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3 节
作者:闪啊闪      更新:2021-02-20 07:59      字数:5176
  看她神情自然,没了之前躲闪,薛睿隐约觉得哪里不妥,可见时候真的不早,就没细究,朝她点点头,两人一东一西,背到相离,走出 十几步,薛睿忽然转身,冲着余舒背影大声道:
  〃阿舒,下次莫要再用钱袋砸我的头。 〃
  前头不远处,余舒脚步一绊,刚才还稳健的步代顿时换成了小跑,一溜烟儿不见了人影。
  〃呵呵。 〃 薛睿笑着揉了揉还在隐隐作痛地额头,心情大好地转过身,顺着夕阳往回走。
  第163章    谁死了?
  又是几天过去,转眼进了十月,夏明明入考大衍的希望正式宣布泡汤,余舒的日子倒是好过起来,她白天依旧在秋桂坊上摆卦摊,前来问卜的客人渐渐变多,寻常事收个百十文钱,一天下来,多的时候能赚一二两酬劳,不枉费辛苦。
  美中不足的是,她最近十分倒霉,出门摔跤,走路撞人,吃个饭都能噎住的情况频频发生,让她怀疑景尘计都星发作的周期是不是就快到了,整日提心提胆,每逢出门必要用六爻给自己算个全卦,以免中的。
  这阵子攒下一些钱,余舒打算到城北走一趟,是为寻访几家有名的大易馆,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淘到几本便宜的好书回来参阅,她现在一直是在啃老本,不学新的东西,进益很慢。
  易学不比其它,各科之间互有联系,越是全面,就越是精湛,四通则八达,就她现在的能耐,在街头上摆摊算个卦绰绰有余,但真正能拿的上台面的东西,则太少。
  一大早把景尘的药煎好,看着他喝下,余舒就拖着无精打采的夏明明出了门,今天是有两件事要做。
  〃干嘛硬拉我出来,我不想上街。 〃
  余舒不理会她的抱怨,在西六街雇了一辆驴车,让人送到干元街,斜跟半座安陵城,若不坐车光走路,一来一回天都黑了。
  即便这样,足过寐一觉的工夫,才到了中城 下车后,余舒拿了辛苦钱给车夫,指问路后,拉着夏明明朝北走了百来步 就见前方不远处横着一条坦坦大道 纵贯东西。
  街口竖立着青灰斑石的高大牌坊,四柱通直,上无字牌 一面绘着青天白日 一面绘着明月海潮,需得把脖子仰到后背,才能看个完全,过坊之人,车马皆都绕道而行 有三两捕役身着整齐的墨绿牙服,头戴簪帽,腰挎着短兵,来往巡视四周,不苟言笑。
  这便是干元大道上一处市面 只要过了这条街,就是城北,余舒曾在明源赌坊的小伙计口中听闻〃这两句,如今见这大街,阵仗不输五百年后京华,更多古朝气息,当生出几分敬畏,是道天子脚下,应有殊别。
  〃这位兄台,请问这附近的驿馆怎么走? 〃 余舒叫住了迎面走过来的一个路人,询问道。
  夏明明听当她是说的 〃易馆〃 ,就没多在意,东张西望地看着街市,等到余舒将她领到一家驿馆里头推,边道: 〃还能干什么,让你写信回家。 〃
  夏明明把头摇成发浪鼓: 〃我、我还没想好怎么告诉家里人呢,你再多给我几天,啊? 〃
  〃干脆让你留下来过年得了。 〃 余舒冷笑,毫不留情地押着她往里送。
  夏明明哪有余舒大气大,硬是被她推着进去,在人来人往的馆子里挤出一条路,杀到柜台前头,问小二要了纸笔信封,将她拉到窗边座椅按下,把笔塞到她手里,曲指扣着桌子威胁道:
  〃你现在就给我想,想好了就给我写,写好了就在这里等我,我到别处去办事,回来要是看不到你的家书,今天晚上我就让你睡在大街上。 〃
  说着,从随身的布袋里数了二十文钱给她, 〃饿了出去买个烧饼吃,你可以乱跑试试,看我会不会找你。 〃
  丢下这些话,余舒不管夏明明是愿不愿意,便扬长而去,留下她一个人抓耳挠腮。
  …
  说一千道一万,不如亲眼看一看,余舒跨过了干元街,在这城北走上走一走,就知不同。
