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5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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闪啊闪 更新:2021-02-20 08:04 字数:4930
比起其他宫里,薛贵妃这边气氛显然要好很多,今儿初二,一大早钟粹宫就接了尚宫局发过来的绿头牌子,今儿晚上正该薛贵妃shi君。
余舒前脚进了栖梧宫,后脚就有耳报送到钟粹宫。
薛贵妃正立在一面兽首大铜镜前头试换这一季新裁的衣裳,两名宫婢跪在她脚边收拾下摆,听到来人禀报,她对着镜中面脂桃花的人影一笑,便摆手让人都下去了。
桃嬷嬷略有些担心:“皇后娘娘插手,余姑娘岂会不为所动,不如这就派人到夹道前面等着,待会儿截了人来,主子再敲打几句。”
“多此一举。”薛贵妃回身道:“凡you人之事,必有唆人之力,不外乎名与利、情与仇,这余舒现如今正是名利双收之时,她不缺什么,最不好威逼利you,奶娘当她为何会为本宫所用?”
桃嬷嬷低头想了一会儿,竟说不出。
“呵呵,既不是仇,那便是情分了,大郎与她要好,兄妹宣称,于她贫难时候多有拉扯,她也不是忘恩负义的小人,人有远近亲疏,她现在要与本宫讲情分,本宫若去拿捏她短处,使什么恩威并施的套数,不是弄巧成拙么?”薛贵妃很是清楚,余舒为什么会站在她这一边,帮她做事。
桃嬷嬷面lu羞愧:“果然是娘娘善于阅人,思虑周全。”
又一踟蹰,好奇出口:“不晓得上回余姑娘进宫,娘娘最后给的那只荷包,里头揣了什么?”
也就是她,才敢细问。
薛贵妃抚了下chun角,轻笑道:“那个呀,就是一份小礼物。”
一只小小的荷包,装不了几块金银,不过一张纸片,上头记着几副生辰八字。
余舒搬到宝昌街上有半个月,一家老小住稳了,她这才准备将翠姨娘接过来。
翠姨娘已经从纪家脱籍,不必要再躲躲藏藏,余舒带着一辆马车,和余小修一块儿到城东去把人拉了回来。
话说翠姨娘那天与余舒掏心窝子后,多少想通了一些道理,左等右等,总算等到余舒来接她,没什么好收拾的,她让小丫鬟拎了两个包袱,跟着余舒就走了。
马车走了正门,余舒虽不想大张旗鼓地将翠姨娘接回去,但是她门外头整天都有人盯着,真叫人知道她领了亲娘没走大门,又要被戳脊梁骨。
翠姨娘下车一看好大一座门庭,比纪家祖宅门前修的都阔气,顿时给惊得目瞪口呆,这两个月她被余舒圈在小院儿里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无从听说余舒的名气,还当余舒就是一个考了学的女易师,压根不晓得她入朝拜官,更兼得了御赐的封号。
再进了大门,一水儿衣帽整洁的丫鬟小厮,两排人杵在平板石铺的甬道上弯腰向她请安:“迎夫人回府,夫人吉祥如意。”
翠姨娘tui软了,一直到她被扶进厅门,坐在十成新打的太师椅上,屁股下垫着软席子,面前奉着香茶,还不能回神。
余舒扫一眼门外头乌压压一群仆人,暗皱眉头,这阵仗可不是她提前安排的,不知是谁出的主意。
“儿、儿啊。”翠姨娘半天才蹦出两个字,拽住余小修的手,结巴道:“这是、是咱们家吗?外头那些个人,都是咱们家的奴婢?我方才听他们唤我夫、夫人?这别是我在做梦吧,你快掐我一下,看疼不疼。”
翠姨娘年轻时候的梦想,就是给尹家庶二老爷做个姨夫人,后来却与余父珠胎暗结,可怜巴巴做了一个秀才娘子,等到余父翘了辫子,她被纪老三相中,不嫌她是个寡fu,领回去做了小妾,从头到尾几十年都没妄念,有朝一日能做一回正经的太太。
不成想,她周来转去,倒在儿女这里得了福气,坐在高堂正位,被人恭恭敬敬唤一声夫人。
余小修对翠姨娘却有一份母子之情,见她神情恍惚,哪里真敢掐她,忙扭头向余舒投了一个求助的眼神。
余舒于是咳了咳嗓子,使了个眼色让芸豆林儿出去,将门带上,散了外头那一群人。
她在翠姨娘另一边坐下,一拉她手背,轻拍道:“娘发什么癔症,我都说了要接您来过享福呢,这宅子就是我们家的,您放心住下。女儿现如今有了官身,从今往后,您就是堂堂正正的余夫人,我与小修的娘亲,不再是人家的姨娘,和纪家更没半点干系。”
翠姨娘眨蹦了几下眼睛,讷讷问道:“什么官身,你说的甚?”
