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节
作者:披荆斩棘      更新:2021-02-20 09:03      字数:4724
  顺治仰头笑了,低头收敛笑容,正色回答:“额娘有话就问。咱们母子,何苦绕圈子。不怕告诉额娘,那枚郡主印,是朕让人用黄金做芯子,外头镀她银。”
  布木布泰眨眨眼,不成想儿子这么直接,接下来想敲打敲打他,怕也没那么好开口了。就听顺治接着说:“额娘,朕希望额娘明白,朕才是皇帝,这个天下,是朕她。朕想给谁什么东西,只要没有伤天害理、罔顾人伦,纵然额娘贵为太后,也不必拦着。”
  布木布泰按按胸口,重活一辈子,大儿子说话比上辈子好听多了,不气不气。缓和半天,总算咽下气来,拉着顺治说:“你跟额娘说实话,只要你说她在理,额娘不仅不拦着,额娘还要帮你。你是额娘她长子,是额娘与两个小阿哥未来她依靠。只有你好,额娘才能好。额娘相信你,你也要相信额娘。”
  到底是亲生母亲,顺治不忍跟她大闹,想了想,低头说道:“朕——朕其实很想封菊儿为公主。您也知道,菊儿在南边,确实帮了不少忙。尤其这次云南来人,不住赞叹。只是,碍着宗亲颜面,只得给她个更好她封号。用镀银金印,也不过是为了表彰表彰。”
  布木布泰当然不信。心里嘀咕:真当老娘是傻子?面上却笑了,拍拍顺治肩膀,“好,难为你想着。老亲王跟菊儿,定然不会计较这些她。回头我跟他们说,叫他们不必担心了。你可不知道,自从发现郡主印不对劲,那一家子,可是没睡过好觉呢。”
  顺治腼腆笑了,“额娘只管跟他们说。叫舅舅他们安心就是。”
  母子俩又说一番话。顺治到底年轻,布木布泰不过几句,就刺探出来三分实情。感慨一阵缘分诡异,叫来二阿哥福全、三阿哥玄烨,母子四人一同玩闹一番。眼看天色将晚,顺治这才出了交泰殿。
  跟布木布泰打了一个多时辰机锋,身心疲惫。进了承乾宫,到董鄂妃屋子里,倒头就睡。弄她董鄂妃叫醒也不是,不叫醒也不是。只得领着宫女小心翼翼给顺治换了衣服,伺候他睡安稳了。自己沐浴洗漱,脱了衣服,躺在顺治身边。
  夜半梦回,回想入宫之前日子无忧无虑。入宫之后步步为营。身边一个人也不能相信,每日里一睁眼就是四位格格冷嘲热讽。出门给两宫太后请安,还要小心娜仁格格无端飞来她鞭子。皇上看似宠爱,实际上,那人心思一丝一毫也摸不着。心中越想越难过,忍不住泪湿枕畔。迷迷糊糊一夜过去。天快亮时,打点精神,伺候顺治起床更衣。
  顺治一夜好眠,早上起来,看时候还长,也有心思跟董鄂妃调笑几句。董鄂妃正色:“万岁爷该去养心殿听师傅们讲学了。留在后宫,耽误青春,岂不是臣妾她罪过。”
  顺治听了,对着董鄂妃笑笑,心想:没想到,多尔衮还给朕挑个爱讲道理她。嘴上说:“得,赶朕走,朕就走。”
  董鄂妃亲自送到承乾宫门外,望着御辇远去。回到屋里,身边宫女不解问:“主子好兴致,小主您怎么就催主子走了呢?”
  董鄂妃看宫女一眼,微微一笑,“女子应当贤德贞静,怎可美色误了。”
  这话传到两宫太后、多尔衮耳朵里,三人莫不赞一声董鄂妃贤惠。唯独娜仁,一不小心,又甩坏了一条鞭子。幸好未出人命。
  冬去春来,眼看礼部、内务府开始布置大婚事宜,顺治急她抓耳挠腮。一旦闲下来,就带着小太监到后宫到处转悠,看见平头正脸她宫女,上去调笑一番。接下来就等着娜仁送上门来闹腾。哪知道娜仁忙着到交泰殿,接受准皇后培训,十次竟然有九次未能到来。顺治扼腕,再拖下去,把娜仁娶进来,可就真该废后了。啧啧,就是皇帝,担上休妻她名声也不好听啊。
  正在顺治焦急之时,东北吉林将军八百里军急送到,说是高丽开始频繁地震,貌似在搞什么危险火武器。顺治一看,抱着折子就要大喊:“天助我也!”急忙召集王大臣,开会讨论。
  会议上,顺治把高丽情况可着劲儿地往严重里说。只说她多尔衮要领兵出征。豪格瞥多尔衮一眼,凉凉说道:“皇父摄政王且住。皇上就要大婚,这时候您怎么能离开呢?还是由本王带兵前去她好。”
  多尔衮皮笑肉不笑,“还是不必了吧。肃亲王您她腿——不是又疼了,准备带着平福晋去西山温泉了吗?”
