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1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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闪啊闪 更新:2021-02-20 08:00 字数:4881
纪怀山叹道:“这等大事,老夫如何能对你一个孩子乱讲,”接着神情复杂地对景尘道:“道子如是担心余姑娘,且随老夫前往司天监,事不宜迟,恐去晚了,余姑娘会受皮肉之苦。”
景尘既知余舒去向,便无心去想其他,忧她安危,只怕她被人问到他的下落,拒不肯说,当机立断,决定同纪怀山到司天监,已是顾不得此时暴露行踪,会招来什么危险。
“我是从龙虎山来不错,你速领路,带我到司天监去。”
闻言,祖孙二人心头一落,正合他们在后园中商议,既不能得了道子的好感,也不要让他事后怪罪上他们一家才是,至少要撇清一个人出来,那便是纪星璇了。
司天监内
楼中烛明,余舒伏在地面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额头贴着冰凉的地板,冷汗浸湿了衣背,全部知觉都集中到了左手那根被折断的小指上,脑中一片空白,嗡嗡耳鸣中,但听一个冰冷的声音:
“本府再问你,这画像上的人,你可认得。”
“认…”她几乎下意识地,就要回答,然而意识一醒,硬生生改口,咬着牙颤声答道:
“不、不认得。”
认你大爷的!
任奇鸣两眼一眯,无心赞叹此女骨气,正要再让随侍捏她一根手骨,看她嘴有多硬,就听门外禀报:“大人,九皇子和瑞公子爷、薛家公子求见,称是有了道子下落。”
闻言,任奇鸣转头看向门外,神情有些意外,又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余舒,道:
“请他们入内。”
余舒正受断指之痛,阵阵耳鸣,并未听到通报声,不知此时来人正好,才让她侥幸没有再断一指。
且说薛睿和刘昙、瑞林三人,被请入内,薛睿一眼就先看到伏跪在地上,衣衫凌乱,半身湿透的人影,身体一僵,极力忍住上前去查看她情况的冲动,暗自握拳,将目光移开,转到那辟邪案后的男子身上,随着瑞林抬手一礼,低声道:
“下官见过少监大人。”
这司天监的任奇鸣,就是他祖父对面也要让个三分薄面,他作为晚辈,更不可失礼。
任奇鸣见到刘昙,便起了身,抬手施礼:“见过殿下。”
“任大人免礼。”
刘昙和瑞林都是被薛睿临时拉来当救兵的,路上已经听了薛睿解释,看到眼前场景,知那地上跪的人是谁,并不糊涂。
瑞林当即笑道:“姐夫,怎么你这里成了衙门,还要审讯犯人吗?”
听称呼就知道,瑞家小爵爷是任奇鸣的小舅子,若论这安陵城中不怕任少监冷脸,他得算一个。
任奇鸣没理睬他,但表情是缓和了一些,转头对刘昙和薛睿道:“殿下和薛公子有道子下落?”
刘昙道:“是表兄前来找我,说是有了师叔的消息,恰好我同瑞林在一起,就一同过来了,还是让他同大人讲吧——睿哥?”
余舒耳鸣消退一些,就听到这楼里多了几个声音,隐隐约约的熟悉,她慢慢转过脑袋,就见地上多了几双靴子,从下往上看,视线渐渐清晰了,头一个认出薛睿来,当场愣住。
他怎么会来?
她脑子还没转过弯来,就听薛睿声音:
“任大人,我一个月前,曾见过道子本人。”
任奇鸣神色一正,道:“你在何处见过道子,详细说来。”
薛睿眼神动动,转头看向地上余舒,道:“请大人先为她松绑。”
任奇鸣皱眉,看看薛睿再看看余舒,既知他们相识,想想另有内情,犹豫了一下便摆手道:“松开她。”
随侍正要去给余舒松绑,薛睿却快他一步,上前将余舒从地上扶起来,去解她背后手腕,刚一碰到就听她口吸凉气,直打哆嗦,他心道她有伤,急忙检查,很快便发现她一只手上小指翻折,血挤在一处,是被无情扭断。
触目惊心,薛睿大惊失色,顾不上心中恼火,急忙扯下一片内袖,将她靠在胸前,握住她那根手指,感觉到她身体轻颤,在她耳边轻道一声“忍着”。
余舒似乎知道他要做什么,浑身麻木地靠着他,听到他声音,竟觉得有一些安心,“嗯”了一声,下一刻,便觉一股刺痛袭上脑海,她咬紧了牙关,猛地颤栗了一下,瘫软在他怀里,汗水迷湿了眼睛。
薛睿绷着脸将余舒断掉的小指掰正,摘下头上发簪贴着她手骨,飞快地拿衣布缠上,低头看她惨白的脸色,发紫的嘴唇,汗湿的脸,他胸口就像是挨了一记闷捶,又有一点苦涩。
眼看着他心心念念的丫头,一回又一回地为了别的男子吃苦受罪,这滋味实在是不好受。
薛睿抬手轻拭着余舒脸上的汗,拨开她散乱的额发,余舒睫毛动了动,缓缓睁开眼,对上他的目光,不经意读到了那双漆黑的眼瞳中流露的晦涩,竟叫她微微失神。
第二百八十章 害人者,人恒害之(一)
薛睿一膝跪在地上,将余舒揽于胸前,处理好她手上的倍一手轻握着她发抖的左手,抬头对任奇鸣冷声道:
“任大人不分青红皂白,就将人带回司天监审讯,并且动用私刑,难道不知这是触犯王法吗?”
