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5 节
作者:闪啊闪      更新:2021-02-20 08:03      字数:4800
  靖国公夫人摇摇头,道:“这个女算子,竟不知让人说她是好是坏了·那样的本事,也是能作假的吗,她这胆子,真够不小。
  淑妃皱眉·“‘知福祸,断生死,,但凡通晓此六字,已是神仙中人。福祸可以卜,然难在一个‘知,字,生死可以算,然难在一个‘断,字·这余舒,敢声称她可以断死,真是好大的口气。”
  薛贵妃不温不火地笑着,转着手中的红绡扇,道:
  “妹妹既然不信,不如你来问问。”
  淑妃回头看她,狐疑道:“难道姐姐信么?”
  “我?”薛贵妃眉眼一转,流露出几段风流·“看看再说。”
  淑妃思忖了一小会儿,方才出声喝止下面对峙的两人——
  “都住嘴,息雯先到一旁·余舒上前来说话。”
  “是。”余舒把息雯撩拨够了,听到淑妃叫唤,才闭上嘴,听命地朝水榭挪近了几步。
  息雯倒是想和余舒大战三百回合,但是看到她母亲湘王妃在上头向她使眼色,只好不甘不愿地到一边站着,两眼死盯着余舒不放,就等着看她原形毕露。
  “余氏,你可知道,在贵妃与本宫面前说谎欺瞒·便不得死罪,按律也要鞭笞五十?”
  五十鞭子,能把人抽掉一层皮。
  淑妃一上来就给了余舒一记杀威棒,显然是在警告她,接下来要老实说话,不要想着耍小聪明。
  余舒低头道:“不敢有半句虚言·否则愿受严惩。”
  息雯暗哼:待会儿有你好受的,最好是打死了了得。
  辛六攥紧了宁小姐的手,一脸担心,又不放心地小声在耳边询问真假。
  宁小姐神情复杂,想说是真的,但少了一点底气。
  淑妃一边打量余舒,一边道:“你说你可以断人生死?”
  余舒订正道:“是断人死。”
  一字之差,虽少了一半意思,但是威力不减分毫,需知凡人求生而畏死,所谓不死即生,不生即死,两者不分,可以断死,何妨一个“生”字。
  淑妃却是从头到尾的不信,冷笑道:“好,那你就来断一断本宫几时会死。”
  此言一出,语惊四座,不管信不信余舒“鬼话”的,都急忙出言劝阻:
  “娘娘!”
  “娘娘三思!”
  “娘娘这是作甚,好端端地寻来晦气,快收回成命吧。”
  淑妃面不改色道:“是人皆有一死,生老病死,原是常情,可谁不好奇自己是几时归去了呢,本宫问一问,你们无须惊慌。”
  闻言,薛贵妃在旁笑了笑,不置一词。
  余舒却察觉到淑妃不怀好意,这话里设了陷阱,她怎敢断言淑妃的死期,应验不应验倒是其次,只怕事后有人拿她的话做文章,治她一个诅咒皇妃的罪名。
  她这么精,哪会做这自掘坟墓的蠢事。
  “回禀淑妃娘娘,此事,恕我不能。”余舒一口回绝了淑妃的要求。
  “哈,刚才是谁信誓旦旦来着,这会儿就窝囊了?”息雯插嘴,一脸“我就知道你在唬弄人”的神情。
  余舒只当没听到她乱吠,眼见淑妃冷眼,不紧不慢地解释道:
  “淑妃娘娘无非是想试验我有没有说谎,我斗胆说一句,您仙寿永昌,我便是断出那几十年后的事情,于当下又有何用呢?倒不如以已死之人来试一试我,是真是假,当场便知。”
  淑妃微阗眼帘,“已死之人?”
  余舒点头道:“正是。”
  又一扫周围,视线在息雯身上稍作停留,轻嘲道:
  “听那人云亦云,皆说死人八字不可期,我倒说未必,只是他们不知法子罢了。”
  最后一句话,想当然惹了一票人不满。
  余舒满不在乎,在她眼里,这些世家子弟,常年的养尊处优,只拾前人之牙慧,不思进取,没几个中用的。
  大衍放榜已有三个月,因为忘机楼酒宴上她公然与韩闻广叫板,事情阄得太大,以至于人人都忘了,她除了算子这一个身份,还是一个易师。
  余舒本着一不做二不休的精神,今天晚上她不光要抢金玉芙蓉,还要踩着这一干世家子弟,打响她另一个名号才行!
