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9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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闪啊闪 更新:2021-02-20 08:05 字数:4761
“刚才娘同你说过的话,可不许在你爹面前提。”
“知道了。”尹元波害怕见到他老子,挣脱尹邓氏,一溜烟儿跑走了。
这回尹邓氏为图一时之快,在尹元波面前抱怨了几句,哪想到没过几天,尹元波就因为她的嘴快捅出一个大篓子。
第六百七十三章 蘅芜馆
刘灏被解禁之后,便称病不上朝,也不宴客,低调了一整个月,直到钦差无头案的风声被旁的大事盖了过去。
这天傍晚,他带了王府几名亲善的门客,到衡芜馆喝酒。
位于城东杏雨巷的蘅芜馆,当之无愧是安陵城内第一乐坊,不是青楼妓馆那等卖弄风流的烟花场所,可是蘅芜馆内无分男女乐师,戏子舞娘,都是一等一的品貌,一等一的人才,坊内流传曲牌三百六十六首,戏目三百八十八出,不论冷门热门,俱是无一不精,无一不熟。
大安太平三百年,今当盛世,安人不好骑射,最爱寻欢作乐,似是蘅芜馆这般风雅又不无聊的去处,理所当然受人追捧。
杏雨巷的道路并不宽敞,青石板铺就的小路顶多可容两顶轿子并行,是以来往的车马都停在附近的街道上,然后步行进来,这不是蘅芜馆给客人们划下的道道,而是这种达官贵人遍是的地界,谁也不想因为堵了路得罪到不该得罪的人。
除非你有恃无恐,譬如这会儿,刘灏的轿子就从杏雨巷子抬进来,一直到停在蘅芜馆大门口。
门前的小倌儿认得宁王的轿顶,早就跑进去喊妈妈,等刘灏下了轿子,后面步行的门客跟上来,蘅芜馆的李妈妈已经满面笑容地下了门阶,挽着蓝绸帕子恭候,观着刘灏脸色开口:
“王爷今日好雅兴,是听书还是看戏?”
蘅芜馆的妈妈可不是青楼里的老鸨,不干拉皮条的下流行当,相当于就是个女掌柜,这李妈妈年过三十仍是体态窈窕,她年轻时候曾是教坊中的女艺人,吹拉弹唱样样齐活。
刘灏笑道:“好一阵子没来,排了什么新戏吗?”
李妈妈一边迎着他们往里走,一边回答:“有、有,中秋排了一本《拜仙人》。是大戏,二三十个唱角儿,统共是三十六出,再有您爱看的《桃园结义》,改了词重挂了牌曲,也有两三出,您要想看看新鲜,奴这就让他们准备去。”
“去吧。”刘灏大手一挥,李妈妈原地招来一个体瘦面白的小生,给宁王一行开路。
蘅芜馆内。灯火通明。一进大门抬头便见两栋三层并立的高楼。二楼横空一道天桥勾连,就像倒过来书写的“工”字。
左边楼门上挂着一方匾题“芳草天涯”,另一座楼门上题着“松柏长青”。
站在楼外,耳听人声喧喧。尤其那芳草阁的一楼搭了大戏台,正在唱武曲,锣鼓喧天,热闹非凡。
宁王一行人进到隔壁的松柏楼里,耳根突然就清静了下来,不论那厢如何吵杂,传到这厢,就像远远隔着一条街似的,只能听个动静。并不扰人。
松柏楼上下都是雅间,却比寻常酒楼妓馆要宽敞的多,小的也能容纳一班乐师,大的则能摆下整张的戏台子,占着半层楼。
就这半层楼。确是实打实的销金窟,闲着能够上来消遣的贵人,满京城数不过两只手。
刘灏来了,自然是要往顶楼去的,引路小生推开四扇的厅门,室内早就掌亮百盏金杯银蜡,明晃晃的好不奢侈,最西边搭着一座两丈宽的戏台,隔着一带画栏,对面一溜儿的椅榻软座儿。
方坐下,李妈妈就领了一群清秀丽人的婢子鱼贯而入,手捧着茶盘杯盏,果子美酒,一一摆上,然后一旁侍候,举止丝毫不见轻佻。
李妈妈将檀木托上的戏本子捧给刘灏,先点了一出《醉花阴》,这是短折子,能唱个一盏茶许,给后头备大戏的班子留个准备的工夫,主要是听新编的《桃园结义》,其实前头这一出点不点都可以,毕竟松柏楼里就是一出喝茶的短折子都要十两金,但凭宁王的身家富贵,不会吝惜而已。
台上很快就上了戏,乐师调子一起,周围多出声响,本来在刘灏面前有些拘谨的门客放松下来,有人起头说笑,有人捧场,逗得刘灏笑声不断,真正有心去听戏的,怕无一人。
诸多门客当中,有一个惯会见缝插针的小人,名叫元舟子,别人谈论什么他都要插两句嘴,发表一下意见,显得他多有学问似的,这样多嘴多舌的后果,就是他比别人多灌了半壶茶,大戏没出,就尿急去了。
他这一走,没人在意,大约去了一刻才回来,《桃园结义》正在唱词牌,词曲都是新作的,刘灏听得认真,四下都安静,没人聒噪。
元舟子撩着袍角匆匆入了席,却坐不稳,他不听戏,反而不住地看向刘灏,一副想要说话又不好吱声的样子,
就这么默默唧唧等到了台子上换角儿,刘灏身旁有一个老清客,早看见元舟子探头探脑的,这便出声调侃他:
“舟子你记性最好,听出这新牌子和老调有甚么不同?”
