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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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长城网 更新:2021-02-20 10:14 字数:4812
“死出去,你的眼睛凸得都快掉出来了。”念一师傅不愉快地说。
我在梅花拍、鸡毛掸子和桌子椅子的攻击下落荒而逃。
☆、时代的棺材
就这样,好脾气的易先生和坏脾气的念一师傅都被我得罪了。我散开头发,把一套缝满补丁的衣服往石头上蹭,直到破了两个口子后又往地上踩了踩。
换好衣服后,我精神饱满地准备前往奴隶市场。
“有事情要跟你说明一下。”易先生的声音传来,我回过头看到他从屋里走出来,头发只是随便绑了一下。
“我很清楚,奴隶只是让主人高兴的工具,主人做什么都可以。大妈只是人生地不熟,可没退化成无知少女,我比你多活三年可不是白活的。”我抱着胳膊,脚随便搭在墙上。
“不仅仅是做苦力,挨打,身为女奴甚至……”
“会被侵犯,不过大妈我生得一副过目即忘的容貌,不是很担心这方面。”
“那你就错了。满洲贵族侵犯女奴并非是为了泄欲,更多是出于羞辱,尤其是血性未被磨灭的女奴,下场会比最低等的□还不如,别告诉我无所谓。”
“这种事无所谓,根本就不可能,该反抗的时候就要反抗。我想念一师傅的用意就是让我尽量惹事,掀起风波。至于能掀起多大风波,还是看我有几斤几两的能耐。”
“闭上眼睛,我有东西给你。”
我闭上眼睛摊开双手,然后一个重量感传来。
“好重,可不可以不拿?”我睁开眼睛,打量着自己手上货真价实的板砖,“或者,换个轻便一点的?”
易先生盯着我看了半天,然后弯下腰笑得花枝乱颤:“你当真了?你竟然真的当真了。”
我扔掉板砖,已经懒得翻白眼了。
“我要给你的是这个,”易先生扯下发带交给我,“一定要好好带回来,不然我就只能永远披头散发了。”
“其实你披头散发也挺美的……不,我是说我会的。”
“其他奴隶就是饿死也不愿进我们府邸,因为奴隶不出七天就会被玩弄致死。”这个管家问我,“你怎么会自愿卖身?”
“被玩弄致死是奴隶的错,怎么会跟大人有关系。奴才会尽量不让自己犯错。”我用平板调的声音说。马场里活过十几年的奴隶都是用这种声音说话的。不要表现出一丝生命力,以免激起满洲权贵虐杀的欲望。
“还算你知趣。”他瞥了我一眼就挪开目光了。
我低下头看自己的鞋子。这个人身上散发出一股死人的味道,我有些害怕这种感觉。
我跟着他穿过闹市,走进一个棺材一般的府邸。大门合上的声音给我造成了一种棺材盖钉在棺材上的错觉。
高大的树木遮挡住阳光,庭院里每个人的表情都隐藏在阴影之下。大概大家都死了吧。我屏住呼吸生怕露出一点活人的气息,被这些死人撕碎。
自此以后我除了“是”再也没说过一句话。奴隶除了遵守命令以外什么都不需要。每天努力地干活乃至不眠不休,见到人就远远行跪礼直至对方从视野里消失,做到这些基本上就不会被借故杀害。
我需要一个契机以引发事端。而契机是什么,由我来决定。这家的老爷强娶了一个姑娘的时候我曾经考虑过。但亲眼看到那姑娘被荣华富贵耀花了眼,开始安心当她的小妾,我放弃了。这样的命运是她的选择,我无权干涉。
可怜的人不少,屈从的人却太多。我哀其不幸,却也无法怒其不争。活着是对整个生物界而言最重要的事情。我不能把自己的信仰强加于浑浑噩噩的弱者之上,唯有用力量去与黑暗抗争。
水桶打上来的时候,一块白色固体浮在水桶里。我拿起来一看,发现是块头骨。青苔从上面的裂纹蔓延开来。
☆、反叛者
这样死去的人在清朝不在少数,我也没有被吓得太厉害。但是当暴力的范围扩大到一定程度就可以视之为和谐了吗?
