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0 节
作者:闪啊闪      更新:2021-02-20 08:04      字数:4990
  “结果还是刘翼顶了包么,”余舒皱眉,“可事情分明不是刘翼做下的,就算刘灏尾巴藏得好,仅凭着那杀手身上一封密信,就能断定刘翼是主使人吗?”
  薛睿摇摇头,面上微微冷笑:“郭大人接手这案子没几天,刘翼宫所中的一个内侍就招认了,说是有一天夜里刘翼偷偷出宫,去见了吕金梁。”
  “吕金梁是谁?”
  “是刘翼的表兄,吕家的四公子,按照辈分,要问吕不焕喊一声二伯。”
  余舒没忘了在沛县时候,薛睿的分析——皇上要派钦差到两广去抓吕不焕的小辫子,所以刘翼才有了杀害周磬的动机。被刘灏利用这一点。
  “吕金梁被提审,起初死不认证,但他一个小厮,却供述了他与刘翼密谋杀害周磬的经过。与之前发现的那一封密信上面不谋而合,因为有了两方人证,大理寺可以施刑,吕金梁在重刑之下。很快就认罪了。”
  大理寺的刑法之重,当为三司之首,有律例规定,一旦满足施行的条件,就算是皇亲国戚,也照样行刑不误。
  余舒皱起眉头:“刘翼身边那个太监,还有吕金梁的小厮,居然都是宁王的人么。”
  答案无疑是的。
  “我也没想到宁王还预备了这么一手。”薛睿感慨道,他早有预料。要凭借此案扳倒刘灏。并无多大可能。
  “那宁王府上的死士腰牌呢?”余舒可没忘了薛睿栽赃的事。“大理寺总不可能以为是刘翼要栽赃给宁王吧。”
  薛睿沉默片刻,才道:“宁王对大理寺的说法,是他府上有一名死士去年就因失责被发落。后来不知去向。郭大人于是让他认尸,宁王承认那个被我刺死的杀手。正是被他除名的那一个死士。”
  余舒嘶了口气,一拍椅子,低骂道:“太不要脸了。”
  刘灏的一石二鸟之局,被薛睿一剑破了,而薛睿反将这一军,却也没能困住刘灏。
  几句瞎话,就让他蒙混过关了,亏他想得出来。
  “不过,圣上听说案情,还是责问了宁王一个御下不严的罪过,让他禁足在王府反省三个月,罚了半年俸禄。”
  “这件事后,吕妃一家是彻底地与宁王结怨了,吕金梁显然是屈打成招,被推出来做了替罪羊,保全刘翼的。”
  刘灏与刘翼兄弟反目,这一点倒是合乎薛睿的意愿。
  这件事上,刘灏也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丢了一个“好兄弟”不说,辛苦埋下的两个暗线也都暴露了。
  面对这种结果,最高兴的不是薛睿和余舒,而是站在一旁看戏的刘昙。
  吕妃受到牵累,被降成吕嫔,刘翼被踢到了京郊,皇上这一次正大光明地派出钦差到两广去查吕不焕。
  吕家将要面临的,或许是一场衰败。
  总而言之,刘翼是再无可能继承大统了。
  相对的,刘灏也少了一个帮手。
  “可见宁王这人有多缺德,”余舒冷笑道,“刘翼整天跟着他跑,也没对不起他,他都能做出这种自断其臂的事情来,将来真要这种人做了皇帝,我们一个都别想好好活了。”
  薛睿深以为然。
  至此,钦差断头案算是了了。
  薛睿也听说了宫中要办水陆大会的事情,知道余舒会参加,景尘也会去,心里就有些犯嘀咕。
  一想到马上他们两个人就要朝夕相处,他的危机意识就跑了出来。
  于是就叮嘱她道:
  “水陆大会,我也会到场,你记得到时候安分些,不要同人争着出风头,知道吗?”
  余舒白他一眼,“你放心好了,我就是去凑个热闹。”
  话虽如此,薛睿却总觉得这场水陆大会,不会那么太平。
  两人正坐在客厅里说话,门掩着,突然一下,就叫人从外头推开了。
  “薛大郎、薛——”
  姜嬅提着嗓子走进来,连门都不敲一下,看到余舒也在,愣了一下,便挑眉道:“呦呵,你们两个这是说什么悄悄话呢。”
  余舒干笑,心想还好刚才和薛睿聊的正经事,他没有对她动手动脚,不然叫姜嬅撞个正着,可怎么招。
  薛睿倒是一脸坦荡,瞥了一眼姜嬅,道:“说些与你不相干的事,你干什么来了?”
