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8 节
作者:闪啊闪      更新:2021-02-20 07:58      字数:50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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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师父?”
  青铮端着碗不喝,一沉气,盯着余舒道:“还记得当日为师收你为徒的时候,说过要你帮为师找一样东西吗?”
  余舒心里一咯噔,心道关键的总算来了,神色正经道:“徒儿记得,师父您是说过要我帮您找一样东西,却没说是什么。”
  青铮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全没了平时的懒散:“京都,司天监,玄女六壬书。”
  余舒眉心跳了跳,小声道:“玄女六壬书?那是什么?”
  青铮道:“易学流传至今,形成诸多流派,然以三式为首,是谓奇门遁甲、太乙神数,还有早已失传的……六壬神课。此三式,又以六壬为首,前两者尤有现世,杂学甚多,而六壬一学因泄露天机太多,早在百年之前便为大安皇室收拢,不闻天下,而这玄女六壬书,则是唯一记载了六壬真传的卷本,现就在司天监内,历来由每一任大提点所握。”
  “您要的东西在司天监的大、大、大提点手里?”
  余舒忍不住结巴,暗喊一声老娘,司天监的大提点堪称是天下百流易者之魁首,高高在上的司天监老大,那什么《玄女六壬书》一听就是个不给外人看的宝贝,她怎么去弄来,难道要让她找上人家,问问对方愿不愿意借她看几天?恐怕会被直接剥光了挂到城门口示众吧?
  “嗯。”青铮闭了闭眼睛,“多年前为师曾发毒誓,此生不再踏入京都,你既为我徒,便代师一行吧。”
  她当日拜师答应过的事自然不能背弃,这段时日她从青铮道人身上的确学了不少东西,念起师徒情分,她静下心来,抛开杂念,认认真真的考虑了这件事的可行性,倒不是真的难得一点办法都没有。
  我就要去京城了,”余舒道,“不过要找到这本书,看来是要花上许多时间,师父您不急着要吧?”
  青铮眼神明明灭灭:“你只要在有生之年找到它,然后,毁了它。”
  “要、要毁掉?”余舒目瞪口呆,这么难才弄到手里的宝贝,他要她找到以后销毁掉。
  “没错,而且你要对为师立誓,不能学那上头的东西。”青铮声音冷下来,紧盯着余舒,好像她不立誓就要吃了她一样。
  余舒沉下一口气,郁闷的起誓道:“行,我对三清祖师发誓,如果我能在有生之年找到那什么《玄女六壬书》,绝不会去学上面的本事,有违此言,就让我、让我……”
  青铮冷声打断她的话:“就让你来世做条癞皮狗,游走街头,食之不饱受尽白眼。”
  余舒现在就翻了个白眼给他,虽不说老头拿癞皮狗咒她,但还是乖乖跟着念了:“有违此言,就让我来世做条癞皮狗,游走街头,食之不饱,受尽白眼,行了吧?”
  青铮满意的点点头,阴沉的脸上总算又露出笑容,端起了酒碗,对她道:“来,陪为师干了这碗酒。”
  说罢,就主动拿了碗去碰她的,余舒赶紧低下身,酒还是撒了一些出来。
  “徒儿,为师愿你吉星高照。”
  “祝师父福如东海。”
  师徒俩都不会说什么矫情话,两句祝词,青铮仰头一饮而尽,余舒低头小尝了一口,觉得不辣,扫兴的舔了舔嘴唇,就跟着仰头,咕咚咕咚喝下。
  “哈哈,好酒。”青铮高兴的一喝。
  余舒撇嘴,好什么好,一点味道都没有。
  青铮从身底下抽了个垫子丢到脚边,“坐着吧,今日高兴,师父与你说说话。”
  余舒顺势在藤椅边的地上坐下,手臂垫在座边上,一手枕着下巴,准备听青铮絮叨。
  “为师迄今,只收过两个徒弟,上一个是三十年前的事啦,唔,论辈分你该叫他师兄,不过论起资质,你这丫头是不如他一根头发,你师兄人也孝顺,娶妻生子后一样很听为师的话,他……”
  满耳朵都是师兄长师兄短的;余舒听着听着;脑袋就有些昏沉了;胃里开始发热;眼皮渐渐重了;不停使唤的耷拉下。
  青铮讲着讲着,突然停下来了,低头看着趴在他膝上的小徒弟,眼神软和下来,最后轻叹一声,低声道:
  “徒儿,明天你代为师到孔家易馆去,买两根红绳吧。”
  “……唔。”余舒含糊的应了一句,却不知现在醉酒,明日醒了是否还会记得这句话。
  青铮抬起手,犹豫的在她头顶上落下,贴上那柔软的头发,轻轻揉了揉,抬起头,看着天上忽明忽灭的星辰,历经了沧桑的眼神中,是洞悉世事的豁达。
  “福祸可避,生死难逃,命数周转,天道承负,返朴……归真。”
  第89章     不欺少年穷
  天快亮的时候,余舒是被一声鸡鸣吵醒的,她打了个哈欠,一睁开眼睛,就发现不对,从床上坐起来一瞧,自己正躺在青铮道人平时睡的那张竹床上。
  坏了,昨晚上喝醉了没回去!
