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节
作者:
青涩春天 更新:2021-02-20 09:14 字数:4742
似乎有了些头绪,可思绪太快,她还没抓到什么的关键的时候,突然前方的安沐阳不知何时到了自己身旁。低声冷冷道:“许久不见,表妹倒是真长进了不少,不止胆量大了,连心思都细腻了起来。”他说着沉沉的嗓音里透出几分危险,“不过,不该知道的事,最好不要插手!”
沈嘉芫本还真沉浸在分析蔡氏的心理,乍听这些没头没脑的话,还真没反应过来。这什么长进胆量的?自然而然地去看身旁的男子,依旧是面无波澜的面庞,目视前方,然那余光中泛着的寒意,带着浓浓的警告。
她顿了顿,清晰地感觉到对方显然是放缓了步子。似乎是等着自己回话。沈嘉芫侧首瞧了眼身后,婢仆们就跟在几步外,若是交谈,自然只能用轻语。她原就想着试探对方,几乎瞬间思维转动,素来最是文质彬彬的安世子都没有避嫌,她何必还去计较?且既然世子夫人如此希望自己亲近他,倒不如就遂了她的意。
不管怎样,那首《韶华错》与方才杜撰的故事,不就是为了吸引他的注意吗?
“怎么,还想隐瞒?伤了人就走,调查过往秘事,沈家倒是还真越发纵容你了。”
这话,说的毫无感情。
沈嘉芫从表情语言上虽不能分辨出对方喜怒,可前世的经历,让她对眼前这男子分外了解和熟悉。他若是当真无所谓,就会如方才般沉默着一直走到颐寿堂,显然是因为已经提了兴趣,否则依照对方的性子,是不会搭理自己的。
“大表哥这话倒真愿望我了,还真不太明白。”
既然已经并行接近,落在旁人眼中已是躲不开闲言碎语,何必还这样拘着难受?沈嘉芫想,亦能以此再探下蔡氏,若她见到自己重新又和安沐阳亲近了起来,必然会有所表示。既然这样,便直接光明正大地就转身,摆了人打了眼神,令她们退后跟着。
如此,说话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安沐阳却似有些意外,不成想对方竟直接让人后退,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原先好以为不再是过去那个缠人莽撞的女孩了,这还没说几句,就原形毕露了?他再次睨向身边人的时候,没有掩饰那份厌恶,声音却更加冰冷,“想必母亲已经跟你提过,别庄里的事我不会怪你,不过关于她的事,你若敢去调查,可别怪我没事先招呼!”
沈嘉芫知道,对方口中的“她”指的是自己前世。或许,他以为安沈氏过去对原主提起了慕婉的“棋子”身份,便知道细节,所以自己顺藤摸瓜去调查了赵将军府的那位婉姨娘。更因为自己方才举止,令他深信自己依旧对他有情,就故意学了《韶华错》,目的便是为了迷惑或者勾。引他?
这就能解释对方刚刚目中的不耐和厌恶了。
望着前方已经脚步加速的安沐阳,沈嘉芫突然就追了上前,急着就道:“我才没去调查,大表哥好生不讲理,我都没怪你让二表哥欺负我,你倒是先动起气来了。”
就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安沐阳就生生止住了脚步。
她在威胁自己?
上回沈嘉芫就说过,没有将那事告知给旁人,不是给他面子,而是卖他人情。既然是人情,难道就不能收回来?何况,他总归是个任性不懂事的小姑娘,出尔反尔谁说就做不出来?安沐阳极其懊恼的闭了闭眼,听着那细碎的脚步徐徐近身,怎么让会手她威胁?
“表哥怎么不走了?”
沈嘉芫倒跟个没事人似的,无辜迷茫地睁大了双目盯着他。
安沐阳侧首,正对上的就是双平静内含着狡黠的黑瞳,却清澈透明至极,隐约的还能从中看到自己的影子。不知道为什么,胸口似突来的窒闷,竟觉得有些不敢直视,侧过了视线用尽量平静的话轻道:“那首曲子,今后别弹了。”
“因为慕婉?”
字字缓慢清晰,沈嘉芫话落就解释道:“我真没查,这曲子是曾经有人在清华寺周边听过,后来就流露了出去。大表哥若是不信,大可去查。”
熟知,安沐阳闻言却目光皱紧,似乎觉得很是神奇,转念又是打量又是陌生地审视着身前的少女,不大反问道:“还说没查?你这话就破绽百出,若只是巧合得到,会说出慕婉的名字?!”
