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节
作者:披荆斩棘      更新:2021-02-20 09:03      字数:4821
  那人呵呵一笑,“在下季开生,多有冒昧,肯请夫人见谅。本来逃命至此,不该管闲事。不想遇到两位女菩萨,或许,城中百姓,可逃此一难。”
  诺敏没理他,冲身后侍卫说道:“收拾东西,走人。”如今朝政未稳,可不能跟个闲人在这儿多呆。鬼知道他是不是敌方探子。
  蒙古侍卫最习惯的就是速度出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上前,扯住季开生两只胳膊,往后一拧。其他人护着诺敏、菊花,收拾完果品供篮,出了寒山寺,上了马车,吹个口哨,打个招呼。制住季开生两人松开胳膊,飞快出寺院,与诺敏等人会合。
  季开生跟到寺庙外,追着喊:“进城去若遇到城中老百姓,还望夫人搭救一二。”
  诺敏坐在马车上听了,问菊花:“这里不是不打仗了吗?怎么还要我去救?”
  菊花摇头,“不知道。”季开生,好熟悉的名字啊。
  等到车马进城,城门口守卫要求所有人摘了帽子查看发型,诺敏才明白,为什么刚才那个人,剃了光头却不穿袈裟。
  菊花抬头,猛地瞧见城门口挂着几颗人头,吓地哇哇叫一声,缩回马车。诺敏抱着菊花安抚,身旁嬷嬷出来,与守门侍卫交涉。
  因是蒙古侍卫,身上带着多尔衮发的证明,守门很快放行。过城门时,还能看见不少人排队等到剃头挑子前,等着换发型。街面上,已经有不少人换上了马褂箭袖。菊花趴在诺敏怀里,闷了半天,才颤巍巍抬头,“血淋淋的,好害怕。”
  诺敏拍拍菊花,“这就是改朝换代。想来,咱们路上遇到的那个季开生,既不想剃头发,又不想没了命。实在是无奈之举。”
  菊花想了想,“他应该会留鼠尾。我瞧着,他还年轻,心里头,未必没想过在新朝有所作为。”
  诺敏摇头,“再看吧。”
  马车进了姑苏知州府,知州大人乃是科尔沁奴才,因战功得了这么个位子。知州夫人听说主子来了,早就收拾好了正房,领着人站在门前候着。
  见了面,口称奴才,说什么家里能由这般造化,都是主子恩典,云云。诺敏笑笑,叫他们忠心为主,往后,好处大大滴。
  知州夫人感恩戴德应了。上前扶了诺敏,带着菊花进了院子,热水、热茶早就备好。收拾完毕,诺敏叫来知州夫人,“临行前,母后皇太后要我到寒山寺拜佛,许下愿来。说是姑苏城内,十五日不啥死囚,以保满城平安。方才来时,我已经拜过菩萨。你去前头,跟你男人说一声。从今天开始,十五日内,不再杀死囚。若罪大恶极非杀不可,留到十五日之后,再杀。”
  知州夫人应下,出门传话。果然,诺敏与菊花在姑苏住了五日,姑苏城内一人未杀。几天后,稀罕景致看的差不多了,临行前,诺敏叹息,“我也只能救这几天了。”
  菊花看一眼诺敏,“姑姑对这些汉人倒是好。”
  诺敏苦笑,“都是老百姓。再说,要不是多尔衮那厮定下剃发异服,我才懒得管事呢。”
  感情,这位是故意跟多尔衮找麻烦来了。菊花低头忍笑,陪诺敏上车,准备北上与多铎大军汇合,一同还京。
  路过寒山寺,马车停住。侍卫回话,“主子,前几日碰见的那个假和尚拦路。”
  诺敏挑开车帘,“何事?”
  季开生与五步外,牵着一头小毛驴,笑着对诺敏拱手,“夫人莫急,在下听说京城明年科考,路见夫人,得知也是前往京城方向。想与夫人一路回京,参加科举。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菊花钻出马车,对着季开生上下打量,“不是说,汉人最讲究男女大嫌么?怎么你一点儿不避讳似的?”
