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7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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闪啊闪 更新:2021-02-20 08:00 字数:4931
刘昙也笑了笑,与他碰杯,平日沉默的人,此时却有心情开玩笑:“早听说表兄风流之名,你可别带我到那些风月场所,我这道服还未除几日,正需要清心养性。
薛睿扶额,道:“准又是瑞林那小子在你面前编排我,什么风流,也只是前些年不懂事,整日同那些纨绔应酬,沾染上一些恶习罢了,如今我早戒,除了喝酒,就不曾贪欢。”
刘昙点点头,就不再取笑他茶后两人又在酒楼中用饭,便各自散去。
且说余舒昨日从牢中探视回来,又在家中静养两天,始终未等到景尘回来,也不曾听说他消息,正想要去请薛睿帮忙打听,大理寺便来了人提问,将她请去,是为纪家牵涉谋害皇亲一案。
大理寺的公所座落在城北,离皇城不过两条街,街头立有牌坊,禁止商贩走夫来往,街道上很是干净,大白天的却没几个行人。
官差将余舒带入衙门中,因为不是正式的开堂,不需要到前面公堂,而是在后头的茶房问话。
余舒到的时候,宽敞的茶房里已经等候了三位头戴乌纱、身穿朱服的职官,薛睿就在其中,当着另外两位同僚的面,并未对她显露出过分的亲近,只是对她点了点头,暗示有他在,要她不必紧张,放心答话就
“启禀大人,大衍考子余舒带到。”
“下去吧。”
有薛睿在场,余舒的胆子便大了一些,被两名高官问起有关那枚黄霜石与纪家的牵扯,脸不红气不喘地栽赃纪家,一口咬定黄霜石乃是景尘所有之物,并在他遭人暗算,失忆之时丢失,意指纪家同谋害景尘的逆贼有所关联。
边上坐有一名主簿,将余舒的话一一记下,想来是打算回头再找景尘对证,不过余舒不怕,她已经和景尘套好了词儿,纪家想要洗脱这嫌疑,从他们两个下手,是没门的。
薛睿有意给余舒供出纪家大衍盗题一事的机会,便适时问道:
“你说那枚名作黄霜石的宝物,乃是你在纪小姐身上发现后,又同道子索取回来,那为何当晚在司天监中,我看纪家祖孙见到你手中黄霜石,十分惊愕,显然并不知是此物在你手中?这又是何缘故。”
余舒故作犹豫,道:“因为我和道子取回黄霜石时,用了一点计谋,所以纪怀山和纪星璇都不知道是我所为,更不知它在我手中。”
“是何计谋?”
“这…”
另外两名官员,看余舒言辞闪烁,便察觉隐情,一位姓楚的官员板起脸色,问道:“事关案情,还请余姑娘如实的说。”
余舒咬咬牙,表面上看,似是下了什么决心,其实心中早有腹稿,这便将她混进太史书苑,在藏书楼中无意听到纪星璇和人对话,寻找丰顺年前的考卷,她又偶然将这卷宗带回家中,发现其中藏匿的云华易子考卷,从而猜到纪家盗题,然后以此匿名写信去纪家要挟,在长春坊以考卷换回黄霜石的经过,和盘托出。
那两名大理寺的官员当场色变,互换了眼色,半晌才想到追问余舒:“你声称纪家盗题,有何证据?”
余舒低头道:“道子可以作证,便是他亲手将云华易子考卷,趁乱交到纪小姐手中,事后我到培人馆去打听,今年大衍星象一科题目,果真同二十年前为同一道,大人可以派人前去盘查,学生句句实言,断不敢隐瞒。”
闻言,在场几人都是面色慎重,当中一名楚姓官员扭头去问薛睿:
“薛大人,你对此事有何见解?
