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5 节
作者:闪啊闪      更新:2021-02-20 08:00      字数:4944
  闻言,余舒不禁鼻酸,既替他难过,又替自己委屈,道:
  “你既然觉得对不起我,为何又要悄悄地溜走,只字片语都没有留下,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你和我说,你到底为什么,就算是你恢复了记忆,你也不用走啊,我知道你命犯计都星,是个倒霉蛋,可之前咱们在一起那么久,我不都好好的没出事吗,还有,我有挡厄石在,你大可不必担心。又或者你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难道就不能和我商量商量再走,非要一个人躲到这里来?”
  景尘看她面上难过,十分自责,犹豫片刻后,到底还是不想隐瞒她,坦白道:
  “我命中计都星,已有十九个年月,儿时还仅是偶犯,后来年岁越长就越频发,会牵连周遭的人祸事连连,尤其是在月初,我还记得,有一位师弟因就曾因在月初为我送了一顿饭,第二日便在山崖采药时失足摔断了腿。可这还不是最严重的时候,计都星最凶之时,当之每年新旧交岁,在山门中每逢此节,我便会一人到山中置宿,不敢同人有半点交集,这时间,纵是黄霜石也压不住凶星戾气。”
  余舒听他说到这里,已有些明白,却还是不解:“那你就不能和我说一声再走吗?”
  景尘无奈道:“小鱼,你还是不懂这计都星有多凶险,你可知你身边接二连三遭遇,皆是因我而起,若非是我,你会顺风顺水地抵达安陵,不会几次险遭杀手,那且还算你好运。若我那日不走,或与你留言,便是犯了忌讳,十有八九再给你找来杀身之祸,即便如此,我想还是牵连了你,我且问你,自我走后,你是否事事不顺?”
  面对景尘询问,余舒哑口无言,回想起来,她从年尾到年头这些日子,的确是霉星高照,先是在雪里病了一场,后来又差点没交上奇术一科的答卷,再后来就是被纪家刁难,能称得上顺利的事,还真想不起来一件。
  看她犹豫,景尘便知道了答案,低叹一声,轻轻道:“谁知你还是找了过来,小鱼,我该拿你怎么办?”
  眼下还在煞时,刚才若非见到有人在林中被野兽追赶,他断然不会出手相救,只会离的远远的,千万想不到来人会是她。
  余舒这时已没了火气,她不是不明事理,这话说起来不怪景尘躲藏,她早琢磨出计都星有发作的时间,一直小心提防着,谁想到年头年尾还有一大关,那黄霜石又不管用,景尘跑到这荒郊野外受罪,还不是为了她么。
  她日子不好过,他就舒坦了吗?
  抬头看看景尘,愈发觉得他瘦了,余舒后悔起刚才打他那一通,便闷声问道:
  “那你是说,我若不来找你,你躲过这阵子就会回去了吗?”
  “不会。”
  余舒本以为他会点头,或会答“是”,怎想他竟说“不会”,这刚压下去的火又冒出来,忍住了不再伸手捶他,问道:
  “你这什么意思?你不回去找我,那你打算去哪儿?”
  景尘不敢直视她目光,别过头,藏起了目光,袖中双拳握起,缓缓道:
  “小鱼,我们还做好兄弟,好吗?”
  听他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明白了意思,余舒一时瞪大了眼,好一口气喘不上来,脑袋里隆隆作响,张张嘴巴,半晌答不上话。
  景尘忍不住回头看她,却见她傻傻看着自己,一张脸上有灰有泥,说不出的狼狈,那红彤彤的眼里,竟蓄起了泪。
  景尘怔了怔,顿时慌了神,伸手想要安慰,刚碰到她肩膀,就被她一把甩开了,但见她后退两步,左右扭头,弯腰捡起了地上那把锈剑,一抬手横在他脖子上,颤声道:
  “你今天不给我说清楚,信不信我砍了你!”