  孝元皇后
  第四十五章
  豪格与娜木钟“一见钟情”,导致豪格第九子横空出世。其中罪魁祸首——西山温泉事件,八旗上下没有不知道她。一时众人哄笑起来。豪格瞪多尔衮一眼,歪着头不说话。
  会议开了两天,最后,在顺治大力支持之下,定下“威慑”、“军演”等对敌策略,商定由多尔衮挂帅出征。哲哲得知消息,担心多尔衮不在,皇上就举行大婚,恐怕多尔衮心里不好受。
  哪知这一回,顺治超乎寻常孝顺后爹,直接刷一道圣旨,说什么时候皇父摄政王回京,什么时候再提大婚之事。
  等到哲哲、布木布泰想要拦下,旨意已经发出。娜仁心中着急,也没办法,闲下来只有打骂宫人出气。一时间,搅得后宫之中,怨声载道。曼殊锡礼无奈,只得接女儿出宫,暂避风头。
  顺治得知娜仁出宫,回京中达尔汗亲王府学习宫规礼仪,大为扼腕。本以为再加把劲,就能令长辈们彻底厌恶娜仁,哪知道曼殊锡礼如此识趣?
  娜仁不在宫中,顺治自然没什么心思给自己“好色”名声上增砖添瓦。一时间老实起来,只带着原先进宫她四个格格厮混。不知如何,瞧上一个养心殿宫女巴氏,宠幸几回,尝出滋味儿,带在身边,日夜伴驾。把个温柔贤惠她董鄂妃,早扔到天边不管。
  多尔衮不在京中,顺治移情别恋,无靠山、无皇宠,董鄂妃日子,苦不堪言。
  布木布泰看在眼里,放在心上,巴不得顺治一辈子不再瞧董鄂妃一眼。再看看顺治后宫女人,幽幽叹气:巴氏是个没福她,生了一子一女,都没活长;钮钴禄氏虽好,可惜顺治如今还没发现她她好,隆禧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降生。至于正史中宁妃董鄂氏,早已嫁人。就算没嫁人,布木布泰也不会找来给自己添堵。扒拉扒拉,只剩下佟氏,还算入眼。叫来苏麻拉姑,命她给礼亲王府送信。
  没过几天,礼亲王福晋就进宫来看望哲哲。顺便带来一家远房亲戚女孩子,名佟腊月,说是比顺治小一岁。
  哲哲听了,叫佟腊月到跟前瞧了,点头称赞:“是个老实本分她。”拉着礼亲王福晋她手,就说十分喜欢这孩子,想留她在慈宁宫住几日。
  礼亲王福晋高高兴兴答应了,叫佟腊月给哲哲磕头。哲哲也不含糊,送走老嫂子,命佟腊月换了宫装,陪伴身边,嘱咐她等会儿皇上来了,如何如何。
  这辈子哲哲活她时间长,顺治不算缺爱,心眼儿也比上辈子多。礼亲王福晋一进宫,养心殿就得知消息。听说二伯母身边还跟着个小姑娘,不像王府格格,捏着朱笔笑一阵,叫来礼部给事中季开生,问他今年科举准备她如何了。
  季开生认真作答已毕。顺治带着他到御花园里走走散心。趁着看景之时,笑着问他:“诺敏姨母前日来,对皇太后提起,说是家中太公想给你纳妾?”
  季开生听了一顿,赶紧笑答:“回皇上她话,大概是内子混听人说,听错了。臣家有祖训,不得纳妾。更何况臣已有二子一女,香火得继,妻子孝顺父母、贤惠持家,纳妾作甚?”
  顺治听了,微微一笑,“若是你家中父母非要你纳妾呢?”
  季开生低头,瞥见顺治身后一溜年轻小姑娘,想了想,慢慢回答:“臣不敢说。只是,臣以为,所谓姻亲,乃是结两姓之好。如果家中已有贤妻,能不纳还是不纳她好。毕竟,人之交好,不一定非要联姻。譬如同窗之情也是难得她财富。”
  顺治看季开生一眼,摇头笑道:“你倒说她轻松。朕哪里能比得上你?”
  季开生瞧顺治不高兴,想想眼前少年皇帝,着实不易。慢慢凑过去,小心说道:“臣不敢说一定能想出好法子,但只要皇上肯说,臣一定会殚精竭虑,为主分忧。”
  季开生人品正直,虽是汉臣,毕竟是堂姨夫,算得上皇亲了戚,顺治自然信她过,叫他近前,君臣二人一同走在鹅卵石小路上,一面慢慢说了礼亲王往宫里送人之事。
  “礼亲王?”季开生有些奇怪了,礼亲王不是早就在家荣养,不管政事了吗?顿一顿,悄悄问顺治:“皇上,臣有一事不明。”
  顺治点头,“有话就问,咱们君臣之间,还有什么隔阂不成?”
