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节
作者:淋雨      更新:2021-02-20 09:40      字数:4745
  侯爷语塞,只好转变话题,“你原本不是说去拜访蓝府的吗,后来怎么让蓝御史过来,还请了蓝小姐?”他昨日不过是有事出去了,怎么就这空档里端木弈就改变主意了!
  “有区别?”端木弈还是一副随意的样子,让侯爷只想抓狂。
  怎么会没区别?他去蓝府,即便顺便探望蓝小姐也不会引起过多关注,但请蓝小姐来荣王府,在皇上眼里无异于是与他唱反调。“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和右相嫡女……”
  “不会成。”端木弈终于放下手中的书,“我不需要靠一个女人来保障我的计划。”皇上希望他与右相嫡女联姻,从而确保右相对他的拥护。可是,哪怕搅乱他的局,他也不会同意。
  侯爷见端木弈跟皇上一样都不肯让步,急得直挠头,“右相疼着他的宝贝女儿,你这样折腾,右相已经不满,如果真的反悔……”
  “我从来没做出过承诺,没有反悔一说。”
  侯爷气结,跳脚道:“罢,你们两父子的事情自己解决,老子不干了!”
  端木弈笑着看向他,侯爷下意识地身子抖了抖。为何,突然有种即将要被卖的预感?
  “你和右相不是忘年之交吗?”
  侯爷干脆利落地摇头拒绝,“我不干这悲催的说客,会被揍死的!”
  端木弈惆怅地点头:“也对,我自己惹的祸,怨不得别人,本就该自己负责。”
  端木弈竟然真的觉悟了?不过这台词怎么隐隐有种熟悉感?侯爷吃惊而疑惑地问,“你打算怎样负责?”
  “做了总要给她一个交代的。”
  侯爷大脑仿佛生了锈,觉得这些话似曾相识,大脑却硬是转不起来。
  就在这时,端木弈继续补上一句感慨,“都怪我不小心,但我哪知道,会这样一炮即中啊!”
  “咔”,生锈的大脑终于启动,飞快地运转,伴随而来的,是连绵不断的记忆。
  当年,他神情复杂,纠结地抓着脑袋,说着这番话。那时,他干了一件蠢事。
  侯爷猛地一激灵,急忙问道:“难道,有消息了?”眼睛不断往肚子瞄,给予暗示。
  端木弈无奈地点头。
  侯爷顿觉天灰地暗。那时年纪小,头脑一热把清白姑娘家的肚子搞大了,那个人,也就是今天的侯爷夫人。
  想起影卫对蓝小姐的“彪悍”之评,“惧内”与战场功绩齐名的侯爷对“同是天涯沦落人”的端木弈深表同情,由此萌发强烈的“战友”情感,豪爽说道:“右相那边我搞定!皇上那里我会好好说的。”语末,意味深长地补充一句:“她那边,你好好说。”
  端木弈感激地点头。
  侯爷“斗志勃勃”地转身离开,由此没有发现,身后,端木弈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右相嫡女穆沁宁
  宫宴即将开始。进入皇宫后,女眷跟官员们是分开走的。
  蓝以陌正由一名宫女引路,突然一群花枝招展的女人走过来,拦住她们的去路。
  其中一名少女居高临下地看着蓝以陌,娇滴滴地说道:“呀,这位小姐好面生啊。”
  蓝以陌的鸡皮疙瘩刚掉一层,立即又有另一个发嗲的声音“雪上加霜”:“程姐姐你当然没见过啦,区区庶女以前哪有机会参加宫宴?”
