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3 节
作者:闪啊闪      更新:2021-02-20 08:02      字数:4784
  之前她见过这位曹小姐一面,印象里是个心直口快又泼辣之人,身为世家小姐,能被挑选送进太史书苑,必然是受重视的,为何会突然想不开寻死呢。
  可若是他杀,为何会死在观星台上,还将尸首伪装成自缢,凶手目的何在?
  曹幼龄的死,不禁让她联想到半年前发生在太史书苑的另一桩凶案——夏江盈之死。
  这两者之间会不会有什么关联,她满心疑问,故想留下看一看有什么进展。
  就在姜常知头疼怎么请走余舒之时,楼外传来一声通报:
  “启禀大人,大理寺少卿,薛大人到了。”
  余舒和姜常知同时抬头朝外看,但见一身朱红官府头戴雁帽,丰神俊朗的薛睿带着人走进来,前者表情古怪,后者忙不迭站起身迎上去:
  “薛大人。”
  同是当朝五品,大理寺却要比顺天府高上一级,直接受皇命,是故姜大人见到薛睿要客客气气的,更别说薛睿还有别的身份。
  “姜大人,”薛睿和姜常知打了个照面,没给对方张口寒暄的机会,便转过脸看着一脸疲乏的余舒,毫不意外看到她,而是皱眉说道:
  “你先回去休息,事情经过我已知晓。”
  余舒一听这话,便猜到薛睿是在来的路上便问明情况了,又瞥一眼那位一脸迷糊完全不在状况的姜大人,不由暗叹一声这就是精英和杂鱼的区别。
  薛睿出面,应该是大理寺要介入查案了,既然如此,她也没必要硬撑在这里,回头再向薛睿打听消息就是。
  “嗯,那我睡一觉,过后再找你。”余舒站起身,对薛睿点点头。应该说是那一筒茶叶让她看开,时隔一日,她再见到他,已能坦然相视。
  薛睿在她走过身边时,才看清楚她嘴角起了一层干皮,回头看到桌上连壶茶都没有,心知她在这里坐了一整晚,不免着恼,只是面上不显,等她离开后,便板起脸,对着一旁正在好奇他和余舒关系的姜常知道:
  “姜大人是几时来的,我听说顺天府两个时辰前便接到报案,为何到现在都没理出个章程,只找着这么一个人证,其余人呢?昨晚事发前到过观星台的人呢,为何一个不见?尸首停放在哪里,可曾检验过了?死者亲属又在何处?”
  姜常知被薛睿一连串质询问的头蒙,结结巴巴回答道:“我、我也是刚到,还没来得及问。”
  “哼,”薛睿一记冷眼,不再理会他,转身往外走,一面肃声吩咐两旁:
  “去将昨晚到过观星台的人都找来,一个不许落下。叫仵作,同本官去检尸体。”
  * * *
  余舒一沾枕头,便昏昏睡了过去,然而因为惊吓,并没能好眠,做了一场噩梦,梦语呓呓,最终喘着粗气惊醒过来。
  “呼,”余舒坐直身体,摸摸头上冷汗,半晌后才平复下来,而后便觉得口干舌燥,端起床头的茶壶,对着茶嘴猛灌了几口。
  阳光透着纱窗照进来,明晃晃的刺眼,看时辰已是中午,余舒下床洗了把脸,换上衣裳,到隔壁去敲辛六的房门,无人应答,心想她应该是被人接回了家。
  她转身待要回房,却正好看见了从不远处夹着书册走过来的一道人影,眯了下眼睛,走上前两步。
  纪星璇显然也看到了余舒,却只瞟了她一眼,便径自走到自己房门前拿出钥匙开门。
  “曹世家的那位小姐你认得吗?”余舒冷不丁地开口,“她昨晚上在观星台缢死了。”
  纪星璇动作一滞,没有理会她,打开锁,推门进屋之前,却余舒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
  “我刚刚做梦,梦到了夏江家的四小姐,就是先前住在我房间的那一位,你猜,她和我说什么?”
  ☆、第四百零二章 阿舒,你怎么看?
  “你猜,她和我说什么?”
  纪星璇慢慢转头,看着走到面前的余舒,日光明烈,将她额头角落细小的绒发都看的一清二楚,微微淤青的眼袋,滞纳的眼神,让她显得有些死气沉沉。
  纪星璇不动声色地握紧了手中锁头,冷声道:“你想说什么?”
