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节
作者:
漂亮格子 更新:2021-02-20 09:43 字数:4743
“咱们原是有个大哥的,长到九岁因着风寒才去了。大哥没了后,那祝英林成了庶长子,要是没有后来的八哥,他可不成了咱这家的唯一继承人?荣华富贵耀花了人的心眼,这么多年来,将那两母子的心渐渐养大了,眼瞧着八哥到了娶亲的年纪,爹爹日日带在身边教导——那起子没心没肝的东西,竟然勾结了城外一处土匪窝,想趁着八哥去太原迎亲之时,行那杀人灭口之事,做出遇上土匪强盗被抢的模样。”
“要不是聂城守因着聂姐姐之事大怒,奏请了今上,同意他领兵整肃临江城周围的那些个山贼强盗,攻下那处土匪窝时,搜出来祝英林的画押,这事儿保不准会怎么样呢!土匪中也有聪明人,怕那两母子事后栽赃,或者灭口,早早捏了这罪证在手,才同意了做事。”
“聂城守将那白纸黑字的画押、以及一份土匪们的认罪状送来给爹爹,爹爹自然大为光火,立时便叫来了陈氏与祝英林询问对质。初时他们还死不认账,终是在铁证面前服了软,陈姨娘惊怕之下,甚至还招出当年曾谋害刘氏,使得她产后虚弱而亡。爹爹原想将他们送官查办,是娘亲念在陈氏服侍爹爹多年,又是祝英林的生母,放了他们一条生路。”
“两母子都被送去了别院,爹爹下了禁口令,不许人再提及,说只当祝家从来没有这两个人!”
“竟还有这等事!”英宁听了亦有些后怕,如若陈氏母子的计谋成了,她虽在英齐身后下了符咒,怕是也很难及时赶到相救。
“谁说不是?真正良心让狗吃了!”英台一脸恨恨,“到底不是一个娘生的——”
“九姐!”英宁忙忙拦住英台,不让她再往下说。
“小姐!小姐!不好了!”正说着,英台院子里,只在吟心之下的一个大丫鬟忽然急急忙忙跑进来,“小姐,十小姐,不好了!”
“什么不好了?”英宁英台齐齐自座位上站起,都是心中一惊。
“不、不是!”那丫鬟跑得气喘吁吁的,说话有点儿上气不接下气,“是太好了!不、也不是!”
“到底怎么了!想好了再说!”英台沉着脸,有些不高兴。
那丫鬟狠狠吸了两口气,“是、是外面来了媒婆,说要给小姐说亲。夫人身边的陈妈妈来小姐院里找小姐,小姐不在,便让小婢来告诉小姐一声。”
☆、结局
“走;小十;陪我去瞧瞧。”英台面色有些发沉;拉着英宁便往前厅赶,“我倒是要看看;到底是哪一个……”
英宁随着英台步子;并不拒绝英台的要求,只是觉得有点儿奇怪。便是向英台提亲的,怎么会选择今日前来,即使想讨个彩头,双喜临门什么的,也得等着新媳妇三朝后吧?
“九姐,有人来提亲,你不高兴么?”英宁不知为何;忽然很想知道正常的女子在面对这样的情况时,到底是个什么想法。
“这有何好高兴的?”英台语声发沉,“现今的男子,瞧着一个个风光霁月、光鲜无比,实则内里如何,只有天知道了。你看咱们爹爹,除了娘亲之外,年轻时候还不是纳了这个,要了那个,要不是娘亲能生养,有我们这几个,爹爹性子也算好,这日子不知怎么难过呢。难道我们的后半辈子,也要这般在后宅里困到死?”
“聂姐姐当时能有勇气做到那一步,我的心底其实是极为佩服的。我知道我没有那个勇气,做不到像她那样抛却一切,可是我真的不想,不想日日算计来算计去,就为了一个不知心思在不在我身上的男人!如若是那样,我还不如一辈子不嫁人,陪着爹爹娘亲的好——那日娘亲说到嫁人时,我说得其实都是心里话。”
英宁一怔,拧着眉纠结了许久,才呐呐道,“总有些个真心的,会将你在放在第一位……”
“哈!怎么可能?在过门前,我们怕是连着那男人的面儿都见不到,谁知道是美是丑,是高是矮?初时我以为寻个家中没有那么显赫的,会不会好一点,哪知道——咱们跟他们,根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九姐是说梁山伯?”原来那时候,英台打得是这个主意?
英台晒然一笑,“我是不是很傻?”
