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8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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闪啊闪 更新:2021-02-20 08:01 字数:4766
“少监大人,奇术一科三甲香郎,文少安来回笔。”
文少安也看到了余舒,只愣了一下便回过神来,目不斜视,微微垂首,规矩地朝任奇鸣躬身拜候。
“坐吧,”任奇鸣并未有对眼前这个文家子弟多感兴趣,表情冷淡地指着余舒对面的座位让他坐下,转头示意赵史簿退出去,将厅门带上,不许人打扰。
“今年大衍奇术一科并无魁首,三甲就只有你们两人,”任奇鸣公务繁忙,不打算多在这两个小易师身上多浪费时间,开门见山地对他们讲道:
“你们的卷子我都看过,没记错的话,文少安应试所用的奇术,是出自北方文辰家传的‘悟字决’。耳闻文辰世家的‘悟字决’传嫡不传庶,算起年纪,你应该是。叫他们上前来取,神情严肃地叮告:
“你们现在已经在司天监的易师名录上。正式做了易先生。从今往后要为我大安朝黎明百姓多做谋算,凡事需以积德积善为先,不可凭借本领为非作歹,否则经人察举落实,我只要一笔就能让你们功名全无,前途尽废,都听明白了?”
“学生定当谨记。”余舒和文少安异口同声道。
“还有,”任奇鸣板着脸,又补充了一句:“有关奇术一科的考题——湘王丢失的那一幅画另有隐情,兹事体大,你们卷上所答,之前若是对人提起过就算了,日后再有人问起来,切记不要多嘴,慎言。”
余舒和文少安面面相觑一眼,都乖乖应诺。
“好了,拿着我的印信到礼办,让人刻章去吧。”任奇鸣交待完正事,没有半点多留他们的意思,就挥手让他们走人。
余舒巴不得赶紧走,行礼后就退出去,出门后才发现文少安还留在里面没有出来。
余舒疑惑地回头看了一眼,不好再进去,就先下了楼等他,刚才在楼上不能交谈,稍后要去刻章,与他同行,正好借机会寒暄几句。
余小修一见到余舒下来,就赶紧上前问询,余舒拍拍他肩膀让他放心,拿了任奇鸣的印信给他看。
“姐,咱们可以走了吧?”余小修来的时候全是兴奋,真的身在司天监,又觉得浑身不自在。
“等个人下来。”
余舒看着楼梯,不一会儿就见到文少安出来,走上前去想要搭话,却见对方锁眉皱脸,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余舒纳闷,出言唤道:“文兄?”
文少安闻声抬头,看了余舒一眼,不冷不热道:“原来是你。”
这一句话有几层意思,一是指余舒不是当日培人馆寻他的那位余公子,而是个姑娘家;二是指的余舒这一科名次居在他之前;至于这,成色不知好上多少。
余舒听那名负责造印的官员相告,能来这里挑选印章,是只有大衍各科三甲才有的优待,其他新晋的易师,都是礼办统一制造,最后再发到太承司让人去领,哪里会让他们一一挑拣。
得亏余舒没有玩赏印章的爱好,不然看见这一架子的上好胚子。还不高兴蒙了去。
“就这个吧。”
就在余舒一个挨一个看过去的时候,文少安已经随手挑好了。
余舒倒是不急,看完了两排架子,才相中一枚拇指大小的木料,通体泛着青色,手感极佳,闻一闻隐约还带着一缕木香,让她十分中意。
等余舒将印胚交给办事的官员保管,回过头来再看。文少安早已经不见了。
余舒从库房出来。在外面找到等候的余小修,问他:“刚才和我们一起的那个小哥呢?”
余小修指指南边:“走有一会儿了。”
余舒肚子里揣着疑惑。只能等下回见到文少安再问个明白——
怎么就是托了她的福呢?
晌午,姐弟两个走到家门口,看到门外边的树底下停靠着一辆陌生的马车,从门帘到车辕,簇新簇新的,车窗子竟然还是用稀罕的玻璃挡的,拉车的那匹马膘肥体壮,安安分分地站在原地,被捆在树干上。
余舒多看了这马车好几眼,进到院子里,看到门房就问:
“家里来客人了?是哪一位?”
门房是个半大的小子,虎头虎脑地对余舒道:“姑娘,没客人来啊。”
余舒指着门外:“那是谁家马车,怎么停咱们大门口去了?”