  第二百五十八章 景尘身世
  余舒之前有想过,找到了景尘以后,或是骂他一通,或是打他一顿,景尘有可能会怪她在失忆时的隐瞒,同时也有不得不离开的苦衷,都话说清楚就好了。可是她万万没想到,这家伙一开口,竟然说要和她做回兄弟。
  这话是什么意思,余舒还不至于傻到听不明白,兄弟是什么,就是很好很好的朋友,到此为止,以前说的什么男女朋友,喜欢不喜欢,都成了废言。
  当初她就是拿这种话去婉拒薛睿的,现在反过来自己也听了一回,什么滋味?说不清楚,余舒脑子一团乱,伤心是难免的,但更多是恼怒,和犹疑。
  她拿剑指着景尘,并不是真就伤心恼怒到了要伤人的地步,而是这种没头没尾的拒绝,让她没办法心平气和地接受。
  就算是景尘恢复了记忆,多了不得已,多了苦衷,也不能随随便就否定他们之前的关系。
  “小鱼,”景尘侧头看着肩颈上的锈剑,眼中又多几分愁绪,“是我不对,我之前并不记得事,所以对你多处冒犯,又逾越了情理,你应该恼我,倘若砍上我一剑能让你消气,又何妨?”
  “哈哈,”余舒是被他气笑了,如果杀人不犯法,她还真想在他身上捅个窟窿,可惜的是她没那么冲动,把剑拿离他的脖子,一屁股坐回地上,用力把剑插进身旁草地的泥土里,冷笑道:
  “我不砍你,我只求个明白,为什么你突然就变了卦,说要和我做兄弟。我记得没错,一个月前你还对我说喜欢我,这么快就不认账了?”
  余舒说话太过直白,景尘脸上有些窘迫,是又记起那天在城中小林里的一段,于是低下头。道:
  “我那时候忘记许多旧事。不知道我不可以同你。。。。”
  景尘不知该怎么讲下去。余舒却没打算放过他,口气冲道:
  “不可以同我什么,不可以同我有男女之情吗?你倒是说说,你想起来什么了。是你们龙虎山的道士不允许谈婚论嫁,还是你已经有了婚配?”
  除了这两点,她想不出什么让景尘变卦的理由。
  景尘摇摇头。
  余舒皱眉:“那你说是为什么,难不成你恢复记忆,就不喜欢我了吗?”
  听她左一句喜欢,右一句喜欢。景尘脸上微微一红。没作声。
  余舒是急脾气。看他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就伸手拽着他。让他在身旁坐下,深吸了两口气,忍住了不对他发火,板着脸道:
  “凡事总得有个理由,你先说说为什么,如果你言之有理,我就考虑考虑和你继续做兄弟,不然的话,咱们两个干脆就一刀两断,从此你过你的独木桥,我走我的阳关道,老死不想干。”
  一句“老死不想干”,让景尘动容,他扭过头看着余舒气的发鼓的脸,十分愧疚,犹豫后,还是坦诚相告:
  “我出山门时,师父再三告诫叮嘱,未找到破命人之前,禁我妄动道心,不可有爱憎,不可有私欲,不可有儿女之情,概因计都星实乃是一颗主宰人情是非的凶星,正应在我命格当中,所以我从道十余年,常年以道制心,心不动,人不动,万事皆随心动,心动则道动,道动则凶动,凶动则祸及旁人。是故我不能与你有儿女之情,否则日久,终会酿成大祸,纵有挡厄石在手亦无法幸免,到那时不只你要无故受累,就连你周遭之人都会有无妄之灾,小鱼,我知你重情重义,你也不想看到小修和贺郎中夫妇因你我无辜受到牵连,对吗?”
  听了景尘这一席话,余舒心中顿为惊愕,她是吃过景尘这计都星的苦头,知道它的厉害,可是和景尘在一起这么久,她凭着祸时法则小心防范,每每躲过去,有惊无险,慢慢就减少了对计都星的畏惧,甚至有些个有恃无恐,却不知她所知的,竟只是冰山一角,这东西,竟是防不胜防,无孔不入!
  此时她已无心去恼怒景尘的“见异思迁”,而是后怕起来,假如景尘没有恢复记忆,没有在计都星煞气最凶时独自离开,那她岂不是害了小修和赵慧一家?
  想到这里,余舒冷汗下来,有些虚脱地靠在树干上,景尘见状,脸上愧色越深,抬手想要安慰她,将要落在她肩上又收回,目中露出坚定之色,声音却歉然道:
  “我在林中这半月,已平复了道心,断然不可再犯。我知这次是我言而无信,有违当日林中之言,我自甘向你赔罪,但是你我只能为友,至于儿女情长,那是万万不可。”
  闻言,余舒的心早已凉了半截,有气无力地闭上眼睛,朝他挥挥手,道:“你先不要说了,让我想想。”
  火光在树影之间晃动,照出余舒一身脏乱,她发髻早就松脱,乱糟糟地垂在肩上,一些枯枝碎叶沾在发尾,面上的泥土被汗水晕成一块块灰黑,抱膝的双手粗糙乌黑,可想而知她是如何一路找到这里。
  景尘看着这样的余舒,胸前一闷,知是道心要动,忙移开视线,默念清心诀,凝神静气,冷静下来后,便捡起一旁枯枝,添烧火堆,同样不语。
  两人就这样静坐许久,一声低叹,余舒突然开口问道:
  “那你的破命人现在身在何方,你是打算躲过这阵子就去找人吗?”