  这两天姜嬅住在忘机楼,害得他连同余舒亲近,都要防着她突然冒出来,实在是看她不顺眼极了。
  大约老天听见了薛睿的心声,姜嬅被薛睿一问,就答道:“我母亲进京了,我来向你们告辞的。”
  第五百八十三章 上任
  ps: (本章内含司天监三司两局具体职权,建议亲们一定要看啊,不要跳过去啊喂!)
  卫国夫人昨夜抵达京城,华庭街东菁王府上送来消息,于是姜嬅来和薛睿告别后,就牵上马走人了。
  “东菁王府?”余舒询问薛睿,“怎么东菁王一直镇守东北,京城还有他的府邸吗?”
  “怎么没有,”薛睿道,“姜家世代忠君良将,劳苦功高,皇上赐一块地皮总是要的,东菁王府就建在临近皇城的华庭街上,偶尔姜兄进京面圣,住不上几日,常年只有几个老奴守着。”
  余舒脸色一下古怪起来。
  薛睿问她:“怎么了?”
  余舒于是就把她们那天到崔家大赌坊去赌易,最后姜嬅拿出来一份价值二十万的地契的事情说给他听。
  “十有八九那就是王府的地契了吧。”
  这个姜嬅,也真敢做,连皇上赐下的府邸,都能随手拿出去下注。
  薛睿倒是一点不显得惊讶,因为比这更胡闹的事情,他都见姜嬅做过。
  。……
  姜嬅回到王府,卫国夫人刚刚一觉醒来,沐浴罢,端坐在妆镜前,由贴身的侍女盘发。
  “母亲!”
  姜嬅人未到,声先至,卫国夫人帘外脚步声,头也没回,端着玉盅,小口小口含着清晨采下的露珠花羹。
  “母亲,你怎么起的这么早,赶了好些天的路程,怎不多睡会儿呢?”
  姜嬅在侍女挪来的矮凳上坐下,挨着卫国夫人道。
  年近五旬的卫国夫人,样貌白净端庄,仪态大方,虽然眼角纹斜,仍可见年轻时候是个美人。姜嬅只有那双凤眼似了她,其余皆都肖父。
  “见到过城碧了吗?”卫国夫人从镜中看着女儿,温声问道。
  “见了,我听王兄的话,进京的头一天晚上就去找了他,”姜嬅皱了皱鼻子,道:“刚巧赶上他生辰。”
  “是么,”卫国夫人寻思道:“城碧算算今年也有二十二虚岁了。还是不曾订婚成家么?”
  姜嬅道:“没呢,他还是孤家寡人一个,同王兄一样,嘁,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不偏爱女色呢。”
  “又信口开河,”卫国夫人从镜子里嗔她一眼。道:“城碧与你王兄不一样,你大哥是不愿意娶妻,他则是要听从家中安排,相国府的大公子,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姜嬅扯了下嘴角,道:“再不愿意娶,皇帝一声令下,他还不是要讨个从没见过面的女人做妻子,母亲别以为我不知道。您这趟会答应进京城来,还不是为了王兄的婚事,只怕那皇帝老儿一时昏头,瞎胡指个丑八怪给您做儿媳妇了。”
  “啪!”卫国夫人一巴掌拍在她大腿上。
  “哎呦,母亲!”姜嬅吃痛,一下从凳子上跳起来,“您打我作甚,我说的都是实话。”
  卫国夫人板起脸来:“来的路上告诉过你许多遍,进京以后要收敛你的脾气。要说什么话。要做什么事,都要先过一过脑袋。是不是你王兄不在,为娘就管不了你了。”
  姜嬅一见她生气,便耷拉下脑袋,嘟囔道:“我怎么敢不听娘的话,这不是在咱们地方,不怕外人听见么,阿朱阿碧就在外头守着,谁有本事偷听咱们娘俩说话。”
  卫国夫人轻哼一声,道:“我怕你被惯坏了,一出门就忘了这里是哪。”
  “知道了知道了,母亲您别唠叨了,”姜嬅最不耐烦听人训话,一见卫国夫人拿出说教的架势,便一刻不想在这里多待了。
  “我到这园子里四处逛逛,您收拾吧。”
  卫国夫人看她要跑,叫也叫不住,只能在她身后扬声道:“别乱跑,晚些时候我们还要进宫去。”
  姜嬅也不知听没听见,人是走远了。
  卫国夫人叹了口气,对两旁侍女道:“瞧我这个女儿,就是生下来折磨我的,上辈子造的孽哟。”
  侍女们抿嘴偷笑,正在梳头的那一个乖巧道:“咱们郡主勇武大方,不输男儿,夫人造化,王爷是大英雄大豪杰,郡主也是位巾帼呢。”
