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节
作者:青涩春天      更新:2021-02-20 09:14      字数:4746
  那么,沈嘉芫是怎么会的,她是从哪里得来的曲谱?
  安沐阳提起脚下的步子,竟是不由自主地朝声源处走去。旁边安沐附见后,拉着他就道:“大哥,咱们还没去给外祖母请安呢。”虽说他亦想见见六表妹,然总不好直接就这样冒然过去吧?
  “我必须问问她!”
  听到兄长语气坚定,似乎透着某种复杂的情绪。安沐附忆起上回他对表妹的伤害,哪里能放心对方单独过去,忙跟上了前。
  可惜,曲终人散。
  等两人近前的时候,琴声却突然停止,安沐阳的情绪出现了少有的失控,居然就近朝清涵院所在的位置走去。安沐附终于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拽着其胳膊就道:“大哥,你怎么了?就算觉得这曲子好听,也不必这样激动吧?”
  “你不懂。”
  自从那日她在自己怀里断气后,安沐阳以为天地间,再也不会有慕婉的痕迹。
  “咦,两位表哥怎么在这儿?”少女清脆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
  转身,艳阳光下,少女青黛罗裙,半抱木琴,亭亭玉立地站着,容上笑容浅浅,竟有种难以道明的耀眼。
  “方才的曲子,是你弹的?”
  沈嘉芫颔首,轻快道:“是啊,有什么不对吗?”
  “你从哪何处听来的,是什么曲子?”
  安沐阳突然就上前拽起了对方的手腕,突来的动作似乎吓坏了少女,怀中木琴掉地,她似慌似俱的欲要后退,却被被人紧紧拽住。迎上对上聚紧的眸光,沈嘉芫启唇低答:“韶华错,叫韶华错!”
  第四十七章 安沐阳的情
  四目相对,沈嘉芫没有错过对方眼中闪过的惊愕,她挣了挣手腕,若有余悸地低声唤道:“大表哥?”
  安沐阳这才恍然回神,似触电般地忙放开少女,后退了两步恢复成平素温和清润的容色,作揖歉意道:“是我失礼,表妹莫要见怪。”
  说实话,面对眼前这个从小就牢牢纠缠自己的女孩,安沐阳从未想过会发生现今的这种场景,他怎么会突然失了分寸而对她动起手脚?但这个时候,他的眼前、脑海不由自主地皆浮现出另个女子的嫣容,根本无暇顾及这等奇异的思维,立在原处细想着“韶华错”三个字,心里百感交集。
  沈嘉芫莞尔示意无碍,继而蹲身从地上抱起木琴,亦不看身前发愣的男子,侧首同旁边的少年轻语道:“表哥们是才过府?”
  “是啊,正准备去给外祖母请安呢。”
  安沐附收回落在长兄身上的目光,视线重新投在清雅如兰的女孩身上,似喜似笑地接道:“许久不见表妹,近来可好?”
  “都好,劳三表哥惦记着。”
  若寻常闺秀的矜持,沈嘉芫没有直视对方,亦不曾注意到眼前人目光里的炙热。她抬手理了理发边的银丝流穗步摇,径自将怀中的木琴交与身后的香蕾,吩咐道:“清早祖母说要我午后过去趟,你先将琴带回去。”
  听着她亦要去颐寿堂,安沐附忙积极的说顺道同行,沈嘉芫自不会拒绝。前踏上不久,安沐附便开始无话寻话,“现今春光明媚。风景如画,表妹方才的曲子,未免哀怨了些。”
  “原是前几日无趣翻了杂纪,看到则故事,觉得配这曲子最好就弹了出来。”语气犹似沉重。
  “哦,是什么故事?”
  沈嘉芫跟在两人身后。总隔着段距离。前方的安沐附不时转头,安沐阳却好似对这等少男少女好奇八卦的言论并无多少兴趣。她余光淡淡暼过对方背影,转冲着安沐附露出抹俏皮的笑容,故作神秘道:“这事可不好说。回头祖母知晓我瞧那类书,又得说我不懂事。”
  “你现在倒是不比过去爽快,要真担心怕被外祖母责怪。你就不会翻看了。”
  安沐附对其的性子倒是了解几分,何况难得见面,难免想多说上几句。他是知道六表妹过去常阅那些有伤风雅的话本故事。从前亦没兴趣追问,今日许是听了那曲子,这好奇心便重了些,索性就将前方引路的婢子赶到了后面,跟着喊着“表妹”催促要听。
  沈嘉芫似乎不太好意思拒绝,便吱唔着回道:“其实说了倒也不要紧,不过就是段故事罢了。”说着就压低了嗓音叙述道:“那书里讲的是对男女。青梅竹马自幼婚约为盟,男子苦读诗书一朝高中。却背弃了过去承诺。女子前去寻他,不巧被另个达官贵人给相中,男子知晓后,为了前程便哄骗了其未婚妻,让她嫁给了那个贵人。”
  “啊,后来呢?”
