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6 节
作者:
闪啊闪 更新:2021-02-20 08:05 字数:4785
结果渐渐清明起来,她闭上酸涩的眼睛,脑袋里嗡嗡作响。
很糟,非常糟。
按照她的推算,张贴皇榜之后,薛家没能逃过一劫,薛睿身上有牢狱之灾,祸在旦夕,且有五鬼在旁,小人作祟,难见一线生机。
余舒可以想象,薛家满门老小入狱,多少人等着落井下石,被卷进了谋逆案中,几乎是预判了死刑,株连九族的祸事,谁敢沾惹,莫说出手相助,怕是恨不得撇个干净吧。
最后一缕醍醐香焚尽,那清新的香气似是无孔不入,余舒闭着眼,贪婪地吸食这让人清醒的气味,再睁开眼睛,黑白分明的眸子里便多了一圈发亮的光华,一扫先前颓废。
在这一刻,她有了决意。
第六百九十六章 上门拿人
十月十五这天,一大早就挑着扁担出门做买卖的小贩路过衙门口,发现不少人聚在告示牌子底下,指指点点地议论着什么,好奇地走近一瞧,那悬的高高的木牌上不知何时贴上了一张镶了黄边的榜文。
耳边听到有人说——
“啧啧,这是朝廷通缉的要犯,上头说他杀了好几条人命,谁能逮着他,送到衙门去能领一百两黄金呢!”
小贩不识字,一边咂舌,一边盯着左半边的人像,那是个四十来岁的男人,阔刀眉,细长眼,嘴上还有两道小胡子。
。。。。。。
皇榜贴刚刚贴出去,就有一个人认出了画像上的这个“朝廷要犯”,此人正好是宁王府上门客,一发现这等大事,二话不说直奔宁王府。
不得了哇,薛相府里的二总管居然是皇上下令要通缉的凶犯!
刘灏这会儿正在王府,哪儿也没去,本来今个儿十五有朝会,但是中秋节后皇上解了他的禁足令,却没开口让他回到朝堂上去,他便只好憋屈着。
刘灏听到这个消息,大愣之后便是大笑,大手一挥赏了此人一锭金元宝,掉头就去和心腹商量如何操作。
就凭刘灏与生俱来的政治敏觉,皇帝突然发皇榜通缉犯人,事先一点征兆都没有,可见风声紧,那犯人绝不可能只是杀了几个人这么简单。
此事大有文章。
宁王府颇有两个谋略出众的幕僚,当即就给刘灏出了几个绝妙的主意,当中有一个先下手为强的办法,最合刘灏心意。
薛府的二总管不是寻常人,安陵城里认得他的人大有人在,所以这一时半会儿没人敢去揭发。
这个“功劳”宁王不好不抢,他门下的人也不行,得找个最合适的人去,这人是谁呢?
宁王的表兄弟。尹相府的三公子,羽林军左副统领,尹元戎。
让尹元戎去,有两个好处。这一来嘛,尹元戎是羽林军统领,那是皇上的禁军,他可以直接带兵去薛府抓人,这动静越大,对薛家就越不利。
二来,人抓过去肯定要审,刑部都是薛凌南的人,为了避嫌,肯定会交由大理寺去办案。大理寺卿郭槐安是个油盐不进的主儿,要想得到第一手消息,就必须有人参与进去,尹元戎如果第一时间抓了人,总能想方设法参一脚。
三来。虽是表兄弟,但众所周知尹元戎和宁王府走动的不勤,事发后别人不会往刘灏头上想。
于是刘灏立即吩咐下去:
“速去打听元戎这会儿在哪,派个脸生的揭了皇榜去寻他,务必要让他带着人手去薛府抓人。”
尹元戎就算不想沾惹麻烦,遇上人拿了皇榜去告他,总不好视而不见。那是藐视皇命。
。。。。。。
皇榜在安陵城各个闹市布告出去不到一个时辰,就有一小队羽林军赶到了薛府门前,羽林军左副统尹元戎板着一张脸领头,叩门而入。
薛凌南刚刚从宫中回来,为了今天早朝上发生那点儿事,心气儿不顺。就在花园里游走散心。
为了争取出征倭国的领兵大权,几个武将在早朝上斗得脸红脖子粗,左相一派今天表了态,重提由东菁王带兵一事,皇上看起来犹豫不决。其实已经不耐烦了。
薛凌南对于是不是东菁王领兵不置可否,这件事他与薛睿私下讨论过,祖孙两个都以为时机不到,现在就派兵攻打倭国,并非明智之举。
“老爷,老爷,出事了!”