  季开生闻言大笑,“如今天地易主,大丈夫只知百姓为难,哪里还顾得上细微末枝。更何况,在下想真正想要同行的,乃是众位侍卫大哥。一介书生,京城遥遥,若能有幸与大哥们结伴同行,也是在下幸事。”
  说白了,就是想要一队免费保镖。
  菊花想了想,“我们要去找八旗军队,你若不怕,就在后头跟着吧。”
  诺敏听了,并无异议。提前给多铎去了信,说明此事。多铎那边虽有怀疑,但听从多尔衮,对汉族文人多加礼遇。既然季开生说了是去参加科举,不妨带他去。一路上,多加监视便是。
  季开生没想到,诺敏居然与豫亲王多铎如此熟悉。当面见了多铎,立刻冷了一张脸,甩袖子骂道:“禽兽——不如!”菊花冷眼旁观,若不是碍于距离太远,季开生八成要一口啐过去。
  多铎沉了脸,“嗯!”
  季开生接着骂,“就是你搞的扬州十日,你个混账,你知不知道,扬州能得如此繁华,需要多少年积累。你倒好,多少能工巧匠都被你杀了,多少经典古籍都给你埋了。你个笨蛋,你这是打江山呢,还是烧江山呢?你这是焚书坑儒、贻害子孙!你一把火烧的畅快,你让后头人得花多少银子才能建起来?”
  多铎听着听着,也不气了,叫来亲兵,“去,搬把椅子,爷坐着听他骂。”亲兵听完转身要走,多铎重新叫人回来,“顺便端壶茶,给季先生润润喉咙。”
  季开生奇怪了,诺敏也奇怪了,“多铎,你不杀他?”
  多铎哈哈大笑,“嫂子,我还叫你一声嫂子,你别看我不喜欢范文程,可我觉得,他那样的人,其实也不错。总比洪承畴、钱谦益那样的老狐狸顺快多了。那个谁,季开生是吧,你不是说你要到京城吗?爷送你去。咱先说好了,今日骂爷,爷不计较。到了京城,你别骂我哥。扬州十日是我干的。那没法子,打了这么多年,手底下兵,总不能一个大子不见吧?都跟他洪承畴似的,拿着老家的钱在这儿围而不战,一点儿油水捞不着,咱还打什么呀?咱俩,你说不过我,我也说不服你。省点儿力气,到京城了,考个进士我瞧瞧。写字,我不行;打仗,你不行。还是到皇上跟前,教他认字吧。”
  季开生眯眯眼,“王爷说的是。术业有专攻,还望王爷,多多积德,少开杀戮。”
  多铎抽抽鼻子,“行啊,只要那些人老老实实地,我才懒得杀人呢!”说着,上前揽住季开生肩膀,“爷们儿,别瞧你小白脸儿似的,见了我居然抖都不抖。能喝不,走,喝两碗去!”
  诺敏瞧一眼多铎,哥俩好似的拉着季开生走了。低头看看菊花,就听菊花抿嘴,“原来是他呀!”
  诺敏小声问:“谁?”
  菊花抬头,笑嘻嘻回答:“清初第一直臣,最讨厌男人花心好色的江南才子季开生。”
  “哦?”诺敏听了,把这话在心里咀嚼一番,“真的假的?”
  菊花冲季开生背影大喊:“季先生,男人好色要得不?”
  季开生扭头大声喊:“不!”
  多铎“嗨”一声,拉着人走远了。
  菊花抬头看诺敏,诺敏抿嘴一笑,叫来贴身嬷嬷,“去,叫人查查,季先生家里,可有大福晋吗?”
  作者有话要说:又是一桩老少配。这位季先生,历史上这时候,不过二十来岁正当年呢!捂脸遁走。。。。。。
  ☆、韬光养晦
  第十一章韬光养晦
  菊花没听清楚,等过后再问她要查什么,诺敏随意编了个借口,哄了过去。
  顺治三年十月,多铎还师京城。顺治听说消息,出乎意料没有闹别扭,高高兴兴听从多尔衮安排,带着百官到郊外迎接。坐在龙辇上,小脑袋四下转转,不见菊花马车。多尔衮在一旁看了,笑着凑过来,小声解释:“你菊姐姐坐车从朝阳门先行回京了。”
  顺治闻言,不免失望。多尔衮看小皇帝对菊花那么关心,心里琢磨,等来年吴克善来京朝贡,就替福临把这门婚事定下吧?
  计划赶不上变化,不等多尔衮安排别人家闺女婚事,睿亲王前福晋就开始安排梅开二度。顺治四年春,开科举。出榜当天,多铎抱着胳膊挤到皇榜前,感受一番京中举子人山人海热闹非凡场面,对着皇榜呵呵一声,“还真考中了。”身旁亲兵劝道:“爷您要看皇榜,到大学士那儿一问就成,何必跟这帮弱鸡子挤,瞧这一头汗。”
  多铎冷笑,“爷才懒得去跟那些个酸不溜丢的大学士应承。也就季开生,还有那么点儿骨气。可惜呀,人家不肯在军中效力。”
  亲兵听了低头咬牙,“就季先生那身子骨,进了您手底下,那纯粹是让您公报私仇呢吧?”
