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7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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闪啊闪 更新:2021-02-20 07:59 字数:4970
余舒又问:“如此,那这些出题的易师家中若有亲眷恰在当年应考,不是就沾了光吗?”
冯兆苗摇摇头:“但凡当年参与出题的大易师,家中是严禁有亲人入考的,一旦被察举,罪同舞弊。”
余舒目光一闪,i这么说,纪星璇会参加今年大衍,那纪家在司天监任要职的纪老爷子,是断不在出题者的行列中。
这就有趣了,她以为纪星璇鬼鬼祟祟地寻找那份宝太年间的卷子,最大可能是因为今次大衍考泄了题,纪怀山即便不是出题者,也同这里头少不了联系。
这一道三星知兆的题目,时隔二十余年,又重见大衍考卷当中。
纪星璇既知了题,又来翻查往年的卷子,这在她看来是多此一举的行为,有两种可能:
其一,为了防止其他人同样得知了这道题目,到载道楼中翻查,所以要提前找出来拿走。
其二,或许纪家知题,而不会解题,所以要来寻找当年的试卷求答。
不管是这上头哪一种可能,余舒敢肯定的是,她手头上那位名叫云沐枫的前辈的卷子,确是当年一题的正解。
两种可能,她更倾向于后者,如果云沐枫就是二十余年前的云华易子,她大胆猜测,那时大衍试上星象科唯一的一道题目,就只有云沐枫一人解答出来,独鳌三甲,而那道三星知兆的考题正解,并未公布,是故就算知道这道题目出自何年何科,不知正解,亦无法作答。
唯一说不通的,是纪星璇既然知道云沐枫的那张答卷,就夹藏在丰顺年间的卷宗当中,想必是认识那收藏卷子的人,那人肯定是看过卷子上答案的,要求正解,直接问过那人不是更快?
这么一想,她又觉得前一种可能所占概率比较大——纪星璇是已知了正解,特意到载道楼来毁那份卷子的。
这下余舒可发了愁,若是纪星璇不知这题正解,她手上这份卷子用处就大了,若是纪星璇知了正解,那她手上这份卷子,从某方面来说等同废纸,既不足以凭借这个去告发纪家舞弊,又不足以揭穿什么内幕。
就在余舒左右摇摆,不得其解时,冯兆苗又说了一句话:
“不过,为了避免舞弊之事,有时大提点会亲自参与命题。
余舒狐疑道:“那大提点也需要禁足吗?”
冯兆苗笑道:“自是不用,大提点是何等身份,还需要禁足吗,凡由大提点所出的题目,就只有他一人知得正解,那一科的批卷会由大提点亲自经手,不假旁人。”
“那批过的卷子呢,会再给旁人看吗?”余舒脱口问道。
“考中的自都被收库了,有考官过目,考不中的便当成废纸烧化,给谁看?”冯兆苗顿了顿,突然想起来一点,神秘兮兮地对余舒道:
“不过也有一种特殊的情况。”
余舒连忙问道:“什么情况?”
“便是那一年刚好出了易子,易子的卷子,一旦被选定出来,便不会再外漏,会有大提点派专人负责收藏,不在库中、不在册中,想要亲眼见一见易子的考卷,就只能凭借机缘了。”
余舒心思百转,随口应和:“看不出来你知道的还挺多的。”
“那是当然,偷偷告诉你,”冯兆苗压低声音,悄悄道:“二十年前那一位名动京城的云华易子的考卷,就是由我外公负责收藏的。”
余舒陡然一惊,“你外公?”
冯兆苗点点头,随即黯然:“可惜他老人家已经去世好几年了不然倒能给你引见引见。”
去世好些年了!?
余舒皱起眉头,脑中一片混乱,抑不住去抽丝剥茧,似抓住了什么,想到了什么,双目一亮,豁然开朗——
概率过了限定,她敢赌一把,那云沐枫就是云华易子,那道三星知兆必是今年大衍考题,而那纪星璇,必不知次题正解!
