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节
作者:
漂亮格子 更新:2021-02-20 09:43 字数:4747
若是嫁给王蓝田,这事儿便完全不用担心了。
甚至于她曾经与梁山伯同个屋子之事,都可以揭过去——王蓝田很清楚她跟梁山伯之间的纠葛,倒是不用藏着掖着,整日里担心这担心那。
他既然敢上门求亲,想来定然是不介意的。
到了此刻,英台对于早先年少轻狂,整日里想着进书院的事,实在是有些往事不堪回首的感慨。她有时候会觉得,那时候是不是着了魔迷了魂,怎么会有那样不靠谱的想法,要是事情真的像祝夫人猜测的那样发展,她真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她自己倒没有什么,名声毁了,最坏的结果不过不能嫁人,常住道观,可爹爹娘亲该如何抬头做人?当初得知要跟梁山伯一间房时,她怎么就会脑抽地答应了呢?甚至于还间接连累的小十。
事情到了这一步,再去后悔懊恼已没有半分作用。如今的英台,只想这件事的影响能够消弭到最小,最好能将一切痕迹都抹去,再也没有会提起才好。英台相信,这善后之事祝老爷定会有所安排,但单靠他一人,总还会有些疏漏,要是能让王蓝田与马昱帮忙变好了。这两人都是杭州城本地的,家族势力在城里根深蒂固,做起这些事来,不比祝老爷方便容易几倍?
如此,换了一个角度再看,那马昱不管从哪个方面来看,都是不错的人选,配小十不是正正好?且看他平日对小十的样子,她才不信他对小十没有半点念想。
这边英台絮絮叨叨的,将马昱在书院的事儿拣着说来,听得祝夫人不时点头应和,偶尔已有所指地瞧上英宁一眼。英宁被祝夫人的眼神看着,莫名地有些烦躁起来,回想那日祝夫人提及亲事,第一时间出现在脑海里的人影,愈发觉得心烦意乱。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以己度人,都是修行之人,她自个儿不想嫁人,难道马昱会想娶亲?
英宁知道只要她提出来,不管是真成亲,还是假成亲,马昱都会答应,但她却不想麻烦他。在内心里,她并不想让他有任何为难。
“娘亲,他不过是个不相干的人,说他作甚?”英宁出声打断祝夫人英台的对话,“娘亲您看,都这个时辰了,我都有些饿了,咱们是不是该去请了八哥八嫂过来,一道过去用餐?”
祝夫人指着英宁,倒是没有生气,也依着英宁没有再提马昱,面上瞧不出什么,却不知她心里如何打算,“还是小十心细,不想竟是这个时辰了。原我还不觉得,小十这么一说,我也觉得饿了,走走,让人请了小八他们来,马上摆饭。”
等到用完饭,祝夫人照例要先歇午觉,之后还有事情,没有再拉着英宁姐妹,这倒是让英宁松了一口气。
一直到英齐带着苏瑶回门,祝夫人得空去了沈府拜访沈夫人,都没有第二次机会再寻英宁说马昱之事。不过祝夫人倒是不急,先办了英台之事,再紧着英宁也不迟。
这一回祝沈两位夫人相见,因着早先已有了默契,彼此相谈甚欢,满意而归。
祝夫人一回到住宅,便与急急忙忙冲出来的英台撞了个正着。
“九儿!你这是干什么!”祝夫人吓了好大一跳,双手扶住英台胳膊,却见着她双眼通红,像是哭过了,面色苍白得有些可怕,眸中尽是焦灼,不觉也是心头一悸,忙忙出声问道,“出什么事了?快说!”
英台见着祝夫人,心头的害怕像是爆发了一般,强忍的泪意再也忍不住,大颗大颗的泪珠“吧嗒吧嗒”掉落下来,哽咽道,“是小十,她……”
“小十怎么了?”祝夫人捏着英台手臂的手猛地收紧。
“她……她睡着了,我……我怎么叫她……她都……都不醒……”
英台抽泣着,语声有些含糊不清,祝夫人心里着急,撇下英台,指着紧追着英台而来,也是眼圈红红的吟心,厉声喝道,“吟心,这事儿你来说,到底出了何事,给我原原本本说清楚!”
