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2 节
作者:
闪啊闪 更新:2021-02-20 08:03 字数:4851
这话,倒是回敬了薛睿之前对他的怀疑。
“不管你信是不信,”薛睿淡淡说道:“我从未收到过十公主的私信,她亡故之前,我分毫不知她对我不喜。从我义妹所卜之象。我以为,十公主乃是受到奸人引诱。教唆她以身犯险,嫁祸于我三妹,从而破坏圣上指婚,不想她红颜命薄,一夕丧命了。”
这样接人伤疤的话题,难免会让当事人难堪,但薛睿经过余舒一番开解,已经放下对十公主的愧疚之心,连带着少年时懵懂的爱慕,也都消磨殆尽。
现在的他,只一心想把那个幕后暗算他的人揪出来。
“这么说你并不知情?”朱青珏狐疑,目光落在茶案上一整套半旧的烹具上面,不禁多想:
若薛睿事先不知十公主抗拒婚事,那便没了理由加害她,十公主从观海楼上掉下来说什么都有些蹊跷,那薛家小姐小小的年纪,更不会有什么害人之心,难不成真是她为了逃避婚事,自己从楼上跳下去的?
这个念头一起,就怎么也收不回来了。
余舒恰是时候地出声:“我这一门断死奇术,自学至今,从未失手,朱公子若是不信,大可以一试。”
“不必了,我信你断死奇术是真,”朱青珏摆手道,昨晚上他回去就听说了宴会另一半发生的事,今早特意去了一趟司天监,赴约来迟就是因为这个。
“但,我不信你们的说法。”
朱青珏翻脸冷笑:“十公主心地纯良,胸无城府,要我相信她会嫁祸旁人,我宁可认为是你们胡编乱造的。”
余舒皱眉,看向薛睿。
薛睿早料没这么容易说服朱青珏,见他如此反应,沉默片刻,道:
“也好,那就等我找出那个罪魁祸首,再与朱兄对峙。不过在这之前,我尚有一事要请你帮忙。”
“你说。”朱青珏两手抱臂,挑眉示意他。
“十公主先在太庙,后又返宫,她在芙蓉君子宴上露面,这期间接触过的男子并无多少,而引起我怀疑的,并不只你一个。”
朱青珏寒声道:“还有谁?”
薛睿看他一眼,将他面前放凉的茶水收回来,倒入痰盂,重新换了一杯热茶,再一次奉上——
“这就要问朱兄了。”
朱青珏为人是狂妄,但不是鲁莽,行医者,必要心细如发,他将薛睿的话前前后后想了一遍,心中便有数了。
他端起薛睿那一杯茶,慢饮了一口,呼吸轻吐,道:
“你。。。容我回想,三日过后,再给你答复。”
薛睿点头答应。
朱青珏没有逗留,又扫了余舒一记,便起身告辞。
待他走后,余舒才问薛睿:“你们方才打的什么哑谜?”
薛睿将她的手拉到膝上,道:“十公主会把她拒婚的心思告诉朱青珏,显然十分信任他,未必不会在他面前提及她所中意之人,那个肖鸡男子究竟是何方神圣,我想我们很快就能知道了。”
☆、第五百三十章 辛府有请
芙蓉君子宴结束第二天,余舒在城南的住宅便迎来了第拜访者
她有家不回,就在忘机楼住下,原想躲个清静,然而隔日就有人找到了这里。
二楼雅间,余舒蜷着一条腿靠在藤椅上,信手翻着夏江敏之前抄给她的一卷珍藏版的《灵棋经》,手边一张小方几,搁着吃剩了半盘的青葡萄,还有碟子里成堆的葡萄皮。
“.¨我祖父要我邀你明日到我们府上做客,说是要当面谢你上回在暄春园救我的事。”
辛六别别扭扭地坐在余舒对面的椅子上,替家中长辈带话。
余舒抬头看她,脸上若有笑意:“我救你那一次,你家老祖宗不是赠了我一部《奇巧珍物谱》吗,这都多久的事了,还要再谢一回么。”
换成别人,被辛世家的家主人,如ˇ司天监辛左判请去家中做客,还不立马应了。
可余舒不是别人,她这个女算子,现在的身价可是成倍地涨了上去,身怀断死奇术的白身易师,说个不恰当的比喻,就似那香喷喷热乎乎一碗红烧肉,就摆在一群没吃过腥的人面前,哪个不想凑上来闻闻味儿,咬上一块?
