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4 节
作者:团团      更新:2021-02-20 10:32      字数:4998
  一字一字的宣告低沉回荡在卧房中,许久后,缎君衡停下声音,重新缓慢卷好了卷轴,余音又过了半晌才归于静止。
  魑岳、克灾孽主、贪秽、剡冥和咎殃回想起了数万年前他们受册封时的情形,当初众兄弟尤在一起,五人不约而同对视了一眼,竟是各自红了眼眶,骤又收回视线,单手抱胸,俯首压下哀悲,雄浑沉声:“谨遵王令,共荣厉族!”
  说完后五人又继续道:“吾等代子遵令!”
  质辛眸色发红,过了片刻才闭紧了双眸,涩哑出声:“遵父令!”
  昙儿、厉儿和佛儿颤抖着唇许久后才出了声:“遵父令!”
  几人站起来后,佛儿颤了半晌嘴唇,终于抬眸还是看向缎君衡泪眼道:“娘虽然无事了,可正在昏睡中,伯父说至少也要十日方能醒来。”
  缎君衡晓得她话中之意,沉叹一声,扫过他们四个凝声道:“葬期不可改,天之佛……”
  顿了顿,突然握紧了掌心诏令,负手转向了床边,俯身对着天之厉垂眸肃穆承命:“缎君衡谨遵王令,安定旧事,辅佐新王,泉安吾王。”
  佛儿骤趴在了昙儿怀里,压抑着哭出了声,昙儿垂眸搂住了她的身子,一滴一滴落着泪,密语哽咽着安抚:“娘出了如此变故,爹也未曾料得。这葬礼……”
  说着一顿,才又继续道:“若娘带着病体,爹定然是希望她不要参加他的葬礼。莫要伤心。而且娘没有了记忆,参不参加葬礼都已无区别。”
  质辛压下了心底痛涩,向床上看了最后一眼,抬手轻拍了下佛儿的肩膀,等她抬起泪眸看向他时,凝眸沉哑道:“佛儿,你去通告各宫,为爹服丧!一个时辰后,皇极七行宫归葬。”
  佛儿急擦了擦眼泪,哽咽嗯了一声,转身离开了卧房。
  昙儿怔怔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质辛沉涩了嗓音:“佛儿,让她现在去做些事情,该能好些。”
  昙儿听了收回视线,低哑出声:“吾明白。”
  质辛这才力持平静看向缎君衡和其他五人:“义父,叔叔们,你们回去准备吧。一个时辰后在皇极七行宫便可,命碑天葬,须提前用功力打开命碑下之门。爹的棺木,由我们四人负去。”
  缎君衡颔首:“吾去写信,通知龠胜明峦和善恶归源,该告知蕴果谛魂准备了。天阎魔城吾即刻以灵术通告,让他化和断灭以功力风驰赶至。”
  魑岳、克灾孽主、贪秽、剡冥和咎殃关心凝视他们三个出声:“让魑肆他们几个来帮你们。皇极七行宫有我们七人开启命碑足够,不必拒绝!”
  说完,当即化光消失,各自回去准备。
  质辛这才转向缎君衡,点了点头:“义父去做吧。龠胜明峦这里爹接下来的计划,就从现在开始铺排。”
  缎君衡抬手轻拍了拍他的肩,刻意凝视厉儿和昙儿语重心长道:“从此以后,不再是孩子了,不可让你爹泉下不安。若是愿意,可以与你们大哥一样,唤吾义父!吾看着你们从小长大,私心已把你们当做与质辛一样。”
  说完温和一敛衣袍,走出了房门,当即旋身化光消失。
  厉儿和昙儿听了本已止住的泪又流了出来,朦胧目送他的身影消失不见后才收回了视线,质辛沉涩一笑,咽下喉间哽塞,张臂将他们二人往臂间一环:“有个义父照顾,爹能放心你们三个了!”
  昙儿和厉儿抬手擦着泪,哽咽低语:“嗯!我们不会让爹担心的。”
  两刻后,王宫一阵阵丧钟震耳声中,缎君衡寝殿书房门被吱呀开启。
  脚步声匆匆停在了书桌前:“剑绫风和静尘沙见过宰相!”
  缎君衡将刚刚书就的两封书信,分装进两个信封中,分递给二人凝沉道:“一封亲手交给蕴果谛魂,一封交给野胡禅和渡如何,不得有误。”
  “是!”话音落后,二人收好信,满眼沉重,离开宫殿化光急行而去。
  缎君衡紧随他们之后离开,眸色沉凝,急身化光去了荒神禁地神殿,本要直接赶往后殿,却见一个祭司张望着他即将飞至的方向,当即破空而落,凝沉问:“大祭司在何处?”