薛睿板正了脸色,道:“想来是确有其事,如若纪家不知今年考题,为何要如约前去,以黄霜石这等宝物交换一份作废的卷子,依下官之见,需先派人前去司天监问询,查证之后,必要立案,身为司天监职官,纪怀山盗题罪加一等,此徇私舞弊之罪,断然不可姑息。”
“如此,有劳薛大人跑一趟,明日早朝,本官会将此事上秉皇上,再请定夺。”
一锤定音,纪家盗题一事将被揭出,罪证确凿,只要不出什么意外,难逃法网,余舒抬头,同薛睿对视一眼,心思互明。
第二百八十八章 又逢旧识
司天监 太曦楼
任奇鸣匆匆走进太曦楼中,站到窗下正在把卷下棋的男人面前,一躬身,低声道:
“太书,大理寺刚才来人问案,今年大衍星象一科泄题一事走漏了。”
“哦?”大提点抬起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头,问道:“怎么回事?是从何处走漏的。”
任奇鸣道:“太书还记得前晚吗,那位余姑娘拿出道子之物,指认纪家与谋害道子的贼人有所关联,当时她声称,道子是在遭人暗算时丢失那枚挡灾石、不,该称之为挡厄石,后来那挡厄石到了纪星璇手中,被余姑娘认出…”
任奇鸣将余舒发现纪家盗题的经过讲述了一遍,看着对面男人脸色,心中踟蹰,早在半个月前,他便在改卷的过程当中发现了星象一科有泄题的现象,这一道考题,虽说二十年前曾经出现过,但由当时的大提点亲自改卷,答案并未无人知,然而今年考生答卷当中却出现了十几份相同的答案,可见不是能人辈出,而是泄了题。
三年前的大衍试,就曾出现过一次泄题的现象,当时龙颜大怒,身为大衍试主考官的大提点引咎,被罚俸半年,又有一群考生闹事,质疑大衍公平,整整两个月才平息风波。时隔三年,再次泄题,自然要慎重处理,任奇鸣半个月前上报大提点,两人商议,决定暂时将此事隐瞒下来,谁知今日会被揭破。
“现在大理寺要立案,这等丑事必会传出,唉,这纪怀山在司天监任职十几年,不想老来却犯了糊涂!他那孙女资质根骨皆是一流,本来有大好的前途,眼看着,是要毁了。”
任奇鸣话里虽有恼怒,但难掩一口惋惜。
大提点手捏黑白两枚棋子互搓,沉吟片刻,道:“纪右判官运已尽,他那孙女,倒是有贵人相助,你不必替她多虑。至于泄题之事传出,必又招来有心人乱谈,你且提早派人到培人馆盯着,免得南北易客们遭人煽动,有损我司天监名声。”
任奇鸣口中答是,退了出去。
大提点将手中黑棋白棋掷回玉碗当中,“叮当”两声脆响,一声自语:
“好端端地多出一步棋来,真不知是好,还是坏一.
余舒身子骨好,在家养病几日,有贺芳芝悉心调理,又有赵慧事事关心,很快便恢复精神,风寒之症退去,只余左手小指骨折未愈,不能轻动。
景尘打从被人接进皇宫,就没了音信,余舒请薛睿打听,只知景尘被皇上安排住在宫中,似乎对待这个外甥,十分亲近。
此事让余舒大为困惑,想来想去,想不通皇帝为何不怕景尘的计都星。
这天是正月十九,余舒起了个早,梳洗干净,带上昨日托裴敬捎来的几样南方特产作为礼品,带着余小修到百川书院去拜访宋院士。
百川书院十六日便开学迎生了,不少到了年岁的富家子弟,都被送来究学,这几日常能见到父母带着子女出入学堂,相比较下,很少是像余小修这样,由姐姐陪同来的。
所幸余舒年纪虽然不大,但个头比同龄人高出一截,穿上一身改制的胡服,英姿挺挺,倒有成年人的稳重,不至于让人当成小孩子瞧。
找到宋院士的书房门外,余舒瞥到里面有人,便拉着余小修在外等候,隐约听到里面对话:
“宋院士不知,我族中虽有私塾,但那大家子里多为纨绔,真正向学的人不多,我怕这孩子再学了坏,所以故意将他送到外学来念书,再让他从学个一年半载,就让他爹为他请一位大易师拜入门下,过三年好参考大衍,谋得一个名称。”
“薛夫人放心,贵公子在我这里,宋某定然好生照顾。”
“有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那我便不多叨扰,文哲,娘到下午再让轿子来接你。”
话音落,打从屋里面走出几个人,一个丫鬟手扶着一名浑身绫罗的妇人,后头跟着一个样貌俊秀的少年,余舒和余小修就在门口站着,那少年偶一回头,看到他们姐弟,开始只扫一眼,并未多心,然而走出几步之后,却猛地一回头,盯着余舒猛看,认出人来,当场把手一伸,目瞪口呆道:
“余、余老鼠!?”
余舒暗翻一个白眼,同样认出眼前这小白脸是谁,是在义阳三觉书屋曾与她和小修做过同学的一个,叫薛什么来着?
