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节
作者:中国长城网      更新:2021-02-20 10:14      字数:4800
  都是英勇又强悍,以一敌百的。但战争是很残酷的,我很可能刀柄还没碰到就被人砍掉脑袋。
  过度的焦虑使我的左脸长出了两颗痘痘。李大叔看到我的痘痘似乎想笑,但一想到接下来可能出现的艰险境况,又笑不出来了。
  我想抗清,我想保护我的族人毕竟不是叶公好龙,我要活下来,去保护他们。想到这里,我的心境不再那么忐忑。
  这一路越来越暖和,到达昆明边境后,我又换成了初秋时的着装。公主喜欢围着的漂亮的毛领子也卸掉了。
  我们去的齐风客栈是李大叔名下的产业,应该是个安全理想的地方。
  李大叔带我们上楼,推开了一间客栈的门。屋里是阔别已久的易先生和梅先生。
  作者有话要说:下面要开始给力起来了。
  ☆、壮士一去兮(二)
  我们进屋后,易先生忙跑过来把门关上:“社大妈,你在这两兵交战之际跑过来干吗,送死啊!”
  “李大叔说你和梅先生要我前来助战。”
  梅先生连连摇头:“没有这回事。战事很严峻,我们已经撤离出来了。”
  “李大叔,你陷害我?”我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她可以的。”李大叔说,“我连后背都可以交给她。”
  “易先生,社壮士是很厉害的,她连只手杀死满洲第一巴图鲁的勇气和实力都有。”长富滔滔不绝地说,“社壮士一定会成为我们的中坚力量的……”
  “谢谢你,长富,”我痛苦地说,“我其实……”
  “还是无法丢下我们,对吧?”长富又陷入了如痴如醉模式。
  我深吸了一口气,望着长富陶醉的脸:“必然的,但是战事不是已经……”
  “快结束了,清兵和我方各有两百人,我觉得你可以趁这个机会去试炼一番,成为真正的战士。”
  “好吧。”
  “社大妈!”易先生对我的称呼就这样换了。好吧,再怎么说也比一口一个“小三”强。
  “好了,我做些准备再去。”
  “朱一贵,你又跑来做什么?”易先生看到阿贵,又是一副欲哭无泪的表情,“大妈,你自己跑来添乱不说,还带了这么个拖油瓶,我服了你了。”
  “你叫朱一贵?”我问阿贵。
  “你才知道?太不够意思了吧。”阿贵斜视着我。
  “我错了。”我蹲在墙角画不停地画圈圈。
  “这位是公主吧?”梅先生问朱无道。
  “是,不过我不叫朱和圩了。吾之名,朱无道。”
  “公主很强的,又对满人很熟悉,一定可以帮上大忙的。”我连忙说。
  易先生咬牙切齿地说:“这个我们知道,那你呢?”
  我挺起胸膛:“我也会努力的。”
  易先生拿起一边鸡毛掸子的棍子轻轻抽了我一下,我的身子就从挺拔恢复为佝偻的样子。
  阿贵的嘴角在上扬,公主和李大叔表面镇定,眼中却有局促的笑意,连长富都在撑着肋骨不让自己笑出声。
  只有梅先生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没有一点表情。还是梅先生最好了!我向他投去感激的一瞥。梅先生看到后微微点点头示意他看见了。
  “好了,既然你心意已决,那就跟上来。”
  “是,”我竭力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却也很快蔫了下来,“但我可不可以不要两手空空去战场?”
  “谁说你要去战场了,是做特训。”易先生说,“之初,剩下的事你打理。”
  一男一女在道馆里拿着竹棍练剑的情节,你想到了什么?双剑合璧是吧?
  大错特错!真实情况是,我的手腕都给易先生打肿了。
  我第五十二次从地上爬起来,捡起竹棍,易先生的棍子就再次戳到我胸口:“死。”
  “我还没捡……”
  “你以为战场上有人等你把武器捡起来?”
  “不是。”我抵御着易先生越发凌厉的招数。
  易先生的竹棍狠狠打在我手上,血涌了出来。
  “你以为战场上敌人会等你包扎好再攻击。”竹棍毫不留情地打在我血淋淋的手上,然后滑过去,抵住我的脖子,“死。”
  我狠狠心,忍着疼痛劈向易先生的竹棍。攻击是最好的防御。随后我被秒杀的时间间隔就不再那么短了。
  “我不得不说,大妈,”易先生打我头的棍法还是很凶残,“你真不是这块料,死。”
  我气得丢下竹棍,头顶向易先生的腰把他摔倒在地上。
  易先生揉揉腰爬起来:“果然大妈还是比较适合蛮力,但同归于尽可不是好办法,起来吧。”
  我用肿得跟香肠似的手指蘸着血抓住竹棍,爬起来。
  肚子饿了我没问易先生,因为他一定会说:“你以为敌人会先让你吃个饭再打?”
