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6 节
作者:闪啊闪      更新:2021-02-20 08:04      字数:4808
  余舒面露狐疑。
  姜嬅冲她勾勾手指,叫她附耳过来,一手掩唇,压低了声音对她道:“我连赢了这么多局。庄家就要坐不住了,下一局,他们必要出千。”
  出千?
  余舒疑惑道:“这暗瓮都是明摆着的,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庄家又不能随便乱动,怎么出千?”
  “嗤,你这生手哪里晓得,出千的法子多了,”姜嬅眼珠子环扫一圈赌客,暗藏了几分内力,声音细细传到余舒耳朵里:
  “庄家是不能乱动那十二只暗瓮,但是赌客可以,这在座的二十来个人里。至少有一个是这家赌坊养的老千。等下开局。我若押大,庄家一定会给那老千眼色,让他出面与我叫板。把我选中的暗瓮挪下,到那时候。一旦我财力不济,不能保住那台面上的三个暗瓮是我选的,就输定了。”
  如此老千,不是赌场老手,如何凭空想得出来。
  站在余舒的立场,当然是宁愿姜嬅赢的,于是就有些担心地道:
  “照你这么说,下一局不是输定了。”
  她可知道,姜嬅除了那一小袋金豆,大概随身揣了上万两的银票,加上桌面上赢的这些,看起来是多,可那老千身上,一定不少这个数。
  “输是输定了,不过不是我输,是他们输。”姜嬅跷起了一条腿,胸有成竹道。
  “咦?”
  “你等着看好戏吧。”
  余舒这下是真糊涂了,她不懂内行,不敢确信姜嬅的运气会一路爆满,犹豫了一下,指着那银盘,对姜嬅道:“借我一锭银可好?”
  “怎么,你也想试试手气?”姜嬅调侃一声,大方道:“既然想赌,就多拿去些,好多下几注。”
  余舒摇摇头,从那满当当的银盘里挑拣了一块,掂量掂量:
  “我只下一注,凑个热闹。”
  。。。。。。
  上一局庄家赢的不多,崔芯很快就带着几个童子从后堂出来,将一套全新的暗瓮摆在长桌上。
  谁知这一套命题一出,满座皆惊。
  “这一局的题目,乃是‘名花’。顾名思义,是为名花十二客——牡丹贵客,梅花清客,菊花寿客,瑞香佳客,丁香素客,兰花幽客,莲花静客,荼靡雅客,桂花仙客,蔷薇野客,茉莉远客,芍药近客。”
  崔芯一口气数出十二花客,惊喜的却在后头:
  “众位应当听说过本朝百年前有一位名家司马季,他爱好山石,喜收玉器,平生有过一套得意之作,乃用十二色珍稀玉石雕琢出的十二朵花珍,两年前,曾有人出价千金而不得,眼下,司马季的十二花珍,就藏在这桌上的暗瓮里,便是这一局‘猜瓮’的彩头。”
  前面出过的那十二纯金生肖,比之这千金不换的十二华珍,可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在场赌客们蠢蠢欲动,无不心痒。
  正如姜嬅所料,赌坊突然下了重彩,分明是要有动作了。
  余舒扭头看向姜嬅,见她眼中闪烁的兴奋,不知是因为这彩头,还是因为将要迎来的一场豪赌。
  她又一转头,望着站在台面上的崔芯,就回想起君子芙蓉宴上的一幕——
  被她戳穿伎俩的崔芯跪在水榭外面,面对众人讥笑冷眼,那不慌不忙的身影。
  余舒眼皮轻跳,摩擦着手里那一块银锭,等到崔芯摇铃一响,开始下注,便起身离席,走上前。
  那厢崔芯看到余舒上来下注,眉毛轻蹙了一下,心想:她也要来参一脚?
  有人比余舒快了一步,先挪了两个瓮,余舒也不忙,轮到她下注,便放下那块银钉,随手指了一只暗瓮。
  “把这个给我换下。”
  “要换作那一只呢?”
