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5 节
作者:
热带雨淋 更新:2021-02-20 10:47 字数:50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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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初一与楚沛分手后,就去找汪展鹏说离职的事情。途中汪展鹏接了一个内线电话,不久,他的秘书就把沈随心给带进办公室了。
李初一:……
汪展鹏居然还为女儿和情人彼此介绍,“绿萍,随心是爸爸的故交了。”
李初一:……
真难为他煞费苦心找了“故交”这么个词。
沈随心一副冻龄文艺范,笑道:“绿萍,我常常听展鹏提起你,你可是他的骄傲呢!其实在你小时候,我就见过你了……”
见过贱的,没见过这么贱的。两个加起来快百岁的男女,在一方成年的女儿面前亲密互称就算了,沈随心还要提什么她的小时候。当她不知道绿萍年幼的时候这两人就勾搭上了么?
李初一心里觉得厌烦。本来汪展鹏出轨这事她不打算管的。道理很简单,做员工的知道老板有小三,会去跟老板娘告状呢?只要老板按时发工资,时不时再发点奖金,员工哪里会管老板的道德伦理观。
对李初一来说,汪展鹏就是她的老板。需要她完成“女儿”这份工作的老板。仅此而已。
但舜涓对她的意义却特别一些。与汪展鹏前期的忽视后期的补偿不通,舜涓对待她是真正的母亲对待女儿,疼爱,痛心,迁怒,保护,李处一从她身上感受到的情感比前一世她亲妈给她的还要多。
所以李初一此刻就难免觉得厌恶,脸上表情礼貌而疏远,“是吗?我没有印象——爸,你有事先忙吧,我先出去了。明天我就不来了。”
“不急,”沈随心的笑容都因为李初一的态度变淡了,汪展鹏却不知是没看出还是一心想先把情人溜达一圈,笑着道:“绿萍,你对生意场上的事没兴趣我能理解,我也不强求你,不过人总得有事可做才能有所寄托——随心是名画家你知道吧?或者你跟她学画吧?”
沈随心笑吟吟地:“乐意至极。”
李初一也笑,“我于画画一途没有天份,也没有兴趣。”对汪展鹏点点头,走了。
汪展鹏&沈随心:……
“绿萍是发现了什么吗?”沈随心问道,“或者是我让她讨厌?”
“没有的事,”汪展鹏离开座椅,上前牵住沈随心的手,“只是绿萍遭逢大变,性格变得有些冷淡而已。”
看起来不像。沈随心却一副相信的表情,“我好害怕是自己讨人厌……”
“怎么会呢,你这么好,”汪展鹏安慰道,“绿萍一向懂事,她会理解我,理解我们的。”
“就算不理解……只要能和你一直在一起我就满足了。”
“会的,”汪展鹏抱紧她,“近期我会找机会跟舜涓提……我们已经浪费了二十年,我不想再浪费更多的光阴了。”
~~~~~~
李初一勉强压下了心中的腻烦。当初她请侦探调查楚廉和紫菱,对方还附送了她一个大惊喜:便宜爹和老三儿的罗曼史。
这件事,李初一在试探过几次舜涓对婚姻和汪展鹏的态度后,就不再打算告诉她。对舜涓那样的人来说,比起直面丈夫出轨的真相,更愿意维持婚姻幸福的假象。
但现在看来,汪展鹏连这一层假象都不想给她了。
便宜爹和便宜妈的事,李初一原本不想搅和。别说核子里的她不是亲的,就是亲的,这事做子女的也没法管。婚姻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汪展鹏非觉得跟舜涓再也过不下去,只有白月光沈随心才能给他幸福,那么所谓的家庭责任感、社会伦理观都不能约束他。一个人若果觉得自己不幸福,那么就有千万个理由叛出现有的生活。李初一虽然只经历过了与楚濂的这么一段假婚姻,却不代表她没有深刻体认到这个道理。
只是道理是一回事,情感又是一回事。女人总是敏感的,当年舜涓在接到汪展鹏的分手信后,第一时间作出决断拿钱打发了沈随心,多年后的现在,她又从汪展鹏身上嗅到了同样危险的气息。以李初一的标准来说,汪展鹏两度出轨,多年来始终对妻子若即若离,是为人夫的寡情;明知女儿被花心男楚濂伤身伤心人生几乎被摧毁却不以为意并替其掩饰周全,是为人父的冷漠;如此,此人是彻头彻尾的渣男,一个女人但凡有一分的清醒,就应该光速地离开他!
