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节
作者:闪啊闪      更新:2021-02-20 07:57      字数:5081
  “这么一大早,你是来找我还是找小修?”
  马伟博立马摆手:“我、我,我不是要找你。”
  原来是找她,余舒自行把他的话反过来理解了,问道:“找我干什么?”
  马伟博低头,搓着脚尖细声道:“我你”
  “什么?”余舒掏掏耳朵。
  “不是我你”
  余舒发现这小胖子特能来气:
  “你蚊子啊,大点声”
  “不是我把你打我的事告诉外婆的,你别跟人乱说我尿裤的事”
  余舒捂了下耳朵,差点被吼聋了,斜眼看他,别说,表少爷马小胖红着脸,两眼冒水泡,肥嘟嘟的模样,看起来真是太好欺负了,可恶啊,就这受气包,还欺负过她家小修。
  “哦——”余舒拖了个长音,在马伟博紧张的目光中,冷哼一声,没好气道:“我怎么知道不是你说的,你害我挨了好一顿打知道吗?瞧瞧,这印子现在还没下呢。”
  余舒把袖子捋起来,往前一伸,小臂上是帱青的一大片,是遭纪老太君毒打后留下的证据,比上那一截细白的手腕,黑白分明,看着忒是吓人。
  马伟博触目惊心,那天余舒挨抽时他也在场,没听她喊一句疼,谁晓得竟然给打成这样了,比他挨余舒那一顿还狠呐。
  “我、我真不是我说的。”他哭丧着脸,小声辩驳。
  “哼,反正我是挨打了,你说怎么办吧。”余舒表面生气,心中好玩,这小胖子原来这么单蠢,真是白长了一身横肉。
  “那、那你说怎么办啊?”
  余舒提议道:“要不你让我打回来?”
  “啊、啊?”马伟博傻眼,要、要挨打?
  “你站着别动,我只打你一下,打完我就不跟你计较了。”余舒抬起手,作势要打。
  马伟博打了个哆嗦,眼中露出恐惧来,是想起那一天余舒拿扁担抽她的疼,他害怕余舒,比怕他老子都怕,他知道,她不怵他告状,也不怵挨大人罚,她是真个地敢下手揍他。
  “说话啊,给不给打,不给我可把你被吓得尿裤子的事说出去了啊。”余舒阴阳怪气地威胁道。
  马伟博愣愣地看着她抬起来的巴掌,两腿直打哆嗦,快要哭出来,就是说不上半个不字。
  “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嘿,看我不揍你。”
  余舒两只巴掌抬起来,做了个怪样子,挥手落下去,吓得马伟博挤上眼睛,但下一瞬就又疼地睁开了——
  “嗷”
  落在脸上的疼痛不是挨了耳巴子,他嚎了一声,惊慌地抬头看着余舒,却见她脸上全无了方才的阴狠,只有戏谑的目光。
  余舒捏着小胖子的两边肉脸蛋,来回晃了晃他的脸,看他一脸呆样,忍不住哈哈大笑,松开了手,轻轻拍了拍他脑袋,道:
  “以后不许再欺负小修了,他是没爹,是不姓纪,也不是你家亲戚,可他还有亲人,还有我这个姐姐,你再欺负他,我肯定还要揍你,至于你尿裤子的事嘛,放心吧,我不会乱说。”
  逗完了小胖子,余舒挥一挥衣袖,好心情地扬长而去。
  留下马小胖,脸红红地站在原地,直到余舒的身影不见了,才低下头,捂住发烫的脸颊,先前的恐惧不见了,全是心慌慌的感觉,脑子里全是余家姐姐那个捉弄的笑容。
  马伟博从这一天开始觉得,寄户在三舅舅名底下的那个姓余的臭小子没什么好的,除了一样,他有个姐姐,让人好生羡慕。
  “少爷,少爷你在哪?”