吟心虽然难过,却没有英台那么强烈,她听得祝夫人相问,擦了一把眼泪,说话倒还算条理分明,“禀夫人,今儿早上十小姐到了时辰还未起,浅墨进去十小姐屋里看过,发现她还在睡,便没有在意,只以为是十小姐要多睡一会子。后来待得夫人出门,早膳时辰过了许久,十小姐还是没有要醒来的迹象,浅墨想着不用早膳对身子不好,试着想唤醒十小姐,却一直叫不醒。”
“浅墨这才有些急了,使人来寻小姐。小姐得到消息,一刻不停地赶去十小姐屋里,发觉十小姐的情况与浅墨说得一般无二,不敢耽搁,立刻使人请来了长春堂的吕神医为十小姐看诊。吕神医为十小姐诊脉之后,说十小姐一切都很正常,脉象也是寻常沉睡的样子,却又说不上来为何会怎么唤都不醒。小姐急得不行,连连询问吕神医,吕神医想了很久,才不甚确定地给了一个说法。”
“他说什么?”
“他说、他说看十小姐的症状,倒像是古籍里记载的失魂之症!”
☆、结局
英宁不知为何;自己会莫名其妙地站在这一处陌生的山间别庄里。
这庄子似乎大得离谱;处处繁花锦簇;亭台楼阁错落有致,掩映在真山真水之中;天然雕饰之余又显大气;细节处却彰显着别样的雅致。更值得一提的是,此地处处灵气充裕,比之在外界,其浓度可高了十倍不止。
她明明记得昨儿晚上,回了自己院子歇息,又如何会出现在这里?
这一花一草,一庭一阁,分明应该是头一次见;却为何总让她心底升起莫名的触动,竟像是遥远的梦里来过似的。
一时间,英宁仿佛陷入了一种微妙的境地,思维的速度变得极慢,脚步不由自主地向前迈动,一举一动都似是被神秘的力量牵引着,全然不由她自己控制。
穿过庭院里一条长长的回廊,步入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沿着树林中的石径小路,前方是一条流水潺潺的小溪,溪水清澈见底,可见其中尾尾游鱼嬉戏其中。过了架在溪上的小木桥,不远处显出来几间并排的木屋,围着木栅栏,上面爬满了青绿的藤蔓。
英宁受了蛊惑一般,轻轻推开木栅栏上的小门,穿过前院的鹅卵石小路,伸手去推中间那间木屋的门。
木门应声而开,无声无息。
英宁抬眼往里面看,正对上一双温和的美目,耳边飘来一个低柔的女声。
“孩子,你来了。”
“你是谁?”英宁看着眼前的女子,下意识地迈进屋内,站在了她身前。
这女子瞧去三十岁上下,身着一袭浅蓝色广袖长裙,云鬓高挽,鬓间仅簪了一支羊脂白玉簪,细细雕琢出梅花图案。她的眉目生得极美,气质清雅,更兼广袖飘飘,恍若月宫仙子临世,只她瞧着英宁的眼神,泄露了她太多的情绪,给她添上了人间的烟火之气。
“你是谁?”这女子只瞧着她不说话,英宁不知为何思潮翻滚,忍不住再次开口询问。
“缘起缘灭,便如花开花谢,哪里由得人强求?痴儿!”
这女子一声叹息,一指对着英宁眉心点来。白皙修长的玉指在英宁眼中扩大,速度不快,却让她怎么都无法躲开,被点了个正着。
一点白芒一闪即逝,没入英宁眉心。纷纷扰扰的影像一幕接着一幕,开始在她脑海中翻腾,竟像是要将她的脑袋撑得炸裂一般。突如其来的疼痛让英宁合上了眼睛,轻轻皱起眉。
脑海中的画面一闪,一名一身嫩绿衣裙的年轻女子高高立在往生台上,决绝的话语掷地有声,“你既无心我便休!日后你自去成你的佛,我修我的道,生死天命各不相干!此一生还与我何用,不过一个笑话罢了!”
她抬头瞧了一眼远远追过来的师尊,狠了狠心对着自己额间一抓一拉,一个流光溢彩的五色光团被她抓在手里,五指收缩一个使劲捏得粉碎,之后毫不犹豫地转过身,纵身跳下了往生台。
追过来的人眼睁睁看着年轻女子轻盈一跃,早已不见了踪影,只余下方才被女子捏碎的五彩光团散成星星点点,宛若黑夜中的萤火流转。
那人抬手将周围的光点全数收拢,面露悲戚之色,“情劫情劫,它终究成了你的劫……自断根基,自毁灵台,你这又是何苦?”