一声低喊,打断了薛凌南的思路,他背着手转过身,就见一向稳重的老管家正从花池那头向他跑来。
“何事慌慌张张。”
老管家年纪大了,停下喘了口气,忙着禀报:“羽林军上门来抓人,他们拿了皇榜,说咱们府上的徐力是皇上下令要捉拿的朝廷要犯,老奴把人稳住了,您赶紧到前头瞧瞧去吧。”
薛凌南听的是一头雾水,什么朝廷要犯,什么皇榜?
老管家急的上火,说不清楚,薛凌南只好满心疑虑地赶到前庭。
转过回廊,老远就看见大厅门前的甬道上站着十几名皂衣红甲的禁军,为首那人,身穿一件银色软甲,头戴冲云冠,一张血气方刚的年轻脸孔,竟是尹家的老三。
“薛老尚书!”尹元戎因为被逼无奈找上门,表情有些臭臭的,他冲薛凌南拱手,行的是简捷的军礼,喊的是尚书,而不是相爷。
六部当中,只有兵部和吏部保存了尚书一职,其余四部都以左右侍郎为首,尹元戎的祖父尹天厚是吏部尚书,薛凌南则是兵部尚书。
薛凌南一听他称呼,就知道来人是要公事公办,于是就神情严肃地问道:“不知尹统领带人到我府上抓人,是何缘故。”
尹元戎不说废话,直接将手中皇榜一扬,道:“这是清早布告出去的皇榜,您自己看吧。”
老管家上前去接,偷瞄了一眼那上面人像,顿时心头肉跳,手脚僵硬地递到薛凌南手头上。
然后薛凌南就看到了榜文上的画像,以及通缉令,脸色猛然变了,手上微微抖了一下。
尹元戎见状,又道:“就在刚刚,有人揭了皇榜来告我,说是认识这画像上的人。”
说着,揪上来一个缩头缩脑的书生,拍了他肩膀一下,这人顶着薛凌南凌厉的眼神,结结巴巴道:“我、我认得画像上的人,正是这府里一位姓徐的总管。”
话毕,就被尹元戎拨拉到一旁,对着薛凌南道:“您听见了,还请老尚书将这位徐总管叫出来一见,我好辨认真假。”
薛凌南捏着那张糊了浆发硬发干的皇榜,心情几度起伏,无人知道他此时正在想些什么。
“去把徐力找过来。”他转身吩咐。
“老爷。。。”老管家脑上出了几滴虚汗,似是哀求地叫了一声,没动。
薛凌南眼神沉下,喝令道:“去找他!”
就这情形,尹元戎心里多少有数了,薛府的这个徐总管,八成是和皇榜上画的犯人长了一张脸。
他毫不避讳地端详着薛凌南的神情,心里犯嘀咕,皇榜上讲的模糊,就说犯人是个杀人凶手,却没讲他杀了什么人,值当皇上下令通缉。
身为相府的总管,必然是薛凌南的心腹,他犯下重罪,岂会和薛凌南没有一点干系?
尹元戎再是不够精明,这会儿也预感到,薛家怕是要变天了。
第六百九十七章 是忠是奸
薛府的二总管是朝廷通缉的要犯,禁军大白天地闯进相府把人抓走了。
这个消息就跟长了翅膀似的,传进许多人的耳朵里。
尹元戎把徐力带往大理寺衙门,薛凌南跟着一块儿去了,尽管这位徐总管和皇榜上通缉的犯人长得相似极了,但是他本人一口咬定没有杀过人,所以有待确凿。
一行人来到大理寺,把人带到郭槐安面前。
郭槐安这两天一直睡不安稳,最早他从皇上手里接过那张画像的时候,就陷入了出力不讨好的境地,要说他和薛凌南两家是世交,经常来往,怎么会不认识徐力。
他有心提醒薛凌南,奈何皇上对他下了封口令,张榜之前不许他往外泄露半句,就连那临时凑齐的十几个画工,都是分开了监管起来,画完了也不许人回家。
这就让郭槐安不敢轻举妄动了,是以事到临头,所有人都被蒙在鼓里,眼下他见着薛凌南,面上便有一丝尴尬,碍于尹元戎在场,不便多言。
薛凌南更不会主动开口,就站到一旁,端着脸看徐力自己分辨。
“大人冤枉,在下不曾作奸犯科,更不知为何会与皇榜上通缉的人犯生着一样的脸孔,求大人明察,还在下一个清白。”
徐力严格说起来并不是奴才出身,早年薛凌南领兵打仗那会儿,他曾身为马前卒,有军功在身,后来薛凌南交割兵权,他就甘愿留在薛凌南门下做个总管,为人倒是忠心耿耿,知恩图报。