“也许事情并没有那么糟。”英宁抿了抿唇,“娘亲不是说我们可以提要求么?”
“看来看去还不是那么几个?我们这样的人家,能有的选择本就不多——”
“先别急着下定论,还未到最后,谁知道中间会发生什么,说不定九姐能寻到一个可心的呢。”英宁安慰道,“今日这事,说不定就是转机。”
英宁这话可不是乱说的。她是修行有成之人,虽说不是专修测算天机,也不能掐指一算,便是天上地下之事,但通过一个人的面相气色,看出这个人他一段时间内的气运走向,还是十有八|九能够准确的。
英台眉间微带桃色,正是红鸾星动之相。
说话间,英宁姐妹两人已靠近祝宅前厅。两人也不进内,只进了前厅边上的偏房,通过一隐秘的耳门,悄悄进了前厅后面。英宁姐妹所站的地方,正有一扇宽大屏风阻挡,前厅中人不知道厅内多了人,英宁姐妹却能透过半透明的屏风,隐隐约约瞧见人,亦能清晰听到厅内人的对话。
“祝夫人,不是张媒婆我自夸,今日我要说的那位梁公子,那真正是一表人才!”这个略带谄媚的声线是陌生的,显然便是那上门来的媒婆,听她自称,是姓张。
“张媒婆,我不知道你说的这位梁公子是何许人。我祝家居于临江城已有四代,临江城中的青年才俊,我不说全部认识,却是定然听过名字的。临江城周边城市,甚至于京城,杭州城,苏州城,太原城,我亦有几位交好的夫人,对城中年轻一代略知一二。你说的梁公子,请恕我眼拙,实在认不出来。”祝夫人的声音有些不悦,像是强忍着某种情绪。
“哎呀,我的祝夫人,有道是莫欺少年穷,梁公子此时名声不显,却是前程不可限量,日后金榜题名,封侯拜相大有可能!祝九小姐嫁过去,说不定还能封个诰命夫人当当,这可是一般人求都求不来的好事儿!”
“再说了,梁公子生得长身玉立,俊朗非凡,一心一意只求娶祝九小姐一个。祝夫人,您是过来人,应当知晓易得千金宝,难得有情郎的道理,这世上像梁公子这般痴情的男子,那可是不多见了。祝九小姐若是错过了这一遭,日后怕是再难得到这般真心相待的男儿了!祝夫人,您是做母亲的,总该为女儿后半生的幸福着想,不如祝夫人请了祝九小姐出来,问问小姐自个儿的意见?”
“放肆!婚姻大事自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有小女儿自说自话的道理?”祝夫人气得狠了,竟是再维持不住贵夫人体面,恨恨地反问道,“张媒婆,你将这梁公子吹得天上地下独一人,我只问你,你梁公子家乡何处,家中多少田产,宅中多少仆妇小厮,我的九儿被我娇惯长大,可受不得清茶淡饭之苦,做不得洗衣煮饭的粗活,每每都需多名下人伺候。我这做娘的,自然不希望女儿嫁了人还要吃苦,不得不为她多做打算,让她后半辈子衣食无忧,平安喜乐,张媒婆你说是不是?”
“是是!祝夫人说得极是!”张媒婆声音软和了下来,似是有些被祝夫人吓住,“谁说不是,祝夫人尽管放心,这梁公子呀,对着祝九小姐一片真心,又如何舍得小姐吃苦?小姐过去后必定和和美美——”
“够了!你张媒婆在这临江城尚有一分脸面,莫要自个儿将这一点面子给舍了。我不知道是谁请了你来,如今我便实话告诉你,你说的梁公子,如若是那个家中只有孤儿寡母,除去一个秀才身份,什么都拿不出手的梁公子,我劝你还是闭上嘴,从我祝家出去!祝家女儿,怎可嫁此等寒门之人!”
“来人!请了张媒婆出去!”
“是,夫人!”祝夫人身后的两个婆子应声而出,一左一右架住张媒婆,就要将张媒婆拖出去。
“别呀,夫人,有话好好说,可不兴这般赶人的!”张媒婆此时也是有苦说不出。
这一档子事情,原本她是怎么也不想接的,试想一下,一个富家大小姐,怎么可能看得上一个穷书生?这可不是舞台上的戏剧。可那梁公子之母却与她早年相识,且关系莫逆,是无话不谈的手帕交,这梁夫人找上门来,拜托了她这么一件事,她抹不开面子,只得答应。
原听着梁夫人说话的口气,这祝九小姐该当与梁小公子相识才对。张媒婆想着兴许事情真有蹊跷,便答应了来游说看看,谁想祝夫人把得极严,根本见不着祝九小姐的面儿。这要是真个被祝夫人赶了出去,她的名头算是毁了,日后谁还敢请她张媒婆?这不是断人活路么?