  马伟博大清早跑到纪家,不见了人,几个仆从满院子地找,生怕他再像上一回倒霉挨了人打。
  “别喊了,我在这儿”
  思绪被打断,马伟博没好气地扭头冲着来找他的人喊了一声,揉揉脸,气哼哼地大步过去了,准备教训那几个烦人的臭东西。
  且说余舒大早上晃荡出了纪宅,第一个要去找的地方,就是那天她和余小修放风筝的河边。
  前日与景尘在城门前分开,他是说,要她有事到城东梅林找她,城东有几处梅林余舒不知道,她就知道那河边上是有一片梅花林子,并且隐约觉得景尘说的就是那个地方。
  去看人,不好空着手,余舒经过长门铺街的时候,顺手买了一包枣糕,便宜量又足,那天他们从郊外回来,路上吃的就是这个,她以为景尘大侠还是挺喜欢这种糕饼的。
  去过一回的路,再去就不用绕远路了,余舒找到河边时候,太阳刚升起来,河对岸的梅花这两天的工夫就败了,她走在桥上,远远看去,满地的烟白,好似下了一场雾。
  第五十一章    叫我“小鱼”吧
  余舒站在河对岸远眺不觉得什么,一下了桥,方发现这片凋落的梅林还是挺大的,起码她转悠了半天,都没找到景尘的人影。
  “景尘大侠,大侠?你在这里吗?”
  余舒亮着嗓子喊了几声,连个回音都没有,扫兴地拎着枣糕准备回去,不经意地扭了下头,却发现一株老梅树后露着半边白影,分明是有个人正靠坐在树后。
  余舒脚步一转,就朝那树下走去,方看到树下那人背后负的两把剑就知道是她要找的人了。
  “景尘大侠?”余舒又喊了一声,树下那人没有动静,她心里奇怪,走近了绕过那棵树,正面一瞧。
  哈,难怪叫他没有反应,原来是在睡觉。
  年轻的道长盘膝坐在树下,两手抱着双臂,双目轻瞌,睡态怡然,不似醒时正经严肃的模样,微松的额鬓上沾着一片卷起的花瓣,熏风一拂,晃啊晃的,让人瞧了手痒痒。
  余舒眼珠子一转,轻手轻脚地在他面前蹲下来,先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看他没反应,才在地上拾了一小把花瓣,大着胆子轻轻洒在他头顶上,看着他被那一撮粉白映的娇弱的睡脸,忍不住低头闷笑,但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只因对面那双闭起的眼睛不知何时睁开来,清澈的目光不带指责,却瞧得她心虚。
  “呵呵。”余舒一边干笑,一边往后挪了挪;她真不是故意冒犯他,就是一时手痒。
  景尘摸向头顶,拿下几片花瓣,看了一眼,晃晃头,又落下两片,低下头拍了拍,再摸一摸,还有,继续拍。
  余舒想发笑,好在憋住了,提醒道:“干净了。”
  景尘这才把手从头上放下来,看着余舒,并没有生气,似是不在意她方才的捉弄,问道:
  “你怎么在这里?”
  余舒把手里的枣糕往前一送,甜甜一笑:
  “不是大侠你告诉我,你住在城东的梅林吗?我看今日天气不错就找过来了,给,上次的糕饼我瞧你吃着喜欢,就特意去买了一包,当做你上回送我和弟弟回城的谢礼,我现在没什么本事,等日后有钱了再请你吃好的。”
  景尘接过她递来的纸包,道了一声谢,就当着她的面打开了,看着纸里包的几块枣糕,着实是饿极了,看看余舒蹲在面前没有走的打算,犹豫了一下,还是掰了一块,就这么自顾自吃了起来。
  这边余舒因他不客气的举动微微惊奇,就是上一世在现代,也少见这么直接的人,几块枣糕又不是什么好东西,就这么当着她的面开吃,太迫不及待了吧,那天早上在郊外也是,一块碎糕饼,给他他就吃,好似他饿了几天没吃饭——等等,该不会真是饿了好几顿吧?
  “大侠,你用过早点了吗?”余舒含蓄地问道。
  景尘摇头,吞咽,再拿一块。
  “昨天晚饭吃了吗?”
  景尘摇头,慢条斯理地咬下一口,舔舔嘴边碎末。
  “那你昨天吃饭没有?”
  景尘点头,道:“昨天早晨你有让过我一块点心。”
  “”余舒忽然觉得,眼前这位年纪轻轻且武功高强的道长,貌似没有她想象中的聪明,要不然,怎么会可怜到连顿饭都吃不上?
  他可是个道士啊,在这尊道尚易的大安朝,就算身上没钱,随便去找个家户,大有人肯款待他,用不着饿肚子吧。
  或许,是他为人太清高,不愿去混吃混喝?也不对啊,要他真是这样爱面子的人,就不会当着她的面大嚼糕饼了。
  百思不得其解,余舒只好实话问了出来:“大侠,你为什么饿肚子啊?”