  “是已死之人,我只要知道生辰八·和去世的年月,便能断出这人是几日几时离世,或死于非命,也可一算。”余舒提了要求。
  “这样也好·就依你。”淑妃当机立断,袖手一挥,便叫人准备了几份纸笔,当场询问众人:
  “谁家有离丧之人,且报上来。”
  淑妃开口,下面的人也很效率,一一上前·在太监的监督之下,将他们得知的死人情况记于纸上,再呈到淑妃面前,便有了七八份。
  淑妃审阅了一遍,握着那几张纸,正色对余舒道:
  “本宫要说清楚,你所谓‘断人死,,非是准确无误·不能称之。若你有半点差池,本宫照样问你的罪,你可想好了·现在反悔不迟,本宫只当你年少无知,免你罪责,若不然,本宫绝不会轻饶狂口妄言之人。”
  余舒没被吓到,不忘追加一条:
  “就怕有人言不如实,不敬过世之人。”
  这是在暗指,可能有人会谎报实情,比如故意将病死之人写成了落水或是其他凶灾,又比如将真正死期提前个一两日。
  淑妃看她一眼·扭头询问外面:
  “刚才留笔的那几个,你们所写之事,确信无误吗?事后若被本宫查出不实,再拿你们是问。”
  那几人面面相觑,很快就有人唯唯诺诺地站出来,说是记不大清楚。
  余舒冷笑。
  于是淑妃手里便少了两张纸·剩下五份,用来验证余舒的话是真是假,是绰绰有余了。
  “你还有什么话说?”淑妃最后问道。
  “无他,请娘娘示下。”余舒抬头,两眼放亮。
  “来人,先去取了鞭子!”淑妃一声令下。
  不一会儿,就有人取了王府的刑鞭拿来,四尺长的藤鞭,缠在荆上,乌黑中泛着一点血腥,叫人望而生畏。
  余舒眨了眨眼皮,扭头望了一眼灯火阑珊的定波湖上,心笑:
  看我与你,谁先得手。
  余舒这样处惊不变的表现,顿时叫不少人纳闷起来——
  怎么就看不出她有一点害怕呢?
  不应该啊。
  “不对。”崔芯的眉心突突跳了两下。
  息雯不察她变色,一味地以为余舒在装腔作势:“哼,我看她还有什么诡计可施。”
  就在一群女人在岸上争得不可开交之时,湖面上也经过了一场风起云涌。
  先过岸抢木筏的男宾们以为占了先机,个个摩拳擦掌地在湖里捞灯,熟料横空跑出来景尘这个“作弊”的,轻功一展,便是丈距,比他们撑筏子快上不只一星半点。
  薛睿与朱青珏后来赶上,两人都看出景尘的意图,不约而同地都选择先解决这一个“碍眼”的家伙。
  在桥上,一个先喊——“拦住那个会飞的!”
  一个后喊——“他要踩沉了真金灯芯!”
  只这么两嗓子,筏子上有人听到了,也不知哪个先动的手,眼见景尘从旁经过,也不管他是谁,便一竹竿扫过去。
  然后你一竿子,我一竿子,挥来挥去,难免有所误伤,接二连三有人倒霉落水。
  景尘也不是吃素的,借力卸力,蹋着杆子落在木筏上,轻松躲避过去,然后看准了落脚点,再次起飞。
  只是他这样不还手,总会叫人逮到机会使绊子,搜寻的速度就慢了下来。
  朱青珏与薛睿趁这机会,也从桥上跃下,一人捡了一只有主木筏,就近落脚。
  朱青珏是冷笑逼人,直接抢了人家的竹竿,对那撑筏子的人说:“是你自己跳下去,还是我送你一程。”
  “.噗通!”
  薛睿笑得是一团和气,手上文扇一挥,“啪”地一声将迎面挥来的竹竿敲断,而后将断成两截的竹竿,递给这筏子原先的主人,揖手道:“有劳兄台搭我一程,不胜感激。”
  呜呜呜,不带这样欺负人的!
