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节
作者:死磕      更新:2021-02-17 02:33      字数:4755
  门板轻轻响了一下,一道人影款步而入,摇曳的灯火映在那人妩媚清艳的眸间,映着她无比款款的深意。
  然而那一双眼掠向他腰间之后却蓦的神色一变,几步冲了过来,陈若兰一双眼中已带了水意:“你这伤竟……”
  沈红叶却退了半步,一向温淡如水的眼竟冷了几分:“你实在不该来。”
  “我……”陈若兰咬了咬唇,伸出去的手僵在那里略带了颤抖,“我只是听说你受伤了,想看看你。而且,不是我要来的,是七公主……”
  “家破人亡,孤身一人,无亲无故,流落他乡,也是你念着我、担心我才以这般姿态出现在我面前的?”沈红叶越来越冷的神色竟似凝结成了冰,宛若刀般锋利,“你以为你和许先生打得什么主意我会不知道?!许姑娘,我自己的身份我记得很清楚,不需要用你的出现来……”
  “丹枫哥哥,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爷爷也只是……”那蓄在眼中的泪水终是无声流下,陈若兰一张俏丽的脸上颜色尽褪,苍白得我见犹怜,然而沈红叶的眼神却越凝越深:“他是怕我当真爱上七公主,他是怕我忘却自己的责任使命,他是想用你的存在来提醒……”
  猛的一阵咳嗽声溢出唇边,那忍了许久的痛楚似要通过这般方式渲泻一般倾然而出,宛若定要将五脏六腑全然咳出才算痛快。陈若兰忙冲过去倒了水,想像从前一样递到他唇边,却被他一把狠狠推掉,那水顿时洒了她一身。
  “你……”陈若兰刚刚止住的泪再次滚落,“你竟这样讨厌我,丹枫哥哥,你……你变了!”
  沈红叶一怔,望着眼前女子的娇弱无助,委曲求全和眼底深深的情意,心中忽然升起一抹绝望的悲哀。静了半晌,他缓缓抬起手,轻拭去她脸上的泪,柔声道:“我不是讨厌你……”
  其实,我只是讨厌这样的自己——他心底有个声音轻轻叹息。
  见沈红叶此时的表情,陈若兰的心竟也疼了几分,她知道他有多少压力,知道有多少人在背后看着他、逼着他,有着种种不为人知的目的。可是唯有她,是那么全心全意的爱着他,爱得铭心刻骨,爱得毫无保留,爱得不得不把他推到另一个女人的怀中却无可奈何。
  她的手下意识紧了紧,她心中珍之若宝的他,本当是俯揽众生、翱于九天的神祉,却偏偏那个不识好歹的女人却视他如蔽履——木西桐,有一天,你会后悔的,一定会的。
  她深深吸了口气,紧紧握住沈红叶从她脸上若抽走的手,再然后,她攀住他的臂膀,她的唇,便轻轻贴上了他的唇。
  沈红叶猛地一震,手动了动,却终究没有推开她。
  能够忘了她么?在另一个女人的怀抱中,能不能彻底遗忘那清冷聪明、坚强执着的女子带给他的惊喜和感动,欣赏和震撼!能么?能么?哪怕片刻也好!
  陈若兰见沈红叶没有推开她,怔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惊喜,一双手小心翼翼地环上他的腰,他微哼了一声,吓得她忙松开手,此时,忽听窗户轻轻一响,一道黑影掠了进来,吓了陈若兰一跳,沈红叶却神色淡淡的收回了手抬起头,只盯着那人影,神色间不怒自威,别有一番气势:“越来越没规矩了。”
  那黑影一身黑衣黑巾,只露出一双精光四射的眼。闻言却忙跪倒在地,只是不出声。
  “起来吧,你的性子我还是知道的,若没急事也不会这般现身。”沈红叶道,目光掠向陈若兰,“你先出去。”
  好容易沈红叶待她的态度有丝缓解,想不到却被这个黑衣人破坏了刚刚好转的气氛,陈若兰心下不甘,恨恨地看了那人一眼,却不敢违逆沈红叶,轻声道:“那一会儿我进来替你把伤口重新包扎一下……”见沈红叶目光微闪,她忙又道,“七公主说了,你伤痊愈我才能回宫。”
  沈红叶眼中的冷意浓了几分,那黑衣人见陈若兰转身走了出去,才附到沈红叶耳边低低说了句什么。蓦的沈红叶面色复是一变,竟比刚刚还要苍白上几分。
  望着陈若兰消失在门外的背影,沈红叶目光越来越冷:“他若伤到她半分,别怪我翻脸无情。”
  作者有话要说:  宝宝这几天病了,发烧到39度,两天晚上照顾她没睡好,我困死了。今天还有点烧,不过比昨天好多了。
  这章字数有点少,大家凑和看吧……老妈催文,岂敢不更,呵呵!