今天是一个辛左判有请,没准儿明日大提点就会找她去太曦楼喝茶。
这辛左判也实在没意思,摆明了是冲着她的断死奇术来的,偏还要找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支使了辛六儿。
辛六挠挠头·是也觉得祖父这个由头太虚套,干脆一股脑说了实话:父把我找过去问话,询问你的事,还要我务必把你带回去一趟,我也怕他打你那一门奇术的主意,特别将你在芙蓉宴上的话学了一遍,祖父答应我不追问你的**·我才肯来找你。”
说完了,眼巴巴地瞅着余舒,等她答复。
余舒把书扣下,盘腿坐起来,问她:“你跑这一趟,就没个好处?”
辛六脸红了一下,小声道:“祖父说了,你若肯来,就把他珍藏的两颗福寿珠给了我,那是我五哥稀罕的东西·我拿了同他换些小玩意儿。”
听她老实交待了,余舒也不生气,想了想,爽快道:
“行,我就跟你走一趟,明儿先我到太史书苑去,等下了课就去找你。”
辛六闻言一喜,小身板一拧就坐到了余舒边上,勾手臂亲热道:
“莲房你真好,明天我让府里准备好吃好喝招待你。”
余舒拧了拧她圆圆的脸蛋·又说一会儿话,辛六才高高兴兴地回去复命了。
等人一走,余舒就静下心·这风口浪尖上,她会答应去辛家做客,一方面是因着辛六的面子,一方面是为自己考虑。
虽她在宴会上明说了“断死奇术”的利害关系,但还是会有一大群人不死心,这些人当中,有好打发的,也有不好打发的·她总不能一直躲着不见吧。
有辛六这一层关系·辛家料想不会有什么过分之举,她这一趟过去·正好重审一下态度,借着辛家人嘴里传出去·日后再见什么人,至少有了先例,不会难做。
傍晚薛睿回来,听余舒说起辛六所请,知道她应邀,思索了一会儿,叮嘱道:
“你去一趟也好,不过这辛左判为人,我有几句话要叫你知道。”
“大哥你说。”
“辛雅在司天监左判这个位子上待了十年,不是没有手段,纪怀山你见识过了,能做到司天监列位高官的,哪一个不是老谋深算,我二婶是辛家女子,两府姻亲,来往却并不亲密,你可知缘故?”
薛睿自问自答:“那是九皇子离京在外,他自作聪明,去接近七皇子,祖父不喜他两面三刀,才少来往。这是私下告诉你,前个月他帮着宁王那一头给敬王使了绊子,圣上正生气呢。”
余舒听得挑眉,她看辛六是个好笋,怎么听起来她爷爷是根歹竹呢。
“我和你说,就是要你留个心眼,明日见到,莫被他面善唬住了。”薛睿拍拍余舒肩膀,进内室更衣去了。
余舒将他的提醒记下了,本来有些不以为然,她又不是真的小姑娘,还辨不出真假好坏吗。
但等到她第二天见着辛雅的面,才知道薛睿这时的提醒,很有必要。
六月初九,余舒回到太史书苑上课,早上书苑里人不少,她也没有刻意去走小道,一路上接受了不少注目礼,平安无事地来到方子敬讲课的胥水堂,身后也不免跟了一些“尾巴”。
不过也奇怪,这一路上,竟没个敢上前搭讪的。
司徒晴岚早给她留好了座位,等她坐下,看了看留在门外面徘徊的人影,对她道:
“我当你今天也不来了呢。”
余舒一边摆放笔墨书本,一边同她说笑:“我怕方院士一怒之下,将我除名了。”
太史书苑一切事务由十八位院士做主,对那些不服管教,性情顽劣的学生,院士们随时都可以将人从花名册上除去,从此不再教导,这是仅次于退学的处罚。
“外公才不会,”司徒晴岚朝她眨眨眼,小声道:“你现在稀罕着呢。”
两人低声交谈,同堂的十几个人,有心思搭话的,却都找不到合适的时机,皆因余舒平日少与这些人来往,大家都觉得她不好亲近。
不一会儿,方子敬到了,看见门外杵着一群人,都不是自己的学生,他吹胡子瞪眼地撵走了,进门时候没有多看余舒一眼。
等到一堂课毕,这穿衣邋遢的老头又夹着书本匆匆走了,从头到尾没有对余舒表现出多余的关注,这就让余舒纳闷了。
照理说,精通各门奇术的方子敬,应该是对她最感兴趣的一个人。
下课后,余舒在太史书苑前门找到早早等候的辛六,同她一起去了辛家。
不是第一回到辛府,辛六的及笄礼,余舒前来观礼,那回去的是偏院,今天来了,辛六直接将她带往正房。
余舒在辛家正房大院的茶厅内,见到了辛世家现任的老爷子,从四品左判官,辛雅。
在来之前,她有想象过辛雅是个什么表里不一的模样,但见到本人,还是不免错愣——
这就是辛六的爷爷?确定不是城南卖扇子那辛老五换了一身衣裳漂白了几缕头发假扮的?