我只听过,同而不和,视为□。
“是头骨,被水腐蚀得薄了些。只要你循规蹈矩,做事没有丝毫差错,是不会落得如此下场的。”一个高级家仆说了一句。
“是。”我许久没说话的嗓子低哑了很多。
杀死自己的奴隶在清廷是合法的。谁要是告诉我其他朝代主人杀死奴才是合法的,距今八百多年前因杀死侍婢被处死的鱼玄机会扑到他怀里嘤嘤地哭的。
在明朝,连仆人自尽,这家主人都要被问责。要是富士康的老总在明朝,那他是不是早被抓起来了呢?
想到这个欢乐的场景,我被吓到颤抖的小心肝稍微缓和了些。
到六月份的时候,我的胃已经完全能适应泔水和馊掉的窝窝头,干起活来也就更有力气了。这家的老爷貌似考虑给我升职。
“真是个合格的奴才,要你做什么你都可以做吗?”
“是。”
“把心挖出来给我看。”一旁的一个家丁在他的授意下扔给我一把刀。
这可能是试探,更可能是玩弄。
“是。”我拿起刀对准自己的胸口。如果他叫“停”那就没事了。如果他就是希望我死掉,那应该先捅死左边的那个持刀家丁再夺武器,然后挟持老爷。
“停,可以了。从今天开始,新夫人由你照顾。”
“是。”
此后其他下人看我的眼神中多了一分不明的意味,上扬的嘴角似乎抿出残忍冷漠的笑意。
我以前只是远远瞥过新夫人两眼,近距离一看才发觉她当时还稍稍有些婴儿肥的脸现在几乎都没有肉了,原本应该生动的大眼睛也无神地睁着。
“名字。”
“没有,夫人请随便称呼。”
“可以说说话吗,你那么站着真像个鬼。”夫人说。
“是。”其实我还觉得她不像活人呢。想想可以,说出口就算了。那种张口闭口“我不拿你当下人”的主人不是遍地都是的,拿现实世界当脑中世界混,我的命运除了悲剧还是悲剧。
到了晚上,新夫人非说我的眼睛在反光,让我出去。我出去了以后,她又害怕屋里有鬼怪,让我进来。进来了以后她又在惧怕我眼睛的反光。这么来来回回十几趟下来,我整个人都斯巴达了,我简直想歇斯底里地来上一句:“夫人,你这到底是闹哪般!”
但是碍于自己被踩到鞋底下的社会地位,还是忍下去了。新夫人的神经质我也应该理解一下,关在这么个死人堆里,没有出路和盼头真是太可怜了。我虽然在这里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可我至少有支撑下去的信念。
这家的老爷每晚都不留宿是一件诡异的事情。不是我思想猥琐,是这件事就放在我的眼皮底下。
他们到底要干什么啊。比推理破案还让人伤脑筋的就是去揣测人的变态到底可以到什么程度。
这屋里可以当武器的有十个花瓶。其中两个体积过大,重量应该在三十斤以上。凭我的力气拎起来没问题,挥洒自如是办不到的。还有三个圆形短口,不好拿。四个体积过小,没有杀伤力。真正适合的就是一个长颈花瓶了。
新夫人的发簪都是令人遗憾的玉制品,要是尖尖的金器银器那才好呢。我却不能劝新夫人要银发簪。我这种地位的人除了“是是是”以外说什么都有高风险。
该来的终归会来,所以当那个肥胖衰老的老爷命令我把“那个贱人(指新夫人)”捆起来杀掉时,我没有意外,毫不犹豫地拿起那个心中觊觎了无数次的长颈花瓶,使出吃奶的劲儿往他脑袋上一敲。
在场的新夫人和家丁都懵了,但我得继续保持冷静,上前一把搂过还没反应过来的老爷的脖子。
“你发什么疯!”那个家丁举起刀恶狠狠地凶我。
老爷挣脱不过我的,他过了这么多年享受的日子,浑身上下都是赘肉,力气没有经过艰苦训练的我大。
“把刀扔过来,不然我戳瞎他的眼睛。”我对那个家丁说。
“不要,她不敢的。”老爷说。
我只好把手指戳进了他一个眼眶里。看到鲜血滴下来,家丁才把刀扔过来,不过是扔到新夫人的手上。
“夫人,你杀了这个奴才,我们一切好说。”老爷对新夫人说。
“别忘了他要杀了你,我是来救你的。”我瞥了那个新夫人一眼。再没有比懦弱和恐惧更可怕的东西了。
“会死的,大家都会死的!”她丢下刀惊叫着。
我和那个家丁都在叹息这个女人的各种不给力。
我眼疾手快地踹开家丁夺过刀,然后把它抵在老爷的脖子上。
“我不会死,你也会活下去的,夫人。”我的目光再望向家丁,“至于你,把这件事禀报给这里的二号主人。”
我的脑子已经度过了最初的恐惧阶段,现在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和喜悦。
作者有话要说:我有列全文提纲,不会坑文。
☆、逆转
“你家伙!”那家丁瞪了我一眼,出去了。
老爷还算听话,没有骂骂咧咧,只是汗水紧张得滴下来。
“喂,你。”我看向新夫人,“既然不算是夫人了,该怎么称呼?”