  景尘吃了几块枣糕,胃里舒服许多,听到余舒问,脸上稍有一丝窘迫,躲开余舒视线,低声道:
  “我初次下山,不知钱两重要,下山时遗失了,故而只有餐风露宿。”
  余舒惊诧了,真相了,原来这人不是大侠,是个小白,就这么餐风露宿一路从龙虎山走到义阳城,她要怎么说好呢,真亏没有饿死他吗?
  “咳咳,”余舒清了下嗓子,把脸上的愕然收回来,蹲久了不舒服,就盘腿坐了下来,想了想,问道:
  “大侠啊,我冒昧问一句,你是打算在义阳城逗留,还是要去往别处?”
  景尘道:“我有事要留在此地一段时日。”
  余舒道:“那你打算一直这样吗?”
  “嗯?”
  余舒挠挠头,干脆讲了出来:“就是这样露宿在林子里,吃饭有一顿没一顿的,你总不能一直这样吧?一天两天或许没什么,日子长了,你肯定是要生病的,你总得想个办法,先吃上饭再说啊,你要是不介意,我给你出个主意?”
  她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也没多余的善心,若今日餐风露宿的是个流民乞丐,她许看都不会看上一眼,可这小白曾帮过她的忙,为人还不错,里里外外瞧着都像是个好人,她对好人最没辙了,说来奇怪,自己不是个什么好鸟,却看不得好人吃苦受罪。
  景尘能感觉出来眼前这少年在替他着急,微微意动,便顺着对方的话问道:
  “什么主意?”
  余舒道:“也谈不上是主意吧,你刚才说你是初次下山,大概是不了解百姓民生,对道教中人,世人多是尊崇的,义阳城中有三族易学世家,大侠你是名门正派,登门造访,他们必会盛情款待,嗯,就是包吃包住,你不是要留在义阳办事吗,不如就先住在他们那里,等办完事再走。”
  昨天三老爷问起来,她私心遮掩,不想让他们找到景尘,不过今时不一样,她认了青铮老头做师父,有人指点易学,不用再打景尘的主意,还是省省心思,与人方便吧。
  “不行。”
  “啊?”她难得发善心,他竟然说不行?
  景尘摇摇头,本不想泄露太多,但见那少年面露困惑,还是多解释了一句:
  “我有要事要办,事成之前,我不便与过多人接触。”
  这样啊,余舒暗笑,那没办法了,不是她要把人藏着掖着,是他不愿意见人,没福气吃香的喝辣的。
  此路不通,当然要另想他法,再让景小白饿肚子是肯定不行的,但余舒也没多余的闲钱,就是她有,也不保证景尘大侠愿意白用她的。
  钱、钱、钱,去哪里来钱?
  余舒上上下下打量了景尘一遍,灵机一动,往前凑了凑:“你是从道派出来的,身上可是带有趋吉避凶的物件?”
  易馆里随便一个红绳都能卖上一串钱,这景小白穿的袍子可是真丝制成的,应该带有值钱的佩件吧。
  “物件?”景尘想了想,手在腰上一摸,伸手递给她,“这个行吗?”
  余舒看他手心,却是一颗龙眼大小的黄色珠子,不似玉,倒像是石头磨成的,其貌不扬的样子。
  “这是什么啊?”
  她伸出手,景尘手掌一翻,珠子滚落在她手心,出奇的冰凉,让她缩了下手心,举起来一看,连个穿线的孔洞都没有。
  “这是黄霜石,常于手心揉动,可避风邪入体。”景尘只把黄霜石的一种作用说了出来。
  余舒闻言把这石珠在手心里搓了搓,几下之外,掌心便开始发热,那珠子却还是凉冰冰的,奇怪的很,她心下知道,这应该是好东西。
  景尘看她好奇把玩的样子,想起小师弟也是这样调皮爱玩,便大方道,“送给你。”
  “嗯?不不不,我不是要你东西,”余舒摆摆手,压下心里那点见财起意,正经道:“城里有易馆和当铺,值钱的东西可以拿去卖了换成银钱,你把这石头卖了好歹是有个吃饭钱,顾得住温饱。”
  “拿去卖?”景尘皱了下眉,手在袖子里掏了掏,又取出一颗珠子给她,“你看这个能卖吗?”
  这次是十足的玉珠子,成色好极了,余舒眼力不差,在手里捏了两圈,当即高兴地点头道:
  “行,这个也行。”
  景尘点头:“那就把这个卖掉,黄霜不能卖,你喜欢就留着吧。”
  余舒捏捏那枚黄珠子,腼腆道:“这怎么好意思,白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