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2 节
作者:青涩春天      更新:2021-02-20 09:15      字数:5028
  没再询问。
  跨出梨庄,沈嘉芫正欲上车之际,紧随其后的安沐阳突然伸手拉住了她的胳膊。
  “表妹,”他声音低沉且犹豫,唤住了她后迟缓了下方继续:“你是否在怨我?”
  沈嘉芫突然转身,不明所以的反问道:“姐夫这话是何意?怨你?怨什么?”话落也不等对方接话,径自笑着再道:“到了今日这地步,你我表兄妹间再谈什么误会,不觉得可笑多余吗?”
  安沐阳身子微滞。
  沈嘉芫便回走了两步,停在他的面前,仰头看了眼他轻问道:“不过,我倒是很想知道,表哥当日可恨我杀了她?”
  安沐阳以为,沈嘉芫从不知晓,慕婉真正的死因,并非是她。
  而听对方如此揽责,他目光忽闪,却依旧沉默。
  进了城,沈嘉芫让余明在集市上将她放了下来,而后朝早先同香蕾香薷约好的茶楼而去,随意的进了附近几家首饰衣料铺子,又带了些食斋的糕点才回府。
  一出一回,路上耽搁了许多时辰,回到齐家的时候已经过了午膳时辰,沈嘉芫在屋内就着香茶用了点点心,便小睡了会。
  外人看着,绝无异常。
  而只有闭目的她自己方知晓心头的烦闷。
  慕婉的尸体,不见了!
  那会去哪里?
  再说梨庄那边的水下密室,一年多来都没有出事,怎的最近突然就被人发觉了?且还能无声无息将人转移,都不惊动安沐阳分毫的?
  躺在榻上翻来覆去,许久都没有睡意。
  待听到院外动静,方知原是六姑娘齐佳玫来了,沈嘉芫这才起身,陪着小姑在隔间里坐了许久。
  日渐西移,却还不见丈夫回来,沈嘉芫不由唤来侍婢,打发了人去外院。
  前去的侍婢回来答话,道二爷今儿早上从宫里回来后,便被昌威将军府请去了,至今未归。
  她不由得更担心了几分。
  心底七上八下,反反复复起了很多种可能,却都得不到证实。
  又过了会,齐天佑的随侍石南回府,到墨染园传话,道今儿二爷不回府用完膳了,让二奶奶不必晚上不必相侯。
  自从成亲后,他的起居作息很稳定,更没有过晚归的现象,沈嘉芫心道定是出了状况。
  故而,她让石南回去传个话,表明了今儿无论二爷回来多晚,都会让落钥妈妈给他留个门。
  这话,便是不想齐天佑以迟归而宿在外院。
  她想了很久,今日瞒着丈夫外出见安沐阳的举动是草率也是冲动,后又出了那样的事,更加觉得不能隐瞒他。待会等二爷回府,她便与他坦白,除却慕婉是她亲自下的手外,其他的并无什么不能说的。
  如今,这方是自己的家,自己的未来。
  从成亲那日起,二爷就该是她最亲密的人。
  更何况,他们有共同的目的,便是不愿将军再受伤害。
  这个事,瞒不住,更没必要瞒。
  遗体丢失,将军得知真相,是早晚的事。
  既然如此,为何非要等到他陷入别人阴谋后,才让他知晓?
  故而,入夜洗漱后,沈嘉芫便拿了绣架坐在寝室的外间,借着炕几上的烛光,替丈夫缝制里衣。
  香蕾伴在旁边,偶尔与她说话解闷,但见自家主子总心不在焉的模样,后来便止了声音。
  齐天佑倒没预料中的回来那么迟,赶在了宵禁之前,进院后直奔灯火通亮的主卧。掀帘进屋见到炕上的妻子,心中一暖,转而露出心疼,上前缓声微责道:“都这么晚了,早些歇着,这等费眼力的活计,让奴才们做就成。”
  沈嘉芫笑着起身,迎他进内室,边回首喊人送了热水进来。
  近身后方察觉到他身上浓浓的酒气,她眉头微蹙却没有如常的嘀咕相劝。反倒是他心细,察觉到妻子情绪主动开口:“今儿将军府里出了点状况,待会再与你细说。”
  虽早已料到定是与将军有关,但丈夫这一说出事,还是让她紧张了好阵子,心底总猜测着到底是何时。
  齐天佑从进屋到现在,皱紧的眉头都不曾舒开,这与他过去每每见她时浅笑的模样不符。
  “嗯,不急。”
  沈嘉芫轻声应了,就与进屋的秋兰、春月伺候他净面换衣。她将手中的巾帕递给婢子,关切的询道:“我让香薷熬了些粥,就放在咱们小厨房里热着呢,我让人给端来,二爷用些可好?”