“妾身小竹。”
“小竹,这间房旁边的仓库存放了过寿用的烟花爆竹,可以把它们连着火器一起带过来吗?不管怎么说,你现在是我的同伙了。一定会没事的。”
她还是呆呆地坐在床上。
“那你看住他,我去拿。”我作势要把刀拿下来。
她整个人都清醒了,然后出去了。不一会儿小竹捧着一大堆东西跑了过来,只不过很笨拙地在门槛跌了一跤。果然是身体素质太差了。
“有……人来了。”
“没事,我不是说没事的吗。”我强装镇定。我和小竹在这里被虐杀的可能性高达85%,自乱阵脚是等同于自杀的危险行为。
家丁在包围这个小院。我可以看到树木间闪烁的影影绰绰的反光。一个个光芒四射的发光点让我可以确定不止有持刀家丁,弓箭手也在。
“阿玛,为了家族,牺牲吧。”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站在屋外的中央。
“真遗憾,你被抛弃了,老爷。”我用刀戳穿他的腹部。人质在失去效果以后就会变成讨厌的累赘。
“可恨,我竟然就生了这么一个……”他的眼睛吓人地睁大了。
比起被一个奴隶背叛,被自己的至亲背叛才是无法原谅的事情吧。
我迅速点燃一管很大的烟花丢了出去,家丁被炸得四散而逃。我接下来做的事情就是不断把炸开的爆竹丢出去。
一支箭朝小竹射过来,我扑过去抱着她的同时,箭射在了我的肩膀上。我现在总算明白那句傲娇的台词“我才没有重视你,只是身体自己作出了反应”的由来。我对小竹除了对一般人的同情以外,没有任何感情。
她看到沾到手上的血,吓得惊慌失措。
“别这个样子啊,那是正三价铁离子的颜色。”我拔出箭掷向那个冷酷的少爷,被他闪躲开了。
只剩最后一个了,我往屋外扔一个巨大烟花的同时举起刀斩断了那个少爷的脖子。
“在场各位,如果无心与在下为敌,在下既往不咎。”我把刀插在地上。这个时候一定要摆出过人的气势。如果让他们觉得你在害怕,你就死定了。你们的命运由我来决定,要传达给他们这样的信息。
“若是阻拦在下,在下会将尔等……”看到一两个人举起了弓箭。我拿过无头少爷的弓箭射穿了其中一个的头颅,“一一诛杀。”
我的视线开始模糊,脚下也有些站不稳了。不过这个时候垮掉会前功尽弃的。那些人在我的注视下一个个丢掉武器。
“干得相当漂亮。”是爸爸的声音。
“爸爸,”我扑过去抱住他,“我好怕怕哦。”
“放开我!你才可怕呢!”
“爸爸。”
“她在发高烧。”一个人说。
“醒了吗?”公主放大的脸出现在我面前。
“啊!疼!我的手和脚。”
“都被炸伤了,我帮你包扎的。”公主得意洋洋地说。
我的眼眶开始湿润,终于忍不住一把抱住公主开始哭:“呜呜呜呜呜,太可怕了。还是公主你对我最好了。”
“说到可怕,昨天的你才是。扑到张君玉身上,我、李义、易青空、梅之初和张君锡五个人合力才把你拉下来。”
“不……会……吧。”
“你展开拳头看看就知道了。”
我展开拳头,看到手心被握成一团的布料,是念一师傅衣服的布料。我都做了些什么啊!天!我羞愧得快要死掉了。
“那他……还好吧。”
“受到了过度的惊吓,到现在还没缓过来,可怜的念一师傅。”易先生搭着袖子走进来,用伤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