告别冯兆苗,余舒半路上就忍不住给自己掷了一卦,平顺的卦象给她添了几分底气,她下午回到家中,头一件事,就是拽着景尘进了屋,余小修还没有放学,省了她关门避听。
“出什么事了?”景尘看她匆匆忙忙的样子,问道。
“我有法子将挡厄石讨回来了。”余舒略显兴奋道。
“哦?你想出办法了吗?”景尘有些讶异,昨日余舒才同他说知道了挡厄石的下落,愁眉苦脸不知如何讨要,谁想她这么快就有了办法。
余舒点点头,挑眉道:“咱们不偷不抢,就能让她自己乖乖地把东西还回来。”
景尘见她颇是自信,就问:“你昨日不是还说,对方不定肯会归还吗?”
“现在不一样,我手头上也有那人万分想要的东西,”余舒嘴角勾起一抹坏笑。
景尘:“什么东西?”
“同样是一件难得的宝贝。”余舒一语带过,并未对景尘详说她发现云华易子考卷之事,是不知该如何对他解释那些官场考场上的腌臜。
那一张旧卷泄题,她是无福消受了,纪星璇有名声在前顶着,身为太史书苑的高材生,中了试也不会有多少闲言碎语,她却是光棍一个,崭露头角,不敢冒险就范惹火上身,如今那一张旧卷对她来说,最大的作用就是把黄霜石给换回来。
只是就这么便宜了纪星璇,叫她有些不爽。
罢了,早日将黄霜归还到景尘手中,她才能安心。
景尘明白道:“你是要拿东西去和他交换么。”
“可以这样说,不过我们不明着换,要暗着来,这一回就要靠你出力了,”余舒推着景尘在她桌边坐下,抽了一张干净的白纸给他,绕到另一边研墨,道:
“你左手不是也能写字么?”
“嗯。”景尘右手伤口还未愈合,这些天指点余舒写字都是用的左手,适才发现他左右手都能握笔。
“那我说你写。”余舒将毛笔蘸上墨,递到他左手边,想了想,又摊开桌面上一本卦书,指着上头字体道:“能不能仿着这上面的字体写,不要用你的字,越是让人认不出来越好。”
景尘看了几眼书上字体,便点点头。
“咳咳,”
且说纪星璇那日同纪怀山谈过话,接连两晚,都在占星台上度宿,试图窥破二十年那一题玄机,苦于无果。
这天黄昏时,她从书苑离开,到门外乘轿子,上轿之前,街对面小跑过来一个人,叫住她:
“可是几小姐吗?”
纪星璇扭头打量来人,“你是?”
“哦,小的是街对面茶楼的伙计,这里有一封信,是刚才在楼上喝茶的一位公子爷让转交给您的。”
说着便两手递了一个蜡皮的信封过去,纪星璇犹豫着接过了,指甲挑开封口处的蜡油,抽出薄薄一张信纸,抖开来看,但见内容,捏信的手指一紧,陡然色变,匆匆折了两下收进袖中,沉声质问那名送信的伙计:
“是什么人让你送这封信,带我去见!”
伙计见状,不敢说不好,就低头领她回了茶楼,然在楼上楼下找了一圈,是不见了那交信之人。
伙计指着二楼靠窗边的位置,“刚才还在的,就坐那儿。”
纪星璇大步上前,桌上茶点还没有收拾,她伸手摸摸茶壶,已是冷掉,站在窗边往下看,正能眺望到书苑大门方向,便知对方在这里守株待兔等她有一阵子,纪星璇心底一凉,两手握紧了窗栏。
“那人长什么样子,都同你说了什么,你讲给我听,越仔细越好。”纪星璇一转身,摘了钱囊,放下一块银子在桌上。
小伙计看着银子吞吞口水,这就比手画脚地描述道:
“那人大概有这么高个子,唇上蓄着一对八字小胡子,粗眉大眼,看上去有二十出头,哦,对了,他有一边脸上还生了一颗大黑痣,黄豆子大小。。。。。。”
。。。。。。
走在茶楼后头的巷子中,余舒拿出手帕,在嘴唇上抹了几下,擦掉两撮头发粘的胡须,抠掉左脸上的泥点子,蹭了蹭眉毛上的锅底灰,低笑一声,将手帕卷了卷,扬手丢到路边,两手揣进袖中,大步前行。
余舒清了清嗓子,低声叙述,但见景尘下笔熟稔,寥寥几行,竟是同那本书上字体相差无几,惊讶之余,不免脑中闪过灵光,摸着下巴,很快就有了坏主意。
第208章 过期不候
傍晚时分,纪星璇匆匆回到纪府,见到门前停有马车,知是客来,便叫了正在前庭做事的管家询问:
“来了什么客人?”
