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节
作者:
尘小春 更新:2021-02-20 08:35 字数:47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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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默然良久方才低叹一声:“他待我之心,我何尝不知。。他为我做的每一件事,我何尝不感动。只是当日,我看到他时并不知道他是皇帝,如今知道了,我便不能让自己沉沦下去了。”
彩子讶然:“怎么,他是皇帝也不对?”
流川垂首轻叹:“我知他待我好,而且他待我之情与你与樱木待我不同。我看到他的第一眼,就有一种极奇异的感觉,这种感觉也与平日对你们不同。我说过,我这个人,特别死心眼,心中若真正认同了一个人,便是生生世世,永无更改的。我若心里有了一个人,便是眼中心中一生一世只有他一个,但我若要与他真心相对,我便会要求他眼中心中一生一世只有我一人,如若不能,我情愿自苦至死,亦不对他低头示情。”
彩子听来微笑:“我看你是多虑了,虽说自古君王无常爱,可他待你之情,古来哪一个君王可比。便是你对他冰冷无情之时,后宫佳丽他也不愿再看一眼,你若是肯对他稍假辞色,他又哪里还会心中有旁人。虽他是一国之君,坐拥天下佳丽,但为了你,他却是甘心牺牲得到任何美人的机会的,眼中心中,只你一人,又有什么稀奇。”
流川枫抬眸静静凝注他半晌,方才摇头:“这正是问题所在了,你竟然认为他是牺牲。事实上,如果他为了我,从此再不近旁的人,天下哪一个人能不认为他这个皇帝为我牺牲了太多太大了呢。可是,我却并不想为此感激他。我一心一意待他,他理当一心一意待我,他眼中心中只有我一人,我眼中心中也只他一人,以此报他,已然足够,无需感激,也谈不上牺牲。若真心相待,专一,本是最基本的条件。可是天下人都会认为他为我不亲近别的人是一种至大的为爱的牺牲。就是他自己多多少少也会认为他为了爱我而做了牺牲。一旦我并不感激这一点,时日一长,我若稍不顺他心意,他终会有失望之感。”说到这里,他清俊无双的脸上现出一缕冷笑“当他站在高于我的位置,自认为做出了伟大的牺牲,才来和我谈情爱时,我是不会接受的。我绝不会认为那是牺牲,那只是相爱最基本的要求,最基本的平等。即使天下人会那样认为。我只会爱他,但不能感激至死,不能小心翼翼生生世世报答他,”
彩子怔怔望着流川,平生还算是自负多才多智的了,可是从来没有接触过流川的这种种想法,更想不到平日里少言少语的流川枫可以让自己如此震惊。
可是,今日细思流川的话,又何尝不是道理。皇帝天生就该拥有特权拥有无数女子,如果他肯只专爱一个人,那真是无限恩宠。可是真的要为此感恩吗?相爱,最基本的条件难道不是彼此的平等相待,彼此对对方的执着和专一吗?
细想起来,这样的恩宠,就和男人对妻子说:“我对你多好,我多了不起,我从没有去找过别的女人。”一样,这原本是不需感恩的,这原本是最应该的事,只因为大家已习惯了种种的不平等,种种的特权,如果他肯对你做这种真正相爱之人份内该做的事,已可让人感激到死了。
可是流川偏偏不肯感激,不求恩宠,也不认为这是牺牲。他的爱真真实实纯纯粹粹不含半点杂质。他爱的对象永远是那个人,与他的身份,与他的帝位并无半点关系。无论他面对的是什么人,什么身份,他的要求都不会变,他要求真正平等的,真正诚恳的,真正纯粹的感情,如果不能,他宁可不要。
即使面对帝王,即使面对他心中的爱,他仍然执着得坚守着他的尊严,他的原则。
爱就是爱,爱了也就是爱了,与你是帝王有何关系,与你身旁的女人有何关系,他所要的,不过是平等和专一,如果连这最基本的都给不起,又何必再奢谈情爱?
