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节
作者:热带雨淋      更新:2021-02-20 10:46      字数:5021
  “这等水性杨花的淫荡贱人,朝廷有什么脸面认她是忠臣之后?”费扬古一提起新月,就恨得面目扭曲,“这事儿迟早瞒不住,届时宗室上下、朝廷内外,都要拿我当笑柄!”
  “以弱示人,未必不得好处,”博敦力图发挥自己并不太多的政治敏感,“我们都知道你这个贝勒是怎么来的,如果没有新月格格——等你阿玛我百年后,充其量你不过得封一贝子!”
  “所以我活该帽子染绿?”费扬古反问,“人人都知道我的贝勒如何来的,所以新月那个贱人只能是我的人,死了也只能是我的鬼……”
  “什么意思?”博敦警觉地问,“你有何打算?”
  “以弱势人,未必不得好处,”费扬古引述博敦的话,“阿玛,如果我对新月格格一片深情,她死了都要娶她的牌位,皇上是不是更要嘉奖我?”费扬古阴测测地道,“一想到这个贱人我就犯恶心,就是窑姐儿,跟恩客欢好为的也是银货两讫,再没有她这样上赶着倒贴犯贱的,我要真娶她个活生生的人,洞房头一天,我都能忍不住弄死她——但她要一开始就死了,最好了,朝廷和皇上为了抚慰我,好处是不能少的,咱们家和我的好名声也有了。”
  费扬古这一席话,精明谋略也有,愚蠢阴毒也有,博敦一时也判断不出,他这个儿子是真的变聪明了,还是为了钻牛角尖急变的应对。但无论如何,费扬古的话,博敦想了想,也是赞成的,只是,“新月格格私奔,此等丑闻掩饰尚且不及,你又如何得知她的出走及目的?小心皇上治你一个私窥内帏的罪过。”
  “谁说新月格格是私奔?”费扬古假模假样地道,“新月格格乃是与克善世子在别宫消暑的时候,被潜伏良久的昔日端王府护卫莽古泰以下犯上,莽古泰其人丧心病狂,私恋主子不能,为格格婚期将至痛苦不已,无计可施之下挟持格格奔逃,格格的贴身侍女云娃九死来找我这个未婚夫求救。”
  博敦真正目瞪口呆,“好吧,按你说的去安排吧。”
  费扬古自去安排事项了,小顺子被博敦寻机扣下问话:“说说,你主子最近都接触了什么人?”他的儿子他最清楚,吃喝玩乐是强项,什么时候这样有谋有略?
  小顺子苦着脸,道:“有一个叫李文智的……”把李文智跟费扬古交往的前后经过细说了,“新月格格的事……也是他给出的主意。”少爷本来没有那么愤怒,被这人一激,想想以后一辈子被人叫“绿帽贝勒”,就非要新月格格死不可了。
  “爷,需要把这个李文智……”博敦的贴身太监上前一步贴近他身侧,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如此大事,杀人封口是必须的,只是,“暂时不必动他,此人很有两分急智,等费扬古的事情成了,看看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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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视线又回到将军府。
  “夫人,云娃已经安排人送交费扬古贝勒手中。”甘珠低声对雁姬说道。
  “嗯。”雁姬闭眼,费力地在虚弱感中思考,“通知我们的人,将军府的护卫是时候清洗了。”
  第28章
  夜色沉沉,将军府护卫换值的时间。
  大红灯笼高高地挂在挑高的屋檐下。蒋栋才走向自己换值时休憩的小屋,手下的人一路跟他招呼,平日他会点头回应,今日却一反常态,面无表情毫无应对。
  夏日风凉,他却闭了门静坐在桌前,右手拇指和食指反复地捏自己的眉心。
  “叩叩。”
  敲门声传来,蒋栋才皱眉,不待他答应,门就已经被推开,张一魁一手拿一壶酒、一手拿一碟花生米,笑眯眯地走进来。“蒋老弟,咱哥俩好久没一块喝酒了,择日不如撞日,今晚你陪老哥喝几杯?”
  张一魁大步跨入房中,一两步就走到了桌前坐下,自顾自拿起桌上倒扣的茶碗,给蒋栋才和自己各斟了一碗酒。
  蒋栋才见来人是张一魁,脸上有所缓和,却拒绝与他对饮,“一会还要上值,不好醉酒。”
  张一魁不以为然,“你的酒量我还不知道?别说这一壶咱俩分,就是再加两壶给你一人喝,也不够放倒你的——怎么,不给你老哥我面子?”