  祭司面色一松,急道:“宰相请随吾来!”说着一手祭奠司祭之力,打开了神殿东南侧的一道异门,“走这里进入!”
  未几,祭司将缎君衡带到一处紧闭全是药味的殿门前:“大祭司和王后在里面。”
  缎君衡轻嗯一声,见他离开后,哐当一声便急推开门进入:“鬼邪,天之佛情况如何?”
  216 新王旧情
  第二百一十六章
  正站在房内药台旁的鬼邪抬眸;直对门口进入的缎君衡平静回答:“并无情况。”
  缎君衡见天之佛就昏沉睡在药台上;皱眉走近:“是何意思?”
  鬼邪收回视线,凝在天之佛身上:“吾初时以为是中毒;来到此处后,急佐以药草行驱毒之术。原来根本不是;验毒之药草没有任何变化;天之佛继续又呕出些黑血后;身体情况便稳定下了,现在与正常时无异,根本不必吾做什么,脉象中并无方才在卧房中之错乱衰竭。”
  缎君衡当即伸出三指按压在她手腕上;一炷香时辰后;收回了手,面色却更加严峻,凝视她道:“但如此没有问题反而更棘手。”
  鬼邪沉叹一声,看着他道:“棘手只能让它棘手。现在无法对天之佛的情况下论断,就如当初天之厉一般。依然只能等待,若是有下次,此次症状便不止棘手如此简单。若无下次,或许可松一口气,便当这次情况是偶然。天之佛虽被改了记忆,但身体本能之感仍在,可能是受了天之厉之死刺激,而引起的无意识急火攻心。”
  说完后,见缎君衡面色异样,眸色一闪,道:“你在担心她记忆恢复?”
  缎君衡回神,对上她的视线摇摇头:“我们三人之力,釜底抽薪,世间没有任何办法能让她的记忆恢复,纵使荒神在,也无力回天。她身体留存之记忆到底有多少,会对她产生多大影响,正如你所言,现在根本不可能知道,我们只能等她醒来后再留心细观。等明日质辛登基后,便开始着手应对天之佛情况。”
  说完后才意识到此处只有她和天之佛二人,微诧异问:“劫尘和魈瑶去了何处?”
  鬼邪微阖住了眸,叹息道:“王宫内丧钟长鸣时,吾让她们回去准备了。”
  缎君衡眸色一垂,凝在昏睡的天之佛身上,缓慢道:“把她暂带回你寝殿吧。再有多半个时辰便到入葬时辰,我们都该去皇极七行宫送他一程。回来再将她送回双天宫。”
  鬼邪沉涩颔首,俯身小心将天之佛抱起,缎君衡在前行,打开了房门,未几便回到了鬼邪之后殿。
  将天之佛安置妥当后,二人穿上了白色丧服,最后看了无知无觉的天之佛一眼,凝沉离开神殿向皇极七行宫而去。
  全体祭司都已经着了白色丧衣,直等他们离开后,距离归葬一刻前,全部冲着皇极七行宫方向,伏身长跪在神殿内。
  他化阐提和断灭阐提赶到时,见王宫内所有伺人,都跪在各自宫殿外的高台上,对着皇极七行宫方向三跪九拜,沉重对视一眼,急豁命加快了速度,这个时间,已经快要入葬结束,他们终究还是来晚了。
  等他们落身在皇极七行宫时,劫尘、咎殃魑岳众人恰好从里面走出,见是他们,露出丝涩然沉凝的艰难笑意:“你们来了。”
  他化阐提和断灭阐提眸色失落一闪,看着众人全是丧服在身,膝盖上尤带有跪拜过的痕迹,急道:“已经结束了吗?”
  劫尘凝眸沉涩一叹,轻点了点头:“质辛、无渊、昙儿、厉儿和佛儿还在里面守灵,你们进去吧。”
  他化阐提和断灭阐提急颔首,对着其他人见礼后急飞身而入。
  “魔父!母后!姑姑!叔叔!”
  质辛听到声音,微压下心底涩恸,才抬仍带着红肿的眸凝视他们二人沉黯道:“过来跪下吧!”
  他化阐提和断灭阐提看看曾经还有天字命碑的地方,此时成了一片黑玉平地,什么都不存在,眸色一凝,提步走近质辛,双膝跪在了他身旁,对着原来的命碑位置便是嘭嘭嘭三叩首,这才抬起双眸,沉涩凝视质辛询问:“爷爷的命碑去了何处?”