听到他这质问声,刘昙和瑞林脸色一怪,他们两个认识薛睿不是一天两天,知道他平时为人自重,言行谨慎,总是做出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但脾气其实最遭,眼下看他样子,分明是想翻脸了。
任奇鸣看着薛睿,面无表情道:“本府上奉皇命,查找云华易子同麓月公主后人下落,接到上报,得知此人同道子曾有来往,固派人将她带回,至于用刑一说,薛公子严重了,不过是她拒不交待,本府不小心让人扭断了她的手指,回去再接上即可,何谈触动王法。”
“哈哈,”瑞林见状不妙,急忙跳出来打岔,一边对任奇鸣干笑,一面冲薛睿使眼色:“睿哥,你不是要向我姐夫说明道子的下落吗?”
余舒靠在薛睿身前,忍着疼集中精力,听着他们说话,当听到瑞林这一句,眼皮跳了跳。
她猜到是纪家害她,是已想好应对之策,却没料到薛睿半路上会杀出来,显然他是为了保她,要把景尘的事说出来。
如此虽然乱了套,可也不失为一个拖延之计。
果然,余舒刚动了心思,就听薛睿说道:
“道子名唤景尘,一个月前,曾借住在我义妹家中,据我所知,道子曾经患有失忆之症,不明来历,而后恢复了记忆,他便独自离去,我义妹也正在寻找他的下落,并不知其归处,我亦派人帮她打听,得到消息,几天前——”
听他讲到这里,余舒猛咳了一声打断了他的话,哑着嗓子道:“大哥,不要说”
她这一声阻拦,入了楼中几人耳中,任奇鸣正听薛睿讲到关键处,却被余舒拦了,脸上一冷,还没说什么,就听薛睿沉声道:
“为什么不说,你救了道子性命,又辛苦照顾他一路,为他鞍前马后,任劳任怨,他痊愈之后却一声不响地走了,现在又害你蒙受不白之冤,吃这苦头,你这糊涂人还要替他遮掩什么!”
闻言,余舒愣了愣,看得出薛睿是真的生气,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接话。偏生断裂的小指又一阵肉疼,刺的她牙齿打颤,紧捉住他袖子,把脑袋偎向他胸前,额头抵着他厚实的胸膛,咬着牙才没喊出疼。
薛睿察觉她这小动作,知她难受,又不能代替,只有轻轻收紧了手臂,试图让她好过一些。
任奇鸣打从薛睿一开口,眉头就没散过,他不担心别的,只担心道子命犯计都星的事情泄露出去。所以一开始发现余舒有所隐瞒,便对她下狠手,是想万一她已经知情,便及早将她处理了。
可看现在情况,这薛家的少爷似乎也知道一些事情,这就让他难办了。
看了看一旁的刘昙和瑞林,任奇鸣思索片刻,突然道:“瑞林,这里没你什么事,你先回去。”
九皇子是知道一些内情的,留在这里不要紧,可是他这内弟不知,不能让他卷进来。
瑞林好歹也有几分眼色,听他姐夫撵人,犹豫了一下,便对薛睿道:“睿哥,我到监外等你们。”
而后对刘昙打了个眼色,便扭头出去了。
他一走,任奇鸣便一脸严肃地对薛睿道:“薛公子,你可知,皇上正因担心道子行踪,茶饭不思,我等身为臣子,必当为君分忧解劳,你若知道什么,还请如实相告,以便我们尽快寻回道子,以免圣心操劳,耽误了龙体,你我都担待不起。”
这几句劝说,其实是在警告,薛睿如有隐瞒,就是欺君罔上。
“表兄。”刘昙轻唤一声,语带提醒。
薛睿目光闪烁,低声道:“道子似在途中遭人杀手,被人使了江湖上一种毒计,于穴位当中埋下银针,失去记忆,然为我义妹搭救,她并不知道子身份,只因一颗侠义心肠,一路照顾他。我义妹有一位长辈,精通岐黄之术,诊断出道子病症,为他取针治疗,然而没过几日,道子便在一个早晨不见了踪影,想来是恢复了记忆,便离去了。
余舒听着薛睿叙述,眼皮动了动,抿起嘴唇,没有做声。
这些事,她从没告诉过他,他却知道。
而任奇鸣听到这些,暗自却是一惊,道子曾遇杀手!
