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5 节
作者:闪啊闪      更新:2021-02-20 08:00      字数:4899
  “差点没认出你,为何忽然穿起裙子?”
  余舒听出他话里调侃,再见他目里笑意,稍有一点不自在,这两天被赵慧盯着穿裙子戴珠花,刚有些习惯了,就没想要换回去。
  “怎么,还不行我穿裙子了?”余舒反唇相讥。
  薛睿摇摇头,道:“不,这样子很好。”
  余舒轻撇了嘴角,没将薛睿的“实话”当真,问起他正事:“不是说这酒楼上元节后就开张吗,我瞧门外面匾额空着,你取好了名字没有?”
  “放心,门匾已经做好了,就放在二楼,等开张前一天再挂上,”薛睿一时兴起,提议道:“我带你去看看?”
  “行。”
  薛睿放下茶盏,起身领着余舒出了后院,到前楼,林福和店小二正在站在柜台边闲聊磕牙,看薛睿到前头来了,忙扭头站好,脸上带了恭敬:“公子爷。”
  薛睿指着他们两个,问余舒:“都认过了吗?”
  余舒道:“老林我认得,这小二哥我上回见过,就不知叫什么。”
  闻言,不需要薛睿开口,那年纪轻轻的小二便站出来,扬着白净的笑脸道:“姑娘,小的名叫柳贵,因在家排行老六,您唤一声贵六儿就是我了。”
  “贵六。”余舒点点头,又问薛睿:“还有其他人吗?”
  薛睿便对林福道:“把人都找到楼下,过会儿见一见。”
  林福应了,薛睿才又带着余舒上了二楼,这二楼一溜儿两排都是雅座,单独的屋子,薛睿推开头一间,先走了进去,余舒随后。 这雅间布置的极巧,屏风罗帏,仙桌软凳,花架子字画一样不少,靠墙边还摆着一张半长的软榻,供人醉酒休息。
  只是这会儿榻上躺的不是人,而是一块沉甸甸的牌匾,上面盖着红布,可见喜结露出两头。
  薛睿走过去,伸手揭了红布,余舒上前一看,只见一块哑黄的横长大匾木,打磨的浑然一体,上面雕凿着“忘机楼”三字,俊秀清晰。
  “忘机楼,”余舒轻念,觉得这名字起的不错,想来是有典故,奈何她肚子里的文墨不多,全是算盘珠子,就问他:“有什么说法吗?”
  薛睿道:“道家语,忘机乃是淡泊之心,没有世俗烦恼,没有争强意念,又取唐朝诗人李白,《下终南山过斛斯山人宿置酒》中一句,‘我醉君复乐,陶然共忘机,’但求酒中且随心意。”
  余舒点点头,做出受教模样,心里却犯嘀咕,不知道这酒楼开起来,来的人能有几个淡泊之心呢。看完匾牌,薛睿和余舒下楼,林福已经带着十几号人在等候,有男有女,余舒原当这酒楼里不过一个掌柜,几个伙计,哪想这么多人冒出来,先是诧异,后来想想也对,这么大一间酒楼,人不多点也招呼不过来啊。
  “公子爷,姑娘,人都在这里了。”
  薛睿带着余舒找桌子坐下,林福意义把人叫上前,给余舒介绍了,除了小二贵六,另外跑堂的两个都是他兄弟,一个是贵七,一个是贵八。
  三个掌勺的厨子,带头的竟是个女人,三十上下年纪,名叫秀青。
  两个账房,一个姓采,一个姓付。
  两个端酒上菜的丫鬟,小蝶,小晴。
  两个扫地刷盘子的粗工,阿祥,阿平。
  此外还有两个琴师,一男一女,男的姓龚名温,女子白氏,细说竟是一对夫妻。
  再加上林福,一共是十五个人。
  嗬,这下她还真不是个光杆司令!
  林福介绍完,薛睿看余舒神情,道:“不急一时,回头再记名字就是。”
  又喝了口茶,对那群人讲:“这位是莲房姑娘,乃我知交好友,你们今日见过,便记仔细,往后这酒楼里有什么大小事情,我不在场,就听她的吩咐,不要想着偷懒耍滑,欺上瞒下,都记住了吗?”
  眼前众人异口同声:“回公子爷,都记住了。”
  “好,”薛睿又问余舒:“你有什么要说的?”