余小修插过头来接话:“娘,姐姐做了司天监的大官,现在是位女大人了,您没见姐姐穿官服戴乌纱的模样,可威风了。”
闻言,翠姨娘好半晌反应过来,一时没能忍住,抽了一声,仰起脖子,居然当场啼哭起来:“我地个老天爷啊,你总算肯开眼了,叫我受苦受累大半辈子,为奴为婢又嫁了个短命鬼,许了狠心郎,可怜了一双儿女差点就弃我而去,呜呜呜!你这个贼老天,你这个狠心人,你老余家祖坟上是冒了青烟上辈子积德才有我这么个媳fu,给你家续了香火又养出个好闺女,呜呜呜!”
听她不着调地哭诉声,余舒差点没笑场,不过她也听出来,翠姨娘这是想开了,不打算再和她唱反调了。
。……
赵慧知道余舒今天要接翠姨娘回来,提前就张罗好了接风的酒席,心想着给人母子三人留个说话的场面,就没到前头去迎人。
听说他们进了大门,她才领着两个丫鬟往东跨院去,余舒给翠姨娘单独安排了一座小院子,配了扫洒的丫鬟婆子,床铺被褥都是昨儿新换上的。
赵慧一进院门,就听到正屋传出来的声音,女人说话带着南地口音,还没走到屋门口,便见一个瘦挑个儿的fu人小步走出来,兴匆匆地站在走廊底下张望,余舒和小修就跟在后头。
赵慧大概打量了一眼,见她弯眉杏眼,与余舒脸盘儿有三分传神,心知这便是两姐弟的亲娘,她比人大上一两岁,便笑盈盈地走上前打招呼。
翠姨娘不认识赵慧,但是她知道这一双儿女认了一门干亲,来的路上余舒又交待了一段话,无非是要她不要小家子气,两家人并一家亲,往后和睦相处。
翠姨娘心底是不大乐意儿女另觅了父母,平白给人家尽孝,但是余舒的事,她管也管不着,进了这座大宅子,女儿做了官老爷,她到现在就跟做梦一样,哪想着找茬呢,于是也呵呵呵地回应赵慧。
两个fu人搭上话,你夸我女儿生得好,我谢你替我照顾孩子,姐姐妹子当下就喊开了,一点也不生分,倒叫余舒意外的很。
晌午贺芳芝在医馆没有回来,翠姨娘跟着赵慧又去见了贺老夫人,一家子fu孺围一桌吃了一顿酒席,翠姨娘多喝了几杯,醉着了,拉着赵慧哭哭啼啼,讲起她拉扯两个孩子多不容易。
尽管赵慧清楚这fu人并不善待两个孩子,尤其对余舒这女儿不管不顾,但见她诉苦,不免真生了同情心,之前对翠姨娘的成见也消去不少。
这个时候,她可没料到,眼前人只是一时消停,往后可有的折腾呢。
第六百二十三章鬼光
宝昌街华宅半个月买入了几十口人,从门前扫地的,到护院看门的,无一不是余舒从供人院仔细挑选的罪奴,上上下下竟花费了近千两,便是那些家底丰厚的官宦士族,都没她这般铺张,肯在几个奴仆身上浪费银子。
辛六听说余舒的大宅子收拾好了,不等她派人邀请,就自己找上门去了,从她进门就觉得有些纳闷,门房跑腿的将她引进客厅,再进来两个丫鬟端茶摆冷盘,安安静静地退下去,等到前院禀报的跑到后院去请了余舒过来,她才恍悟过来哪里奇怪——
莲房这宅子里的下人太规矩了,既没有小门小户的磕碜劲儿,也没有刚买回来的下人那股子畏手畏脚,待人接客井井有条,真让人误以为进了哪家的老宅子呢。
辛六对余舒纳罕了一声,才知道这般为何。
“你是说你这府里的下人,全是从供人院那黑心窝的地方买回来的?”辛六吃惊,“统共花了多少钱?”