  方才那么浓的酒气,在外自然是吃酒居多,必然没如何进食。
  “好。”
  沈嘉芫便吩咐人去端来,坐在旁边陪着他。
  齐天佑用了两碗,将筷子搁下,待等侍婢们将碗盆撤下后方开口,语气凝重:“阿芫,你昨儿方跟我说慕婉的死讯,今儿便有人送了口棺材到将军府。”
  沈嘉芫捧茶的手一颤,抬头惊异道:“何时的事?”
  “清早,沛言从朝堂回来发现的。”
  “可查出了是谁?”
  齐天佑摇头,语气淡淡道:“没查。”
  他表情沉重,停顿了下突然又道:“棺材里,是慕婉的尸体。”
  “哐当”一声,沈嘉芫手中瓷盏落地,双眸惊滞。
  “尸、尸体?”
  齐天佑颔首,视线却紧随着妻子,总觉得她反应过大了些。按理说,她与慕婉该是没什么交情才对,就算有照面,怕也是形同路人的,而她与沛言之间,就更加不用提了。
  然她对这事表现出来的紧张与在乎,根本就不同寻常。
  难道只是因为自己的原因?
  他关注着,故而她亦在乎着?
  齐天佑不天真,自然知晓并非如此。而妻子心中总藏着事,偏生是不愿与他说的,自己虽不逼她,但若说当真对妻子心中隐藏的秘密无所谓、没兴趣,亦是假话。
  他的目光略有复杂了起来。
  却没有再问“阿芫,你是否知道些什么?”的言语。
  “那将军他”
  齐天佑垂首,低回道:“他的反应,你也能预测一二。我赶去赵府的时候,沛言已经将尸身抱回了落幽阁,两人关在屋里许久,后来还是老夫人在外又唤又劝了半日,他才开的门。我与沛言道,这事绝不会这样简单。前两日刚得了她在城外清华寺里的消息,今日却成了具尸体。我隔着窗户远远瞥见了一眼,尸身完整。”
  说到这,齐天佑再次看了眼妻子,语态疑惑道:“并不像你所说的,去年辞世的那般。”
  原来,遗体真的尚且完整!
  这么说,当初安沐阳,还当真抱着能让她死而复生的念头?
  不过,是俱冰冷的尸体,这让沈嘉芫安心了不少。
  她过去虽不信佛,但在自己莫名重生之后,对这些鬼神之论,竟起了种莫名的信崇。
  没有那样荒唐就好。
  只是,先前活生生出现在将军与二爷身前的女子可能作假,那这尸身?
  会不会也是假的?
  沈嘉芫不由开口追问:“二爷,人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死了,可有追查?”
  闻者摇头,为难道:“你也知道沛言过去为何总不让慕婉外出、多接触世人了。虽说当初慕大姑娘养在深闺,但在这京城内到底有人见过她。她的身份不容易大肆追究,更不能惊动官府,所以…也只能对外说是病故。”
  慕婉离世,沛言失去了所有的理智,失控得不见丝毫往日沉静,最后还是赵老夫人想了说辞,道一年前慕婉身患顽疾被送出京城养病,无奈天命难违,如今病逝。
  这算是给了她份体面。
  “我有托人找来资历的仵作过府,那人与我朋友私交甚密,想着万无一失绝不会让消息流露出去。但沛言守在屋外,如何都不让人进去,谁都不准进,我劝了半日也是徒劳。”
  话至此,齐天佑又是连声叹息。
  见好友那般颓废消极,他心里如何好受?
  沈嘉芫亦听得停止了思维,心似被什么揪着般难受窒息,痛的让她喘不过气。
  她不知到底是何人从梨庄那转移了慕婉的尸身,又为何要送到将军府外,但事实肯定不会如此简单。
  那幕后之人,不可能只是因为看着一个已故之人无法入土,所以好心的将她送回夫家;也不可能只是因为想见到将军痛苦消极,这之后必定还有更重的动作。
  “二爷,其实,我今日与安世子出城了。”
  屋内正压抑沉重之时,沈嘉芫突然开口,在丈夫错愕的目光下,继续说道:“我、我一直都知道,慕婉的遗体被他藏了起来,但是今早去的时候,刚发现不见。我原是想回来便与你商量来着,只是你总不在府里,现在…说什么都迟了。”
  这个消息,对于齐天佑来说确实惊讶不小。他一直以为,自己妻子与慕婉根本毫无瓜葛,当初沛言怀疑的时候自己还替她说了不少话。
  但怎奈,她竟然知晓,且一直都知晓?
