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5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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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不逛街 更新:2021-02-20 08:09 字数:4880
氏太后没了。
完颜氏跪在景仁宫,干哭不掉泪。气哼哼说了一通,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衲敏是农家姑娘,传统习俗自然清楚。更不要说这是封建社会!没奈何,扶着碧荷,换了孝衣,一路上,不敢坐撵,步行而来。
年妃在养性殿住了这么些年,很少出门。太后薨逝的消息,也是很晚才知道。想了想,也换了孝衣,望慈宁宫去。半路上,遇到皇后,见皇后体虚,汗水已经将孝帽浸透了,大吃一惊。急忙拨开翠鸟,亲自上前扶着,口里悄悄说:“皇后,你要撑住。实在不行,到了灵前,哭一通就装晕。后头的事,有我安排!”
衲敏暗道:还用装吗?就乌拉那拉氏这小身板!到不了灵前,我就该穿回现代了!
完颜氏也急忙扶着,凑到耳边出主意:“你慢点儿走。反正去早了也是给那老巫婆跪着!还不如在路上多歇歇!只当是散步锻炼身体了!”
就这样,一行人挨挨蹭蹭,足足走了大半个时辰,才望见慈宁宫正殿那金黄色的屋顶。衲敏深吸口气,大哭:“额娘啊!皇额娘啊!媳妇的亲娘——您等等我啊!媳妇跟您一块儿走,省的在这儿,也没个长辈疼,叫人欺负啊!我的亲娘啊!”
年妃、完颜氏领着一帮宫人嚎啕,以助皇后声威。这些人也齐心,皇后哭的时候,他们低声呜咽,皇后停下来换气儿的时候,他们就大声痛哭。一场哭灵,堪比独声演唱,配上大合唱伴奏!
衲敏使劲抬脚,堪堪迈过慈宁宫门槛,到了乌雅氏太后灵位前,推开年妃、完颜氏,扑到灵前,趴到地上,一面歇歇腿,一面练练音:“娘啊!我的亲娘啊!您怎么就这么走了!儿媳还没在床前伺候您一天,您怎么说都不说一声,就这么走了!您好狠的心,您这一走,撇下这么个大家子,可叫儿媳怎么办啊!您要走,就干脆把媳妇也带走吧!省的媳妇叫人背后戳脊梁骨,半死不活地不安生啊!皇额娘啊!”
年妃也紧跟着皇后跪在太后灵前哭诉:“太后娘娘!您睁开眼睛看看啊!皇后娘娘身子如此虚弱,从景仁宫走来,都要两三个时辰。您也是个长辈,怎么能这么狠心,在这个时候走了呢!您不是说,要看着皇后娘娘好起来吗?太后娘娘啊!您别的不念,就不念您的皇孙了吗?您这么一走,皇后娘娘身体不好,皇上又日理万机,谁来照顾您的皇孙啊!太后娘娘——”我可怜的九儿啊!你可不能出事啊!
完颜氏跟年妃错开半步跪着,趁着年妃喘气,见缝插针:“皇额娘啊!皇额娘,您好狠的心,一声不响丢下我们就走了!您没了,往后,谁给我们这些晚辈遮风挡雨,谁给我们这些年轻的指点迷津!有了气,我们找谁哭诉啊!皇额娘——”
弘琴捂着脸跟着进了慈宁宫,一面张着嘴哇哇乱叫,一面从指头缝里看人。
年妃接茬:“太后娘娘!您睁眼看看啊!皇后娘娘拖着病体都来了!您好歹睁眼看看啊!您倒是出声啊!太后娘娘——”
完颜氏接着数落:“皇额娘,嫂嫂、弟妹们都来了!除了没来的都来了!您倒是睁眼看看啊!没有您,谁护着我们这些媳妇、儿孙呐!”
衲敏哭的浑身冒冷汗。留神听年妃跟完颜氏哭声夹杂在众人嚎啕之中,暗想,听完颜氏这话意思,该不会有哪位奶奶没来吧?趴在地上,往四下瞅瞅,冷不丁看到老十七。急忙趁年妃跟完颜氏歇气的空隙大声哭诉:“皇额娘,儿媳知道,您素来疼惜做晚辈的。儿媳在您跟前讨个旨意。您的十七媳妇钮钴禄氏,她怀孕了。都三四十岁的人了,这孩子,来的不容易啊!儿媳怕她没经验,前几天就求皇上下了旨,叫她安生在府里养胎。您这边,她要是不能来,您可要保佑她们母子平平安安的呀!皇额娘!”
十七媳妇在后头听了,心中更痛,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老八听了,心中一动,急忙跪在雍正后头大哭:“太后娘娘,前两天,儿臣的福晋也查出来有孕了。儿臣怕她听了您的事,心里难受,就没跟她说。太后娘娘,我的额娘啊,您在天有灵,可要保佑您的八儿媳母子平安啊!”