  这城北的路面修的要比城南宽上一倍,街面上来来往往,多的是骑马坐轿,马是青葱黄白不一色,轿是红顶绿盖双扛抬,描金喙,垂流苏,窗棂上漆花色,帘上绣吉祥纹。
  至于行人,则衣着讲究,举止得体,所谈之事,听不到柴米油盐。或许随便身旁经过一顶轿子,里头坐的就是个大人物。
  大街上乞丐都不见一个,更莫提衣衫不整者,余舒今日穿着一身及 脚袍子,束腰束腕,头上正经绾了簪髻,标准的易客打扮,但见人家一个牵马的小厮身上料子都是明缎,她这身布料,不知不觉就寒碜了。
  余舒走这一条街市,路旁铺面整整齐齐,不是红瓦粉墙,就是青砖白地,大街上几乎见不到游走的摊贩,不似城南各处叫卖声喧耳,少几分嘈杂,多几分安宁,就连几条街外的道观响起钟鸣都可耳闻。
  一街之隔,差在南北,余舒心有所感暗令自己言行谨慎,最近她麻烦事不少,又不能不出门,只有尽量避免惹祸。
  余舒按照来之前打听到的去处,找到了 〃祥和易馆〃 ,城北的易馆不似城南欢 〃扎堆〃 ,一家是一家,当然也有类似于秋桂坊和万象街这样的地方,不过那里往往人多是非,以她现在的状况,不适合去。
  余舒如今是十分后悔当初弄丢了景尘给她的那块黄霜石,假如有那 挡厄的石头在,她大可不必这么小心翼翼地防备着,整日提心吊胆。
  她之所以急着撵走夏明明,就是出于这方面考虑,上一回景尘的计都星发作,夏明明就差点死在船上,这回不知有多大的麻烦等在前头,她又不能一天到晚顾着她,早点把她打发回家,省的日后受罪。
  要进祥和易馆的书阁需要先纳二十两银子,余舒咬咬牙交了,拿着换好的书帖进了后堂,见到满眼的书架书柜,顿时觉得这二十两银子没白花,这地方正适点她这种抄书来看的人。
  大易馆的书阁通常不许人随便出入,相对应是你花钱进去,就可以随便抄阅,只是不许把书带走,要么只能花钱买下,这点是同义阳城三家大易馆的规矩如出一辙。比较好的是,这里还有茶点供应,虽是一小份,但足够余舒顶饥,挨过午饭。
  在书阁里泡了半日,余舒看夕阳晒进窗子,就整理了抄录好的篇段,收拾离开,打算到驿馆去接夏明明。
  走到易馆门前见外面停下两顶轿子,正挡在台阶门口,余舒就往边上挪了挪,想等人家先过去。
  一前一后打轿子里走下来两位年轻小姐,身段窈宨,都拿团扇遮挡着半张面孔,让余舒好奇多看两眼的她们一模似样的穿著。
  裁剪合宜的鹅黄绸子窄袖掐着腰身,下搭一条碎花褶子长裙,外罩一件轻飘飘的纱衣, 腰间挂着八宝玲珑珠,香囊香串,扇柄坠着红蒲穗,扇面一个绣着鱼穿莲,一个绣着蝶恋花。
  察觉到余舒的视线,那扇面是蝶恋花的小姐瞪了她一眼,余舒接受到这不善的目光,忙扭过头假装路人, 是怕遇上什么不讲理的千金小姐,被当成登徒浪子当街收拾一顿。
  还好那两人没多和她计较,相并进了易馆大门,余舒蹭蹭鼻尖泛起的香气,从她们背后离开,没看到她们刚进去易馆大门,就有坐堂的易客迎了上来,引着上前,两人说话声消失在书阁门后:
  〃星璇说的就是这家易馆么? 〃
  〃是祥和没错,找找吧,她说那本书应该就在这里头。 〃
  …
  夏明明到底没有写成家书,余舒没有真的把她丢街上,把她从驿馆领回家中,就没再搭理过她一句话,是想孤立她几天,让她知难而退。
  夜里头,余舒睡不着爬起来算帐,书桌上零零碎碎摆的都是铜板银角,金宝闻到钱味儿,几次想要从她的裤腿爬上桌子,都被她揪掉了,急的在她脚边打转,唧唧咋咋乱叫,把睡得正香的余小修都给吵醒了。
  〃姐,你怎么还没睡。 〃 余小修揉着眼睛从屏风后头探出个脑袋。
  等下就睡, 〃余舒看他被吵醒,弯腰把罪魁祸首的金宝从地上捏起来,戳着它的脑门, 〃再吵吵就把你关笼子里。 〃
  〃唧! 〃 金宝不吃恫吓,四肢乱划,试图从她手里挣脱开跳到桌上,不放弃和那一堆银块银角亲密接触的机会。
  余小修打着哈哈走过来,替金宝说情: 〃你就给它一个玩呗,省的它闹腾。 〃
  余舒不像余小修这么惯着金宝,随手就抓了桌上竹笼把它塞进去,递给余小修道: 〃给它玩又不知道藏哪儿去,它要钱干什么,还能拿出去花不成,嗤。 〃