  其他女子顺势捂嘴娇笑,满眼嘲讽。在她们看来,蓝以陌只是想飞上枝头当凤凰的野鸡,最近所谓的功绩也不过是踩到狗屎运而已。
  蓝以陌仿佛没听到一般,淡定地环视四周一圈,疑惑问道:“老鸨去哪了?既然带了一群花魁进来就要好好看着,要不然逮到谁都卖笑,也不怕吓跑贵客呀。”
  一群女人顿时气得脸色煞白。她们都是各府娇贵的嫡女,视清白名声为重,蓝以陌将她们当作风尘女子,无异于是对她们最大的耻辱。
  领路的宫女心知每位千金都是不可得罪的身份,生怕在宫里惹出不必要的事端,好生劝道:“小姐,宫内耳目众多,小心言行为妙。”
  最先发起挑衅的程小姐满肚子气,见连宫女都敢对她评头论足时,怒气一涌而上,娇声呵斥:“身份低贱的人说出的话也低俗难耐,难怪是入不了祖籍的人!这种人渣也敢肖想高贵的世子,也不撒泡尿照照。”
  话音刚落,她们眼睛一花,蓝以陌不知何时已经从两米外闪到程小姐面前,眼神清冷,其不怒而威的气势令她们骄傲的火焰顿时熄灭许多。
  程小姐下意识吞吞口水,昂首挺胸强作镇定说道:“我是兵部尚书的千金,你……你敢对我……”
  她的话很快中途截断,取而代之的是惊恐的尖叫声。其他人反应过来,也是不禁大叫。
  蓝以陌摸摸快被刺破耳膜的耳朵,看着半弯的树枝,一脸同情地抚摸脚下的树木,怜悯道:“真可怜,要你撑起这么重的肥猪,辛苦了。”
  程小姐低头看着四米左右远的地面,头脑发晕,大声惊呼:“你这贱人,赶紧把我放下去!我爹绝不会轻饶你的!”说话间,衣服穿来轻微的撕裂声,树枝又弯了点。
  蓝以陌不慌不忙地飞到树下,突然想起什么,仰头笑得灿烂:“对了,这是最新式减肥方法。你看,现在就这样吊在树枝上,树枝都差点被你折断,你多需要减肥啊。”
  程小姐又惊又气,正要继续怒吼,蓝以陌急忙“好心提醒”:“哎,你再说多几句动两动,那勾着树枝的衣服就要撕坏了,如果衣衫不整地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影响多不好啊。”程小姐一下子不敢发声,慌忙看向她那群姐妹求救。
  “你以为你是蓝府的就可以仗势欺人吗?还不快把程姐姐放下来,她若伤着分毫,尚书大人拿你是问。”发嗲的声音再次传来,那少女明明怕得要命远远避着蓝以陌,还是强装冷静地说道。
  呵,仗势欺人?真好意思说。蓝以陌若无其事地回头数树枝,“一二三四……恩,如果把你们所有人挂上去还是有足够位置的,你们想试试?”
  所有人立即噤声。
  蓝以陌暗暗冷笑,所谓的姐妹相称,也不过如此。这群的确都是有背景不好得罪的人,但她绝不会任由别人欺上脸。程小姐作为这里地位最高的人,惩罚她会对这群女人具有强烈威慑作用。况且,兵部尚书是左相党派的人,她治了他女儿就治了呗,反正蓝谦和左相正斗得厉害。而其他千金的府,尚有未决定站在哪一边的,威慑到就好,不要一下全部得罪。
  至于发嗲那女的,蓝以陌轻轻抹掉指尖的粉末。今晚回府后,过敏也能折腾她几天,而且,那过敏症状跟某种性病症状极其相似,就不知她有没有那么幸运遇上对这方面有所研究的医者。
  “各位姐妹都在啊。”清脆悦耳的声音随风而来,那群女人立即惊喜地唤道:“穆姐姐(妹妹)。”
  姓穆的?蓝以陌一思索,眉毛轻挑,右相嫡女,穆沁宁。
  穆沁宁的美当得起京城二绝之称,蓝晓芊美在艳,穆沁宁美在雅。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恰到好处地端庄高雅,不让人觉得做作,反而认为是与生俱来的气质。但正是因此,会使人隐隐觉得她失了灵气,仿佛只是一座完美的雕塑。
  这样的人,蓝以陌恶俗地想她和端木弈相敬如宾的场面,不禁打了个寒颤。那场面为何会如此诡异?
  发嗲少女占着来了熟人,气势再起,上前挽住穆沁宁的手告状,挑衅地看向蓝以陌。你一乡下丫头拿什么跟穆姐姐比,穆姐姐还是真正内定的世子妃呢。
  穆沁宁耐心地听完她的陈述,看到淡定的蓝以陌和挂在树上的程玉,微微诧异,回头和声吩咐:“去找人救程小姐。”
  后面的丫鬟和宫女闻言急忙四散去找人。穆沁宁重新看向蓝以陌,微笑道:“蓝妹妹,程妹妹不懂事,语言多有冒犯,烦请你大人有大量,原谅她。”
  “不好意思,我肚量小。”蓝以陌直接噎她,心里略不舒服。穆沁宁这话说得识大体,但她这样说,自己若不把那人放下来,就是小器,若放下来,反倒像是她做的不对。因此对于她来说,就不是好话。
  穆沁宁柳眉轻蹙,正要说话,突然被惊叫声吓到。
  “救命啊!”程玉哭喊着,大家望过去,只见勾着树枝的衣服部分已经濒临撕断。穆沁宁见救人的还没来,急道:“蓝妹妹,你看程玉她已经得了教训,你也适可而止吧。”
  蓝以陌冷冷扫了她一眼,穆沁宁的心下意识地咯噔一跳,惊得骤然缩紧。蓝以陌扭过头去懒得再搭理她,穆沁宁方才意识到自己说话不当,看蓝以陌没有救人的意思,暗暗心焦。突然看到远方一个熟悉的身影,穆沁宁急忙唤道:“顾皇子!”