  卫国夫人笑了一下,接着又发起愁来:“只是这小霸王,要寻个什么样的夫君,才能降得住她。”
  她心里倒有一个中意的人选,只是成与不成,还要等等再说。
  ***
  七月十四,水陆大会前一天,余舒接到通知,一大早换上鸢尾补服,正式到司天监上任去了。
  余舒一个人,谁也没带,下马车,站到司天监门口,仰头盯着那一片威武恢弘的朱色门墙,还有那阔笔藏锋的“司天监”三个铜字,伫足了半刻之久。
  这里,就是天下易师心目中最向往的地方,也是这里,藏着一个惊天的秘密,等待着她去揭开。
  直到坤翎局两个下属出门来迎接她,到面前行礼,她才收回目光,同他们一起进去了。
  。……
  前面余舒从司徒晴岚口中知道了,司天监下设三司两局。
  三司,乃为宗正司、太承司、会记司。
  宗正司由大提点亲自把持,少监为副长官,此间主掌皇室宗族的谱牒、爵禄、赏罚、祭祀等项事务。
  有权涉及皇帝九族的宗族名册,撰写帝王谱系,记录宗室子女嫡庶,名字与封号,有关嗣袭爵位,生死时间,婚嫁,谥号安葬之事,皆可过问。
  司天监的权利有多大,笼统说不清楚,就举历史上一个实例来说明:大安建朝三百年,曾有一位先皇帝,突然病殁,他生前未立储君,一位皇子手持先皇亲笔遗诏,将要继位,这个时候,司天监大提点站了出来,告诉他——
  你当不了皇帝。因为先皇生前在皇陵做过一次“天卜”,由司天监私下记录了几位不可继承的皇子,你就在这其中。
  就这样,拿着遗诏的皇子,本来名正言顺,又是众望所归,可就因为司天监留下的一个底案,最终也没能坐上那个位置。
  再来是太承司。主事人是左令郎,此间主掌世家名册,易师百部名册,以及大衍试诸事宜。
  会记司,主事人是左判官,此间主要负责造器修缮。管理着财物流通,铸印发放一干事宜。
  天文局,主事人是右判官,此间掌管历法变更,查补记录天象,一般国有大事,譬如征战、封禅、天灾,皇亲国戚婚娶日程,都需要经由此处。
  最后一个要说的。就是余舒跻身的坤翎局。
  坤翎局的主事人,乃是右令郎,副长官号称女御,此间上理宫妃燕寝,下卜女贵命签。
  可能有人不大明白,坤翎局到底是干什么的,这样说罢——
  京城之中,但凡官家,有子女婚配。都要先到坤翎局去登记一下。将男女双方的八字交上,由易官合婚。发下官方的许可证,那一头才能继续谈婚论嫁。
  通常情况下,前来合婚男女都是能拿到许可的,但也有例外,不予批准的,这个时候,男女双方若是不管不顾地操办了婚事,那就是触犯了律法中,“官配需从坤翎局得证”一条,要挨板子,视为苟合。
  所以,这坤翎局,是个油水颇丰的地方,前来合婚的官家,为图顺利,哪一个不孝敬的。
  若你们以为坤翎局只凭这一样权利作势,那就大错特错了。
  大安朝从某方面来说,是一个奇特的朝代,它的百姓信易,它的官员学易,它的统治者依赖易学,从两百年前,就渐渐有了一些奇怪的规矩。
  比如,宫妃侍寝,不是由皇帝高兴睡哪个,就睡哪个,这个日程表,不取决于皇帝的心情好坏和喜好,而是取决于一个特别的部门,这个部门,就是坤翎局。
  坤翎局中,记录有每一个宫女子的生辰八字,与紫薇星宫,每个月,都会重新整理一次,通过卜算,排列出一个宫妃侍寝的日程。
  假使下个月初一,包括皇后在内有三个宫女子可以侍寝,那皇帝就只能从这四个大小老婆里挑选一个去睡觉,而不能另外再去宠幸别的妃子。
  若是皇帝一时兴起,违反了祖宗定制的这个规矩,那司天监就有权利责问皇帝,具体的处罚也记载的清清楚楚,皇帝犯了这样的错误,那他这天侍寝的宫女子,就要被贬为庶人,打入冷宫,或是发放出京。
  有了这样厉害的处罚,宫里几乎没有不开眼的女人,敢在不是日子的日子里随便勾引皇帝的。
  余舒了解了这一条职权,十分怀疑,最初立下这个规矩的人,就是第一任司天监大提点,宁真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