“啊?哦,姑娘是说门外头的马车,那不是别人家的。是上午人家送来的,指明了要给姑娘出门用。”
余舒惊讶,连忙询问门房是什么人送的,门外那一辆马车,单是做窗子的玻璃怕都要千八百两银子,可想而知整辆车的造价不菲,谁送这么大手笔的礼给她?
“这、这小的也不清楚,那会儿小的不在。”
门房说不清楚,余舒狐疑地拉着余小修进了后院去找赵慧,心想这不可能是刘昙送的,身为皇子,送人车架,意味着掌控于人,这不吉利,更不合乎礼仪。
赵慧正坐在外屋摆弄几件孩童的小兜儿,听到余舒一问,便放下手里的东西,对她苦笑道:
“你说那马车,是薛公子派人送来的,你干爹不在家,我一个妇道人家做不了主,就等你回来看看,要不要回头给他送还过去。”
余舒没来及惊喜,反而被弄糊涂了,又问赵慧道:“谁来送的车子,没说是怎么回事吗,好端端送我这个。前回薛大哥晚上来,听他说是要到京外办差,没听说他已经回来了呀。”
奈何赵慧也是一问三不知,稀里糊涂的。
余舒正打算着往忘机楼去看看,就见赵慧拍拍脑子,拉住她的手说:
“早上你刚一出门,就有人来送礼了,还在那马车前头,送了好厚一份礼,有金有银的,我都让人挪到你屋里去了。我这身子不便到前院去,就没见客,偏对方也没留下个礼单,放下东西就走了,这连谁家的礼都不晓得,你快回房去瞅瞅,好回谢人家。”
☆、第三百六十七章 冤家路窄
余舒回到自己房里,进门就看到堆的满桌子的贺礼,她上前清点了一下,发现这东西送的还挺齐全,有文房四宝,有丝绸布料,有燕窝山参,还有码的整整齐齐的一盘子银锭,白花花,成色十新。
这样大方的出手,余舒不作他想,当下便猜到是刘昙派人送来的,但见她不在家里,所以没有留下什么言语,免得惊扰到宅中内眷。
考个秀元,还发了一笔横财,余舒乐呵呵地将那一盘银子端进屋里,分开收进床底下的箱子里,喊来芸豆,将其他东西分出来三份,一份送到赵慧房里,一份留着给裴敬,一份笔墨纸砚则拿到余小修屋里换上,皇子爷的礼都是好东西,最次的也是外头买不着的。
收下刘昙这份厚礼,余舒自然是不能再待着,今天就要到别馆去答谢,莫叫刘昙以为她矜傲了。
等到下午太阳快落山时,余舒约莫着双阳会散了,刘昙回去,这才踩着时间出了门。
到大门口看见薛睿送的那辆马车,她踟蹰着上前打开车门,探头进去瞅了瞅,见到里面一整套布置好的红皮褥子和黄花梨三足茶几,还有角落吊挂着的两串五彩葫芦玻璃灯,当即就喜欢上了,本来还打算见到薛睿就把这辆价值不菲的马车退还回去,这下竟然还有些舍不得。
挠挠头,余舒心想着干脆折现给薛睿将这辆车买下来,又怕薛睿不高兴她对他这么见外,到底不知该如何处置这件礼物。
关上车门,余舒看着天色还早,就步行往城北去了,刘昙的别馆倒不是太远,她走得快,不到半个时辰就看见了有侍卫把守的皇子住所。
说起来刘昙已经到了出宫开府的年纪,只是皇子府尚未修建完工。圣上的旨意还没有下来,所以他暂居在别馆之中。
余舒刚走到门前,就见里头迎面出来一个人,却是上午才见过的文少安。
“咦。文公子。”
会在这里见到文少安,余舒并不奇怪,双阳会上刘昙相中他,双方自愿换了名帖,文少安又如期考中,按照规矩,他已经是九皇子的门下人。
文少安只顾低头看着脚下的路。听到有人喊他,抬头见是余舒,神情一怔,嘴唇还维持着紧抿的样子,而后他眼睛猛地一亮,对余舒一拱手,指着街对面一棵树下,道:
“余姑娘。我们到那边说话。”
说完也不管余舒答不答应,便迈开腿走过去。
余舒心疑他有什么要紧事,就跟了上去。
“你要和我说什么?”