  ☆、惊夜
  马蹄踏在青石板的路上,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清晰。
  前一场的残雪还未消尽,凛冽的寒风在寂静的夜晚呼啸着,即便在暖轿中,也能感到刺骨的寒意。
  拢了拢身上的披风,西桐轻轻叹息,然而一声叹息似乎也随着寒意凝在夜风里。
  蓦的马车突然停了下来,一时准备不及的西桐几乎跌倒在车中,待她稳住身形,忽然传来一阵尖叫声,西桐听出来,是她随行的宫女的声音。
  她的一只手凝在帘间:“怎么回事……”
  “公主,我们遇袭了。”帘外是东诚低低的声音,“你且在车中……”
  话音未落,只听一阵凌厉的刀剑声破空而来,那兵器声带起的杀意竟让帘子无风自动,然后一瞬间只听得马儿一声长嘶,马车竟被生生劈起两半。
  好霸道的一刀!
  西桐并没有摔在地上,在马车碎裂的瞬间她被人猛地拉住手臂带了出去,是身着灰衣貌不惊人的东则,而一身随从装扮的东诚正与来人缠斗在一处。
  四下充满了血腥的味道,西桐就着清冷的月光看到马车破碎处,马竟也被活生生劈死,而她所带来的数名宫人亦有不少倒在血泊当中,而除了与东诚对打的人外,至少还有四五名只露了眼睛的的黑衣人手起刀落,将其他人等逐一斩杀。
  这显然是一场有预谋的暗杀,而且还是针对自己的暗杀——西桐在东则的保护下慢慢后退,一双眼在掠过一片血腥狼藉的现场后,挪至东诚的身上。
  或许这些偷袭者也没想到在她的随行队伍当中竟会有两名武功极高的高手,而刚刚那一击不中,已然失了先机,然而那人一招一式竟都是不要命的打法,招招只攻不守,处处直逼东诚要害。
  东则一双利目扫过现场,粗粗估量着场中形势,仅凭他和东诚二人之力,显然不是这些人的对手,当今唯有先将公主带离才是上策。
  思及此处,他一把拉了西桐的手臂,低声道:“公主,跟属下先走。”
  西桐神色惊怒,想不到在天子脚下竟能发生这般杀戮,而且手段极其残忍。可她更知道这些黑衣人明显是冲着自己来的,他们……会是何人指使,又是何目的?
  然而听得东则的话,她终只是淡淡看了一眼这个沉默寡言的忠心侍卫,面色微黯,不再言语。尽管她不忍那些宫人继续惨遭毒手,却更加明白此时自己做什么都于事无补,他们明显是冲自己来的,而那些无辜宫人只不过是被顺便灭口——所以她要牢牢记住这些人的眼睛,她要替他们报仇!
  她忽觉腰间一紧,东则拉了西桐只向西北边的房脊之上掠去,然而刚跃至一半,蓦的眼前寒光一闪,一阵尖锐的呼啸之声瞬间响起,泛起的寒意直逼她眉睫,仿佛下一刻就会洞穿她的身体。就在此时,她忽然感觉到身侧之人的身子迅速环住了自己转了半个圈,那道似乎可以凝结成霜的冷厉便没入了他的身体。
  “东则……”西桐心蓦一紧,下意识相唤抓住了他的手臂,却感觉到二人跃到半空中的身体同时下坠,然而就在这一瞬间东则却只是紧紧拥了她一下,轻声道:“公主恕属下无礼!”
  话音未落,他凝气间手臂用力一提,将她送上屋顶,而自己则重重落在地上。
  那“嘭”的一声仿佛重重砸在西桐心底,西桐站立不稳一个踉跄,待起身向下看时,却见那仆俯在地上的身影间,竟是一支银亮的长箭直插在他后心的位置,当胸而过。
  “不——”一声惊呼尚未及溢出,那几名原本就冲至屋下的黑衣人片刻间手起刀落,几下劈砍招招狠厉,竟将已然奄奄一息的东则四分五裂。
  好狠的赶尽杀绝!
  “哥——”一旁与黑衣人缠斗的东诚目龇尽裂,一个分神间对手一刀劈出将他的一支左臂生生砍下!
  西桐猛的一震!