  他突然站起了身,语气凝沉的问道:“这么说,慕婉的死,真是安襄侯府下的手?”
  第一百零九章 不是冤案
  “我若说不是,二爷可信?”
  慕婉的死,是安襄侯府下的手吗?
  不算的!
  只能说有关、只能说间接,却不能直言说安沐阳杀她。只是有些仇恨、有些怨气,却比直接拿刀子捅她更让人深刻。
  “不是?难道真是自杀?”
  这会子,齐天佑倒想起了妻子早前的话,道慕婉在得知其实将军与她无冤无仇、一切都是安沐阳欺她瞒她的阴谋后,心生愧疚这才自杀离世。
  而过去从沛言所言中揣测出慕婉的为人,他原是不信慕婉会是个轻生的女子,但这刻突然就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他不确定的开口,“难道,慕婉已经知道了慕家被灭门的真相?”
  这话,即引起了沈嘉芫的注意,“什么真相?”
  慕家,不是遭小人诬陷的么?
  事牵朝堂政事,齐天佑没有立即答话,只是继续询问:“阿芫,慕婉死前,你见过她,对不对?”觉得这问话不够贴切,改言又道:“不、准确的说,你和安世子,都在场,是吗?”
  沈嘉芫突然就生了心虚,明明那受害人是她,明明她并非是原主,但竟从心底排斥面对这个问题。
  “阿芫,你到底有什么苦衷,非得瞒着我?”
  齐天佑按住她的肩膀,语气安抚:“我是你的丈夫,难道还会害你不成?阿芫,我知你也关心沛言,也不想他中小人奸计,你明白的告诉我,真相到底如何?”
  真相…真相不就是沈嘉芫为安沐阳错手捅了慕婉一刀,然后真正的慕婉取代了沈嘉芫,现在这个站在他眼前的妻子,其实并不是他心目中所爱的女人?
  这话要是真说了,他们夫妻俩也不用再过日子了!
  妻子扭头避开视线,齐天佑低叹了声,却没有继续逼问,放开她走向床边,“不早了,歇息吧。”
  沈嘉芫“嗯”了声,只是上床后如何都没有睡意,心中猜测着将军在见到棺中尸体后的反应、以及此刻的情绪。辗转反侧,平躺的望着头顶的双喜红帐,橘黄色的烛光照射进来,落在红色的绸布上变成了红光,忽明忽暗的,让她想起了新婚那日的龙凤喜烛。
  余光瞥到旁边背对着自己的男人,身子忽然就倾了过去,从后揽住他,将脸轻轻的贴在他的背后,似是寻找一种依赖、一种倚仗。
  齐天佑没有睡着,事实上也根本没有睡意。
  其实,他心底担心着好友,原是不放心他一个人守着那俱冰冷的尸体的。但思及家中新婚还没多少时日的妻子,又觉得夜不归宿于理不合,会教人说她闲话,而在听到石南的传话后,便交代了番沛言的随侍好好守着、有动静让人通知自己的话,便早早回了府。
  只是不想她担心,不想她忐忑。
  而妻子先前的坦白,他诧异之余,亦是有过欣喜的。
  短短时日内,她至少表明了她的立场,愿意相信自己这个做丈夫的,愿意将她的事主动告知自己,愿意将她的烦恼与自己的分担。
  然而,有了那份信任,他却又觉得不够。
  他想要更多,想妻子完完全全的将她交给自己。
  见到她的闪躲,齐天佑知晓是自己太心急了。
  这会子让她抱着,彼此相贴,虽说没有言语,却让他莫名地展眉了。
  也罢,总逼着她做什么?
  哪日她觉得能说了、该说了,自然会对他明言。
  毕竟,事关安襄侯府,那里有视她如亲女的姑姑、以及她喜欢了多年的表哥…
  他只希望,那份喜欢,停留在曾荆
  齐天佑转身,将沈嘉芫搂在怀里,闻者她发间的幽香,柔声道:“别胡思乱想了,早些睡,嗯?”说着还拍了拍她的后背,当她是孩子般哄。
  沈嘉芫微微莞尔,在丈夫怀里重重点头。
  没多会,便觉得怀里人气息均匀,他知晓妻子是睡熟了的。齐天佑突然生出几分满足,就算她再是忧心、再是烦恼,自己的怀抱能让她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