画面又转,昏暗的林间,夜风冰凉,卷起了地上的枯枝落叶,哗啦啦作响。
一名看上去顶多六七岁的小小女童,安静地躲藏在一株参天的古木之后,偷偷地探出脑袋,向着前方空地上张望。
那里,一名约摸三十出头,面容硬朗方正的猎妖师,正拿剑抵着一只雌性狼妖的咽喉。这狼妖全身血迹斑斑,四肢着地趴伏在地上,双手指节凸起,指尖连着尖利的兽爪,裸|露在外的肌肤上,身处了淡淡的青灰色茸毛。它一手撑地,一手捂着明显隆起的小腹,对着猎妖师重重磕头,苦苦哀求。
“仙师饶命!仙师饶命!仙师也是有妻有子之人,还望体谅小妖作为一个母亲的心情。小妖虽是兽身修成,却亦有一颗向善之心,从未想过害人,这孩子、这孩子的父亲并非妖类,而是一个普通的凡人,身上流着人族血脉,请仙师饶小妖一命,放这孩子一条生路。小妖日后定会日行一善,月月施药布粥,感谢仙师大恩大德……”
猎妖师视线扫向狼妖腹部,面色有了微微的改变。他侧头向着古木的方向看了一眼,正对上女儿清澈见底的黑眸,竟是心头一颤。
“今日看着孩子的份上,便先饶你一遭,你好自为之。日后如若被我知晓你为恶,不管追到天涯海角,我都不会放过你。”
“多谢仙师!多谢仙师!小妖日后定会多多行善,积累功德,为腹中孩儿祈福!”
猎妖师抱着女儿离去,并未发现跪伏在地的狼妖,瞧着他们背影的目光隐现凶光。
画面再转,漆黑的深夜,一弯新月如钩,隐隐带着一丝猩红,边上几颗暗淡的星子,一丝风儿都没有,五月的天却冷得有些彻骨。
“不!”
匆匆赶回家的猎妖师,没有等来妻子温柔的问候,更没有等来女儿甜软的呼唤。浓重的血腥味刺激着他的口鼻,大开的房门里,是一片刺目的血红。
妻子的身体断成几截,手脚都被拉扯下来,胡乱丢在地上,鲜红流了一地。而那个将他妻子残忍分尸的凶手,此时正一手拎着他女儿颈后衣领,一手成爪插|进了她的胸膛……
“是你!”猎妖师双目充|血,五官扭曲狰狞,理智瞬间被后悔愧疚击得粉碎,“我当日一念之善,饶你性命,你便这般报答我?”
这闯入他家中行凶的,正是几月前被猎妖师饶了一命的那头狼妖。此时她小腹平平,想来已是平安产子。
“咯咯咯!真是笑话!你是人,我是妖,你跟我讲知恩图报?”那狼妖随手将手中的小女孩丢下,转向猎妖师,“别傻了!人妖不两立,你身为猎妖师,难道连这都不懂?你们凡人不是常说,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么?你自己心不够狠,怨得了谁?”
狼妖伸出血红的舌尖,舔过嘴唇,忽然深深吸了一口气,古怪地笑起来,“原来你受伤了?真是天助我也!猎妖师的精血,比之凡人可是美味了十倍不止,合该我今日走大运!”
话音一落,狼妖便身化虚影,向着猎妖师狠狠扑来!
猎妖师被狼妖扑了个正着,想要躲闪,却因着受伤的身体并不灵活,虽躲过了要害,仍是被狠狠扯去了一大块皮肉,瞬间鲜血飞溅。
猎妖师退后一步,阔剑出鞘,仿佛感觉不到身体伤处的痛苦,狠狠地与狼妖撞在一起,阔剑砍上狼妖尖利的爪子。两条身影不断相撞纠缠,清脆的金属碰撞声在黑夜中响起,越发显得寒碜阴森。
“嘭!”
一声巨大的撞击声响起,伴随着狼妖得意的大笑,漆黑尖利的狼爪自猎妖师后背缩回,从前胸带出一蓬鲜艳的血雨,留下一个空空如也的血窟窿。
猎妖师瞪着双目,身体高高飞起,凌空往后倒飞,直挺挺仰面倒在地上,失去了声息。
狼妖长啸一声,带着猎妖师鲜活的心脏,扬长而去。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青灰长袍的身影突兀出现在屋内,眼瞧着四周景象长长一声叹息,弯腰抱起倒在血泊中的小女孩,随手弹出一朵金红色火花,将所有的一切燃尽掩盖,又无声无息离去。
画面再次转换,一名约摸十岁的女孩绷着一张清丽秀美的脸儿,定定地瞧着她面前的中年男子,声音稍显稚嫩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师父,若我有机会,定要斩尽天下妖邪!”
女孩一日一日长大,凭着手中灵魂相连,性命交修的却邪剑,不知有多少妖邪鬼物灭在她手上。五年后的一日,已长成少女的女孩寻到了当年的狼妖,还有原先狼妖肚子里的半妖孩子,不顾狼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