他的敏感度和洞悉力,还是一如从前…
“提到慕婉,大表哥恼了?”沈嘉芫却不慌不乱,容色依旧惬意,语气悠悠道:“哦,那日的事我都给忘了,原是好心替你夺取那份信件,为何大表哥反倒是要对我出掌?上次在乐韵斋听到你和二表哥说话,她是已经死了吗?”
说的是这样的风轻云淡,冷漠致致。
“说了不准你再提,你还说?!”
看到身前的女孩,安沐阳就能回想起慕婉临死的场景。但身前人还就跟没事人似的,居然还反问起自己为何要伤她?若非她是沈家的姑娘,不说杀人偿命,就是自己,亦早就将她了结!可恨沈嘉芫倒是还真无辜,如此单纯茫然地望着自己,莫不是还要自己解释?
沈嘉芫则好似就是不想他好过,笑盈盈地反问道:“大表哥很讨厌我?”说着在对方错愕呆愣的瞬间,自答道:“其实我也讨厌我自己。你说,这两府人都知道我痴情于你,最是在意你,甚至可以为了你与人拼搏,但是表哥却是当真无情。便说上回吧,我好心想在乐韵斋等你给个惊喜,没想到你见到我,却是还那、那般做”
说着,似乎很是失望地垂下了眼眸,丧气道:“那个故事里的女子错付了感情,替心上人牺牲了许多,最后甚至还付出了性命。可是,我过去对大表哥的情谊,焉知就比她少?你只道我任性不知羞耻,可若非当真极为在意,女儿家哪有会真不顾及自己闺誉的?你便是无情也就罢了,拒绝我不理我都成,可又何必那样呢?
沈嘉芫这番话说得可谓是声情并茂,许是当真替原主不值,又或许夹杂了前世对安沐阳的怨恨,表现地很是难受。
安沐阳有些惊呆,甚至有些无措,他不知对方怎的突然就责讨起了自己。从不曾想过,这个做事无厘头、肆意胡闹的少女,会说出这样的一番话。她的意思很简单,并不是刻意去调查过慕婉和自己之间的瓜葛,就真的只是因为联系到了她自己本身。
或许,亦是因为有了领悟,才没有同过去般听到自己所在就围过来吧?
他的情绪很复杂,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第四十九章 感激
颐寿堂院门口打扫的小丫鬟见到不远处一同而来的六姑娘和安世子,忙转身进去禀了廊下的白薇,后者挑起帘子就告知了主子。沈老夫人听后,眉目间略含忧愁,深深地望了眼旁边的亲信葛妈妈,吩咐道:“将得的那两本曲谱交给芫姐儿,便让她回去吧。”
“姑娘都到了这,您不见见?”
沈老夫人则长长叹了口气,“阿姝又许久没回来瞧我了”
葛妈妈便没有再问,出了东敞间正见着进庭院的两人,招过白芨便让她将曲谱取来,而后拿在手里亲自迎上前,请安后冲安沐阳笑道:“大表少爷许久没有过来,老夫人正念得紧,白芨,快请安世子进去。”
安沐阳点头,脚步不滞地跟着婢子往敞间而去。
沈嘉芫瞧这情形,便心知了祖母的意思,倒也没跟着说非要进屋去给她请安,望着对方手中的曲谱就笑道:“原来祖母唤我过来是因为这个?还真是好东西。”很是轻快调皮的话语。
尚未走远的安沐阳听得那语调,微微愣了愣,刚刚在路上委屈埋怨悲伤的少女好似不见了影。
“祖母现今待客,那我就不进去了,烦劳妈妈给请个安,说我晚些时候再过来道谢。”
葛妈妈不自觉就松了口气,瞅着对方颔首道:“姑娘的意思,老奴会转达的。”眼前人似乎对这两本谱曲爱不释手,眼中纯粹地好似再容不下其他。葛妈妈客气地冲对方做了个请的动作,“我送姑娘出去。”
沈嘉芫露出明媚的笑容。“好啊。”爽快的应声后,转身将东西交给跟着的婢女。
望者心底欣慰,六姑娘最近可真比过去是好伺候多了,原还以为按着对方执着任性的脾气。是定会吵着闹着跟进去的。没想到,竟是丝毫没有强求,还善解人意的主动说稍后再来请安。她是早瞧出了老夫人的意思,还是真因得了曲谱而欢雀?
出了颐寿堂,香薷就上前轻问,“都到了院子里,姑娘怎么不进去给老夫人请个安?”