郭槐安头大,兆庆帝发了密诏,一旦抓到了人,不必公审,先把人关起来严加看管。等候发落,他当时哪里料到犯人会是薛家一个相当体面的总管呢。
“你既知你与画像上之人如出一辙,该有嫌疑,来人啊。将这嫌犯带入牢中,暂行关押。”
郭槐安说完,看一眼薛凌南,似乎很怕他提出质疑,然而薛凌南没有出声制止,反而对着神情惊慌的徐力道:
“大理寺一向公正严明,你没有罪过,就不会错判你,反之,你犯有罪行。也不会让你逍遥法外,阿力,你且好自为之。”
听了他的话,徐力看上去是比刚才冷静了一些,没有挣扎。任由官差将他带走了。
尹元戎见没他什么事,乐得清闲,手一挥就带人撤了。
郭槐安这才咳嗽了两声,请薛凌南到后堂说话。没了旁人,先冲他告罪了一声,愧疚道:
“不是我瞒着不告诉你,是圣上下了死命。但凡泄露了风声就是死罪。”
薛凌南点了点头,没有责怪他的意思:“你是忠君,我岂有怨言。不过我有几句话想问问,你能不能给我个明白话。”
郭槐安一脸难色:“我知道你要问什么,我告诉你一句大实话,这会儿连我都糊涂着呢。圣上只交待我张榜,除了榜文上写的,其余的我一概不知,爱莫能助啊。”
薛凌南暗道不妙,知道情况比他想象的更糟糕。徐力莫名其妙地被扣押,一定是等着私审,那就绝对不止皇榜上写的杀了几个人那么简单。
搞不好,会把他们一家老小都牵连进去。
“镜明,你真不知道这画像是出自何人之手吗?”
“老哥哥,我说的话你还不信吗,”郭槐安苦笑道:“我也好奇是谁在圣上面前进了谗言,惹出这事端。”
薛凌南从他这里问不出内情,便不作停留,只托付他尽量关照身在牢中的徐力,能带个消息让他知道人是好是坏就行。
郭槐安答应下来,亲自送薛凌南到府衙门外,看他上了轿子,才急匆匆地往回走,人逮住了,他要赶快进宫复命才是。
皇榜才贴出去不到半天,就抓住了犯人,这也是前所未见的稀罕事了。
。。。。。。
薛凌南从大理寺出来,哪儿也没去,直接回了家,先让人去将二儿子寻了过来。
薛琳在兵部做侍郎,近来朝堂上为打倭国争得热闹,他也不得闲,三天两头被人拉着游说,这天却早早回了家。
官服都没来得及换,就去见了薛凌南。
“阿爹,我听说羽林军一大早上咱们家抓人,到底出什么事了?”
薛凌南伫在书房窗下,对他摆手,道:“把门关上,过来说话。”
薛琳已有些不好的预感,薛家权贵至今,几次大起大落,他早不是那个会因兄长横死而嚎啕大哭的二少爷,他听话地关上门走了过去,薛凌南却没忙着向他交待,兀自望了一阵窗外。
薛琳见状,心一个劲儿地往下沉,只道是家中又有变故,竟让父亲都发起愁来。
“阿力被送去了大理寺,皇榜上说他是杀人凶犯,就连郭槐安都无权审问,只能等候圣上发落。”薛凌南开了口。
薛琳难以置信道:“徐总管怎么可能是杀人犯,他为咱们家卖命多年,一直安分守己,好端端地为何要去杀人,一定是有人故意陷害他,企图构陷您。”
薛凌南摇了摇头:“我也宁愿相信是他们抓错了人,但是眼下的局面,由不得你我,怕只怕有人设下天罗地网,欲置我一家老小于死地。”
“您的意思是?”
“能让圣上亲自过问,不惜放皇榜捉拿嫌疑人,又讳如莫深的,你以为会是什么样的罪责?”
薛琳思索片刻,倒吸一口凉气,能够惊动得了皇帝的,无非是谋逆二字。
“爹!”他惊呼一声,想不到事态如此严重。
薛凌南终于转头看了他一眼,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宽声道:“不必惊慌,尚未到了无法收拾的局面,眼下还有的周旋。”
“儿子都听您的。”
见他一副唯命是从又万分信赖的样子,薛凌南暗叹,不禁又念起遭天妒的长子,若是薛皂还在,此时应当有一百种应对吧。
“阿力跟了我这些年,忠心不二。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