  想睡觉了我没问易先生,因为他一定会说:“你以为敌人会让你先睡个觉再打?”
  三天三夜下来后,我包括脸在内的地方被易先生打得体无完肤,血迹斑斑,浑身上下的关节都痛得像是要碎掉一样。这让我充分意识到自己的战斗力简直就是弱爆了。
  易先生丢开竹棍,问我:“大妈,你还想上战场吗?”
  “是!”我挺起胸膛。
  “去吧,”易先生拍拍我的肩,然后背对着我,“大妈,你真是……”
  “真是什么?让你感动吗?”我撑着被打肿的脸露出一个自认为憨厚的笑容,随即意识到易先生很可能会说“感动你大爷”什么的。
  易先生又选择性失聪,没听这句不入流的话:“你去找烟花店的小伍。”
  小伍,小三,怎么又有一种般配的感觉?我知道我想多了。
  我前脚刚要走,易先生拽住我的后领,往我手上塞了一团布:“戴上这个,让自己人认出你的身份。”
  看到红色的护额,我风中凌乱了。太……太平军?再看清上面写着的“壮士”二字,我更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我要是戴上它,看起来真的会像是壮士而不是傻帽吗?
  小伍看我的眼神和长富别无二致,我感到压力越来越大。
  “跟我来。”他跟我说话的时候小心翼翼地抑制住某种激动。
  他移开灶下的柴火,然后把一块板子顶开,看着眼前的隧道,我不敢相信地睁大眼睛。
  “去吧,大家都在期待着您的到来。”我进入隧道时听到小伍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这个隧道毕竟是人工挖出来的,里头灰很多,再加上缺氧,情况就不怎么乐观了。我总感觉很可能在到达目的地之前就二氧化碳中毒。当我头顶着木板灰头土脸地爬出来后,第一反应就是深吸一口气。
  我发现这是个除了灶台和一口烂锅以外什么都没有的空屋子。为了防止一出去就被人秒杀,我只好头顶着大锅推开门奔出去。
  外面没有想象中的腥风血雨,我却也不敢掉以轻心。打量了四处,没发现半个人影,我才缓缓摘下烂锅,把护额系好。
  我举着烂锅四处寻找自己人,在一个茅屋拐角处,一个清兵刚好撞上我,举了刀子就要砍,我不由分说拿起铁锅往他脑袋上重重砸了好几下。确定他被砸晕后,我夺过他手上的大刀,闭着一只眼睛(这是因为我既不忍看自己杀人,又害怕瞄不准)往他肚子上乱捅了几刀。他眼睛刚睁开没几秒就立刻去见他们的伟大领袖努尔哈赤了。
  我盯着他看了半天,终于剥下他沾着热血的发臭的盔甲给自己穿上。这样才比较有安全感。我的精神境界还没有高到认为自己已经练就金刚不坏之身的地步,我只是个食人间烟火的凡夫俗子。
  ☆、壮士一去兮(三)
  我左手扶着顶在头上的铁锅,右手握着那个倒霉的清兵的大刀,继续溜达。不久我就见到人了,但都是血迹斑斑躺倒在地上的。当中有清兵,也有义士。清兵和义士很好区分。义士因为抗清所以肯定剪掉了辫子,停了几个月的剃头,长出了一两寸头发,发型看起来很现代的样子。
  我不甘心地把留短发的人都挖出来,一个个地掐人中,甚至做心脏按摩,但还没一个醒过来的。他们确实都死了。
  我挖过一具压在底下的尸体,掐完人中后做心脏按摩,我感觉他的身子微微动了些,便配合着心脏按摩俯身给他做口对口人工呼吸。
  然后他睁开眼睛了。
  我迅速移开嘴,挠挠头傻笑着:“你醒啦,老兄。那是抢救,不是轻薄,unerstand?”