  一旁的昙儿擦擦眼泪,红着眼睛看向他们二人沙哑道:“已经随棺木一同埋在了皇极七行宫下地源处……”说着喉间忍不住一哽,骤断了话音,再也说不下去,泪眼不由转动恍惚看着依然伫立的地、水、火、风、山、泽、雷碑,又收回怔然定在空无一物的天位之上。
  二人顺着她的视线缓缓环视,心头沉黯,胸口憋闷间垂下了眸。本以为祖母复活后便可全家团圆,却未料到竟是如此结局。
  无渊见佛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心头涩然,将她的身子轻搂在了怀中,让她哭着,凝向还在跪着的昙儿道:“你有孕,身子不同我们,不可在这里久待,让他化送你回双天宫歇着,我们将你的那份儿代守了,你代我们照顾娘,她还有十数日昏睡,让伺人照顾,总不如你亲自在放心。我们这些时日无事便来皇极七行宫守着,双天宫暂时就不去了。”
  质辛闻言这才意识到此处,当即凝眸看向还想要继续留下的昙儿:“你大嫂所言在理,大哥忽视了此处,你该回去,爹娘好不容易相近办法才让你的身子好了些,若再出事,枉费他们辛苦。爹在九泉之下也难安。大哥代替你守,爹若在,定也如大哥一般心愿。”
  说话间他化阐提已经伸手扶住了流泪的昙儿,凝声道:“姑姑便听魔父和母后之言吧,吾也代替姑姑这份儿,明日花魁和无幻还有几个孩子就到了,再让他们也一同代你一份。祖母那里情形,也缺不得人。”
  昙儿苦涩擦了擦泪,对着原来天碑的位置伏身拜下,哽咽道:“爹,请恕女儿不孝,后年诞下你之外孙,等他大些,女儿便携他来此守灵。”
  质辛、无渊、泪眼朦胧的佛儿和厉儿才看着面色苍白的她,微松了口气。
  他化阐提眼神示意他们放心,随即小心扶着昙儿站起,向几人辞别,缓步离开了皇极七行宫。
  质辛、无渊、佛儿和厉儿、断灭阐提挺直了身子,继续跪在原地,阙阗关内其他七厉的石碑明灯映出了七条光影,映在五人萧索的身上,微微照亮了此时漆黑一片的天位。
  皇极七行宫外已经入夜的天色越发深黑,稀稀拉拉的几颗星星黯淡无光,昏黄朦胧的弯月蒙了一层浓雾,未过多久,整个异诞之脉便笼罩在一片没有生机的雾气中。
  子时逝去,渐至丑时,夜色过深,皇极七行宫渐渐散发出了丝丝冰冷凉气。
  鬼邪和缎君衡从各自寝殿飞身而至,进入阙阗关,见直挺挺跪着的五人,黯沉一凝眸光,走近:“质辛该准备登基事宜了。还有两个时辰。”
  质辛垂下了眸,沉嗯一声,缓慢站起,身子还未站直,突然一晃。
  缎君衡早已料到会如此,伸手一扶,不假思索俯身便去揉他的膝盖。
  质辛见他如小时候般动作,又想起天之厉亦曾如他般,红眸一涩,急出声:“义父,吾自己来便可!”
  缎君衡沉叹一声,却未停手,继续凝注功力揉着,直到血液流通,才起身,凝视他:“无妨。走吧!”
  无渊、厉儿、佛儿和断灭缓慢起身,鬼邪照顾他们纾解了腿部血流,这才一同返回各自宫中,沐浴更衣。
  王宫云山之间,本还是漆黑一片的各处殿宇,接二连三皆在黑暗中亮起了光芒,霎时驱散了些许夜色沉黑。
  青龙宫,冰尘宫,魑后宫,雷圣宫、泽秽宫……一个个伺人端着入朝须要之物,开始步履匆匆进进出出。
  良久后,天际欲晓,天际渐渐露出了鱼肚白,无数道各色光影骤然从各个宫殿飞身而出,直肃穆而行向雄伟威严的厉族王殿。
  第一道晨光照亮异诞之脉时,一声声恭贺新王登基之声霎时从王殿中震耳响起,回荡在云霄王殿四周久久不散。
  “恭迎吾王!”
  “恭迎吾王!”
  ……
  “平身!”
  ……
  “颁吾诏令……先考帝祸尊为厉族圣王,天之厉独为尊号,吾母楼至韦驮尊为厉族圣后,享天之佛尊号……册缎君衡为帝宰,鬼邪继任厉族神圣大祭司,地之厉劫尘与水之厉咎殃继任地水二部宫主,山之厉魑岳继任……大赦天下……”
  双天宫内,坐在卧房中正为天之佛净面的昙儿听着响彻云霄的诏令声,一顿手中棉巾,一滴一滴的泪水骤从本已微复平静的双眸中垂落,哽咽苦涩低唤着:“爹……”先考……
  一直昏睡的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