像,这爷俩长得也太像了。
☆、第五百三十一章 无法拒绝的诱惑
辛雅乃是辛光年的父亲,子肖父不足奇,但是一个年近花甲的老人,生着一张中年人面孔,气色红润,除了那几根白头发,半点不显年纪,就不得不叫余舒纳罕了。
辛雅和辛光年相同样貌,行事做派却和那个奸商相去甚远,余舒身为小辈,上前见礼,他和和气气地拱手还礼,请她入座,掌中把玩着一对虎头核桃,一面让侍从看茶,一面和蔼地与她说话:
“今日邀你来家做客,一则是要谢你上一回救了菲菲,一则老夫心中好奇,早想见一见传闻的女算子,看看是什么样的灵秀人物,如今一见,确是名副其实了。”
话是好话,可一听就是虚夸,余舒也会说便宜话:
“左判大人谬赞了,是晚辈失礼,几次登门,本该早来拜见,我这厢请罪了。”
辛雅怎么会怪她,说是余舒没来拜见,可这之前她就是来了,他也得有闲工夫见她。
今天这一面,两人都是心知肚明,各自打着主意,说没几句话,就连称呼都随口换去,辛雅唤一声“莲房姑娘”,余舒就叫一句“辛老爷”。
不一会儿,辛雅就寻由头将作陪的辛六支出去:
“听说你一大早就开始布置酒菜了,先去后院瞧瞧,待会儿留人午饭,切莫怠慢了。”
辛六没多想,就出去了。
茶厅里只剩辛雅和余舒,侍婢更换了茶果,都默默退到门外。
余舒一看这情形,就知道正事来了,果然,辛雅笑眯眯看着她,开了腔:
“听菲菲说。你进京不到一年?曾是江南义阳人士。”
“是,”余舒随口道:“去岁为大衍赴京,因缘际会,得以安家。”
辛雅点点头,略有感慨道:“今非昔比,当初你是一个白身易客,现在却是人人称羡的女算子,想当年,老夫也不过是世家一房庶子,后来”
辛雅回忆了几句当年。余舒听了个开头,就猜到了这是一个庶子奋斗的励志故事,照理来说。这样的话题很容易勾起寒门士子的共鸣,但余舒这人心眼多的像鬼,岂会被他轻易打动。
等到辛雅讲完了自己,又将目光投放在余舒身上,道:
“老夫年轻的时候吃过苦头。所以很乐意提拔你们这样心怀大志的年轻人,我辛家在十二府世家之中排行不是最顶,但在外的名声却是有口皆碑,每年大衍放榜,各科各业的易师,不少人自愿投拜在我门下供事。时至今日,有一部分已经得了前程。”
辛雅笑笑,不无得意道:“我们辛家的大易馆。在安陵客人最广,上至王公贵胄,下及武夫书生,每日求卜之事,可以载满一册。馆中有三位年高资深的大易师坐镇,那些初出茅庐的易师。在我大易馆供事,一个月所学之事,不会比在太史书苑受教的少,相反,更有一份便利,酬劳也颇丰。”
余舒听到这里,大概是听出了辛雅今日找她前来的用意,无非是想要她去辛日重光大易馆坐堂,便是她早就打算拒绝,此时也不免有些意动了。
酬劳之类,她不在乎,但能接触到更多的疑难卜问,同有经验的大易师交流学问,却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她的祸时法则研究至今,已经有了补足之法,缺少的只是时间,这是她的立身之本,各种妙用,毋庸多说。
这是她在易学一途上的一个突破,却也提醒着她,她将要面临的瓶颈——祸时法则完整之后,她下一步要研习什么。
从景尘那里得来的《浑天卜录》是一部占星奇书,然而没有景尘从旁指导,她很难在这上头精进。
至于其它——晴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