  十三岁的男女,恰是对感情懵懂好奇的期间,乍听这种故事,倒是也极有兴趣。原先听到说是讲对“男女”,安沐附还真以为又是过去那些粗俗鄙陋的坊间话本,可知晓是名正言顺未婚男女后,便重新整塑了心境,好奇着到底是负心汉还是忠贞女的故事。
  他情绪略有激动,问话后还抱怨道:“那个男子怎能为功名而出卖未婚妻?”
  “后来,后来女子便死了。”
  沈嘉芫的声音很轻,话音落下明显看到本已放慢脚速的安沐阳后背轻颤了下。
  安沐附听了前事方被勾起好奇心,以为后面还有大把的故事,突然听到说女子死了,兴致正起时中断,惊诧地就反问道:“死了,怎么死的?”
  “左右难为,就死了。”
  “左右难为?难道是她过去的未婚夫逼了她什么?”
  安沐附这个时候早已走到了沈嘉芫身旁,追问着道:“那他未婚夫呢,后来怎么样了,平步青云?”
  沈嘉芫便面露哀戚,叹息道:“女子重情,虽知被其利用却甘愿为他牺牲,谁知男子越发过分,不单是为自己富贵,还眼红着贵人地位,欲要取而代之,逼其背叛丈夫。后来,女子受不住那份折磨,就自我了断了。”
  安沐阳面朝前方的脸色已然僵硬,脚下重如千金,竟是难以抬脚。依稀间,又听得身后少女感慨的声音传来,“其实,男子亦称不上如何寡情的,他原是想着等万事皆善后,便将那女子接回来共享富贵的。熟知对方没有了解其苦心,竟然做了傻事,他后悔着生前没有将心意表明,就秘密将女子的身后事给办了,写的却是他的妻子。”
  “这,这是场误会?男子对那女子有情?”安沐附错愕,似乎恨不能理解故事中那名男子的想法,不可思议道:“他若是真心喜欢那名女子,怎能将她送给别人?”
  “三表哥莫要激动,就是则故事罢了。”
  沈嘉芫面色无恙,神情依旧平静,“我就是觉得可惜了些,活着的时候没能知晓那份感情,死后再是懊悔痴心,亦不好补救。”
  “表妹你就是天真了些,故事后面肯定是假的。说不准是那男子得了势,念起旧人时觉得心有愧疚,就故意露出情深似海的模样。”安沐附已经激动起来,出言责怪道:“那女子等着他高中,想着跟他共结连理,大好的年华都给了他,最后落得那样凄惨的下场。她亦是死心眼,既然嫁了人,便是丈夫对她不好,哪还能和过去的未婚夫有所瓜葛?”
  “那贵人,对她是极好的。”
  “这就更不应该了!你说她放着好好安逸的日子不过,去管男子的前程做什么?”安沐附是个直性子,说了番男子就论起女子的痴傻,最后还摇头可惜道:“还是那男子无心,人活着的时候没珍惜,死后倒是悼念了起来?我看就是真的万事皆成,他那样重名利的人,哪里还可能不顾世俗眼光,将有夫之妇的女子留在身边?”
  “是啊,我亦这般想的。”
  沈嘉芫说着,并不刻意望着哪里,就是轻轻地叹息,“所以说,错付了韶华。”
  这个时候,本还慢慢前行的安沐阳已经完全止住了步子,转身就盯着身后的少女,十分认真的探究目光,隐约地还似杂着股怒意,却被遮掩的很好,并未发作。依旧是从前那张青涩娇嫩的脸颊,依旧是过去的声调,怎么总觉得就是不太一样了呢?
  或许,她是有意的吧?
  似乎被最厌恶的人窥探了心事,安沐阳的目光越变锋利,启唇却风轻云淡道:“表妹这故事,说的倒是细致。”
  “大表哥怎么了?”沈嘉芫满脸不知所谓,依旧无辜地说道:“府里人都知道我爱看那些坊间故事,再说从古至今卖妻求荣的例子多了去,现不过是个未婚妻,又有什么了不得的?大表哥这样看着我,好似是不太相信会有这种事发生啊?”
