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0 节
作者:
冬恋 更新:2021-02-20 10:06 字数:4980
待毒蝎的身影逐渐消失后,火如歌抿唇看向慕容珩,半晌后方才开口:“你将据点选在盘龙山庄,就是算准了龙千尺会引陆枭的人发动奇袭么?”
并没有立即回应火如歌,慕容珩只盯着她看了片刻,继而一挑眉梢动动唇说道:“火如歌,你很聪明,只是有时候,太过聪明……”
垂眸咀嚼着慕容珩口中那几乎不含任何起伏的话语,火如歌许久也没有开口。
不算华贵的厅堂内只余火如歌与慕容珩两人,却是谁都没有出声,任凭沉默将这里的空气填满至向外流溢而出。耳边的骚动逐渐演变成清晰可闻的厮杀,尽管用脚趾头想也知道,陆枭既然敢杀上来,便意味着他对诛杀这庄内之人有着足够的把握。秀眉微蹙,火如歌的视线始终定格在慕容珩身上。看他那邪魅狂狷里透出几许苍白的容颜,看他那气定神闲与从容不迫并存的气度。如此看着,火如歌忽而勾起一抹笑,她发现,直至现在,慕容珩也始终是个会令她倍感抑郁的存在。他有着雄狮的威霸、鹰隼的敏锐、狼的野心、蛇的毒辣和虎豹的魄力,这样一个时而复杂深沉时而纯澈单一的男子,让她心惊,也让她心悸。
正沉思间,慕容珩忽而将对上她的目光,继而迈开双腿走到她面前,却是在她面前站定后从胸口的对襟内取出一白色的信封。
“你的自由,在此处。”说着,慕容珩抓过火如歌的手腕,将她布满了伤痕的拳头在自己掌中摊开,将白色的信封置于其中。
“慕容……”
“来人!”斩钉截铁般喝断了火如歌口中的低呼,慕容珩一掌将她向后推出,顿时有两道身裹黑衣脸蒙黑布的身影将其牢牢接住,与此同时以银针封住了她耳后穴位当即令她失了意识。
“护她周全,从现在起,你二人的主子只有火如歌一人,不再是靖王慕容珩。”
冷冽如冰的低哑声线拂过空气,那两名黑衣裹身之人在听到慕容珩的命令后同时颔首,继而带着火如歌双双消失在屋内。
依旧坐在原处,慕容珩状似漫不经心的用指腹摩挲着瓷杯的边缘,沉遂的目光落入其中,迎着阳光照入窗棂的角度,看着那抹停留在杯子边沿上的刺眼光点。
厮杀声、冷兵相接的铮鸣声、痛苦的嚎叫声,起了又落落了又起,起起伏伏不绝于耳。在慕容珩耳边形成一个包围圈,逐渐将他圈在其中,却并没有更进一步的意思。
直至半晌过后,正厅大门重新打开,推门而入的不是别人,正是他方才派出的毒蝎。
“王爷果真料事如神,那梁王世子确有足够的兵力与龙千尺带来之人抗衡,不过,属下发现了一件怪事。”说着,毒蝎的声音与目光双双沉了下去,其间流露出一丝不解。
“为梁王世子提供便利的并非发生在边境地区的瘟疫,而是慕容齐。”连眼皮子都懒得掀动一下,慕容珩说着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语气冰冷的令人遍体生寒,却并没有流露出丝毫杀意。更像是在陈述一件他早就已经知道了真相的事,全然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的神情和语气。
听罢,毒蝎心思微震。
尽管他自始便跟对了正主,可如今回想起来,却还是难免心有余悸。
身在帝王之家,心思自然要比寻常人更为深沉谨慎,可慕容珩却是他所见之人当中最为特别的一个。
不同于太子慕容珏的谨小慎微温文尔雅,慕容珩是个绝对高调的存在。他狂妄嚣张,傲视万物,在天启国众多皇子当中分明是最惹眼的一个,可偏偏是他,却有着太子慕容珏所遥不可及的城府以及公主慕容明月所不可高攀的缜密。
慕容珩,当真是个可怕之人。
可怕之余,却又身怀令人无法抗拒的凝聚力。
倘若这一切都在慕容珩的意料之中,那他便不得不承认,追随这样一个人,当真是风险与挑战并存。
就在毒蝎陷入短暂沉思的片刻,屋外的厮杀声竟逐渐消退了下去。而就在此时,始终波澜不惊的慕容珩忽而站起身,负手行至毒蝎身前,在从他身侧掠过时缓声问了句:“现在是什么时辰?”