“小姐您回来了,是太史书苑的赵院士来了,太老爷正在暖楼招待。”
纪星璇闻言一皱眉头,吩咐了管家两句,便快步朝着后院方向,来到暖楼前,先让门外侍候的丫鬟进去禀报,才提着裙子进了楼中。
茶厅中坐着两人,年长的是纪怀山,另外一位身朱衣公服的中年男子则是太史书苑的院士之一,赵知学。
“赵伯伯。”
赵知学神态和蔼道:“星璇啊,刚从书苑回来么?听你祖父说你这几日总是学到很晚才回家,虽大衍试在即多用功不错,但是别累坏了身体。”
“多谢伯伯关心,星璇无状,打扰你们谈正事了,”纪星璇先抱歉,一转头,对着正拿着一只银丝笊篱煮茶的纪怀山道:
“祖父,我有位朋友想要借用咱们家的天罡七星尺,您能不能陪我去取一下?”
看她神情略显焦急,纪怀山眉毛轻抖了一下,扭头对赵知学无奈道:“这孩子,被我惯坏了,总是随随便便就将贵重物件儿往外借,我同她去拿一下,你先坐着喝茶,等下我们再继续商量。”
赵知学笑道:“纪老就知足吧,我们家柳儿要有星璇一般懂事,我做梦都该偷笑了,你们且去,我等着,又不是外人。”
纪怀山遂起身同纪星璇出去,两人离开暖楼到了外头,走出庭院不多远,他便挥退了身后跟随的下人,停下步子询问纪星璇:
“出了何事,这样慌张?”
四周无人,但纪星璇还是放轻了声音,道:“那盗题之事,许是被人知了。”
纪怀山脸色猛地一变,沉声道:“怎么回事?你说仔细。”
纪星璇于是将她放学在书苑门口收到匿名信的经过草草讲了一遍,又从怀里掏出那封信,两手递给纪怀山:
“您看,这信上人说,她在藏书楼得了一件二十年的旧物,不正是指的云华易子的考卷么?”
纪怀山将信凑到灯笼挂亮处细细一看,但见上面写着:
‘纪小姐如唔,鄙人从藏书楼中偶得二十年前一件旧物,知小姐求之甚急,愿成人之美,小姐放心,鄙人并无他意,唯求小姐手上一物,若你有意,则见信次日午时,约见于乾元街长春坊前,一物换一物,两全其美,若介时不见,则权当你无意交换,只此一回,过期不候,望慎之。’
纪怀山看到这封信时的脸色,不比纪星璇当时好上多少,这摆明了是他盗题之事已经泄露出去。
虽说他自认手脚干净,盗题之事没有留下半点证据,但这么一封信突如其来,还是不免让他如芒在背,担惊一场。
“此人说是要我拿一物交换,既没指明是何物,又未特意交待,我想来想去,怕他所求的…是这枚挡灾石。”纪星璇迟疑地捋起了袖子,露出手腕上那一颗红绳穿起的莹黄石珠。
纪怀山大皱眉头,怀疑道:“这小珠子就连祖父我都不识,要是不是少监大人上一回来府中做客,偶然见了,点拨你几句,说明了此物用途,未必能知这是一件宝物,我不是让你好生收着不要轻易示人,你是否同谁提起过,说漏嘴了?”
“孙儿未曾对旁人提起过半句,不知这人是从哪里知晓的。”纪星璇摇摇头,握着手腕,思索道:“不过对方既能见到,想必是我认识的人,您还记得我那天同柳儿去藏书阁找卷子吗,当时我就察觉到,有人先我们来了一步,说不定那人手上,真的有云华易子的考卷,祖父,依您看该如何是好?”
祖孙两人沉默了片刻,纪怀山先慎重开口道:“且不论此人是什么来路,明日你如约前去,我会多派几个护卫悄悄跟着,探探此人身份,假若他手中真有那份卷子——”
他语调一顿,双目发厉:
“务必要到手。”
纪星璇低下头,拨弄着手腕上的小珠子,道:“孙儿是担心,此人没准也是大衍试的考生,既知道了题,考试时如何会不作答,那人要是再把题泄给旁的人,即便我知了答案,加上柳儿妹妹,那一科未必只有三甲,说不得要有四甲五甲,又有何意。”
对这说法,纪怀山不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