彩子震憾太过,平日里的伶牙俐齿已经忘光了,只能呆呆望着流川发呆。当日的宫城,眼中若是只有她这个女子,这个深爱的人,而没有什么公主的身份,如果,宫城能有这流川一半的执着和坚持,她岂有今日独居异国怅怀故乡的无限悲凉。
她一时感怀自身,竟浑忘了今世何世,身处何地。
她忘了形,也忘了说话。
仙道也忘了形,失声而言:“流川,你怎么会以为我竟会自认那是牺牲?若能得你垂青,真正该感激的人是我才是……”
流川闻言一怔,平生从未有过的一阵慌乱,万万想不到,这一番话语竟全被人听去了。
仙道忘形现身往屋里走来,因为眼睛只看到一个流川,脚下一个顾不到,被门槛绊得向前倒去。
流川也不知自己怎么这么快,竟如飞上前一扶,正好将他扶住。
仙道就势握着他的手,再也不肯松开。双目望定流川脸上在一瞬间闪过的关怀,亦是无法移动分毫。他痛苦了这么久,伤怀了这么久,到今日才知,流川心中并不是没有他,到今日才知,流川对他竟已有如此的执着,因着这执着,所以才迟迟不肯释怀。而他今生何幸,得此至宝。天下人看他,都是看他的皇位,他的荣耀他的地位。就是他的亲人,他的祖母,最看重的,也依然是他的至尊身份。只得一个流川,眼中从来就没皇帝二字,流川看到的永远是仙道彰,真真实实的仙道彰。皇帝的身份,权利的光环,从来都没有进过流川的眼中。古往今来,多少君王谋此知音而不得,求此至人而不能,今朝,他的手却被自己牢牢握住。
他平日做诗写文一挥而就,与人论辩,每能滔滔不绝,可是面对流川,却不知说些什么,胸中千千万万的话,实是一句都不记得了。良久,待得流川不耐,挣了一挣,他才慌忙用力加紧握着他的手,口中急说:“流川,我今日终知我错在何处了。如果,你仍然要走,我就让樱木带一批人护送你离开,想办法不让别人查出你的去处,以后纵要不利于你也是不行,我答应,以后也不再去扰你。”说到后来,心中一阵剧痛,胸中阵阵酸楚“如若你还肯原谅我,你就留下来,好不好?你和我都是这人世间至寂寞的人,从来不为世人所接受。只是你尚有樱木一个伙伴相陪,而我却什么也没有。从来,我就不适何生于王候家,和身旁的人永远格格不入。当了皇帝,就更加孤独,皇帝皇帝,不就是孤家寡人吗?我平生唯一真正的喜悦也不过就是遇上了你。我这一生所得,也不过是你。你可愿留在宫中,陪伴一个寂寞人?我知道,我已然委屈了你千千万万,我知道,我……”
他心中一片迷乱,口里在说着,心头却不知自己在说些什么?
彩子看得好笑,这哪里是当日在慈宁宫中把太皇太后和三朝老臣驳得无言以对的洒脱君王。
流川垂首无语,但被握住的手忽然用力地反握住他那正在颤抖的手。
仙道全身剧震,在该刹那泪盈于睫,什么话都忘了说了。
彩子微笑,一声不响地退了出来。此处再也不需要她了。
彩子一路往自己宫中走去,一路都在微笑,看天上艳阳高照,看蓝天白云悠悠。
她但愿那清绝的男子身旁不再有孤寂之气,而多添无限温暖,她但愿那清俊的容颜不再有冰冷寂寞而常现欢快笑声。
她但愿那为情所苦的帝王能从此为情而欢。她但愿那多情忧愁的男子脸上能再现那流川枫口中令人倾心的微笑。
她但愿世上更多一些人真的痴情重情,为情执着,为情欢喜。
她但愿不要再有人为情所伤为情所苦。
她但愿世间有情人皆可快乐欢欣,不必似她,一生孤寂于深宫中。
她但愿……
十一
彩子是快乐的,因为她知道她所真心帮助的人是快乐的,这已是对她最大的回报了。
她知道这段日子仙道的眉梢眉角,整个身体都在表述着他的快乐。她知道皇帝每天呆在冷枫院的时间越来越长了,长到她和樱木都经常性碰到皇帝,以致于不得不减少去冷枫院的次数。
她知道一直以来心情不快的皇帝最近这段日子一直是笑口长开,以致宫中所有的侍从都认为这位皇帝是最好侍候的一位主子。
当然,后宫诸妃的气怒,和朝中臣子的忧急却又更甚了。
有关他在冷枫院中干什么,自然有许许多多不堪的猜测,可事实上彩子知道,仙道在冷枫院中大多时间也就是对着流川说说笑笑罢了。