  蒋栋才再三推举不能,加上心中苦闷,还是端起碗把酒饮尽,张一魁不动声色,又为他满上。“老弟,我见你甚是烦心,为的何事?如今你可是将军府第一人,我看连阿山都要退一射之地哈哈。”
  “老哥甭笑话我了,不过是将军看重我,我以忠心回报而已。”蒋栋才酒过三碗,忍不住问道:“老哥,那一日夫人院中火起——那个遭割颈的歹人真是你动的手?”
  “是啊,”张一魁不动声色,“怎的了?”
  “以老哥手上的功夫和力道,割人颈项,何至于伤口浅浅?怕不把那歹人的头颅都要割断了……”
  “哦,其中有个内情。”
  “哦?”蒋栋才振奋,“是什么?”
  “我的内情回答不难,”张一魁道,“只是我也有个疑问。”
  “老哥请讲。”
  “夫人的雁影阁深藏在将军府后院,以老弟你对将军府铁桶般护卫,院中起火本就怪异,还有歹人趁火打劫——歹人又如何潜进去的?”
  “这……当日我等一众人忙着救火,一时难免疏忽。”
  “是吗?”张一魁慢慢饮尽碗中残酒,“只怕当时你们是忙着放火,以及诛杀雁影阁外逃的众人吧?”
  “你……!”蒋栋才“嚯”地站起来,手中茶碗砸碎在地,一手把腰间长刀拔出!“来人!来人!”
  张一魁不动如山,看着腹痛如搅的蒋栋才慢慢蜷缩成一团,连问责的“你,你……”都不能说尽,“哦,忘了告诉你,在我来找你喝酒的功夫,你的人已经尽数伏诛。”
  蒋栋才目眦欲裂,蜷在地上已经不能做声,张一魁却仍然慢条斯理,“至于你的疑问嘛,我告诉你事情——那人确实不是我杀的,杀他的,是夫人啊。”他站起身,用脚尖踢了踢地上的尸体,“夫人果然说得对,杀人嘛,也不用费尽周折找什么剧毒,随随便便找个集市上的小贩子买两包老鼠药,就足够让人死得透透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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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雁影阁。
  珞琳再次被甘珠拦在雁姬的屋外。
  “让开!我知道额娘醒了。”珞琳又担忧又生气,“府里的管事、仆妇的当值被打断了一轮,是额娘吩咐的——她如何了?我要见额娘!”
  “小姐明儿再来吧,夫人就醒了一会,如今又不耐药力睡去了。”甘珠温声解释,这确也是实情。
  “额娘醒了,你为何不派人叫我?”甘珠又喜又气,“还让她为杂事烦忧。”
  “前儿雁影阁遇火,恐是哪个黑心下人的手笔也未可知,”甘珠低声解释,“夫人也是为了卧榻安睡,才第一件事就安排忠心下人替代那些个没眼力见的……”
  珞琳并不关心下人的事,额娘的安危才为她心之所系,“我进去看额娘一眼,我不吵醒她。”
  甘珠无奈,避开身让她进去。
  珞琳见到了床榻锦被中的雁姬,又苍白又虚弱,她的眼泪顿时流了下来,“额娘,求求你,一定要赶紧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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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桂嬷嬷,外面何事吵嚷?”他他拉老夫人已经更衣正要睡下,听得院中似有不寻常动静,因正值多事之季,且前事在心,不免忐忑。
  桂嬷嬷侧耳听了一会,道:“影影绰绰的,老奴也听得不甚明白,一会我出去看看罢——老夫人且把安神汤喝了吧。”
  老夫人依言把一碗安神汤饮尽,“真是老了,觉轻,没有这物,夜里竟不得好眠。”
  “老夫人且把心放宽,没有忧虑自然一夜安眠——按老奴说,老夫人一世享福,到如今,也该当事事如意心想事成的。”
  “承你吉言才好。”老夫人叹气,“我也以为到这岁数再没有事情值得我担心的,谁知努达海他——唉,只是对不起雁姬,这二十余年,她虽然妒忌小性些,却也无甚大错——何况,还有骥远和珞琳他们兄妹——你要把事情办得滴水不漏!不要让他们知道一星半点才好!不然以后就是家无宁日了——那个新月格格,真是不晓得她于他他拉家是个福星还是祸害!只盼一切如努达海所言才好。”
  他人性命前程在短短交谈间被决定,桂嬷嬷却神色不动,“老夫人放心,一切都安排好,雁姬夫人如今病重,太医不是已经交代安排身后事了么,何况还有后手——蒋栋才对将军忠心,也肯听老夫人调遣,虽然那日防火的事出了意外……总也还有下一回。”
  老夫人沉默半晌,“那一个潜入雁影阁的歹人,我原以为是努达海安排的手笔——只怕不是,他的夫人名誉有损,他他拉家日后也难见人,只怕是那一位迫不及待呢……”
  桂嬷嬷听懂她的未尽之语,“老夫人指的是……新月格格?”新月格格为了将军私奔,本就是破釜沉舟,再派人潜入雁影阁,一为杀害雁姬夫人,一为污蔑她的清白,使之无论如何不能再当将军夫人之位,她再取而代之,也是很可能的。
  只是时机为何这般巧?——天使来宣太后懿旨那日,老夫人险险得知新月格格奔逃真相,知道将军府灾祸难逃,必须有人出头顶嘴,老夫人便当机立断对雁姬夫人下毒,出宫后又快马给将军送信,等将军的信回来,老夫人便决定把缠绵病榻的夫人送上死路,着蒋栋才安排人放火杀人——但新月格格如何得知那一日雁影阁要乱,趁机派了歹人?是恰巧,还是窥探将军府,窥探雁影阁久已?或者,干脆是将军和新月格格互通有无?