  “就那只吧。”
  崔芯知道余舒身上一定戴有黄水晶,所以打起了精神,诱她多说几个字,耳尖抖动,听辨她音节,瞬间就有了判断——
  牡丹、丁香,和莲花。
  得知余舒心中所想,崔芯暗暗记下,务必保证最后这台面上留下的,不能是这三样。
  余舒下了一注,就坐回去了。
  姜嬅紧跟着起了身。上前挑选,这头一次,她还是一口气挪动了三只暗翁,然后。就站在那长桌附近等待。
  先后有几个赌客上来,一番下注,姜嬅一开始所选的那三只暗瓮,很快就都被换下了。
  这时候。崔芯就看向了姜嬅,好像知道她会出手一样。
  不出意料,姜嬅就在这时,第二次下注——
  “下注,全挪了。”
  然而,等到她手指了几下,崔芯却愣住了。
  因为姜嬅这一次挑的三个瓮,并非是她最开始挑选的那三个。
  这与姜嬅先前几轮做派,明显有了变化。
  余舒坐在底下。同样盯着姜嬅一举一动。突然有些明白了:原来姜嬅前几局从头到尾盯着三个瓮不变。不是因为她固执,而是一种迷惑人的手段。
  人人都以为她最开始选的那三个,就是她最后想要的那三个。现在她突然胡乱选起来,谁又知道她心里想什么呢?
  可单是如此。只能叫庄家猜不中她的心思,不好换掉她想要的暗瓮,但她身上银两不够,还是不能保证最后留下的三个,就是她要赌的啊。
  这样一来,姜嬅又怎么能赢庄家呢?
  余舒一脸思索地看着不远处的赌桌上风起云动,赌客们来来往往,越来越少,姜嬅也不停的下注,直到最后,赌桌旁边,就只剩下她一个赌客。
  就在这时候,余舒眼前一亮,总算知道姜嬅打的什么主意了——
  首先要肯定的一点,姜嬅不光是运气好,她的记性也属上佳。
  虽然姜嬅下注时候挪了许多她不想赌的暗瓮,但是这当中也有三只是她真正想赌的,她在来回的变动当中,不停地记忆那三只暗瓮的位置,却并不多动它们,相反,她还要将她想要的三只暗瓮,都留在长桌上的九只里。
  等到老千出来,站在赌桌上的姜嬅还是可以下注,这个时候,老千也不知她到底想要什么,姜嬅大可以不必和对方死磕。两人轮流下注,该到老千下注,无论如何都会挪下台面上的暗瓮,换上长桌上的,如此,就有相当高的几率,会挑中姜嬅真正想要的。
  于是,姜嬅等于是有了一个帮手,只要等到台面上的三只暗瓮,全变成是她想要的,而最后下注的人是那老千,她就可以收手了!
  好聪明!
  余舒不得不承认,她对姜嬅刮目相看了。
  “还有谁要下注吗?”这话本该由庄家来问,但姜嬅喧宾夺主,一点不显得突兀。
  余舒暗笑:若是庄家知道姜嬅打的什么主意,只要及时收手,不让那老千出头,那这一局,就是姜嬅输了。
  看来,她为保底下的那一注,是多此一举了。
  赌桌后方,崔芯扫过台面上的三只暗瓮,又看一眼胸有成竹的姜嬅,目光轻漾,心想:
  有趣了,余莲房这个同伴不光是贴身戴了黄水晶,原来还精通赌术么,这台面上的三个暗瓮,竟没一个是她最后会选的。
  这等虚虚实实的赌术,在京城也绝对算得上是高明的了,普通人对上她,若不能看破,真是半点胜算也没有。
  只可惜,今日的庄家,是她!
  崔芯不动声色地将两手抄进袖口,这是一个暗示。
  坐在底下的老千看到了,早就等不及了,咳嗽一声,站了出来。
  “不忙不忙,老朽还没下注呢。”
  余舒回头一瞧,但见坐在她邻座不远的那个红褂子小老头站起了身,笑眯眯地伸手进袖子里掏银票出来。
  啧,他居然是个老千,这难道就叫做真人不貌相吗?
  第五百七十八章 大赢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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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不觉,夜幕拉下,窗角烛火点亮,早到了饭时,崔家大赌坊三楼上,三十二个位置满座,无一人提前离场。
  赌桌前,姜嬅和一个小老头分立在两端,你一注,我一注,眼看着台面上的暗瓮,已经加到了三百两银子挪动一下,而长桌上的十二只银盘,也不知何时装满了金银钱票,看得一众赌客血脉贲张。
  余舒大概一算,这一局的赌金到现在,少说已有四万两。
  司马季的十二花珍诱惑不小,这一群赌客为了争胜,开局之后纷纷解囊,少则上百,多则上千两地往里面砸。
  眼下,却只有姜嬅和那个老千,争相不下。
  “这一只,挪。”
  “那只,挪。”
  “挪!”