“我想请你将太史书苑的名额让给我。”
余舒皱了下眉头。看着面露恳求之色的文少安,就猜到他刚才在别馆里见到刘昙,一定提起想进太史书苑的事情,应该是刘昙拒绝了他,又告知他已答应将手上名额给了自己,所以他才会有此相求。
余舒联想到上午在司天监,文少安多在楼上逗留了半刻,估计就是向任奇鸣询问如何能进太史书苑的事,应该是碰了壁,谁知找到刘昙。又来晚一步。
难怪刚才见他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
“不好意思,这个忙我帮不了你。”余舒想通以后,果断地拒绝了文少安,这个名额也是她冒着风险求来的,哪里会因为一点交情,就拱手让给别人。
文少安急忙道:“我知道自己唐突了。但是我真的急需这个名额,余姑娘若肯相让,答应我这个不情之请,我必当感激,日后若有用得着我文少安的地方,我绝对义不容辞。”
见他开口承诺,余舒半点不为所动,一句空口白话,就想换这千金难买的进学名额,哪找的便宜。
“这名额于我也同等重要,恕我无能为力,文公子只能另想办法了。”余舒摇摇头,不打算和他多做纠缠,指着别馆大门向他道辞:
“我去拜见九皇子,改日见。”
没再多看文少安失望的表情,余舒进了别馆,见到刘昙当面答谢,只字未提刚才在门外遇到了文少安,而刘昙也没有将文少安要求太史书苑名额的事告诉她,只是询问了她上午到司天监回笔的事。
余舒只在别馆里坐了一盏茶许,赶在傍晚之前起身告辞,刘昙让人送她,余舒婉拒,一个人走了,她还要到忘机楼去找薛睿,不想让刘昙的人跟着。
* * *
余舒原以为薛睿是从京外回来了,谁想到了忘机楼,却没见到人,听掌柜的林福说,薛睿最近一阵子都没有来过,看样子余舒就知道他还没有回京。
“姑娘,时候不早了,小的让人摆膳,您吃了再走吧。”
到这会儿,外头天差不多黑了,余舒回到家也赶不上晚饭,就让林福去准备,不忘叮嘱他弄得简单一些,别整一桌菜吃不完又浪费,还得她扣自己的银子。
后头厨房给余舒单独开了小灶,不多时就将饭菜端到她屋里,忘机楼的菜品每一道都是精品,余舒端着小碗儿吃的正香,忽然听到外面传一阵骚动声,她停下筷子,抬头听了听,但闻声音就在这对面楼上,乱腾腾的,似乎是有人打闹了起来,但是这屋子隔音效果好,关上门就听不清声音。
余舒对一旁端茶递水的侍婢小蝶道:“开门瞧瞧,这怎么了是?”
忘机楼开门两个月,背后有薛睿坐镇,还真没什么不长眼色的人来这里撒野的。
小蝶听命出去,刚打开门,余舒就听到一声怒喝从对面楼上直传过来:
“给脸不要脸的东西,给我往死里打!”
一听见这恃强霸道的声音,余舒就拧起了眉毛,心道冤家路窄,怎么会在这里遇上刘翼那个兔崽子。
她眯起眼睛,看向门外,就见隔着两道围栏,不远处,楼上一间雅房门口,挤着一群人,又拉又扯的,林福正点头哈腰地朝刘翼赔礼,而忘机楼的那一对琴师夫妻,女的花容失色地被刘翼拽着手臂,男的则被两个侍卫架住了膀子,面红耳赤地瞪着刘翼。
边上还有不少看热闹的。
余舒一瞧这阵仗,便隐约有了猜测,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暗骂刘翼这个淫棍色痞,将碗筷重重地往桌上一放,站起身就走了出去。
不是她不怕再和刘翼对上,她这会儿还不清楚纪星璇有没有向刘翼告密,对刘翼颇是顾忌。
不过,她既是忘机楼的管事,自然要有个管事的样子,薪俸不是白拿的,大哥也不是白认的!
☆、第三百六十八章 怕他作甚
刘翼眼下十分火大,闹不明白自己是哪儿沾来的一身晦气。
他前不久才莫名其妙挨了一顿打,好好的双阳会不能去了,弄得鼻青脸肿连门都出不去,贴了几日膏药,好不容易消了肿能出门,听人提起这一座新开的酒楼不错,就便服来了,根本懒得打听这是谁的地方。
谁知道看上眼个弹琵琶的小娘子,叫到跟前腰没搂热呢,就让那个小白脸琴师拿香炉给砸了,得亏侍卫手快拦住了,不然他还不叫人开了脑瓜?
让侍卫抓住了那个琴师就打,刘翼毫不在意会把事情闹大,只想出一出心头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