  ☆、第五百二十一章 芙蓉君子宴(十四)
  水榭外面人影绰绰,蝉鸣声,私语声,同远处湖心小亭飘来的古琴声,揉成作了一团。
  余舒立于人前,伏身案上,发网上的白珠银叶缕缕垂下,贴着她霜冷的面颊,随她右手执笔提顿,微微闪耀着水晶独有的光芒,映着她聚精会神的脸庞。
  案上一束香,燃了七八分,湖风一来,拂落了一缕香灰,同时余舒停下笔来,慢慢吁了一口气,额上一层细汗冒出,身形一抖,扶着桌子站稳了。
  一群人盯着她这一串动作,安静下来。
  “启禀淑妃娘娘,这五位亡人,我都断出了。”
  水榭中几人坐正了身形。
  淑妃扫了一眼膝上的底细,“说。”
  余舒反扣了手下一叠潦草的纸张,环顾四周,发现人群中不知几时多了几道男子身影,想来是湖上寻灯不易,放弃回来了。
  再一望定波湖上灯火,竟不知不觉熄灭了多半。
  余舒略有一些担心。
  她这一磨蹭,便有人等不耐烦了。
  “余算子不是都算好了吗,还不说在等什么呢?我们都着急看你如何断生死的,你千万别让人失望了,我们湘王府的鞭子还没打过女算子呢,不知今日能不能开先例了。”息雯不放过任何一个奚落余舒的机会。
  余舒瞥她一眼,心说:待会儿就让你哭。
  “两位娘娘,各位贵人,”余舒抬手作揖,“断死之前,我有三点需要说明白了,免得留下祸患。”
  淑妃蹙眉,“如此多事。”
  “都等这半天了,也不差这一会儿半会儿的,让她说。”薛贵妃弹了弹指甲。
  淑妃点头默许了。
  余舒就站在桌子后面没离地方。竖起了一根手指,道:
  “这头一点要说的,我师承山野高人,不比世家门庭,然而我这一门断死奇术,同世家绝学一般,乃是不传之秘,所以今日过后。若有人心存贪念,觊觎于我,敢寻到我头上来,便是要与我结仇!”
  断死奇术,稀世不出,不信也就罢了。果能取信于人,又有几人能不贪婪?
  她先把丑话放在前头,日后遇上那些个不开眼的,也好有个说法。
  接着,她竖起了第二根手指,道:
  “这第二点要说的,人在五行中,跳不出死生轮回,断死奇术。窥破六道,本为逆行之举,卜算极耗心神,我今日勉力而为,事后必有一段祸至,三十日之间,是不能再动用此术,所以今日过后,若有人上门寻我借力。恕我推辞。”
  断死奇术。说白了就是用她的祸时法则去检验死人,只要时间充裕。别说是五个,五十个她都能断得出来,但前提有一个——必须要是死人!
  这样的漏子,她是断然不会叫人发现的,所以就在这上面加注了一道限制,一方面混淆视听,一方面留了一个借口,以便她日后拒绝上门求卜之人。
  第三根手指抬起:
  “至于这最后一点,今晚若能证实我所言不虚,断死是真,我敢请在座诸位贵人,将一朵金玉芙蓉,判给我。”
  这第三点,说是恳请,却又不是恳请。
  赵小姐的双笔丹青很出色,崔芯的“灵言术”很神奇,息雯郡主的《寒蝉》很精彩,但这三个人今晚所展现的才学,加起来,都比不过这“断死”二字。
  息雯的表情扭曲了一瞬,盯着余舒的眼神,恨不能在她身上戳出两个窟窿——
  金玉芙蓉是她的!
  余舒可不管息雯是不是窝火,提完了最后一个要求,就放下举起的三根手指,等着水榭里的人回答。
  在座的,一半人看向薛贵妃,一半人看向淑妃。
  “妹妹以为呢?”是薛贵妃先问了淑妃。
  淑妃看着余舒,冷然道:“倘她是个真的,金玉芙蓉必是给了她。”
  倘是个假的,这五十鞭子,一下都不能少抽了。
  薛贵妃“唔”了一声,对余舒笑笑,道:“你听见了。”
  “谢娘娘恩准,”余舒合手又是一拜,再直起腰来,翻手揭开了桌上记着推断结果的纸张,低头一扫。
  场面再次静下,众人都不敢大声说话,不眨眼地盯着余舒,生怕误听了她。
  “这第一人,生于丁丑年二月,死于壬午年四月一十三日申时前后,死因是。。。落水。”
  余舒说完一则,所有人又将目光指向手握底细的淑妃,这一看不得了,整晚上不苟言笑的淑妃脸上,竟有片刻怔愣。
  薛贵妃目光一闪,轻声问询:“妹妹,她说的可是对呢?”
  淑妃被她唤回了神,犹豫了一下,才点头,“不错,对了一个。”
  余舒不给宴会众人反应的机会,紧接着又报道:
  “这第二人,生于甲子年七月,死于辛巳年六月一十八日亥时之后,因是病逝。”
  淑妃:“。。。。。。。对了。”
  连断两人,精准到死亡时间与死因,四周有人抽了冷气,更有人手臂上冒出了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