  她说着,表情竟然十分释然轻快,往前踱步而行,亦不转身看他,只是呆呆地问道:“不过,大表哥是不信真有其事,还是和三表哥一样,不相信那男子有过真情?话说,要真有感情能做到那个份上,的确非常人可比啊。”
  这话褒中含贬,竟让安沐阳听后,心头产生股浓浓的讽刺。
  忆起那日在乐韵斋内看到的信件,沈嘉芫都觉得难以置信,那竟都是类似他心声语录的内容。从前这个在自己眼前沉默寡言的安世子,这个自己信赖无比却总是不露情绪的未婚夫,在那些永远不会寄出的信件内诉说着他的无奈、他的必须…
  着实可笑!
  那一刻,她没有因为知晓前世的自己曾在对方心里有过地位而感到兴奋。
  或许,当年她真的有过期待,且是十分的期待,那种卑微到甚至只希望他可以有少许真情的地步。可所有的一切都在那场他精心谋划的阴谋内被磨得烟消云散,别说是毫无热度的字眼,便是他当面对自己说,“阿婉,其实将你放到赵沛言身边,我心里是很舍不得的。你放心,等到之后,我会不计一切的收你在身边”
  这样的话,她会信吗?她敢信吗?
  沈嘉芫宁愿对方是个无情无心的人,这样彼此间的牵扯就只剩下利益。然他那番表现,所谓的说想留住最后的遗体…只让她觉得是世间最大的笑话。若是将军真真害了慕家,真的是自己的仇人,而安沐阳所谓的掩埋感情是为了自己着想,为了她的复仇之路,沈嘉芫看到那些信件的时候,或许会觉得欣慰。
  因为,在赵府的日子,在对待将军温柔的时候,她所受的感情折磨,都是值得的,得到了回应。
  然而,真相只是因为安襄侯府想要独占朝堂,将新晋的权贵不断压制。这样的认知表明什么?是她慕婉上辈子所有的一切都完全没有意义,从贵女到为人妾侍所受的隐忍、所丢下的尊严与骄傲,什么都不是!
  第四十八章 “情真意切”
  许是沈嘉芫说的故事太过凄凉,谁都没有再开口,原说说笑笑的几人步子渐缓,然才行没多久却遇着了专程而来的蔡妈妈。她是奉世子夫人的吩咐来请三表少爷去广盛楼的,安沐附是沈家常客,在府里的行径惯常随意,且与三舅母最是亲密,即刻就抬脚跟了去。
  沈嘉芫觉得,母亲待三表哥着实疼爱,望着那抹宝蓝色的背影,心中微滞。片刻后抬眸,却凑巧撞见正回首凝视了自己的蔡妈妈,瞬时就起了迷茫,对方则似别有深意地点了点头。
  莫名其妙的转过身子,沈嘉芫目光定在已经往前的安沐阳后背,她突然恍然大悟。难道,母亲是特地差了人,将三表哥唤走的?她在给自己制造单独和大表哥相处的机会?联想到过去的猜忌,沈嘉芫暗道,她怕是得了消息,以为自己跟着同去颐寿堂,是因为对安沐阳余情未了?
  必然就是这样,世子夫人很想撮合他们的。
  唇边不由自主地就露出了抹苦笑,这样“纵女溺爱”的母亲,她还真是头回撞见。沈嘉芫反复琢磨过许久,蔡氏不断强调自己要嫁进安家,时而暗示她会支持原主对安沐阳的“心意”,转念又引着她去将安沐附当成未婚夫,到底是想做什么?
  后宅里口蜜腹剑的主母她见过,一味真心盲目宠溺的主母她亦曾有所耳闻,偏是精明睿智如蔡氏的妇人,做出如此毫无理由的举止,让沈嘉芫猜不出动机。若是早有预谋。理由是什么?要让她这样扮演慈母十几年,甚至还不顾幼女想法?
  难道,她真的只是因为心疼自己,闺中时不予以束缚。然后如计划的将自己送进安家?等等,如计划…世子夫人对要将自己嫁去安家的想法格外坚定,莫不是她的计划就只是让自己成为安襄侯府的媳妇?且不论夫君到底是安沐阳和安沐附其中的哪一个?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奇怪的母亲?
  沈嘉芫觉得事有蹊跷。肯定不是外人传扬般是世子夫人和七姑太太约定的这样简单,因为从早前的接触中,安沈氏已经表明,自己绝非必须要做她儿媳妇,且和沈老夫人的想法一致。那么,蔡氏依旧坚持这样的亲事,若非能给她带来什么好处。就是别有算计。且她激烈反对九妹妹接触三表哥,便说明这个人选还必须是自己。
  似乎有了些头绪,可思绪太快,她还没抓到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