  景尘停下默念,道:“我也不知破命人现在何处,但是十五满月过后,我要先进京一趟。”
  “进京?”余舒察觉他话里有话,“怎么你在京城还有其他认识的人吗?”
  景尘缓缓转过头,正色道:“小鱼,你能否答应我,有关我命理之事,以及我今日同你提起的话,万万不要泄露给旁人。”
  余舒自嘲道:“我嘴巴有多严你还不知道吗?不然也不会骗你这一路都不让你察觉。放心吧,今日你同我说的话,我要是同第三个人提起,就让我做八辈子的穷鬼。”
  “不必誓言,”景尘摇头,无疑道:“我自然信你。”
  听这话,余舒心里才稍微好受了一点,又疑问:“你刚才说要进京,你进京做什么?”
  景尘的目光在夜色下沉谧:“你应知,我朝二十年前曾经出过一位易子,冠号云华。”
  余舒点点头,“云华易子,谁人不晓。”
  “我乃云华易子同昔年麓月公主之子。”
  * * *
  余舒瞪大眼孔,不敢置信地看着景尘,讷讷道:“你说你是云华易子和、和公主的儿子?”
  早在很久以前,余舒就曾听闻过云华易子和长公主的爱情故事,一个是人中之龙,一个是天之骄女,奈何云华英年早逝,公主为之殉情,成就一段凄美的佳话,流芳后世。
  现在景尘却告诉她,他是那对夫妻的后人,这怎么听都和天方夜谭一样。
  景尘点头,似知她不信,重申道:“我没有骗你。”
  余舒狐疑道:“那你怎会投身道家山门?”
  景尘道:“听师父讲,父母早逝,我一出生不到半年,就被大安皇室送往道门中,因昔年我派祖师爷和安太祖有旧,得我命犯天煞,念及前辈旧情,掌门便许诺保我性命,为我克制计都星凶威,直到破命人出现。我一年前下山,正是因为掌门算到破命人出世,令我下山找寻,才会在中途遇到你。”
  余舒这下是不由地信了,当日她曾问过青铮道人有关计都星的事,那老头就和她说过,若非是有大本事的人相助逆天改命,周转运数,似景尘这样的命格,根本就活不到周岁。
  这景尘这般身世离奇,就不足怪了。
  余舒再回头打量景尘,但见他在林中露宿半个月,虽衣衫染尘,人形憔悴,但举手投足难掩瑜光本质,如此钟灵毓秀的人物,如何不是云华易子的后人。
  看着看着,余舒忽又记起一件重要的事,脸色突变,按住景尘手臂,紧张问道:
  “对了,我竟忘了问你,你在义阳同我告别离开后,不是说去找破命人吗,可你路上是遇见了什么,竟然会被人打成重伤弃在江中,究竟是谁对你下的狠手!”
  闻言,景尘眉头猛地一皱,思绪一起,便抬手压住嘣嘣直跳的额头,哑声道:“我。。。不记得那一段。”
  “不记得了?”余舒大呼一声,又见景尘状似头痛难忍,忙低下声音,曲起膝盖蹲到他面前,担心问道:“怎么了你?”
  景尘闭目道:“每想到这一段就会头疼,如何都记不起。下山前掌门叮嘱,要我在义阳城逗留足月,再到建邺城中等候皇室来人接我回京,我只记到自己和你告别后离开了义阳,而后便是船上为你所救,独少了中间那一段,是不知何人伤我,又对我埋针。”
  在知了景尘身世,联想到他中途遭遇毒手,余舒心生忧患,本想弄个清楚,怎奈景尘忘掉了这一段,她看他实在难受,便没有再追问,而是安抚道:
  “应该是你取针不久,还未彻底恢复记忆,或许再过一段时日就能记起来了。”
  景尘听出她语调缓和,全无了之前怒愤,是以睁开眼睛,看着面色担忧的她,不确定地问道:
  “小鱼,我都告诉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