  她一直以为父皇给她的两名暗卫皆是“东”字辈儿的排名,却不料他们东则和东诚,他们二人竟然是亲生兄弟。
  东则刚刚环抱自己的体温犹在,那是他第一次如此亲密的接触自己,那个寡言的侍卫甚至到临死前还因为触碰了自己而告罪,可转眼他已身首异处。
  而东诚那断臂处扬起的血雾更是弥漫了她的眼——她无泪可流,充溢在胸的唯有无比的愤怒和悲哀。
  如此沉默忠诚的一对兄弟竟因为自己而死伤,而那尸横遍地的宫人更有何辜?
  “住手!”
  西桐的一声长喝在寂静的夜里清亮无比,仿佛带了至高的威厉,几名黑衣人竟不约而同的止住了步子。
  “你们到底受何人指使本宫不管不问,本宫只想知道你们是想带走本宫,还是想要本宫的命?”清冷的月光洒在站在屋脊上的女子身上,只见她一身华服,长长裙裾与披风随夜风飘舞,神色间的凛然让她宛若九天之上的神女,带了迫人的威仪气势。
  尽管下面的黑衣人都为她的气度风华所震慑,却没有人出声,唯有映着月华的刀,闪着迫人般的冷意。
  西桐心下闪过一丝什么,扬了扬眉淡淡道:“你把他放了,本宫便从这屋顶下来,杀剐任由你们。”
  “公主!”耳畔是一声惊呼,西桐知道是东诚的声音,然而她没有去看他,只是盯着几名黑衣人冷笑道:“你们在天子脚下行凶杀人,果然嚣张得很。但是你们却也莫低估了京城禁军的能力,估计最多再有半柱香的工夫,他们便能听到消息赶来,而若本宫跃入身后这间民宅与你们周旋,足以让本宫支撑到禁军前来,到那时只怕你们便功亏一篑。或许你们愿意试试是本宫这一跃而下的速度快,还是你们躲在暗处的弓箭手的箭快!”
  “公主,你快走,属下贱命不值得您……”
  “你住口!”西桐忽然厉喝,一双眼清冷的扫过东诚。值得不值得由她决定,东则已经送命,她不想再欠一条!
  “好。”就在此时,忽听黑衣人中一直与东诚缠斗之人开口,声音极是黯哑低沉,他做了一个手式,闪身避开封在东诚面前的路,却不再多言。
  东诚任由伤臂处汩汩流血却不理会,只是猛地跪了下来,一柄刀竟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属下护卫不力,无颜面对陛下和父兄,公主莫让属下成为不忠不义之人!”
  西桐见他眼中点点闪亮中透着的绝然,不由垂眸。她原本已对东则愧疚,想用己一命换得东诚脱身,却不料他竟忠诚至此,眼中微微一热而后忽的扬眉冷笑:“自尽是最懦弱的行为,东诚我知道你一片心意。既然如此,你便跟我一起拼这一遭,咱们杀一个,便赚了一个,到杀两个便替你兄长赚一个……就算下了阿鼻地狱,有你们这样的好兄弟陪着,我也是心甘情愿的!”
  说话间,隐于腰间的长剑出鞘,当胸而立,在夜风寒凉中,竟锐意逼人。纵是武功不济,她却绝不会不战而降,束手就摛!
  东诚还未来得及应声,忽听不远处传来一声闷哼,竟是一个人从另一处屋脊之上跌落气绝,手中还死攥着一柄弓。
  显然,此人就是刚刚在暗处企图狙杀西桐却被东则挡下的弓箭手!
  黑衣人见陡然生变,不由一怔,立刻迅速扬手,极是默契的有两人攻向东诚,余下之人提气掠向屋顶的西桐所立之处。
  东诚见此突变,精神一震,忍痛跃起,却不是顾及自身安危,只守在那道屋檐之下,不教黑衣人攀了上去。
  西桐神色微变,就在此时,却见一根长鞭蓦地凌空出现,准确的缠在她的腰间,将她整个人从屋顶上拽了出去,仿佛是空中放起的大大的纸鸢,锦衣飘飘间宛如欲乘风归去。
  下一刻,她便被牢牢揽在一个人的怀中。
  她不必抬头,已然知道来者是谁。
  自那回之后,每次他出现在她面前,总会换了干净的衣衫,只余清爽的味道。而此时那熟悉的怀抱间,却带了一丝风尘仆仆的感觉,让她不觉得反感,唯有安心和感动。
  她不愿抬头,只埋首在他胸前——眼前黑色衣襟上绣着的那抹不同寻常的梅花竟似绽着幽香般,让她第一次在这怀抱间生出了幸福踏实的感觉。
  而那温暖的怀抱此时却散发着凛冽的寒意,一个“杀”字从他口中轻轻吐出,在她依靠的胸腔间发出低低的共鸣,仿佛震撼着西桐的心。
  几道墨色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