元舟子哪里听进去台子上唱的什么,不过他正愁没机会说话,见刘灏也看了过来,忙站起身,开口道:
“某刚离席了小会儿,错过了眼前的戏,却是听了另一出好戏,实在稀罕有趣,想要说给王爷一笑,不知可否。”
刘灏门客当中多是能人,自有傲骨,很看不上他这等没鼻子没脸的小人,因此没有一个人出声迎合他,倒是刘灏本身有些好奇,抬手示意他:
“什么稀罕,说来听听。”
元舟子忙不迭应了,两步挪了出来,站到刘灏斜前方,比手画脚地从一刻前他出去方便讲起——
他是头一回到蘅芜馆,摸不着茅房,转来转去下了二楼,就过了天桥,去到对面的芳草阁,走没几步,见到一处屋门没有关好,便误闯进去。
谁道那里不是茅房,也是个单间,有几个纨绔子弟正在喝酒乱侃,西角有人弹琵琶,是以没人发现外人闯入。
元舟子发现走错了门,连忙要退出去,就在这时候,他听到里间的说话声,停下了脚步。
这里头坐的是谁呢?原来是尹元波和着几个狐朋狗友,昨儿在家听了尹夫人唠叨,心中烦闷,就跑到蘅芜馆来消遣,你问他为何没去青楼找相好的,亏了最近尹老爷管他管的严,要去了那种地方,回头有人告到家里,免不了一顿皮肉。
尹元波借酒发泄,喝得上了头,被旁人哄了几句,便口无遮拦地讲起前因后果:“我娘先前给我相了个婆娘,居然是我们家放出门的下人生的,你们说就这么个下贱胚子,哪里配得上我尹三爷,可这小娘皮偏生的眼高于顶,竟看不上我,拒了媒人,跑到我们府上耀武扬威!”
朋友奇道:“有这等事,是什么国色天香的美人儿,敢小瞧我们三爷?”
尹元波大大一声冷笑:“哈,美人儿?就那姿色,脱光了在我面前,我都兴不起来。不过是个擅长装神弄鬼的娘们儿,名声大了好听,说白了就是个贪权慕贵的贱人,一面拒绝了爷家,一面又跑上门来卖弄风骚。”
朋友们面面相觑,听他说话颠三倒四,越听越糊涂,于是问:“这人谁啊?听起来还有些名声,我们听没听说过?”
尹元波道:“怎么没听说过,不就是前段时候传的沸沸扬扬的,能呼风唤雨撒豆成兵的那个淼灵女使。”
众人“喝”了一声,纷纷惊疑,话里这一位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
“怎么又说她跑到你家去卖弄、咳,卖弄风骚呢?”问话的人有些不信,毕竟传闻把余舒说成是仙家子弟,就连皇上都另眼相看,御赐她封号,这样的人物,何必要去勾扯一个侍郎府上的小公子。
尹元波阴阳怪气道:“她哪里是冲着我这个不成器的痞子去的,人家奔的是相爷府正牌的三公子,我堂兄尹元戎。”
然后就说了尹邓氏生辰那天,他们在后院遇上衣衫不整的余舒,不过他言语偏颇,是将这一场意外讲成了余舒处心积虑的谋划。
“要不是我凑巧也在边上,和我三堂兄一起看见了她的丑态,恐怕她当下就要声张起来,逼着三堂兄对她负责,呸!”