“夫人,沈夫人来访,已往这边来了!”这时,外面忽然传来通报声。
“她怎么来了?”祝夫人再顾不得张媒婆,忙忙起身相迎。这沈夫人乃是临江城沈太守的原配夫人,平日里与祝夫人交情也算不错,但这般没有任何预兆地登门却还是头一回。
“祝姐姐,冒昧来访,没有打扰到你吧?”沈夫人爽朗的声音响起,已迈进了门槛。
“沈妹妹能来,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打扰?”祝夫人将沈夫人迎了进来。沈夫人见着还未走的张媒婆,一脸的讶异。
“这不是张媒婆么?怎么也在?”张媒婆是官府登记在册的官媒,口碑很是不错,又着实说成了几对好媒,消息又灵通,哪家有适龄的男女,她一般都能说得上来。便是临江城里一些官太太,贵夫人,有时候也喜欢召她前去问话,倒也有几分脸面。
“见过沈夫人。”沈夫人的身份比起祝夫人,又要高上一筹,张媒婆更是不敢怠慢,“老婆子此来拜见祝夫人,乃是有一件大喜事要与祝夫人商议。”
祝夫人面色大变,斥道,“张媒婆休要多嘴多舌!我能有什么喜事与你商议!”
“祝夫人这话就不对了,刚我们不是还说着么?老婆子我是做什么的,这临江城里人人都清楚,老婆子说的大喜事,除了亲事还有什么?”张媒婆想反正此前已得罪了祝夫人,再得罪一些也没有什么了,再者,张媒婆深恨祝夫人方才不留情面,想要将她直接赶出去,坏她名头断她财路,这会儿抓到机会,便是恶心恶心祝夫人,她也觉得值得。
“张媒婆这是铁了心要败坏我祝家女儿的名声了,是么?”祝夫人面色阴沉,吃了张媒婆的心都有了,暗道这张媒婆这般不识趣,事后定要告诉老爷,让他想法整治一番,才能解了今日所受之气。
“张媒婆,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沈夫人亦是沉下脸,“一直听说张媒婆有张利口,若是说错了话,可不是什么好事!”
“来人!送张媒婆!”祝夫人瞧了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张媒婆一眼,不再理会她,柔和了笑意引着沈夫人坐了客座首位。
沈夫人也是极有默契,只当张媒婆不存在,笑吟吟地道,“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我今日来,可是有事儿求着祝姐姐的。”
张媒婆此时却是悔恨交加。她虽然消息灵通,但毕竟只是个平头百姓,又如何知道临江城上层之事,又祝家一向低调示人,张媒婆便只当祝家是寻常富户,并不知其真正底蕴,所以之前跟祝夫人说话,才会那么不客气。
开天见着沈夫人来访,张媒婆还着实惊了一下,后想到她自个儿也认识沈夫人,便没有将祝夫人与沈夫人的关系深想。直到沈夫人半分犹豫都没有,直言斥责了她,张媒婆才感到事情要遭,有心想要赔礼道歉,见着两位夫人亲亲密密交谈,根本插不进去嘴。
又见先前架住自己的两个婆子,再次站在了她身前,张媒婆无法,只得带着满心忐忑纠结先行离开。
☆、结局
“沈夫人有什么事;但说无妨。这帮不帮忙的话;还是不要说了;听得我这张老脸都红了。”
“祝姐姐这话可说得过了。”沈夫人佯装生气,“我瞧着呀;我跟祝姐姐站在一起;看不个个以为我才是姐姐!”完了又拉着祝夫人的手,满面笑容地问道,“听说祝姐姐还有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儿养在闺中,还未许了人家?”
祝夫人听得一怔,还是点头道,“九儿和小十一样大,都还未定亲。”
沈夫人闻言,笑容愈发亲近;“我这回呀,可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向祝姐姐讨要你的掌上宝来了,不知祝姐姐舍得舍不得?”
祝夫人面上笑容微微一僵,心道今日是怎么回事,怎么接二连三都是这个事。但一想到沈夫人身份,她提议的人选该当还是靠谱的,多个选择多个机会,也是好的,便缓和了面色,笑问道,“女儿大了,自然要离开我这个娘,我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