然后,舜涓就成为离异、豪富的美妇人,周游世界、享受美事、豢养小白脸,不要太幸福!
但对舜涓来说,维持与汪展鹏的婚姻,才算是保持了幸福的假面吧?青年时期不顾亲朋反对选择的恋人、婚后为之生儿育女甚至抛弃了尊严和忍受痛苦、原谅其背叛才留住的丈夫,付出这么多,如果对他放手,那自己曾经的坚持、隐忍以及尊严算什么?笑话吗?
所以,无论如何她不会放手。汪展鹏是她舜涓的丈夫,就这样。
所以李初一决定跟她谈一谈,直截了当地问道:“妈,你有设想过离开我爸吗?”
舜涓的反应很大,上一秒还在关心地询问李初一最近的生活,下一秒地盯着她厉声喝问:“你发现了什么?!”
李初一很平静地回问道:“妈你呢?你发现了什么?”
舜涓的嘴角神经质地抖动。她的表现让李初证实了自己的猜想,她已经发现汪展鹏和沈随心旧情复燃的端倪,正被痛苦和耻辱所煎熬着。
李初一叹了一口气,抱住舜涓,像一个真正的依恋的女儿一样把头靠在她的肩膀上,“妈,在这个世界上我最在乎的人是你,我希望你真正的幸福快乐。”
这是真的,在她重生后,抛弃了真正的自己,真正的父母,也唯有舜涓,是相对重要的人了。
舜涓有几秒钟静止不动,李初一能感觉到她的僵硬和颤抖,然后她拍拍李初一的背,说道:“有你这么懂事的女儿,妈一直觉得幸福。”
李初一直起身看她,“妈……”
“大人的事别你别操心。”舜涓完全明白大女儿想跟她谈的是她的婚姻。只是这种事情怎么跟女儿谈呢?出于她的自尊心,她也不想跟任何人谈这个话题。
李初一只好放弃,“我是你这一国的,妈妈。只要你需要我,我会支持你的任何决定。”
这次谈话过后,李初一把手里有关汪展鹏和沈随心□□的资料收了起来。舜涓并不是无知柔弱的妇人,如果她想面对及解决问题,就没有什么内情是她查不到的。
接下来的日子,因为李初一审慎地考虑了自己这辈子的生活,发现自己不必为任何事情去急迫,不必去考虑工作、前途乃至人生意义,遂愉快地决定目前既然了无打算,就先随波逐流地当个宅一族吧。
大多数时间,李初一宅在家中独自阅读,寻找比较冷僻的书籍的时候回去图书馆。她又遇到了陈海宁。
“你好,好久不见。”这个干净俊朗的男子跟她打招呼。
李初一多少有点吃惊。陈海宁流露的是确凿无疑的惊喜。因为她的脸,所以连陈海宁这样一望即知条件优异的男子也期待再遇见她吗?
“你好。”李初一微笑。
不要拒绝好运气。这是李初一的守则。
诚然,她断了腿,离了婚,但是她仍然期待爱情,谁又能说她不会遇见足够优秀又真正爱惜她的男人呢?
怀着坦然开阔的心态,李初一与陈海宁的交往很愉快。对方是一个有学识有教养的人,并且不掩饰对她的好感,“第一次见面后我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在图书馆见到你,不过我相信你总会再来,果然。”
李初一心里欢喜。真的,陈海宁就是她那杯茶,哪怕她只是端坐桌前跟他交谈而已,也让她心里无限欢喜。如果她更好,她一定会早早对他表白:“让我们成为恋人,可好?”
可惜。李初一心里发紧。终于还是不顾心里微微的惆怅和畏惧,在一切端倪没来得及萌发前,找了一个机会在陈海宁面前走路,她笑着展示自己从前有意无意掩饰的义肢,“现代医学昌明,我常常觉得它跟真腿无异,可惜就是不能再跳舞。”
陈海宁在那一刻毫无疑问很惊异,但他教养良好,很快面色如常,说道:“也并非没有可能,我有一个学生常常自夸他的右脚型号高端,助他马拉松奖项。”
他在大学里教书,当然见多了身残志坚的故事。
敬佩者有之,但都不是爱情。
李初一心里惆怅,仍然微笑,“也许有机会我跟他还能就此交流经验。”
过后陈海宁表现如常。但李初一心情低落,返家后许久无法恢复。
真的,不管我们如何安慰自己:人生中挫折从来有之,痛了伤了痊愈了也就是了。可是有那个疤痕在那里,你假装不介意,别人替你介意。
哪一个人,不爱光洁如新呢?