  多铎不理亲兵絮叨,挤出人群,招呼上随从,“走,找季先生喝两杯。”
  多铎想着,季开生既然是自己带来京城,那么往后,朝上文臣里,也有咱们兄弟一把枪。哪知,季开生刚进翰林院,没几天功夫,多铎就恨不得咬了自己舌头。
  不敢耽误,跑到多尔衮跟前请罪,“十四哥对不起,我不知道十四嫂子早就看上那小白脸儿了。他俩差十来岁呢,我哪知道嫂子想要老牛吃嫩草呀!我,我,要不哥你打我一顿吧?”
  多尔衮白多铎一眼,“这指婚旨意若是圣母皇太后下的,我还敢打你。如今,母后皇太后亲自指婚,名头上说,是为了满蒙汉亲如一家,把自己的亲侄女指给汉人进士。你说,我还敢打你吗?我那不是破坏满蒙汉和睦吗?”气死我了!爷还活着,诺敏你竟敢改嫁!
  多铎哭丧着脸,“那咋办呀?眼睁睁看着嫂子嫁人?”
  多尔衮冷哼,“这边旨意刚下,母后皇太后就找我去了。问我跟布木布泰的事儿,啥时候办。”
  多铎“咦”一声,“这是催你大婚了?”
  多尔衮叹息,“母后皇太后在诸王、贝勒中,素有威信。我跟布木布泰之事,如果有她老人家出面,能省不少麻烦。她老人家说的对,诺敏都不跟我过了,难得布木布泰与我苦尽甘来,何苦跟个汉人过不去。这件事算了。等我跟布木布泰大婚之后,再收拾他。”
  多铎拊掌,“就知道哥你咽不下去这口气。放心,到时候,弟弟帮你!”
  由于哲哲所下懿旨上,写的新娘名字,乃是科尔沁博尔济吉特氏。外人只当是科尔沁那位姑娘,为满蒙汉联姻做出贡献。到了季开生洞房花烛之日,才明白原来是睿亲王为了满汉一家,做出的巨大牺牲。一时间,说什么的都有。豪格从战场上回来,见了多尔衮,免不了冷嘲暗讽,过过嘴瘾。碍于颜面,多尔衮忍了。
  次数多了,多尔衮就计划着,想个法子,把豪格这个眼中钉除掉。
  布木布泰算算时间,知道多尔衮快对豪格动手了,提前找到哲哲通气。哲哲皱眉,“这——多尔衮到底还是容不得豪格。”
  布木布泰陪着叹息,“如今皇上年幼,郑亲王听政之权又给多尔衮挤下来,朝廷几乎多尔衮兄弟三个一家独大。眼看就有功高震主之嫌,偏偏福临性子倔的很,非要跟多尔衮硬来。豪格虽说性子不好,到底跟皇上是亲兄长。有他镇着,多尔衮多少顾忌些。若是豪格也被撸了,往后福临的日子,怕是更难过了。”
  哲哲看一眼布木布泰,“说的是啊。可惜,咱们女人,又能做些什么呢?要不,让豪格福晋来一趟,跟她说明白,让她劝劝?”
  布木布泰想了想,“也罢,总要打个招呼,叫她心里有个底。”
  豪格福晋,乃是诺敏亲姐姐,与布木布泰同为哲哲侄女。听见母后皇太后召见,换了衣服来朝。哲哲与她细细分说明白,最后劝道:“豪格性情直爽,大事上也能把住。他是皇上亲兄弟,现在皇上小,什么事还显不出来。等将来皇上长大了,还不是他们兄弟之间亲么,外人谁能比得上?”
  豪格福晋听了急忙笑说,“姑姑说的是。我们家王爷常说,心疼皇上年幼,做兄长常年在外打仗,不能照拂呢。既然姑姑这么说,回去以后,我就叫他在京里多呆些日子。”
  哲哲笑着点头,“很该如此。”顿上一顿,又说,“豪格常年在外打仗,难免受伤,身体有亏。我这里还有一些上好药材,回去后,你吩咐厨房,好好给他补补。”
  豪格福晋答应下来,谢恩出宫。回到王府,顾不得喝口水,直奔豪格屋子。恰好索尼也在,豪格福晋也不避讳,当面说明情况。豪格冷哼,“这是什么话,叫我装鳖孙?”
  索尼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