  “呵呵,”余舒突然低笑声,似如看穿般地盯了她一眼后,转身走向自己的房间,身影消失于半开的房门,竟无下文。
  纪星璇沉下脸,站在原地好一阵子,才抬手将门重新锁上,脚步匆匆地离开了女舍。
  余舒立在窗口,望着纪星璇飞快地走远了,目露沉思。
  * * *
  太史书苑又出人命,这消息白天就走漏了风声,余舒坐在书苑附近的一家食肆吃饭,一边听着旁边喝酒人的议论声,一边吃着清淡无味的阳春面,昨晚才见过死人,若不是肚子饿的咕咕叫,她连一口面汤都喝不下去。
  丢下一角银子,余舒站起身出了食肆,步行回到书苑中,直接往观星台的方向走去。
  路上偶尔遇到几个人,窃窃私语的都是昨夜死人的事,有人害怕,有人唏嘘,书苑里的气氛一夜之间便低迷起来。
  会造成这种混乱,也是太史书苑的弊制所在,十八位院士只管理教学,再不然就是发现有违规的学生需要出面逐出,除此之外,他们并不涉足其余事务,就连出了凶案,都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平息骚动。
  余舒走过长长的东煌照壁,一个闲杂人都没有见到,却在观星台院门外被两名官兵拦下。
  “站住,此处禁止进出。”
  余舒看着对方身上差服,不同于她之前见到的顺天府的衙役打扮,猜是大理寺的人手。于是停下道:
  “我要见薛大人,请帮忙通报一声,我是昨晚最先发现尸首的人。”
  两名官兵对视一眼,一人让余舒稍等。入内请示,不一会儿,便小跑回来:
  “姑娘请随我来。”
  一名官兵带路,将余舒领入院中。白天的观星楼四周更见空旷,余舒环顾四周,见到几名官差分散在宽阔的草坪上,正弯腰低头寻找什么。
  抬头望。灰墙白壁的观星台上有人影走动,余舒爬上盘桓的台阶,就见到薛睿抱臂站在昨晚发现尸体的小屋门口,似乎正在思索什么。
  “大人,那位姑娘带到了。”官兵的话打断了薛睿的思路,他扭过头,见到余舒,紧皱的眉头散开。朝她微微一笑,走了过来。
  “休息好了吗?”
  “嗯,”余舒望了那死人的小屋一眼。又环扫平台四周正在翻找线索的人手,道:
  “曹小姐是被谁下了杀手对吧。”
  薛睿自然听出这不是一个问句,点点头,并不隐瞒她实情:“死者是被人用绳子勒断气后,再吊在屋梁上的,附近并无尸体拖动的痕迹,显然案发点就在那间小屋。死亡时辰在亥时过后到子时之间,但是经过盘查,这段时间里,并无其余人来过观星台。凶手很可能是半夜潜入太史书苑行凶,可惜这观星台四周都铺有石板路,平时打扫的也干净,没有尘土,连串可疑的脚印都未留下,我推断。凶手应该是习武之人,且是一名男子。”
  余舒迟疑道:“光是知道这些,很难找出凶手,没有别的线索吗?”
  薛睿点头,笃定道:“死者一个女孩子,这么晚避开旁人,一个人悄悄跑到观星台来,肯定大有问题,不知是被人引诱,还是另有缘由。我已派人去征录知情者口供,搜找死者住处,应该能找到一些线索。”
  两人正在说话,一名官差从楼梯处疾步跑来,从袖子里掏出一卷纸书,翻到一页呈递给薛睿:
  “大人,这是在书苑女学生的住处,死者房里找到的,您请过目。”
  余舒偏头一看,只见那两页书中间夹着一张字条,因为角度,看不清写的什么,却见薛睿脸色微变,抬头看她一眼,神情古怪。
  “怎么了?”余舒好奇地问。
  薛睿没说什么,只是将那本书倒过来递到她眼前,让她看清楚字条上写的什么——
  今夜子时,观星台上,赏风赏月,莫语旁人。
  余舒霎时间愣在那里,不只是因为这张字条的落款处写着“景尘”二字,更因为这上面短短十八字同景尘如出一辙的笔迹!
  “你们进到死者房间时,可有发现异常。”薛睿首先问起搜到这张字条的官差。
  这名官差立刻就明白他不放心什么,答道:“回禀大人,死者房门上锁,属下几人是破门而入的,屋里门窗紧闭,并无人暗中潜入的痕迹,这张字条应该是死者亲手夹入书中的。”
  薛睿求证后,才回头对余舒道:“你应该认得他的字,看得出是他写的吗?”