  他坐起身来,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这位……”
  “社某是特地来援助的。”我指了指自己护额上写得大大的用黑墨写的“壮士”。
  “多谢壮士救命之恩,”他说,“朱某感激不尽。”
  “别告诉我你是朱六非哦!”
  “正是在下。”
  我扶着朱六非站起来,然后在他的指引下带他回了大本营。我想象中的革命茅草屋没有出现,眼前的竟然是一处府邸。不考虑被炸得惨兮兮的墙壁和凌乱的砖瓦,这里条件还是相当不错的。
  “这?”我用询问的眼神问朱六非。
  “是这里。”朱六非说。
  这屋子黑漆漆的连蜡烛都没点,应该是怕引来清兵。
  我扶他进去的时候,一屋子的人眼睛都在发光,月光都相形见绌了。我在光照下看清楚了朱六非的长相,他轮廓分明的脸和浓浓的眉毛使他看起来相当有男人味。这人放到二十一世纪一定是非常吃香的师奶杀手。但人家是抗清领袖,怎么能肤浅地用皮相来衡量他的价值呢,胡思乱想的我真是龌龊。
  “这位……是社壮士。”一个老伯颤巍巍地说,“社壮士把我们的主公带回来了。”
  “社壮士,社壮士!”整个屋子就像口煮开沸水的锅一样。
  “去吧,”朱六非把我往前一推,“很多人都期待着你的到来。”
  疲惫不堪的义士们各个角落站起来围到我旁边,老伯紧紧握着我的手,我竟然感到压力没那么大了。
  “李将军阵亡之后战势就大为不利,现在只剩下我们八十二人。社壮士,你可愿意接替李天极将军的职务?”朱六非问我。
  这不行吧。纸上谈兵的赵括都死得惨,连纸上都没谈过兵的我带兵,不知道要害死多少人。做事要量力而为,考虑可能承担的后果。
  “社某不过一介莽夫,并无将兵之才。”我低下头搜肠刮肚地寻找合适的措辞,屋里的人都露出失望的眼神,我忙抬起头说,“但社某誓死和众位义士共进退。”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英雄不是那么好当的。这里的人竟然就是仅剩的起义军了,情况不容乐观。
  别以为战场就是山林、旷野什么的,这只是思维定式。实际上,哪里打起来哪里就是战场,就像我所处的的战区原先就是一个还算繁华的市区。
  我们每天都要不定期地和清兵作战。对杀了两个人的我来说,首要的心理障碍已经不是杀生了,而是踩在软绵绵的尸体上的恶感。方圆百里都尸横遍野,我们身为志士首要目的是抗击敌人,而不是去龟毛地挪开尸体腾战场。
  这是垫子,这是玩具人,我强迫自己不去看脚下踩的尸体,然后拿刀砍杀敌人。我在格斗技巧上比不过这些科班出身的清兵,但在蛮力上的优势使我不至于乘下风。
  “当心!”朱六非吼了一声,我才注意到一只刀子几乎要戳到我后背。
  我还在和左边的敌人刀子抵着刀子,腾不出手,只好踹了那个人一脚。随即朱六非心领神会地和我背贴着背。他真是个高素质的战友。
  “多谢了!”我一用力,刀面顺着对手的刀面划过去,用力戳进他的肋骨。
  随后我们遇到的清兵就不是三三两两的了,而是三五十人的小队。打起来越来越吃力,我方死了三个人。
  “老伯,你年纪大了,从地道逃走吧。”连续熬了一个通宵的我对那天握住我手的老伯说。这里留下的多是二十到五十岁的精壮汉子,他是其中唯一一个年过七旬的义士。但年纪大了,身子骨再好也经不起折腾。
  “如果愿意逃,我们就都逃走了,而社壮士你也不会来。地道是先前用来转移城中妇孺老少的,不是用来让我们战士苟且偷安的。”
  “但是老伯,你这个年龄应该颐养天年。”我动容地说。
  “在满人的奴役下,颐养什么天年。我活到这把年岁,土都埋到脖子了,”老伯把手摆在自己脖子上,露出一口黄牙嘿嘿笑着,“还要去苟且偷生,晚节不保吗?”
  “说的是。”我扶好自己的护额不让它顺着汗水滑下来。
  清兵越来越多,那阵容跟我以前学校的校庆典礼似的。这些天一直和我并肩作战的朱六非在我的眼前被六个清兵戳穿了身体。
  主公的鲜血让大家都吓懵了。我视力范围内的两个人竟然呆住让人砍掉了脑袋。
  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