似乎担心旁人说她目无长辈…
“无碍的,有些事,不做才是对的。”
祖母的意思。沈嘉芫很清楚,她是不赞成自己与安世子走太近的。早在看到葛妈妈拿着曲谱迎上前的时候,便知晓了屋里人的想法,既是那般,又何必还争着进去?有些表象落在旁人眼中是误会。譬如都听说六姑娘和安家世子同道前行至颐寿堂,期间还屏退了左右,因过去两者间的渊源,想歪了实属正常。
然这种歪念,安沐阳和蔡氏生了即可,老夫人面前,她还是乖巧些的好。
沈嘉芫看的很明白,沈延伯府里,祖母对自己的疼爱是真心的。至少相对母亲的别有用心,她对自己无害。所以,自己和安沐阳不管在旁人眼中是如何的关系,她跟前必须澄清表态。即便傍晚她问起话,自己也有解释,原就是应了要过来的。与表哥们同路是巧合,安沐附离开亦是巧合。而很多时候主子谈话,让侍婢们后退些距离亦是常见的现象。
疑心人人都有,可自己终究没有做出任何有违礼数的举止,没有确凿的证据,便不能言她出格。
哪怕,她真的对安沐阳说了那番话,然他是绝不会说出去的。
这些分寸,她都会把握好。
香薷没听明白主子话中的意思,不过见其方才接过曲谱的笑容,想来是急着回去试曲。左右老夫人对姑娘疼爱的紧,想来也不会怪罪这一回,就没有再念叨。
清涵院里,香蕾迎着六姑娘进屋,上茶后立在旁边。沈嘉芫吃了口茶,看着她问道:“去过满芳园了?”
“回姑娘,奴婢去见了九姑娘,她亦取了花样找夫人去了。”
沈嘉芫颔首,淡淡道:“知晓了。”
没过多久,外面的小丫鬟半夏便通传,道九姑娘来了。
沈嘉芫拉着她坐下,香蕾上了茶便很自觉地与香薷同退了出去。见她表情闷闷,沈嘉芫好奇地凑近问道:“怎么没精打采的,没见着?”
“亏得姐姐让人通知,我比蔡妈妈早半刻到广盛楼。”
沈嘉芫便笑,“那既是见到了,怎么还是不开心?”
“母亲方见着我,就问我是不是又得了三表哥进府的消息,所以故意去她那里候着。”自从知晓亲姐对安沐附无意,且还有意帮着撮合自己与他,沈嘉蔓对她就亲近了起来,此刻嘟嘴抱怨道:“我说不是,母亲还非不信,让我放下花样就离开。”
“然后呢?”
沈嘉蔓就捧起茶盏,突然改下方才的愁眉苦脸,俏皮欢笑地盯着对方,乐道:“然后我就回了姐姐教我的话,说是你我特地商量着要给她做身衣裳,花色定了几种,得她亲自拿个主意。母亲听闻原是姐姐你的意思,这就纳闷了,拉着我问长问短,再后来,三表哥就到了,她也不好当面赶我走。”
沈嘉芫眨了眨眼,含笑续道:“母亲都问了你些什么问题?”
“她问姐姐最近除了练琴,还做些什么,我就回答祖母都安排着,母亲您不可能不知晓啊。”沈嘉蔓顿了顿,接着复言道:“她便说,明白我和姐姐的孝心,衣裳就不必做了。还训了我顿,说姐姐你身体不好,定是我拉着你做那些劳神伤眼的针线活,要我劝你别做了。还问,还问了你最近有没有提到大表哥的事。”
沈嘉芫神色浅浅,只抚着茶盏的杯壁,不言不语。
“六姐,我刚刚过来的路上都听说了,你去见过大表哥了?”沈嘉蔓神秘而笑,故作唏嘘地调侃道:“我就说姐姐最近这么反常是为了什么,原来是盼着”
看着她晶亮调笑的目光,沈嘉芫亦不曾解释,她知晓沉默多数为默认的意思,然九妹妹误会了这个,便会知晓自己对她所倾慕的安沐附根本没有其他意思,这样就不会生出敌意。表面上,世子夫人是偏爱长女,待幼女严厉,然很多话,她却只在沈嘉蔓面前说。
譬如,安襄侯府的未来走势。
那日不慎听到九妹妹抱怨,说起母亲阻止她亲近三表哥的原因,沈嘉芫才惊讶于蔡氏的见识。虽早知她精明,然后宅妇人间,即便是官宦大族,能有几人有那等长远的目光?世子夫人能够清晰明确地说出安家富贵难长久,新旧更替等言论,还涉及了朝堂、甚至揣度圣上心意,这就表明她绝非是个浅薄之人。
沈嘉芫记得,前世慕府尚未出事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