不能因为别人不爱你,就骂人不够高尚。
李初一几乎都要自卑了。结果几天后清晨醒来,家中窗明几净,家政阿姨早把早餐做好端上桌,她腹中饱暖,突然就平静了。
爱情令人圆满昂扬,但是没有,也不致残缺。
偏偏就在她想通的这一顿早餐后,她接到了陈海宁的电话。
李初一当然吃惊。
但陈海宁表达了足够的诚意,“原先我以为只是重名而已,毕竟我对舞蹈界并不熟悉。那天我意识到,你就是那一位汪绿萍。回家后我反复看你从前的演出,每看一回,就有新的震撼——”
“我从前爱你的美丽,现在我爱你的坚毅。”在李初一策划、由侦探方伟实施的那起事件中,这句话由一个莫须有的仰慕者写来,但又何尝不是李初一的渴望呢?
话筒那端陈海宁问她:“我知道你现在单身,我也单身,亲朋也都鼓励我开展一段感情,你答应吗?”
有诚意的人认真想发展感情,必然先为对方扫除障碍。
我的父母已经知道我有好感的人是残障人士,他们表示并不介意。我的好友也并不对你人生前后落差表达莽撞的关注。所以,你不用担心被反对,被伤害。
“可以吗?”对方在话筒那端再度追问。李初一失语了几秒,终于从惊喜中醒觉,“当然!”
她并非无所畏惧,但也不会裹步不前。
挂掉电话后,李初一心里的甜蜜还没有完全褪掉,就接到了家里阿姨的电话,被告知她妈妈舜涓生病了。
李初一一怔。她是有几天没跟舜涓联系了,因为后者一直回避向她袒露自己的负面情绪,而她恰好最近心情又不好,不巧舜涓就在这期间生病了。
“我妈她去看过医生了吗?医生怎么说?”
“好像没有,”在汪家待了十几年的老阿姨的担忧几乎透过电话线传过来,“两天前太太说她不舒服要躺一躺,叫我不要打扰她,晚饭也不肯吃,然后这两天没出过房门,东西送进去也没怎么吃。”
“我现在就回去。”
李初一大概能猜得到发生了些什么,不外乎舜涓发现了真相,只是不知道她决定采取什么样的应对措施。
李初一回到汪家,出乎意料地,舜涓人坐在露台上喝下午茶,人看去略苍白消瘦,但并不憔悴颓唐。就跟李初一从前对她的印象相同,一直是一位矜持端贵的美妇人。
“绿萍,过来坐。”舜涓向她招手。
李初一坐到她身侧,“妈,阿姨说你没有好好吃饭,这样身体怎么受得了?”
“真是自作主张,她就不该给你打电话让你担心,”舜涓皱眉,轻描淡写道:“只是想一些事情入迷,现在想通了,没事了。”
“唔。”李初一也不问她想通了是如何,如果她决定跟汪展鹏离婚,这时已经明说了。
母女俩对坐了好一会,楼下传来喧闹,紫菱和费云帆来了。
李初一皱眉,舜涓对她轻轻摇头,母女俩一致望向正端了一碟点心过来的阿姨。后者手抖了一下,嚅嚅道:“二姐说得对,她与大姐总是亲姐妹……”
李初一一言不发。
“阿兰,你自作主张很多次了。”舜涓声音淡淡。她固然也想两个女儿亲爱如初,但轮不到帮佣的阿姨唬弄她大女儿。
阿兰忙不迭告罪。
紫菱已经奔了上来,“妈,你生病了?——咦,看起来不像,”已经掉转头冲着绿萍喊,“姐,你总算肯来见我,你原谅我了对不对?”
李初一连眼神都懒怠给她。跟在紫菱后面的费云帆见状,变了脸色。所幸他是个商人,风度仍能维持,“舜涓,你没有生病真是太好了。——绿萍,好久不见。”
母女俩均没有应声。
舜涓心思复杂,看着面前这位几十年老朋友、如今的女婿,想到他明知那一切伤害自己的隐瞒和背叛,却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