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0 节
作者:闪啊闪      更新:2021-02-20 08:05      字数:4774
  在她这里吃了瘪,这人悻悻去了。
  余舒见人走了,冷哼一声,扭头对睁眼望着她的文少安道:
  “太承司原本的郑少卿因为老母病故,离任回乡了,他一走,便有好多世家盯上了那个职位,一个个卯着劲头向上举荐,可惜大提点另有人选,这些人没能如愿,心中难免不甘,总不会眼睁睁看着到嘴边的鸭子飞了。有人想拿我当枪使,也要看我愿不愿意配合。”
  的确,水筠是断了两条腿,名不符实,来做这个太承司少卿实在勉强,但是,人家是大提点亲自破格录用的。
  今天要有什么不利水筠的话从她嘴里说出来,明天就能传遍司天监。
  余舒是不想水筠留在司天监,但她也不愿意当这个出头鸟,去和大提点作对。再说了,她根本不怕水筠什么,来就来了,有什么招数尽管放马过来。
  这就是她现在的心态。
  文少安听了她的话,有所领悟,思索了半晌,问她:“那照大人看来,这位新来的女少卿,会不会被人拉下马?”
  余舒转着一支新裁的毛笔,勾嘴对他说了一句名言:“你记住了,这人呢,不作就不会死。”
  水筠若是老老实实就罢了,若是来招惹她,只有死路一条。
  ***
  水筠进了司天监,也有高兴的人在,譬如刘昙。
  他比所有人都提前知道消息,因为水筠在进司天监之前,就曾找他商量过,告诉他她要进司天监,让他打听都有什么空缺,当时他是十分惊讶的,因为水筠的口气太过焉定,就好像去司天监做女官不过是她一句话就可以。
  刘昙报着将信将疑地态度,打听出司天监的几个空缺,职位最高的便是太承司少卿,然后过了没多久,水筠就上任了。
  于是现在的司天监中,右令官是他的师叔,太承司少卿是他的师姑,坤翎局女御是他双阳会上的坤席,这让他如何不欣喜?
  刘昙早年耽搁在龙虎山,少年归京,纵有心与宁王一争储位,奈何不如宁王积势已久,除了仰仗他外公薛家,朝中连他半个心腹都没有。
  他受薛凌南指点,不急于结党营私,而是专心于经营名声,招纳人才,然而不久前皇上提前解禁了宁王,让他再度感到了浓浓的危机。
  他不论从哪个角度看,兆庆帝属意的继承人,都是刘灏。
  不然,为何刘灏被卷入钦差谋杀案中,兆庆帝逐了刘翼,却不舍得重罚刘灏?不然,为何都是儿子,他就要被送到道门清修,刘灏却能从小待在京城培养势力?不然,为何同样居于相位,刘灏的外公尹天厚手中仍有兵权,而他的外公薛凌南则在他回京之前就被收回了兵符。
  刘昙怕他来不及,来不及等到自己羽翼丰满,兆庆帝就公布了储君的人选。
  所以继景尘之后,水筠能在司天监占据一席,对他来说,是件好事,在他看来,不管是景尘还是水筠,早晚会成为他的支持者,不然他们还要去助谁?
  现在有望做太子的皇子其实就那么几个人,刘灏、刘鸩、刘瞻,还有他,其余人不是年幼,就是早早出局,难以为患。
  而八皇子刘鸩出身不够,他母亲只是个贵人,还是因为生育他有功才得以晋位。十二弟刘赡胸无大志,如今同他亲近,倒是能拉做一个帮手。
  所以他的敌手从头到尾,只有宁王。比他年长的宁王,比他势大的宁王,比他更受父皇宠爱的宁王。
  他该如何斩断宁王的这些优势呢?
  刘昙一面高兴,一面忧患,晚饭时候难免走神,已经贵为敬王妃的夏江敏察觉,先是按捺不吭,等到饭后上茶,才坐到身边关心道:
  “王爷有心事吗?还是今晚的菜色不合胃口?你吃的不多。”
  刘昙回神发现他美丽可人的王妃正一脸担忧地看着他,不禁对她笑了笑,捏了捏她的手背,道:
  “没事,晚些时候你送夜宵到我书房便是。”
  夏江敏脸色微红,轻轻嗯了一声,不再追问。
  两人将将完婚一个月,少年夫妻,正是浓情蜜意的时期,晚上刘昙不是在书房研习兵略计谋,就是歇在夏江敏的月襄苑,至于后院开府时候兄弟们送的那几个姬妾,他根本是视而不见。
  这样的沉稳又柔情的郎君,叫夏江敏如何不爱。
  是夜,夏江敏亲自送了燕窝粥到书房,刘昙退下旁人,夫妻两个坐在一处,你一口我一口,说不尽的甜蜜。
  刘昙年轻气盛,娶了这样一个绝色的女子,怎会让她独守空房,于是书房做了洞房,两人贪欢一场,颠鸾倒凤,一时忘却了烦恼,快活不提。
  第二天一早,下人进来伺候梳洗,刘昙上早朝前,没忘记对夏江敏提了一句:
  “我不在府上时,你一个人无聊,不妨请些朋友来陪你说话。”
  夏江敏一边给他抚平衣襟,一边撅嘴道:“我家在江南,京城里哪有什么朋友呢。”
  刘昙笑着刮了下她的鼻子,提醒道:“不是还有余莲房么,我记得你们两个十分要好,最近怎么没有来往?”