雍正听了,气的差点没蹦起来踹老八几脚。果亲王十七听了,也跟着抽搐:八哥你疯了吧!皇后在这儿哭,那是她仁德;你上赶着求旨意,那不是逼四哥嘛!
衲敏自然也听见了,跟着哭:“皇额娘在天有灵,保佑咱家媳妇后代吧!”玉瑶,你又欠我一个人情!
年妃跟着大哭:“太后娘娘,求太后娘娘保佑您的皇孙平安长大吧!”
完颜氏哭:“皇额娘,求您保佑皇后娘娘吧!”她要是哭死了,雍正非要迁怒不可!
十三哭:“太后娘娘,保佑皇上四哥不要太过悲痛,伤了龙体啊!”
十四哭:“皇额娘,您老要记住!”半夜去找给您没脸的宜太妃他们吧!
弘经哭:“皇祖母,孙儿会想您的!”弘琴也跟着直嗯嗯。
弘纬只哭,不说话。
后头一群脂粉女子,依依呀呀,哭声听起来,好比棺材里死的人,跟她们感情当真多深似的!
雍正见差不多了,也跟着哭:“皇额娘!您老见了皇阿玛,可要跟他说说如今的大清国。保佑大清国泰民安、海清河宴啊!”儿子的皇位,来的真是不容易!儿子没辜负老爷子的期盼啊!您可千万别忘说啊!
殿里殿外,哭声震天。各亲贵大臣府邸,也都撤下喜色布纬,换上素色,以示哀恸。按照太后薨逝世规格,雍正将乌雅氏太后梓宫隆重护送至景陵,与康熙皇帝合葬。并且,亲自下旨,追尊生母为孝恭仁皇后,将太后葬仪,尽可能地比照康熙去世当年礼仪,并命两万亲兵护送。御史上书,以为不可。雍正说:“帝后葬礼规制虽不同,然朕悲恸相同。”堵住了御史们的嘴。
至于老八那边,玉瑶害喜,整日吐的昏天黑地。孝恭仁皇后去世,她这位亲王正妃,一次都没能出场。别说廉亲王,就是老九、老十,都不敢在太后葬礼上说一个不是。一切,都随雍正,几个人半个字都不敢往外吐。饶是这样,雍正还巴不得背后长只眼,好盯着他们一举一动,挑个错,发落发落,出口恶气。好几次,申斥八爷党的圣旨都要下发了,又给弘经拦下来。弘经年纪小,说话却有情有理。雍正听了儿子陈述,气顺了不少,对弟弟们失礼之处,不过是见面申斥一番,并未扩大处理。
至于衲敏,还真如完颜氏所说,只当是出去散步锻炼身体。哭的时候,就想想自己在现代过的那些个蚁族的日子。没有固定工作;相亲被人看不起。等等之类的。居然越想越悲恸,越哭越真心。真真是叫御史们都要上表表彰这位孝顺的儿媳!
过了孝恭仁皇后葬礼,雍正九年,也过完了。
因为太后守孝,本来应该在雍正十年举办的大选,也推后三年。衲敏看了看小宝,这孩子过了今年五月,也该十岁了。按照这个时候的习俗,三年以后,恰该留心选媳妇了。
弘经意识到衲敏眼光不住在自己身上打量,不由带着些少年的羞涩,问:“皇额娘,您看什么呢?”
衲敏笑笑,“当然是看我们的九帅哥啊!也真是奇怪了,你八岁以前,跟个娃娃似的。怎么过了八岁,就跟春天的萝卜似的,猛抽着往上长!看看,再过几年啊,都要长到树顶上去了呢!”
弘琴拊掌大笑,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指着弘经,“春天的萝卜!哈哈!”
弘经脸上发红,一个劲儿埋怨妹妹:“别笑了!看你头上花都摇掉了!”
弘纬微笑着安安静静坐在皇后身边。等哥哥姐姐们笑完,才轻轻对衲敏说:“皇额娘,宫里不大选,这几年,是没有什么新人进宫。可是,您不能轻心大意啊!还有件事,也是时候办了!”
119、晋位
衲敏听弘纬说的认真,不由仔细看着这孩子,嘴里说:“看着很正常啊!眉眼都是六岁孩子该有的模样,怎么说起话来那么老道?”
弘经听了,也跟着说:“就是,弟弟,你不说话还像个孩子,怎么一说话跟大人似的?”
弘琴捂着肚子钻到衲敏怀里直喊:“哎哟,可笑死我了!你们俩,一个是萝卜,一个是老头儿!可笑死我了!”