  。。。。。。
  姜嬅是聪明,但那老千也相当难缠,逼着她下了将近万两的赌注,自己也贴进去了万两。
  看着一张张银票雪花一样拍在赌桌上,姜嬅仍没有罢手的迹象,余舒尽管知道她早有成算,还是替她捏一把冷汗。
  余舒那头担心,姜嬅却兴奋的脸颊泛红了——
  在她看来,赌的越大,她的赢面也就越大!
  崔芯冷眼瞧着上钩的姜嬅,藏在袖中的手指不停地变化着动作,隔着一层深色的衣料,只有老千看得出她在比划什么。
  按照她的指示,一次一次下注,挪动长桌上的九只暗瓮。有时一只,有时是两只。
  。。。。。。
  渐渐的,姜嬅总算察觉到不对劲了,她手头上的钱两所剩不多。顶多再下两注,但是她想要的那三只暗瓮,总也凑不到一起。
  就好像,这个与她作对的老千知道她想要什么。故意吊着她胃口,不让她如愿一样。
  怎么可能!
  姜嬅甩掉这种奇怪的念头,眼看着那老千又下了两注,台面上的三只暗瓮,又只剩下一只她看好的。
  她咬咬牙,不信邪地压下最后两注:
  “挪了!”
  然后,那个老千也跟着下了注。
  姜嬅脸色一僵,眼睁睁瞧着台面上的三只暗瓮,全被换成了她不想要的。而此时。她手头上。却好死不活地没钱了。
  最糟糕的情况,莫过于此,哪怕最后她仅猜中了一只。先前下的注,庄家最后也要返还给她。
  但是现在一只没中。她就要落得一个血本无归的下场。如此千术,她还真是小瞧了这里的庄家。
  一口气堵在胸口,姜嬅脸色突然阴沉下来,以为这样逼她,她就会善罢甘休吗?
  做梦!
  “后生还要下注吗?”老千笑呵呵地问道。
  余舒看到姜嬅脸色不好,心里打了个突:不会吧,没钱了?
  不对啊,这概率不对呀。
  凭着姜嬅的运气,那九只瓮换来换去,早该凑齐了的,怎么一万好几千的银子都使光了,还没给她碰上。
  余舒皱皱眉头,觉得这当中一定有什么猫腻,是她没想到的。
  会是什么呢?
  “我没有现银了,你们这里能不能押东西。”姜嬅冷声问道。
  崔芯低头一抿嘴角,抬起头来,却露出得宜的笑:
  “规矩是有的,要看华先生抵押什么了?若不是价值千两以上的物件,咱们赌坊是不收的。”
  “哼。”姜嬅一抖手,从怀中抽出了一张纸页,递到了崔芯面前。
  “这是什么,你应该认得吧。”
  崔芯乍一看,竟是一纸房契,再到手中细看,顿时吃了一惊,但见这上面起头一行白纸黑字记着:
  华庭街朝阳居四十五亩地方。
  华庭街是什么地方,那是临近皇城的一条大街,街上只有七八户人家,莫不是王公宰相的宅邸。
  这么说吧,当今左相,尹天厚的相国府,就建在这华庭街上。
  崔芯出身世家,当然辨认得出这契纸只真不假。
  可是四十五亩地方,差不多是一座王府的大小了,这女人到底什么尊贵的身份,竟能拿得出这张地契?!
  “你算算,这张纸,能押多少?”姜嬅随手就将她进京之前,姜怀赢交给她的王府大宅地契当做了赌注。
  不只是她嗜赌不服输,更是给这坐庄的崔家小姐一个警告——识相的,就不要惹毛了她!
  崔芯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物,会不明白姜嬅什么意思吗?
  她捧着这样一张不可估价的地契,暗叹一声,很快有了计较,收起了惊容,对姜嬅道:
  “按照赌坊折价的规矩,这一张,可抵二十万两。”
  话声毕,满场俱惊。
  一张纸能抵二十万两,这还是折了价的,开玩笑吧!
  只有余舒知晓姜嬅身份,虽看不清她给了崔芯什么,但猜测是房契地契之类。
  “啧啧,二十万两,一场赌。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余舒自言自语,就想起当初她在义阳,为了赚几个铜板累死累活的日子,再看姜嬅这样不把钱财放在眼中,心里多少有那么点不平衡。
  这下崔芯要如何应对呢?
  余舒幸灾乐祸地想到:要让姜嬅输,就是得罪了她,要让姜嬅赢,万一她赌中三只暗瓮,还不赔死了。
  “二十万就二十万,给我继续下注,”姜嬅挥手一指桌上暗瓮,大有不把这二十万两押完不罢休的势头。
  崔芯迅速地和那老千交换了一个眼色,后者会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