闻言微愣,毒蝎却还是很快的回应道:“回主子的话,酉时二刻。”
听罢,慕容珩略一颔首,继续起向前的脚步。
不紧不慢的行至朱红色的门槛前,慕容珩稍稍顿了顿,负手立在原地,许久也不曾继续身上的动作。
站在他身后,毒蝎看向他那被夕阳金红色的余晖勾勒而出的身形轮廓,一双嘴唇抿成直线。
一个时辰……足够他们将她带出武州了……
蓦地,就在慕容珩脑中刚刚掠过火如歌那张透出几分没心没肺的笑脸时,断去一条左臂的龙千尺被追随凤璇玑左右的萧凛丢到了正厅外的庭院当中,正正跌落在慕容珩眼前,飞溅起一蓬血污与尘埃。
面不改色的在龙千尺身上扫过一眼,慕容珩黑靴踩地,负手行至他面前,而与此同时,他突然用力向上仰起身子,朝他笑出一口染满鲜血的牙齿,笑的甚是凌厉慑人。
“慕容珩!……脑袋掉了不过碗大个疤,你……与老夫相比,还太年轻!哈哈哈哈!”龙千尺笑的张狂笑的狰狞,尽管他什么都没有说,却生生激起了慕容珩心底积郁了许久的不安。
盯住匍匐在地面全身几乎要浸透在血泊中的龙千尺,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般遽然蹲下身子揪住了龙千尺那湿的发粘的双襟。
“你胆敢动火如歌一根寒毛……”
“你就要杀了老夫?”冷笑着替慕容珩把话说完,龙千尺突然喷出一口墨绿色的鲜血,继而怪笑着在一阵“嘶嘶”声中由活生生的人生生融化成一滩墨绿色的脓水。
“化骨针……如此看来,陆枭对龙千尺并不信任。”凤璇玑的声音从慕容珩身前不远处传来。
循声看去,只见他唇角已破,苍白如纸的瘦削面容上赫然多出了几道伤痕和淤青,原本那飘然若仙般的气质早已荡然无存。与之相比,人高马大的冷面侍卫萧凛则更显狼狈。不光身上的软甲早已面目全非,头发也被人削去不少,现在只是勉强束起,才不致更加落魄。
对凤璇玑主仆二人极其剩余的士兵并没有投放更多的注意力,相反,慕容珩倒是更为在意龙千尺临死前那毫无道理的狂纵。
以龙千尺那种多疑又谨慎的个性,死到临头为何会露出那般傲慢的自信?
莫非是他漏掉了什么?不,他早在龙千尺带人攻山时就已经派人将火如歌送走,而那两人均是在暗部建立之前就追随于他的心腹,单单一个陆枭,还不足以给予他们背叛的筹码。尽管心中如此想着,可弥漫在慕容珩胸腔内的阴霾和沉郁却是越发的加深加重起来,像是一块巨石缓缓压了下来般,一丝一毫不动声色便将他体内的空气挤压殆尽,令他呼吸艰涩。
蓦地,他眼角的余光有意无意间从那摊仍旧不断朝外冒出黄绿色泡沫的脓水上掠过,心中陡然一沉。
化骨针!……
难怪他会不安……难怪他会心神不宁,原来,龙千尺的最终目的根本就不是梁王世子凤璇玑,而是他慕容珩!这也就能够解释,为何他那般心高气傲之人会如此心甘情愿的成为陆枭的走狗。
火如歌……!
黑眸内幽蓝的暗芒忽的闪过,慕容珩猛然看向凤璇玑,可后者的黑眸却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闪烁了一下。
“化骨针之毒扩散至全身需要三个时辰,即便有解药……”言及此,凤璇玑的声线突然变轻也变低了许多。
只见他略微向内沉了沉下颚,短暂的迟疑片刻后方才继续说了下去:“即便有解药,也会全身筋脉尽断,从此变成一个废人。”
闻言,慕容珩面色不变,眸光却生生沉冷了几分:“即便有解药?那依世子的意思,便是没有解药?”
听罢,凤璇玑颔首,尽管动作幅度并不大,可其中表达的意思却是再明白不过。
不待凤璇玑说完,慕容珩当即大步流星的行至一匹纯黑的高头大马前,毫无任何迟疑的跨坐了上去。众人只觉一阵烈风拂面,再睁眼时,慕容珩早已策马绝尘而去。
三个时辰……
他已经用掉了一个时辰……
他的一念之差竟令再次令她身陷险境!他不能,不能让她死!