弘纬无奈,只得等弘琴笑够,这才缓缓说来:“原本,今年是大选之年。满蒙汉八旗贵女都要参加选秀。我朝选秀制度,与前朝不同。同八旗兵制一般,是专为控制八旗而设。每个秀女背后,都是一个甚至更多宗族势力。”
衲敏听了,急忙摆手,“这我们都知道。可今年不是不选嘛!怎么又提这茬儿了?”
弘纬摇头,“不选秀,也要时刻注意控制八旗势力,以防人心浮动。皇额娘,皇阿玛的后宫近三年不能进新人,但不代表先帝嫔妃不能变动?”
弘经听了,微微皱眉:“难道,你是想往慈宁宫里添新人?”衲敏听了,也吓了一跳,一把拉住弘纬,“你可不能胡乱出主意啊!那不是害了人家姑娘吗?叫你这么一折腾,那八旗人心,不浮动也被你逼浮动了!”这孩子,本来还觉得这两年聪明点儿了,怎么又傻了吧唧的?
弘琴憋笑,倚在皇后怀里看弘纬如何辩解。
弘纬无奈:“皇额娘,儿子怎么会那么想呢!儿子的意思是说,先帝后宫诸位嫔妃,是时候该晋位了。以前是因为圣母皇太后在,不宜提起此事。如今,正是时候。一来,可以安抚诸位太嫔太妃,以及她们背后的家族势力;二来,亦可以彰显皇阿玛对先帝的孝心;三来,”说到这里,弘纬叹口气,“太嫔太妃位份的变化,也可以让皇阿玛借机出一口气,毕竟,皇太后宾天那日,宜太妃做的,实在太过分了!要是不敲打敲打她,以后,势必会影响皇阿玛与九叔他们的关系。叫天下人看笑话是小,若是因此影响到国家社稷,那——宜太妃就真如哥哥当日所说,成为我大清朝的罪人了!”
衲敏跟弘经听完,互相看了看,弘经点头同意:“额娘,儿子觉得,弟弟说的有道理!”
衲敏盯着弘纬看了半天,才叹口气:“你才多大个孩子。整日想这些个做什么?我又不指望你们兄弟替我挣诰封,只希望你们平平安安过一辈子就是了!这些事,自有人去心烦!你当张廷玉、鄂尔泰他们都是吃白饭的?”
弘纬看看弘经,摇头:“皇额娘,有些事,不是你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虽然我年纪小,可我也知道,身为中宫嫡子,我跟哥哥,是没有退路的!这些事,不是您刻意回避,就能回避开的。作为皇后,您不贪权夺利,是您仁德。可是,您的仁德,反而会助长某些小人的气焰。那日,熹妃在背后捣鬼,意图借宜太妃身后势力中伤中宫。就已经代表,她们开始发力了。皇额娘,无论三哥、四哥还是五哥,不管他们谁——我跟哥哥,就只有一个下场。毕竟,我们不是当年的礼亲王代善。”
弘经也点头,“弟弟说的对,虽然,您从来没有避讳过年母妃,可我的身份,再低也是中宫养子。更不要说三哥喜怒不定,四哥多疑善妒,五哥,又是那个样子。皇额娘,我们没有退路。只有往前走。儿子们不需要您为我们做什么。只要您健健康康,守住这皇后之位,其他的,我们兄弟会自己做的!”
衲敏听这俩人说的,心里一阵发冷。弘琴扁扁嘴,轻轻握住母亲的手,以示安慰。衲敏低头看看弘琴,又看看这俩儿子,最终,还是叹口气:“自从过了雍正九年,我每过一天,都是上天的恩赐。还有什么不满足呢!罢了,既然是你们自己的决定,那就按照你们选的路走下去吧。我这个做娘的,没什么本事,帮不到你们什么。但最起码,不会给你们添乱。愿上苍保佑,叫你们得偿所愿。也不枉我这十来年,天天担惊受怕!只是,有句话,我要说在前头。”
“哦,皇后有什么话要说啊?”
娘四个急忙抬头,雍正已经跨着大步迈进来,高无庸到了门口,就停住,领着人守在外头。屋里,就只有他们一家五口。
衲敏急忙领着三个孩子,给雍正行礼。雍正笑着扶起皇后,握着她的手重新做到炕上,叫三个孩子也坐了。看了弘经、弘纬一人一眼,才接着问:“皇后刚才想嘱咐孩子们什么?说出来叫朕也听听。”
弘经、弘纬偷偷交换个眼色,暗暗琢磨:今日与皇额娘说的话,叫人听去多少?该如何应对?弘琴也暗暗握紧了手中帕子,别人不知道,她还不清楚?被皇帝惦记上,是件多么可怕的事情!尤其,皇帝惦记你的理由,是因为担心你惦记他屁股下的那把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