  余小修爱莫能助,只好同情地看着笼子里垂头丧气的金宝。
  〃啊! 〃
  一声惊叫在这三更半夜里响透了院子,余小修 〃吓〃 了一声,余舒眉头一皱,放下算盘站起身就往外走,这叫声分明是从夏明明房里传出来。
  出到院子里,景尘刚好也开了房门走出来,余舒看他披着一件单衣裳,就对他摆手道: 〃别出来,我去看看。 〃
  景尘现今知道男女有别,不用余舒说也不会往夏明明房里闯,就站在门口,没再上前,眼睛看着余舒方向,谨防有什么意外。
  夏明明的房门关着,院子里没见别的人影,余舒抓了靠墙放的铁锹,伸手去敲夏明明的房门:
  〃明明、明明你怎么了,开门。 〃
  里面不见应,余舒趴在门上听了听,闻到屋里断断续续的哭声,看看紧闭的房门,怕她在屋里出什么事,情急之下,就拿铁锹插进门缝里,一使劲儿撬开了里头门闩。
  屋里头黑洞洞的,尚能看见人影,没发现小贼小偷什么的,余舒摸黑把灯点着了,就看夏明明坐在床上,披头散发地搂着膝盖哭。
  余小修在房门外探头探脑,不好进来。
  余舒放下铁锹,走过去在床边坐下,伸手推推她: 〃怎么了这是,睡呓症了吧,好好的哭什么,乱喊乱叫的不知道大晚上别人都要睡觉啊。 〃
  夏明明闻声抬起头,露出一张汗湿的脸,灯光下面色惨白,要不是余舒胆大,能被她这鬼样子吓个半死。
  〃你〃
  〃死了,死了,〃 夏明明声音抽搐,目露惊恐。
  余舒心里头一咯噔,想起来夏明明那梦人生死的能耐,当即抓住她的肩膀问道: 〃谁死了,你是不是做恶梦了? 〃
  〃…四姐,是我四姐。 〃
  第164章     太史书苑
  〃…四姐,是我四姐。 〃
  余舒哑然,看着夏明明哭的发白的脸,想起来她偶尔提起过那个 〃四姐〃,似是关系不是很好的样子。
  〃你先别慌,同我说说,你都梦到什么了? 〃
  夏明明抓紧了被子哭声道: 〃血、我梦到我四姐被人害了,是一个下雨的晚上,有人从窗子潜进她房里,把她杀了。 怎么办,怎么办,我四姐、我四姐她会死,会死。。。〃
  余舒眼皮跳跳,安抚道: 〃你先别哭,能确定这梦准吗,万许只是个梦呢? 〃
  夏明明抱着脑袋,摇着头语无伦次道: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就是梦到她出事了。 〃
  余舒心想着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犹豫出声: 〃那你要不要尽快写信回家,能赶得上吗? 〃
  〃写、写信回家? 〃 夏明明哭巴巴地瞅着余舒。
  〃是啊,〃 余舒只当她是吓晕了头,按着她肩膀道: 〃你只是梦到了,人不是还没死呢吗,早一步通知家里,或许就能躲过去。
  话是这么说,她心里觉得悬,夏明明不知家在何处,但从京城写信回去,快马加鞭也要半个月吧,人要该死早死了,哪等得及她预警。
  哪想夏明明听了余舒的话,猛地就顿住了哭声,抓住余舒的手道:
  〃对、对,我得去通知她,得让她躲过去。 〃
  余舒看她情绪激动,不敢提醒她时间或许赶不上,安抚道: 〃好,那明天一早我就陪你去驿馆写信,咱们挑一匹快马去送。 〃
  〃不,不用写信, 〃 夏明明摇摇头、着急地吸着鼻涕道: 〃天一亮我就去找她,她就在京城里。 〃
  〃啊? 〃 余舒惊讶道: 〃你这个四姐在京城吗? 〃
  她还以为夏明明在京城举目无亲,闹了半天人家姐姐就在这儿。
  夏明明抹抹眼泪,这时也顾不得瞒不瞒余舒: 〃对,她就在太史书苑学易。 〃
  余舒又吃一惊,在太史书苑学易? 那夏明明这四姐不简单啊,三年一过大衍,今年的不算,这么说来,她四姐是三年前就考通了大衍试吗?
  啧啧,她原以为那纪家的纪星璇就够奇葩的了,没想到这样厉害的小姑娘不止一个。
  夏明明这时情绪稳定许多,看到余舒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