就在慕容珩快马加鞭奔腾在林间时,他身后,一双金眸正逐渐被刺目的猩红所浸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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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告区 091 云中阙之死
恢复意识的火如歌发觉自己的身子似乎有些飘摇不定,不用说,她必定是在船上。
伸手摸了摸耳后,她很清楚的记得,失去意识前,她曾十分明显的感觉到耳后一麻,再醒来的时候,便已经身在此处。
至于双双在她面前在木椅上坐定的面无表情的一男一女,她暂时还不想知道这两人究竟是隶属靖王府还是仅仅隶属于慕容珩本人。
揉了揉后脖颈,火如歌爬起身,目光从那两人身上掠过。
两人的长相都是再普通不过的那种,随便往人堆里那么一放便会立即消失不见。用火如歌自己的话来说,活脱脱的大众脸。甚至连一丝萧杀之气都没有,全然与普通人无异。正是如此,火如歌才更为心惊。正所谓大隐隐于市,真正的高手,便会掩去身体上一切会为自己招致灾祸的气息,如此,方可在保命的同时将敌人一击必杀。
盯着那两人瞅了半晌,就在她正欲开口时那两人之一的男子突然朝她看了过来,神色也比方才阴沉许多。
只见那人先是默不作声的朝她略施一礼,随即突然捏起她的手腕,继而突然跨步至她身侧看向她耳后,最终缓缓收回目光看向他身后右侧同样是面无表情的女子。后者则很是默契的迎上了他的目光,顺势接收了从他眼中传递出来的信息。
在看到那名男子投射过来的目光后,那名女子上前,朝火如歌抱拳道:“王妃,得罪了。”
说着,她突然伸手握住火如歌的手腕,不待对方有所挣扎,便在瞬间加大了手指间的力道。
被她如此突然的这么一握,火如歌当即感到一阵头晕目眩,与此同时,喉中一甜,鼻腔一热,两道鲜红滚烫的鼻血径自滚落。
见状,那名女子迅速抓起她的两条手臂,沿着她手臂上的经脉与穴道一捋而下,轻而易举将其经脉封锁。
“怎么回事?”头晕目眩的抬眸看向站在她面前,却突然变得模糊起来的身影,火如歌蠕动了一下突然变得苍白的双唇,气息极其微弱。
闻言,站在她面前的两人先是双双相视了一眼,随即由那名女子上前开口解释:“回王妃的话,您中毒了。”
听罢,火如歌心底暗自生出一丝戏谑的笑意,紧接着唇角一勾,继续问了下去:“是无药可救的世间第一奇毒么?”
“回王妃的话,是化骨针之毒。”见到火如歌陡然变得苍白如纸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那女子略感困惑,却还是很快便回答了她的问题。
“我还能活多长时间?”开门见山的直奔主题,火如歌并不打算为难眼前的两人,更不想埋怨慕容珩。
她早就知道,她想要的自由,不会这般轻易的得到。更知道,即便龙千尺当真有陆枭这个大后台,也绝对不会是凤璇玑以及整个天启国的对手。因此,以他那天生多疑的个性,倘若不对慕容珩的弱点出手,那便不合常理。
而慕容珩的弱点不是那天启国的江山,更不是如今高居庙堂之上的新帝慕容齐,而是她——火如歌。
袍摆纷飞,慕容珩策马狂奔至渡口,却发现火如歌乘坐的船已然驶出码头,正不断与他拉开距离。凝眸在不断远去的船只上注目了片刻,他忽而一扯缰绳调转马头,视线直射向负手漂浮在半空中的云中阙身上。
“本神尊说过,倘若你不能护得她周全,那便要永远从她的生活中消失。”云中阙的双眸金芒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比鲜血还要更加浓稠厚重的猩红。仿佛地狱里熊熊翻滚着的灼烫岩浆,尽管隔着两丈有余的距离,依然能够明显的感觉到那股从他身上源源不断朝外散发出来的热浪。
不知是火炎珠的催化作用还是因为单纯的愤怒,现在的云中阙看上去俨然如同一个浑身散发着赤红光芒的魔,触目惊心。
盯住眼前红芒大盛的云中阙,慕容珩面色不变的纵身下马,随即在马屁股上一拍。只听一声直冲云霄的嘶鸣,黑马很快消失在两人的视线中。此时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