  余舒暗翻白眼,他一声招呼都没打,就把她推出来了,好在她路上就有心理准备,清了清嗓子,面露了笑容,道:
  “我受你们东家所托,来这酒楼照应,也是拿了银子做事,同你们一个样子。日后少不了天天见面,我这人说话直,不喜欢绕弯子,若我哪里做的不对,你们尽管提出来,若你们哪里不妥,我也会有话直说,咱们不要见外就是。”
  话毕,林福带头回道:“姑娘放心,我们晓得了。”
  头一天见面,余舒没那么多废话讲,看这群人都还听话就没打算给他们下马威,和和气气的过去。
  薛睿在旁听的满意,余舒行事稳重,年纪虽小,但说话很有分寸,手段又够狠硬,将这群“闲杂人等”交给她管,他是不担心她会被为难,只怕有人会犯在她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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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后院,薛睿带着余舒上了围楼,从西边楼梯,路过指了后院门给她看:
  “待会儿我给你酒楼里的钥匙,白天你若嫌前面乱,就从后头进,楼上我给你准备了一间客房,平日你来了就在这里休息,看书睡觉都行,有事再让他们禀报你。”
  “你考虑的还真周道。”其实余舒并不介意抛头露面,身为女易客,原本就和深闺中待嫁的闺秀女子不同,求的不是相夫教子,而是易学之道,世人眼光并不会苛刻她们,甚至更加青眼。不过能有个专用的办公室,不用外头去站柜台,她当然更乐意。
  这是一间两室的屋子,布置要比前楼的雅间更显得舒适,外间有茶座,有书桌书架子,里头有床铺,有衣柜,窗户一样是玻璃封的,最得余舒心意的,是床前那一架小巧的玻璃屏风,绿幽幽的水草里游着一群金红的小鱼儿,欢快活泼,以假乱真。
  余舒站在屏风下,手摸着那凉丝丝的玻璃,开玩笑:“这家酒楼耗费不虚,回头你付不起我工钱,就拿这架屏风抵还吧。”
  一抬头,不设防地对上这水晶玻璃上,一双黑漆漆的眸子。
  薛睿不知何时站在了屏风那侧,看着她那似曾相识的眼神让余舒心头一跳,立刻就警觉地站直了身子,后退了两步,讪声道:
  “时候不早,我该回去了。”
  薛睿收回视线,道:“不急,再待一会,我带你尝尝酒楼里的招牌菜色。”
  余舒犹豫道:“可是我没同家里说过晚上要在外头吃饭,回去迟了他们要担心。”
  薛睿明知这是她的推托之词,却不拆穿,很是通情达理地说道:
  好吧,我让老崔送你回去,明日你再过来,这酒楼里的账目你需要先看个详细。”
  于是将她送到楼下,看她坐车离开,薛睿转身进到酒楼,没理那几个在楼梯口探头探脑的东西。
  第245章    有客来了
  夜里一个人在屋,余舒搬小马扎蹲在火炉边上,烧龟板。
  她是实在没法子了,转眼景尘失踪了十多天,她找遍了他可能去的地方,都没能逮到他的人,虽有薛睿和裴敬 帮忙打听,但她始终放不下心,不知道景尘的生辰八字,没法子计算他的安危,只能 用这最古老的占卜方法,好歹卜一卜他现在是否平安。
  龟卜的方法说来很简单,火灼龟甲,从甲上裂纹来看吉凶,不论何种心愿、目的、要求,都可得到启示,《龟策传》一书上是这么说,看起来容易,但真要卜算,关键还得看龟甲的好坏。
  寻常小龟背壳,几乎不能拿来用,至少也要上二十年份的,才有一点准头,往后每长十年,便多半成准,又以白头龟、赤尾龟、黄脚龟三种龟板最准,往往二十年份的一个龟板,就能卖上百两银子,烧一回就作废了。不是有钱人,还真玩不起这个,是以虽然龟卜能求万事,却少有人依赖它,毕竟那百年的王八可比易师要难找多了。
  余舒买的这个,三十年份勉强有准,只是相对来说也不好烧,她小心翼翼烤了快半个时辰,才见裂迹,发出“卜卜”的响声。将烧好的龟板用钳子夹到灯底下,余舒仔细观察上面纹路,不难看出卦象,分辨出最明显的几个象字,记在纸上,再去对应书上龟卜口诀,折腾了半天,仅隐约得出一个推测——景尘现在平安无事。