流川依然如常沉默,不太说话,可是与以往的冰冷却又有全然的不同。即使是在他最沉默的时候,他的身上也会散发一种温暖的气息,他的眉间眼底依然有淡淡的温柔。
仙道其实是不适合当皇帝的,他应该是魏晋的风流名士,乌衣巷中出入的世家才子,但实在不应该当皇帝,种种的政务琐碎常常令他烦恼。他不是做不了,只是不愿去做,不愿将生命浪费在其中。偏偏又不能对人说,只能在流川面前,全不掩饰的,把生命中的种种烦恼尽情倾诉。其实似这等令帝王为难的种种政务,流川本人也不会提出什么太好的意见。他只是静静地,安详地倾听,而望着沉默的流川,望着那凝望自己清灵的眸子,仙道往往会天外飞来的一笔,把恼人的问题都解决了。便是再三难以解决之事,有流川在身旁,哪怕只是一言不发,心中也会无比安详宁和,所有的烦恼都化云烟而去。
彩子为他们的快乐而喜,便是心中还有种种隐忧,暂时也不想再去追究。因身为公主,因身在权利场中而失去幸福的她,愈加珍惜那些肯付出一切,维护心中所爱的人。
这一日大清早,彩子心情愉快地前往冷枫院,远远得就望见仙道一个人从里头走出来,心里大奇,这么早,仙道怎么会从里面走出来呢?难不成……
心思一转,早已是喜上眉梢,笑盈盈迎上去拜见。
仙道清早自院中出来,早已将所有闲杂人等都打发了去,没料想竟给彩子撞个正着,没来由得脸上一红。他原是个潇洒风流之士,撞着了有关流川的事,便如从未经情事的青涩少年一般,常显出笨拙之态。
彩子只是笑:“圣上心愿得偿,可喜可贺。”
仙道乱咳一声:“你是要找流川吗?等一回儿才去吧,他还没醒呢?”
彩子笑说:“真是奇怪,往日里,他这时应是已醒了,昨晚做了什么伤了精神,竟然还没有醒?‘
仙道愈发尴尬,竟然回不出话来。
彩子目光一扫仙道身上,忽然一怔:“圣上,你的袖子怎么了?”
仙道看看被截断的左袖,笑笑:“今早起来时被流川压着了。我恐扰他安睡,所以顺手剪掉了。”
彩子微微动容,这等体贴之意,自微小之处可见,便是布衣夫妻,尚难有这番爱护细致,真真难为了这位君王。
仙道看他神情,忍不住说:“你别误会了,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你不知道,流川最不喜人扰他安睡,如果睡着时被吵醒,必会大大发作一番,我也只是不想惹他气恼而已。”
彩子忍不住又笑:“原来流川竟有这等毛病,我又不曾扰他睡觉,自然不知他睡觉时的毛病,圣上倒是知道得清楚。”
仙道更觉难堪,这个妃子实在难以应付。只得口称有事,急急逃了。
彩子待仙道去远,这才放肆地笑出声来。笑不几声,心有所感,回身一看,见冷枫院前人独立,流川目光遥遥凝视仙道身影,手中仍纂着仙道那一角衣袖。
彩子笑着近前,讶问:“圣上不是说你还沉睡未醒吗?”
流川淡淡一笑,无言。他是嗜睡,他睡着了确实不容易醒。可是当仙道自身旁醒转时,他已自然感觉到了,当仙道轻轻起身,俯视他沉睡的容颜时,其实他已自睡梦中醒来,当仙道轻声令人取剪,剪下那一角衣袖时,他虽然不曾睁眼,却清清楚楚可以知道仙道脸上每一点怜惜之情,眼眸中,每一份爱恋之浓。
仙道知他嗜睡,从来不肯扰他,每天总是悄悄而去,可仙道不知道,从来最爱睡的他,总可以在仙道醒来的那一刻醒来,总会在他离去时站在院门遥遥送他。
无法解释也没有原因,为什么他可以如此敏锐地感觉到仙道的一切。
彩子见他神情,原想取笑他几句,可是开了口,却说不出话来, 心中反有一种莫名的感动,良久方才轻叹:“也只得一个你,才值得这般帝王,如此倾心,如此待你。”
流川默然无言,他可以感受到仙道的每一份柔情,每一份关怀,并为之喜,为之动,但这原与帝王无关,在他心中,这份情已是至高,仙道的帝王身份,并不能使之更崇高更难得。
彩子看他神色,已知他所想,笑道:“我知道,你从不把帝王二字看在眼里,其实就连他自己也未必在乎这帝王二字,只是天下人却只说他是无用帝王,任大权旁落。”
流川目光清宁安定,淡淡说:“他的确无法做一个好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