  余舒抹了把脸,匆忙提了鞋子下床,把被子胡乱一叠,到屋外去看,青铮已经离开了,院子里的石桌上只有一只空酒坛。
  “没想到这酒味道不如何,后劲儿还挺大的。”余舒把地上的坐垫捡起来,丢在藤椅上,一边绑着头发一边往门外走,天色尚早,巷子里空着,她一路跑回了家,一推门,竟然推开了,想必是昨夜余小修给她留了一夜门。
  小院里静悄悄的,鸡舍里的母鸡小鸡都还没起床,余舒轻手轻脚地推开堂屋的门,看见靠墙的床上隆起的人影,暗嘘了一口气,还好,昨夜她一夜未归,赵慧和余小修都没有发现,不然小修怎么可能安稳地在床上睡觉,早满大街地找她去了。
  “……姐?”余舒开门的声音虽轻,还是把余小修吵醒了,转过身,从被子里露了头出来,揉着眼睛道,“什么时候了?”
  “还早,再睡会儿,等下喊你。”
  一夜宿醉,好在没有头疼喉哑,余舒推开卧室门看了看赵慧,就退出去到厨房烧火,准备做早饭,一边添着柴火,一边回忆着昨天青铮对她说过的话。
  她之前就猜测过青铮道人会让她帮忙找的东西,肯定不会那么容易得手,没想青铮竟然会让她从司天监的大题点手里抢东西,这不是老虎嘴上拔毛么,《玄女六壬书》那等宝贝,天底下独一份的东西,想到得手真不是一般的难,她得先有个周密的计划才行。
  要找玄女六壬书,就要到京城去,赵慧身体没有康复,她肯定不能就这么走,还有余小修,把他一个人留在纪家她不放心,但要带着他一起上京,她又怕自己顾不上他。
  “我现在对京城一无所知,晚上回去再找师父商量商量吧,他还没告诉我那本书长什么样子呢。”余舒自语了几句,搅了搅锅里的粥,压压鼻梁,总觉得昨晚上青铮还交待了她什么事,一时被她忘记了。
  ……
  余舒在泰亨总管待了一个上午,快到中午吃饭的时候,才见到了裴敬和行七,她在后院账房里看账本,有下人前来唤她,说是裴总管和行掌柜在外头等她。
  余舒收拾了东西便到前院,一穿过厅堂,就听见了行七的大嗓门:“小余,饿了吧,走,带你去吃顿好的。”
  裴敬和行七就坐在门口的威虎椅上,前者笑看着她,后者冲她招手,余舒走过去,作揖道:“裴先生,行掌柜。”
  “走吧,这万象街上有一家菜馆,做得鲁菜十分味道,带你去尝尝。”裴敬没提昨天下雨的事,带头到外头坐马车。
  还是余舒上回坐过裴敬的那辆马车,里头的摆设却换了,红木茶几换成了四足的黄梨木案,茶具也从紫砂换成了一套细腻的青花。
  “今天上午做了什么?”裴敬问道。
  “对校了几本帐,又把去年淮东的木材生意看了。”余舒道。
  裴敬点点头,突然间话题一转,道:“小余,你学易有几年了?”
  余舒早想过他今天会问,便不慌不忙地答道:“和算术是同时学的。”
  裴敬当然听出来她在同自己打马虎眼,却没有不高兴,反而笑道:“昨天你说,你最拿手就是晴雨的推测是吗?”
  余舒不好意思地摸摸脖子:“是比较在行这个。”
  “最远能算到几日?”