  至于这推测主要是由着卦象,还是由着她的心情,就只有她自己清楚了。反正余舒是安心了不少,收起作废的龟板,灭了炉子,洗洗手上床去睡觉,心想着明天再去买一块,算算景尘身在哪个方向,好找人。
  ****
  早晨,余舒去了忘机楼,薛睿将几本账目明细拿给她便匆匆走了,余舒花掉半日的工夫,把忘记楼的账目查看清楚,关于饭菜酒水的价格,每个月采买的额度,包括税钱,还有一群员工的开支,林林总总。
  余舒上辈子没搞过经营,但她在精算师业内小师姐的名头 不是白叫的,尤其是做保险练出了一双火眼金睛,翻过两遍账本,就瞧出来几处漏子。
  其一,酒楼每个月采买的流动资金是一千贯,若不足可补,若多余则上交,这些全由林福一人负责。
  采买的活儿,油水丰**给一个人本来就有风险,再加上食材和锅碗瓢盆的价钱,没有个具体的规定,是多是少都是一个人说的算,这林福要不贪还好,稍有点贪心,一个月可口个一二百两银子,那都是神不知鬼不觉的。
  其二,税金这一快,一共有三种,一是地税、二是人头税,三来就是经卖税了,这地税是看地皮,似薛睿挑这繁华街道,每月要交五十贯钱,双月交付,人头是店内雇工的总数,一人按一两收,一个月就是十五两,最后是经卖税,也就是所谓的交易税,要按照酒楼的账本,抽取盈利的三十分之四,差不多是十三个点的税,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这些都没问题,有问题的是,余舒找来了两个账房先生问话,发现他们一起负责总计每月的账目开支和盈利,却没有一个负责做明账的!
  所谓明帐,说白了就是假账,通常做生意的都是两本账,一本给官瞧,一本自己瞧,这古代没有发票,赚多赚少全看账本,再是方便做假账不过,余舒就不信,古人会笨到这种程度,不知道弄出来两本账。想必多的是商人钻这漏子,而薛睿这么大的生意,却没个安排,这一个月得多交多少银子啊!
  余舒打发了账房先生出去忙,放下账本,心里直犯嘀咕,摸不准薛睿这是压根没打算占税收的便宜,想清清白白地做生意呢,还是他另有打算。
  “姑娘,饭菜做好了,您是到前头去用饭,还是给您端上楼。”房门外传来林福的问话声。
  余舒并不怎么饿,她坐这儿一个上午,小蝶小晴至少来送过三回茶点,因太过好味,卖相又精致,她一不小心就多吃了几块。
  但饭做好了,不吃又浪费,借机看看这家酒楼菜色也好,余舒这便起身去开门,对林福道:
  “不用麻烦,我到前面吃。”
  酒楼还没开张,大过年的关着店门,前楼很清静,东边一张酸枣木大圆桌上摆了一桌子的菜肴,竟不下十六七道,珍馐百味,鸡鸭鱼虾尽有,鹿肉?(这个字小羊果断不认识)子,最招眼的是一只白瓷盆里煮的一整个儿大老鳖。
  余舒咧咧嘴,冲林福道:“怎么做了这么多?太高看我的胃口了。”
  林福笑道:“公子爷昨天交待,要把酒楼里的招牌菜色都做给您尝尝,这是桌子摆不下,后头厨子还有七八道呢。”
  余舒前世也算见过大场面的人,可也没有独享过如此丰盛大餐的经历,况且后世环保,有些野味吃来犯法,不比这古代,什么飞禽走兽都敢拿来下酒。
  再来,这满当当的一桌算价钱怕不得上百两银子吧,太浪费了!
  还不如折现给她。
  “其他人呢?都吃过午饭了吗?”余舒扭头看看,就看到林福和贵六儿。
  林福道:“姑娘先用。”
  余舒便在桌前坐下,道:“贵六,去把其他人都找过来,咱们一起尝尝鲜,别光我一个人吃,这样没胃口。”
  不是她惺惺作态,而是打算借着酒桌,探探众人人品。
  贵六去看林福,林福犹豫道:“姑娘,这不大好吧。”
  看他一眼,余舒竖起筷子在桌面上磕磕对齐,夹了一片白笋,尝了尝,味道果然是赞,她就知道薛睿不会摆个花架子,弄这么大个门面,开的酒楼,那酒菜肯定不会难吃。
  林福可是个精明人,看余舒不吭声了,就知自己刚才话没说对,便一转口,对贵六道:
  “去,把龚琴师夫妇,你弟兄两个,还有小蝶小晴都喊过来,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