  余舒沉住了气,拿起那张字条仔细辨认了一番,奈何她不精通书法,看不出什么猫腻,只好坦言告诉薛睿:
  “极似是他的字。”
  薛睿面容一整,立刻吩咐一旁的属下:“找到道子,将人请来。”
  今天早上盘查时,他才耳闻景尘到太史书苑做院士的消息,在此之前,一点风声都未听到,凶案当前,他倒是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担心景尘近水楼台。
  派人去后,薛睿留下两人继续在观星台顶守着,带余舒下楼,走在前面,漫不经心地问道:
  “阿舒,你怎么看?”
  他原以为余舒会为景尘辩解什么,谁知她语气却是冷淡:
  “等人来了,大哥问一问就是,我又不是捕快,能有什么看法。”
  薛睿意外地回头看了看她,见她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突然想起几天前忘机楼酒宴散后,他去找她,却在她家门口撞见景尘送她回来,隔着一段距离,也不知他们两个说了什么,会让她那样伤心。
  存下疑惑,薛睿当时没有问,现在更不会主动去提,总之他已对余舒表明心迹,若再见她与景尘有何牵扯,却不会再置之不理。
  * * *
  余舒和薛睿坐在观星台附近的小楼里,手边放着香茶,未等多久,外面就有通秉声传来:
  “大人,道子来了。”
  听到门外脚步声,余舒低头喝着茶,坐在那里,头都没抬。
  一袭黄裳白衫头挽玉簪的景尘文静儒雅,颇有师表,他一进门便看见了在座的两人,目光从余舒身上一掠而过,神情不变,转而落在站起身的薛睿身上,道:
  “薛大人找我何故?”
  薛睿抬手示意他入座,景尘在他和余舒对面坐下,看着薛睿,并未旁移一眼。
  薛睿眼中疑窦一闪,将两人视而不见的样子尽收眼底,不难看出他们两个眼下的关系比他想象中还要僵硬。
  “是这样,”他开口道,“昨夜有一名女学生在观星台上缢死,道子是否已有耳闻。”
  景尘道:“今早来时便听说。”
  “那你是否认得死者曹幼龄?”薛睿并未直接提起那张字条,而是先从别处问起。
  “认得,我任院士之后,今年共有三十七名院生拜我入门,曹姑娘便是其中之一。”景尘并不避讳谈起她和曹幼龄有过交集。
  薛睿思索片刻,又问:“你昨日是否同她有过接触。”
  “我白日在观星台上讲学,她便在。”
  “那你可知道,她昨晚为何半夜一人前往观星台?”
  景尘不假思索道:“我不知。”
  薛睿拿起手边书册,抽出当中的字条,递给一旁候命的官差,让他递到景尘手上,话锋一转,突然变得凌厉起来:
  “这难道不是道子亲笔所写吗?”
  薛睿身为一年连破十数起重案疑案的大理寺少卿,观察敏锐,思维细微,最关键是他查案时候从来都不感情用事,是故尽管他相信景尘人品,却在白纸黑字之下,并不排除他的嫌疑。
  景尘盯着手中字条,面露一丝惊讶,抬头看向薛睿,反问道:“这是从何处得来的,与我字迹竟然如此形似?”
  薛睿冷声道:“这是在曹小姐房里找到的,证实为死者生前所留,她应该是因为这张字条,才会在观星台遭人杀害。现下我怀疑是你以字条将死者引到观星台,你说这字条不是你所写,空口白话,可有什么凭据?”
  景尘被他咄咄相逼,并不急恼,低头又将那字条看了一遍,回忆须臾,正色道:
  “这上头写着‘今夜’,按照时间来看,便是说曹姑娘昨日拿到的字条。我昨日在观星台讲学,虽然她在场,但一起另有别的学生,我若当面给她字条,或收受何物,应该为人所见,你可以将那几名学生找来问一问明白。”
  薛睿凝眉道:“有几人在场看到,都有谁。”
  景尘想了想,他记性十分好,堪有过目不忘的本领,短短几日便将拜过他的学生全部记住,这便慢慢说出几个名字:“昨日是讲测仪,来的人不多,有秦世家的小姐秦月柔,崔世家的小姐。。。。。。”
  余舒在一旁听着薛睿接连发问,一杯茶喝道底,都没有插一句嘴,更没有出言帮腔,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一直到景尘最后说出一个名字,她才抬起头,望了他一眼。
  “。。。还有秀元纪姑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