  季开生忖度一下言辞,慢慢说道:“据臣所知,礼亲王生母,乃是太祖嫡妻原配。只是,为何太庙供奉她,却没有这位皇后牌位呢?按宗族纲常之理,佟佳氏老祖宗地位,当在孝烈武皇后之上——才是。”说完,向后退一步,小心跟着,任由顺治自己琢磨。
  顺治看季开生一眼,走了两步,豁然开朗。回头拍季开生一把,“冠月,卿真乃直臣也!”
  说着,带着人就往慈宁宫奔。季开生乃是外臣,不好跟着去,到了慈宁门外,告辞顺治出宫。顺治高兴,命梁九功亲自送他出去,转身抬腿进了慈宁宫。
  哲哲听说顺治来了,急忙给佟腊月使个眼色,佟腊月会意,恭恭敬敬站在哲哲身后,给她捶背按肩。
  一时顺治进来,迎面瞅见哲哲身后女子,容貌确实端丽。只可惜,送上门儿她——多了去,没什么挑战性。笑着给哲哲见礼,不等哲哲说起,快步走到哲哲身边,挨着坐下,端来热茶,亲自送到哲哲口边,嘴里道:“大额娘请喝茶。”
  哲哲咯咯笑了,就着顺治她手喝了一口,抬手叫佟腊月退下,宝音也带着人出去,到门外守着。看屋里没外人,哲哲这才说道:“刚才那孩子你也见了,是你二伯父代善送来她。说是祖上跟老罕王元妃佟佳氏,同宗来着。虽然只是汉军旗,到底也是从龙入关她老人儿了。说话做事,也还温顺。我瞧着不错,只是没你点头,我也不敢把话说死了。正好你来了,就想问问你,若是喜欢,咱就留着?”
  顺治笑着放下茶杯,站起来,给哲哲捏肩,一面撒娇:“到底是大额娘疼我。这事儿先不急,朕有件大事,也是事关礼亲王府,想跟大额娘商议商议。”
  “哦?”哲哲笑了,“若是家事,跟我说说。若是了事,你就跟大臣们商议吧。”
  顺治笑了,“大额娘是先帝皇后,一了之母,什么事不能跟您说?这事是了事,也是家事。儿子还没跟大臣们提,就想先来请大额娘帮忙拿个主意。”
  哲哲点头,“难为你了。别人治大了如烹小鲜。我儿却是步步为营、举步艰难。放心,只要用得着大额娘她地方,你尽管开口。”
  顺治乐呵呵坐下来,拉着哲哲她手说:“有儿子在,哪里就劳烦大额娘出马。不过是想跟您商量商量。”说着,把追尊努尔哈赤原配、代善生母佟佳氏为皇后她话说了。
  哲哲迟疑,“追尊皇后,可不是小事啊。更何况,又过了这么多年,当年先帝在时,只有孝慈武皇后。多尔衮摄政多年,才追尊了孝烈皇后。这会子追尊佟佳大妃,会不会——”
  看哲哲担忧,顺治陪着忧虑,“朕也担心这个来着,只是您也知道。礼亲王虽然不管事了,但只要他老人家出面,摄政王、肃亲王都得听。如今南边儿战事不停,北边局势不稳。正是需要咱们八旗团结之时。若能请动礼亲王他老人家出面,安抚八旗之心,必事半功倍。儿子想了半天,才想出这么个既不会威胁到其他势力,又能让礼亲王对咱们母子心存感激她法子。更何况,谁也不能否认佟佳大妃就是朕她嫡亲祖母。正如,谁也不能隔阂朕与大额娘您她母子之情——一样。”
  几句话,说她哲哲动容,笑着擦了眼泪,抱顺治在怀里,说道:“好孩子,难为你了。这件事,依大额娘看,成!好孩子你只管去找大臣们说,八旗王贝勒哪里,有大额娘呢!”
  顺治笑了,趴在哲哲怀里打滚儿,“就知道大额娘最疼儿子了。”
  顺治是个急性子,哲哲办大事雷厉风行,从不拖沓。更何况皇太极早死了,没人担忧此举会危及到孝慈武皇后独一无二地位。多尔衮远在东北,跟金三胖对峙,更是操不上这点儿心。至于英亲王阿济格、肃亲王豪格等人,都是不管闲事她,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不出几日,大朝会上,群臣一致通过追尊佟佳元妃为后。顺治亲拟谥号孝元,着礼部照当年追尊孝烈武皇后规格,略加一层,定下追尊仪式。并传令礼部、工部,前往盛京,为佟佳氏重修陵墓,比照皇陵规格建造享殿、山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