  提起余舒,夏江敏眼睛就是一亮:“我可以请她到王府做客吗?”
  刘昙道:“有何不可?这敬王府是本王的,你是女主人,你想请谁来就请谁来,只要你高兴。”
  夏江敏顿时喜上眉梢,也顾不得服侍他梳洗了,拎着裙子便往外走:
  “我这就去写帖子请她来。”
  刘昙并不生气,在她背后摇头一笑:“这急性子,得改。”
  第六百七十五章 生身父母
  薛睿派去南边打探消息的人回来了,因为牵扯到他的身世隐秘,这事儿他没放心别人去做,去的人是他养父生前留给他的忠仆,贵大。
  贵字开头的仆人,薛睿一共养过九个,除了贵大是最早薛父给他的,其他人的不是他从供人院精挑细选的罪奴,就是他过去两年在外飘荡时收下的苦命人,完全不经薛凌南之手,对他唯命是从。
  这九个人并不是人人忠心,所以留到现在,就剩下贵大、贵三儿、贵六、贵七还有贵八。
  贵大年纪最长,薛睿还在襁褓中,他就已经认了薛父为主,似乎他年轻的时候曾做过一阵游侠儿,自恃拳脚仗义,后来得罪了当地的豪强,被害的家破人亡,薛父回京述职路过当地,为他一家老小平冤昭雪,事了贵大自甘投身为奴。
  薛父出事死后,薛凌南心痛难当,一度想将活下来的贵大发卖了,但是这忠仆跪在薛父的棺木前磕了几十个响头,磕得头破血流,说是薛父有遗言让他伺候大公子,硬是留在了年幼的薛睿身旁。
  。。。。。。
  为了避开余舒,薛睿没在忘机楼见人,而是去了南林木材行,这也是薛父死后留给他的一处产业,一个未经薛凌南染指的地方。
  贵大是早晨抵京的,来见薛睿之前就洗净了一身风尘,但是明显瘦了一圈的样子,说明他这一趟来回奔波吃了不少苦头。
  南林木材行有间地下室,贵三就守在上面入口,保证连只老鼠都听不了墙角。
  “贵叔,查出什么了吗?”薛睿直奔主题,在贵大面前无所掩饰。他并非是薛家的骨肉,这一点在三年前贵大就知道。
  见他心急,贵大也没多废话,便将这次义阳一行的收获如数禀告——
  “老奴去了义阳,数次夜探县衙库房,翻查到宝太十一年当地因通婚迁户的居民,共有韩姓妇人七人。。。。。。”
  薛睿从余舒口中得知,云华与元配夫人韩氏。大约是在宝太十一年前后成亲,云沐枫是假名,他无从查找,所以便叫贵大直接从韩氏着手调查,女子嫁人后会迁户到男方名下,这在当地府衙都会留有记录。
  果然。贵大找到了七个嫌疑人,逐一寻访,最后锁定一人。疑似云华元配,即是薛睿的生母。
  “有女韩氏,宝太十一年七月嫁人,其夫姓刘名雁,落户在西平巷中,老奴找到这对夫妇过去相熟的邻人,据他们回忆,刘雁乃是一名易客,当年上京赶考,留下家人。后来她妻子有孕,一夜之间无故失踪。不知去向了。”
  薛睿木着脸,搁在膝上的拳头紧紧攥了起来,胸口就好像摁了一只大手,又闷又堵,他的理智告诉他,这个韩氏就是他的生母。
  “她。。。叫什么?”