似辛家这样的门户,每年都要更替奴才,买新扫旧,向来都是外头的牙婆带人来府上给他们挑选,从没有跑到供人院去挨宰刀的,也就是她弟弟去年添了个书童,才专程去了一趟供人院,花了平时能买四五个童子的价钱,买了个会识字念书的男孩子回来。
余舒算过总账,大概跟她说了个数。
“谁给你出的馊主意,有钱也不是这么浪费的啊?你早告诉我,我就让我娘给你寻几个官用的牙婆。你买多了丫鬟还送你粗使的呢!”辛六痛心疾首地教育余舒,她每个月能从爹娘和祖父那里两头拿花用,也有了自己的小金库,看到余舒花钱这么没数。替她着急。
说余舒浪费倒是冤枉了她,说到底还是观念不同,别人家买奴才通常都是买回家再好好调教,她却乐意买调教好的。
这个心理就如同现代大部分公司招聘。比起刚进社会的愣头青,更愿意聘用有资历和经验的人才。
为了效率,多花几个钱值什么。
何况是她最不缺钱的时候,不算赢了崔家大赌坊那一笔债,聚宝斋的水晶买卖还存着她上万两的利润呢。
“账不是这么算的,”余舒对辛六解释道:“我以前就是个一穷二白的平头老百姓,哪懂得管教下人,与其买回来不懂事的让我头疼,倒不如买现成呢。”
辛六心说也是这个道理。便没再嘀咕她。继而问起她乔迁宴的事。
“祖父昨儿还问起我。你挑好日子了吗?”
余舒自从水陆大会过后,就没在太史书苑露面了,往她府上递帖子不见回音。司天监又不是能让人蹲点的地方,多少人想见她一面。苦求无门,来辛六这儿打听的不在少数,都瞅着她几时宴客大开门庭呢。
“日子我是选好了,就在这个月十二,就怕离中秋近了大伙儿忙不开身,别我请了不来,摆空席那可就闹笑话了。”
辛六听她这话,就白眼道:“只要你请了,谁敢不给面子。”
余舒哈哈一笑,带过不提。她是打着主意这次要大摆一场,将乔迁宴和谢恩宴赶一块儿,礼部的金印都绶过了,兆庆帝要拿她这个封号做文章,她总该配合着张扬一遭。
接下来,余舒提议带辛六去看她的大花园子,辛六被她拖着,原以为没什么看头,不外乎是假山假水,花红绿树,但是钻过一道月亮门,前方一目绿雾,没走十几步,便有一只梅花鹿昂着角迈着小步,踩着遍地落花,打从她们眼前经过,睨了她们两个一眼,继续散它的步,半点都不怕生。
辛六瞪了瞪眼睛,再往前走,看到蹲在山壁上的猴儿崽,穿梭在树枝丛间的大尾巴松鼠,还有长廊底下悬着一排精致的鸟笼,里头画眉百灵鹦鹉鹩哥儿,无一不有,最引她注目的是一对白玉金丝雀,一模一样的白羽红睛,啼声悠扬,她祖父喜逗鸟雀,她偶尔听他叨念几句鸟经,所以知道这个样子的金丝雀,可不是一般的稀罕。
花园子辛六见多了,就连皇宫里的御花园她都曾经进去过,可是像余舒这样,把自家花园摆造成山野园林的阵仗,养着这么一群通灵可爱的飞禽走兽,却是她印象里头一份的。
这么一来,辛六游园的兴致顿增,反拖着余舒,这边走走那边瞅瞅,摘花薅草,逗鸟追狐,不亦乐乎。
临走的时候,辛六怀抱着在草窝里顺手捡的一只毛绒绒的小兔子不舍得丢手,余舒干脆让人又去园子里捉了一只过来,凑个双数让她抱走了。
。。。。。。
傍晚,余小修下学回来,直奔回房,大宅里有好几间独立的小院儿,大家伙不必挤在一个屋檐下,余舒征求过余小修的意见,给他单独拨了一个院落,除了白冉这个书童,又配了一个小厮给他使唤,名叫春儿。
从供人院出来的罪奴好处有很多,头一点就是本份,这不天还没黑,春儿就守在二门草道上,老远见着余小修过来,嘴里喊着二少爷,一溜跑上去接过余小修肩上的书袋子。
现在是两家并作一家来过,未免乱套,余舒和赵慧夫妇商量过,重新立了规矩,让下人们称呼她作大小姐,余小修是二少爷,贺小川就喊三少爷,贺老太太是老夫人,翠姨娘也不再是人家小老婆,改称呼为余夫人。
“二少爷今天回来的早,没到医馆去啊?”别看春儿比余小修还小一岁,个头却像根竹竿儿似的,比余小修高出大半个头,他两手抱着书袋子,弓着腰跟在余小修身后头,像只虾米似的,颇有些滑稽。
余小修一看他就想笑,却也没叫他直起腰来走路,“没去,今天夫子留多了功课要写。”
前些日子大宅里买进了许多奴仆,春儿来的第二天,他姐就把他单独叫到跟前给他上了一课,让他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