“你叫谁呢,好没礼貌。”余小修不悦地冲着薛文哲道,他也认出这旧识,一看见他,就让余小修想起好几段并不美好的回忆,又听他喊出余舒昔日被人取笑的歪好,怎会对他好脸
薛文哲的母亲柳氏听到儿子叫声,转过头,顺着他手指,看见走廊下两个少年,一时没认出余舒是女孩子,且将他们身上锦衣绣服当做富家子弟,就疑惑问道:
“文哲,这是?”
薛文哲只顾惊讶在这里看到余舒,没听到他娘问话,倒是宋院士从里面走出来,看见余舒,“咦”了一声,挂笑道:
“余姑娘,来送弟弟上学吗?”
余舒没理会薛文哲如何,朝宋院士施礼,道:“因家中有事,今日才来拜访先生,刚见先生在内待客,便在外等候,先生此时有空吗,我想请您聊一聊小修的功课。”
宋院士点点头,指着门内,道:“你们先进去等候吧,我去送一送人便回来。”
“好。”
余舒拉着余小修进到书房,没多看薛文哲一眼,这见面不相识的态度,另薛文哲回过了神,随即便是一阵恼怒,转头见柳氏正狐疑地看着他,忙道:
“娘,我在四处走走,您回家去吧。”
柳氏又看看走进里面的余舒姐弟,虽是疑惑,却没在此多问,又叮嘱了他两句,便被宋院士送走。
他们刚一离开,薛文哲便转身进了书房,大步走到余舒和余小修面前,看看他们,皱眉问道:
“你们两个怎么会在这里?”
有别一年前,这薛家小公子长高了一些,人也瘦了一些,想来是青春期到了,额头上冒了一颗红红的痘子,但是难掩皮相之好,余舒不小心就拿他同另外一位“薛少爷”比较,暗自摇头,同是一家人,一个姓,她薛大哥就有气度多了。
余小修很不喜欢薛文哲说话的口气,当初他在三觉书屋,一个妾生子的身份,连本家人都不是,受尽了这群少爷小姐们的冷嘲热讽。
今时不同往日,他同余舒一路北上安陵,见过生死,又在这正经的大学堂里读过书,过上衣食无缺的日子,当初自卑早就不存,怎会在薛文哲面前弱下气势,于是就没好气地回答道:
“我在这里念书,开学当然要来拜先生。”
薛文哲脸色古怪,“你在这里念书?”
不怪他不信,在薛文哲的印象中,余舒姐弟两个同纪家的下人差不多,会在京城出现已经让他大疑,这百川书院据说是数一数二的外学,一个月的银用就要几十两,非是富贵人家,谁能担负的起。
余小修看他表情,隐约猜到他所想,冷哼一声,把脸扭过去,懒得同他多讲。
薛文哲这才注意到姐弟两人穿戴整洁,与往日大不相同,他印象里这对姐弟,总是穿着打了补丁的旧衣服,偶尔还蓬头垢面的,哪有现在这般精致,乍一看好像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子女,这个发现,更让他大惑不解,看着姐弟俩的眼神,就似是看到了一块石头突然变成了金子一样奇怪。
薛文哲见余小修不理他,悻悻转过头,去问余舒:“你们是何时到京城来的,我听说你们偷东西,被纪家撵出来了,是真的吗?”
闻言,余舒微微皱眉,不客气道:“你听谁瞎放屁。”
薛文哲看着眼前样貌明丽的少女口吐粗言,愕然地瞪了瞪眼睛,张着嘴,半晌接不上话。
“那、那你们现在还住在纪府吧,”薛文哲将下巴收回去,为掩饰先前失态,故作出一副不想搭理他们的样子,抬高下巴问道:
“那应该见过星璇吧,我问你,她近来还好吗?”
余舒抬起眼皮,看着眼前少年,迟迟想起来他恋慕纪星璇的事,古怪一笑,答道:
“四小姐啊,挺好的,怎么你进京没有去探望她吗?”
薛文哲郁闷道:“我前天才到京城,哪有工夫出门。”
“哦,”余舒点点头,暗笑这傻小子要是知道纪星璇现在待在大牢里受苦,不知会作何反应。
“喂,等下放学,你们在书院外等我,我同你们一路走。”薛文哲有些窘迫地厚着脸皮提议道,他其实是不认得去纪家的路,才想到要与他们同行。
余小修嫌弃道:“谁要和你一路走。”
薛文哲不悦道:“你当我想和你们一路,我是去纪府拜访,又不是跟着你们。”
余小修看傻子一样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