  余舒想了想:“三天吧。”她是不清楚易馆里德尔先生能算几日,但大抵是不过五天的,她能算准的最大数便是五日之内,说出来未免有吹牛的嫌疑,还是折中的好。
  裴敬点点头,没再问她别的什么,转而同行七谈论起昨天下午谈的那笔买卖,一路上都没提余舒说准昨天下雨的事,好似忘了这一档,行七时不时瞅上余舒一眼,见她面色如常,暗自点头。
  说话间马车便到了一家菜馆外头,三个人下车,小二认人,一口一个裴先生,恭敬地请到了二楼上的雅座。
  古时候上酒楼下馆子是没有菜单的,收银的地方挂着一串菜牌子,通常客人们坐下后,小二便会介绍招牌菜,或有熟客会自己点菜,裴敬显然属于后者,一口气报了七八道菜名,最后行七有点了一壶酒。
  古人云的食不言寝不语,多是文人书生做派,商人常在酒桌上,便不可能守这缛节,行七为人很健谈,裴敬说话精道,余舒在这上,安静地吃她的菜,滴酒不沾,听他们聊,行七问到时候,偶尔发表一两句意见。
  到了最后一道汤品上桌的时候,裴敬才对余舒开了口:
  “小余,我多委派你一件事做如何?”
  余舒稍一寻思,就猜到裴敬可能是要她做什么,果然,她点头后,就听裴敬道:
  “做买卖的,同天气甚有关系,我常会在易馆里请人算卜,那孔家易馆每个月收我二十两银利,昨日却险误了我,我现在把这份子钱发给你,你每个月给我推算晴雨,如何?”
  此言一出,余舒和行胖子同是愣了,行七是欲言又止地看着裴敬,眼里有着疑惑和不赞同,裴敬却好似没瞧见他的眼色,等着余舒反应。
  二十两可不是个小数,这大易馆真是个黑人的地方,余舒感慨了一下,没忙着应下这好事,而是直言道:“先生就因我昨日说中了一场雨,便将此事委托于我吗,万一我昨天是侥幸蒙中的,您这二十两不是就花错地方了。”
  裴敬看着她这时却反过来替他着想,不由失笑:“那你昨天是侥幸蒙中的吗?”
  余舒一摇头:“自然不是蒙的。”她费工夫算出来,没什么好谦虚的。
  裴敬莞尔:“那这二十两你要不要?”
  余舒这回没犹豫:“要。”
  为什么不要,她能保证自己比那易馆里头算得还准,裴敬把钱给她,绝对是物超所值。
  “哈哈,这小子倒是不客气。”行七端着酒杯指了指余舒,虽不清楚裴敬为何突然做了这决定,却没当着余舒的面询问。
  酒足饭饱,裴敬结了帐,三个人走到路边,余舒上车的时候,脚下一磕绊,扶着车门站稳了,余光瞄到车轮上绑着的一圈红丝线,突然想起来早上忘记了的那件事是什么,就对裴敬和行七道:
  “我打算到东街去买点东西,裴先生和大掌柜先走吧。”
  裴敬道:“送送你?”
  “不用,走几步路就到了。”余舒后退两步,看着马车转弯离开,才向孔家易馆的方向走去,拍着脑门,口里念叨着:
  “嘶,到底是买一根还是买两根啊?”
  ……
  马车上,行七看着气定神闲喝着凉茶的裴敬,苦笑道:“二哥,你就是有心给他封红包,也没必要这样抬举他吧,一个月二十两,给了易馆还和当,给这么个孩子……”
  “你知道昨天中午吃完饭,下雨之前,我上哪去了吗?”裴敬出声打断了行七牢骚,“我上孔家易馆去了,又把当日的晴雨问了一遍,你猜他们怎么告诉我?”
  “怎么说?”
  裴敬笑道:“他们肯定说没有算错,不会有雨,结果才过了半个时辰,雨就下了。”
  行七迟疑道:“这天气的事,本来就说不准十成,即便是孔家易馆,偶尔有一次误算也是常情吧。”
  裴敬摇摇头,神色耐人寻味:“昨天小余带了伞你没注意到么,早上那么好的天气,他出门却还是带了伞,这说明他是相当肯定当天会下雨,他甚至连鞋子都换了,要是你,不是十拿九稳会下雨,你出门会连鞋子特意换了吗?”
  行七脸色古怪地摇摇头。
  “这就是了,我头一回见他,他就在赌坊里赌易,后来我跟着他,他竟是去了大易馆的书阁抄书,十两银子一块的书牌子,他那穿戴你看着,像是能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