  桂嬷嬷难免怵然一惊。
  老夫人“哼”一声,“左右求的是一样结果——雁姬那里,不宜再失手,你交代下去,加大药量。”
  “是。明儿我就去找那个叫碧叶的小丫鬟……”
  “明儿?”老夫人皱眉。
  桂嬷嬷连忙解释,“她今日轮休,家去看老子娘了明儿才回来。”
  “什么?!这等人怎么能放她出府?”老夫人急怒,“如此重大的秘密,万一被她泄露怎么办?”
  “她不敢,她一家性命于将军府而言犹如蝼蚁,”桂嬷嬷低首答道,“老奴也知不当放她离府,只是轮值是早安排的,命她擅改了惹人怀疑……”
  “罢了,明日抓紧罢。”
  “是。”
  桂嬷嬷安置好老夫人, 方退出屋外,就被人捂住嘴拖走了。
  这一夜,惯常喝了安神汤便一觉到天明的老夫人出于莫名的心慌和预感,突然醒来。
  屋中静谧得异常。老夫人坐起身,张口喊贴身丫鬟。
  突然屋中传来一声轻笑声,熟悉的声音传来:“额娘,您醒了?”
  第29章
  他他拉老夫人心中惊骇,饶是多年城府,也要惊叫出声招引人来,只是她张了口,却只能发出“唔,啊”等单音,顿时又惊又吓,简直要晕过去。
  “额娘想要什么?叫桂嬷嬷?”雁姬善解人意地问道,“我很想帮您,可是桂嬷嬷那个好赌的不孝子今日被人催逼赌债打折了腿,她心急如焚,连夜家去照料了,不想她护子心切,冒犯了赌场的亡命徒,竟被活生生地打死了。”
  他他拉老夫人大骇,“唔唔唔……”怎么发生的?怎么可能?!
  本应中毒病在床榻上等死的人如今鬼魅般守在自己身边,知晓一切内情的心腹陡然身死——毫无疑问如今是事情败露遭受反噬了!老夫人一颗心沉入谷底,桂嬷嬷身死,守夜的奴仆守院的护卫此时也毫无动静,只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妇困在床角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自己是否还能脱身?
  “唔唔唔……”我是你婆婆,你不能害我!
  “额娘不必激动,您中风了——口角歪斜,半身不遂,如果不加克制情绪,恐有性命之忧呀。”
  “唔唔唔……!”你对我做了什么?!
  “老年人嘛,尤其养尊处优四体不勤的老太太,通常多少都有三高——只要喂一点适当的药物,哦,还有适当的针灸,就能让您病上一场,并且永远无法恢复无初。”
  雁姬的声音平静淡然,听在他他拉老夫人耳中却似晴天惊雷一般,她无助而惊恐地瞪大眼,却只能看到黑暗中对方模糊的轮廓。
  “我见多识广,又肯学习,所以我懂得许多东西。”雁姬平淡至极地说着这些对自己的溢美之词,“就跟习武之人不能随意欺凌普通人一样,一个人也不应该利用自己的知识和优势去伤害别人。所以我的人生行事有两条底线:一、不能利用所学的知识犯罪;二、不能故意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