尹元波说完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不屑之极。
众人还有不信他的,哄闹几声,便见他脸红脖子粗地指天诅咒:“我要有半句瞎话蒙你们,就让我阳衰不举!”
元舟子听到这里,见没了后话,就悄悄退了出去。
。。。。。。
回到眼前,松柏楼顶层,刘灏和一帮门客听完元舟子绘声绘色地讲述,前者若有所思地托着下巴,他不出声,大家不好议论,台上戏子呜呜呀呀不知唱到哪一段,就在一声弦落后,刘灏方才一声轻笑,从软榻上坐起身子,伸腿让小厮给他穿鞋。
然后不提半句闲话,只对四下道:“本王更衣去,各位接着听戏吧。”
撂下神情忐忑的元舟子,和一众摸不着头脑的门客,背着手走了。到了外面,他招来门外头的李妈妈,低声吩咐了两句,转身去了隔壁空房。
李妈妈赶紧下了二楼,揪住一个跑堂的伙计问话:“知道侍郎府的尹三公子在哪一间?快去打听。”
宁王要她找到尹元波,悄悄带到这边来。
第六百七十四章 太承司少卿
水筠来了司天监。
余舒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打听到这个事的是她的侍卫徐青。
“今一早太承司新来了位少卿,据说是龙虎山正一教派的仙姑,乃是被大提点委任。属下去看了热闹,远远瞧见那位新上任的少卿是个年轻女子,似乎不便于行,坐在一张手推的木轮椅上。”
听他描述,余舒瞬间就知道了这人是谁。
话说司天监下设三司两局,每一处都有正副两位长官,宗正司由大提点亲理,少监为其副手,坤翎局的主事官为右令,副官为女御。而那太承司的主事官是左令,副官则称少卿了。
余舒早想到水筠不会安分,岂料人家不声不响地混进了司天监,一来就占了一处要职。
这太承司是专门负责大衍试和记名易师的部门,具体要说它是干嘛的,解释起来有些复杂,这么说吧——太承司在司天监的位置,就如同六部当中的吏部,司天监的官员考核与审计不归吏部管理,而是收权在内部。
打个比方,余舒是兆庆一十三年大衍试两榜三甲女算子出身,司天监的记名易师,本身就有入仕的资格,所以她一上来就担任了一局的副官,并没受到太大非议。但因为她是新官上任,有三到五个月的考察期,在此期间,如若她做出任何渎职之事,太承司则有权检举她,报到宗正司,由大提点决断。
余舒没有被害妄想症,也不想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她的直觉告诉她,水筠恐怕来者不善。
景尘今儿又没来,不然她非要问问他。他那小师妹断了两条腿,怎么还不知道安分守己?
敲了敲桌子,她吩咐徐青:“最近你多在外头转转。尤其留意太承司那边的动静,一旦有什么风声。立即禀报我。”
白天她待在坤翎局,两个保命的侍卫没了用武之地,都被她派出去当眼线了,别说,他们当中真就有一个有这方面天赋的。
就是徐青,别看这小子长相斯文腼腆,一副老实模样。耳朵鼻子却忒灵,总能带回些有用的消息给余舒,让她快人一步。
。。。。。。
太承司来了位新女官的消息,不只余舒一个人听说了。突然冒出来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占了许多人盯了好久的空缺,整个司天监没几个乐意的。
就算水筠头顶上插着龙虎山的大旗,也不能让人对她心服口服,尤其是在司天监内已经有了景尘这么个先例的情况下。人们对同样“开后门”进来的水筠,很难有什么好感。
这不才过了两天,就有人在余舒面前嚼舌根:“太承司那位新来的水筠姑娘,岁数不大,看样子比大人您还年轻些。就不知在道门学了多大的本事。余大人和景大人有交情,听说水筠姑娘与景大人是同门的师兄妹,是真的吗?”
这人是会记司的一个官员,辛雅的下属,今天到坤翎局来核对财务,得空进来拜见余舒,顺便八卦。
余舒笑着对他道:“上司的私事,我哪儿好议论,你不如回去问问你们辛大人,他想必是知道的。”
对方神秘兮兮地凑上来,又道:“余大人有所不知,太承司底下好多人不服气呢,都拿新上任的少卿与您比较,同样年纪轻轻就担当要职,您可是正正经经的大衍易师出身,响当当的女算子,那位仙姑算个什么事儿呢!”
闻言,余舒收起笑,板脸道:“即是大提点的委任,自有道理,我等还是不要背后说三道四的好。”
在她这里吃了瘪,这人悻悻去了。
余舒见人走了,冷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