  蓝以陌闻声望过去,那人也恰好看向这边。
  遥遥相视,蓝以陌脑海里宛若突然炸开一般,以致忘了呼吸。
  ☆、八卦好戏
  那人一袭衣袍深黑如墨,金丝如蛟,与深黑的眼眸映衬,冷漠如斯。在和蓝以陌的视线相碰后,不做任何停留,漠然地挪开视线,望向一脸惊喜的穆沁宁。
  “顾皇子,可不可以麻烦你救救程妹妹?”穆沁宁悠然施礼,柔声问道。
  顾琰淡淡地瞥了一眼树上即将吓晕的程玉,丢下一句:“死不了。”收回视线转身离开,再也不管这边的情况。
  穆沁宁还没来得及唤回顾琰,就听到“嘶”的一声,程玉的衣服狠狠撕裂,身子猛地坠落。就在大家正心惊之时,程玉竟然在半空中突然停下。穆沁宁仔细观察,方才发现,原来程玉身上还绑着一根细腰带,所以不会摔下来。
  穆沁宁自然猜到是谁绑的,心绪复杂地对蓝以陌道歉:“抱歉,我刚刚错怪你了。”程玉这件事有错在先,蓝以陌虽然做得过分,但也知道适可而止,没有真的让程玉受伤。
  蓝以陌对穆沁宁的话置若罔闻,兀自沉浸在沉思中。刚刚匆匆一眼,觉得那人长得跟以前救的紫眸少年甚是相像,却独独眼睛是墨色的。而上次半路截杀她和端木弈的男子,又有一双与紫眸少年相似的眼睛,这两者间是否有着什么关系?紫眸是已经被祁国吞并的北番人的特征,所以隶属祁国的玄誓门的少主是北番人。这顾皇子是祁国送来的质子,是祁武帝的血脉,长期困于天朝皇宫。
  蓝以陌揉揉眉间,线索的关键还是那个紫眸少年,早知道现在这么麻烦,当初就应该不怕惹麻烦直接问清他的情况了。
  “蓝妹妹。”穆沁宁对蓝以陌的无视略感生气,稍稍拔高声音唤道。
  蓝以陌不耐地挥挥手,“你要认妹妹认其他人去,我没有姐姐。”说罢,她直接往宫殿方向走去,再也不想理会那群尚在后面吱吱喳喳的花鸟。
  “都别说了。我带程妹妹去换套衣服,你们先进殿吧,这件事莫要再提。”穆沁宁打断她们的愤愤不平,语气一如既往地平和。
  “可是穆姐姐……”
  “蓝小姐是皇上请来的客人,是蓝府风头正盛的千金。你难道不知道,侮辱她也就是在侮辱蓝府和皇上吗?”穆沁宁狭长的丹凤眼微眯,字字清晰而凝重地说道。
  那群人立即吓得脸色惨白。侮辱皇上的罪名,她们可担不起啊。
  穆沁宁见她们明白了其中的利害,不再多说,目光复杂地看着蓝以陌离去的背影。自小她就被要求按最严格的规矩调教,学习女子教学中最高难度的课程,学会所有事情都要做得恰到好处。哪怕是情感,哪些该有哪些不该有,都要控制好。她生气但不能流露的场合,要笑;她讨厌一个人但那个人不能得罪时,要亲近;她喜欢不该喜欢的人但不能让别人看出,要装。她努力着,痛苦着,前进着,都不过是为了一个信念,一个在很小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的承诺:她,将来是要母仪天下的人。而这个事实,至少,在那个人出现之前,一直没变。
  由于刚刚的闹剧,蓝以陌走进宫殿时偏晚,大部分人已经就坐。御座下方的席位是按照身份地位划分,家眷与官员坐一起,蓝谦身为御史,座位排在前列,因此她坐在蓝谦旁边,也就靠前。
  不一会儿,其他人纷纷来到,刚刚那群女子就坐前最多只是神色阴郁地瞄了蓝以陌一眼,没有过多表示。蓝以陌悠然地呡了口茶,看来,穆沁宁后续警告做得不错。
  “恭迎世子。”下座传来轻微的骚动,蓝以陌侧首望去,侯爷和端木弈款款而来。今天的端木弈一身紫色衣袍,其上花纹寥寥数画,却尽显妙处,将端木弈衬得更加不凡。不过如此美好的画面稍有点不足的地方,那就是他旁边竟然是穆沁宁。
  蓝以陌摸摸下巴,光站一起就觉得不和谐,难怪想象不出来他们相敬如宾的样子。当然,蓝以陌是不会承认周围的人眼里流露出的是“天造地设”的赞叹之情的。
  “你是因为这样才没穿太君给你准备的服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