”
  那人闻声转头,却不是欧阳克。他微微勾起一笑,师苑只觉眼前万紫千红开遍。只听他开口唤了句:“我的乖乖梨子徒儿。”
  师苑陡然觉得头痛得厉害,重新躺回榻上闭了眼。
  青崖子蹭啊蹭地蹭过来,一把拉起师苑,道:“如何?这天算还好用么?”
  师苑不回答,只睁眼看了看周围。仍是与离开时一样,在浣溪亭中。她躺在青竹榻上,青崖子左手执了壶酒,右手拿了册经书漫不经心地翻着。
  好像只是路过了一场梦境一般。
  她看着青崖子,问:“这里是过了多少时间?”
  青崖子微微一笑,神色间颇有些洋洋得意:“镜中一年,镜外一天。”
  师苑垂头不语,半晌方才抬头:“小道,把你上次下山去捎回的《射雕英雄传》的戏折子拿来我看看。”
  青崖子看了她一眼,张张嘴想说些什么,最终只是幽幽落下一句:“凡事切莫太当真。”话音刚落,凭空捏了个诀,一册书跃入他掌间。青崖子递给师苑,道:“你这几日好好休息,修行就暂免了。”说完,转身翩然离开。
  一阵微风拂过,面前的书册被吹得翻了好几页。师苑的目光落在“射雕英雄传”几个字上,怔怔失了神。
  师苑在自己房中呆了数日,青崖子也不来吵她,由得她去了。这日,她听见院中莺啼声声,心念一动推门缓步走出。
  院中花团锦簇,春意正浓,明媚的阳光直直落进眼里。师苑嗅得自然之气芬芳扑鼻,精神一振。
  她放出灵识探到青崖子的踪迹,转身往后山行去。远远的,就听到水声泠泠。顺着一条石径而下,绕过重重花影,眼前豁然开朗。那是碧虚观的一方荷塘,塘边绿柳低垂,浓荫拂水,池里的芙蕖娇姿欲滴。
  一个白色的身影轻飘飘立于一盏碧叶之上,衣袂轻扬,翩然欲飞。许是有所察觉,他转头看向师苑,微微一怔之后勾出一弯浅笑:“乖乖徒儿来得巧,陈年封好的几壶酒怕是时辰差不多了,今日就赏你一壶罢。”
  师苑听了,足尖轻点眨眼便落在他旁边的那盏碧叶上,开口道:“这话听着还入耳。”
  青崖子看着她,沉吟片刻方道:“多日不见,梨子徒儿气色不错。”
  师苑看着离自己最近的那朵白莲,在那轻盈舒展的花瓣之下流水清澈,绕着根茎浮着几个酒壶,她不甚在意地回道:“多日不见妖道还是不长记性,你何时记得我拜过你为师了?”
  青崖子笑笑,转口问:“梨子是要花涧还是锄河?”
  “花涧”与“锄河”都是青崖子给酒取的名字。“花涧”用描了胭脂色花纹的酒壶装,味馥郁。“锄河”则用青花瓷壶装,味清雅。师苑听青崖子发问,仔细想了想,道:“蓝瓶的罢。蓝瓶的,好喝的。”
  青崖子摇头笑了笑,捏了个诀并指往前一送,青花酒壶破水而出悬在半空。师苑踮脚伸出手,抓住了酒壶。
  两人一前一后飞出,在塘边的柳树下席地而坐。
  酒壶一开,清香四溢沁人心脾。师苑只觉四肢百骸说不出的舒坦受用,她啧啧点头,深深吸了一口气。
  青崖子微微失笑,就着自己手中的“花涧”喝了一口,吐气如兰道:“那戏折子看完了?”
  师苑凭空变了个梨花纹的白瓷酒杯出来,酒壶轻侧,晶莹清亮的酒浆缓缓流入杯中,霎时身心俱醉。她啜一口,只觉绵密甘甜,清冽爽净。师苑咂咂嘴回味半晌,道:“我原是看戏人,不想竟入了戏。”
  青崖子未接话,又听师苑抬头道:“不管那戏折子怎么写,他对我应是真心的。”顿了顿,叹口气,“只没想到,戏折子里他竟不得善终。”
  青崖子看着她,阳光穿过柳叶落下的斑驳光影密密罩在她脸上,绰约而生姿。青崖子别过脸,自顾自喝酒,两人一时无话,只余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