  贵大犹豫了一下。伸手在两人当中的那张小茶几上写道:“韩、宁。”
  韩宁。薛睿铭记,这是他生身的母亲。
  他闭起酸涩的眼睛,许久,长出一口浊气,仿佛卸下了一块包袱。终于,他不再是来历不明的孽障,他找到了自己无缘的父母,知道他们来自何方,是死,是活。
  “公子,需要继续查找这对夫妻的下落吗?”贵大毕竟照顾了薛睿这么多年,看到他此刻反应,便猜到这刘雁夫妇就是薛睿的亲生父母。
  薛睿脸上似痛非痛的神色让他不禁回忆起三年前,那时候薛睿差点做了驸马爷,然后十公主死了,薛家好险避过一场大祸,事后有一天,薛睿醉醺醺地将他叫到跟前,问他知不知道他的亲生父母是什么人。
  贵大当时是震惊的,因为他从来就没想过,薛皂临死前都放心不下,要他发毒誓保护他长大成人的儿子,会不是他亲生的。
  他以为薛睿从哪儿听信了谣言,但结果证明这不是个玩笑,薛睿一声不响地走了。
  第一个发现薛睿离家出走的就是贵大,他也第一时间向薛凌南禀报了此事,然后请求离京,去追赶薛睿,贵大至今记得薛老太爷当时冷漠的脸色,和问他的那一句话——
  “你知道他为何会离家出走吗?”
  贵大那会儿已经不年轻了,没有傻到告诉老太爷,大公子是因为受不了身世真相的打击,大概找他亲生父母去了。
  他只能低头伏在他面前,哭着道:“小人不知。”
  然后老太爷就让他走了,尽管他最后没能把薛睿追回来,让他在外头流浪了两年。
  贵大抽回思绪,听到薛睿略嫌疲惫的声音:“不必了。贵叔,你去休息吧,有什么话回头再说。”
  贵大想说为何不找了,好不容易才有的头绪,就这么放弃了?可他一触到薛睿空荡荡的眼神,便把话吞了下去,轻手轻脚地离开了。
  他的确是累了,这把骨头不比年轻时候,连夜地跑马赶路,硬把一个月的路程缩短成半个月,他现在只想倒头大睡一场,什么都不管。
  贵大走了,留下薛睿一人,四周的寂静,让他轻易地陷入沉思。
  知道了亲生父母是谁,现在摆在薛睿面前的疑问只剩下一个——养父究竟是怎么死的?
  当日薛凌南怒极攻心,一句话道破了他的身世,同时也泄露了另一件事实,薛父是因他而死。
  薛皂是在薛睿六岁时出的事,薛睿那会儿刚开始记事,不大清楚前因后果,但听贵大的讲述,薛父有一天独自出了门,回来就突发疾症,暴病而亡。
  薛睿小小年纪就学着披麻戴孝,不明里就,直到他渐渐长大,才发现整件事藏着诸多疑点,比如,父亲一个人出门干什么去了,再比如,薛父一向身体健朗,为何突然害病?
  祖父口口声称父亲是因他而死,可是薛睿根本不记得他小时候做过什么错事害了父亲,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薛皂出事之前出的那一趟门,是为了他。
  三年前,薛睿离开京城的前夜,闯进了薛凌南的书房,鼓足勇气问他,他的亲生父母是谁,他爹究竟是被谁害了。
  薛凌南近乎残忍地告诉他——“除非是老夫入土,不然你要想知道谁是你父母,就自己去查吧。至于你爹,我不是和你说过了吗,他是让你害死的。”
  回忆定格在那张对他深恶痛绝的脸孔上,薛睿猛地闭上眼睛,身体微微发抖,难以自抑地对自己升起一股厌弃来。
  他明知道祖父有可能是故意激怒他,但他仍然害怕,害怕某天真相揭开,将是他无法面对的丑恶。
  第六百七十六章 讨人厌
  敬王妃的请帖晌午送到宝昌街,傍晚连同其他五花八门的邀请函和拜帖一齐摆在了余舒的书桌上。
  余舒每天晚饭后都会抽出一段空闲来处理这些帖子,该回复的回复,该丢的丢,能不去的就不去,实在不行就让下人备上一份礼以她的名义送过去,也算结个人缘,不落人话柄。
  夏江敏这份请帖写的很官方,不像她的语气,字面上的意思是说:敬王府园子里的菊花都开了,问余舒是否有雅兴和她一起赏花,她准备了好酒好菜招待她。
  但余舒还是看懂了她字面底下的撒娇:王府好大我好无聊,你快来陪我说说话儿。
  余舒捏着薄薄的帖子笑了,让芸豆研墨,当即回信给她,约定后天她沐休时候登门拜访。
  做完这些,夜色已深,她再卜上两卦,就该到了上床睡觉的时辰,听到芸豆提醒她时间,余舒却不大想睡,她计划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