“义妹担心他身体未愈,又身无分文,便央求我派人找寻,我前不久得闻线索,城南守军中有人看到过道子在腊月二十二日那一天早晨出城,我和义妹都以为他已离去,没有再找下去,这便是我们全部所知,绝无半句虚言,大人可以派人去查。”
任奇鸣面色沉重,交握的两手夹紧,看薛睿神情,不似说谎,果真如此,那就大不妙-了!
于是沉声问道:“既是如此,她该当一五一十地道明真相,为何本府适才询问,她却死不承认见过道子,又说不认得那画像上之人。”
闻言,薛睿低头去看余舒,目光几闪,口中怅然道:
“想来任大人审问时,我义妹拒不交待,并非不说,而是不知从何说起,她一个青白女子,路同道子胶葛,如今朝廷大张旗鼓地找人,她若说不出道子去向,你们又岂会放的过她,倘若道子有个万一伤害,找不回来,不是全要算在她的头上。”
听到薛睿想方设法为她辩解,余舒嘴唇动了动,一声暗叹:她不说,非是怕他们不放过她,而是她不想放过某些人。
“来人!”任奇鸣突然从椅子上站起,喊了门外侍卫,吩咐道:“速去请大提点来此。”
“是,大人。”
侍卫领命离开,任奇鸣又对眼前几人严肃道:“事关重大,你们在此等候。”
任奇鸣请出大提点来,刘昙无异,薛睿尽管不想多逗留,却知走不了,于是环顾了四周,看到南窗下的空椅,便将余舒横抱起来,送到椅子上轻轻放下,从茶几上倒水,送到她嘴边,喂她喝下。
“咳咳,”余舒仍在病中,经这一番折腾,没剩下几口气儿,无力支撑,身子一歪,便靠在薛睿身上,喃喃道:
“谢谢。”
薛睿此时无心避嫌,一臂揽过她肩头,让她能倚的舒服些,一手轻触她发烫的额头,眼神暗下,低声道:
“再忍一忍。”
余舒闭着眼睛,无声应声,是啊,再忍一忍。
刘昙也找了个地方坐下,楼里一时间没了声音。
就这么过去一盏茶时候。
门忽有人声,薛睿刘昙本以为是大提点到了,谁知侍卫急匆匆入内,促声禀报:“少监大人,右判纪大人求见,他还带了一名男子,声称是皇上下令要寻找的那位道子!”
一石激起千层浪,楼中三个男人俱是变了脸色,独余舒一人靠在薛睿身上,猛地睁开了红丝布满的眼睛,一道厉芒闪过。
果然是这对王八羔子。
任奇鸣和刘昙都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前者反应最快,急忙道:“快让他们进来。”
那侍卫倒退出去,片刻后,便有三个人,前脚跟着后脚走了进来。
正是从右判府赶来的纪怀山,纪星璇,还有景尘。
进来的人看着楼里的人,楼里的人看见进来的人,几份目光交织在一起。
“七师叔!”刘昙喜形于色,大步迎上前去,他这一声,无疑是确定了景尘的身份。
任奇鸣紧盯着景尘的方向,看清楚那张脸,严肃的好像一块铁板的脸上竟然流露出激动之色,他正在担心道子安危,生恐不测,哪想就峰回路转,见了来人。
景尘心无旁人,一看见了余舒,便撇下刘昙疾步走向她。
“小鱼。”景尘看得出来,余舒的情况不好,伸手想触她额头,却被从旁仲来的一只手掌,牢牢地箍住,停在她额前半寸,不得前进。
景尘顺着这只手,看向它的主人,却见一张寒霜布满的脸孔,冷冷的视线看着他,习武之人的本能,让景尘从对方身上嗅到了几分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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