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节
作者:生在秋天      更新:2021-02-20 07:44      字数:4837
  片片,那厢奚化开口了,声音嘶哑得像破锣似的:“我这有伤药,你给王爷敷在伤口上。”
  振辉点头答应,走过去拿伤药,只见奚化收了势,手哆哆嗦嗦的伸到衣襟里面,掏啊掏的,半天抖啊抖的掏出了一个白玉瓷瓶,却
  不想还没放到振辉手里,便紧紧的握住,紧得手上的青筋都暴露出来,振辉抬头看了他一眼,只见他神色痛苦,眉头紧促,突然只见“
  哇”的一声喷出一口血来,堪堪地就要往下倒,振辉眼疾手快,连忙扶住了他,让他靠到墙边坐稳:“奚大人,你感觉如何?”
  “无……无碍……”奚化的脸死白死白的,说话间又是一口血,“你去看看闲王。”
  这就叫无碍么?振辉摇摇头,对奚化的这种奋不顾身的献身精神感到有点不可理解,不过心知自己帮不上他什么忙,还是赶紧去处
  理自己能处理的事情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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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个人,除了振辉状况好些,剩下的两个情况都不太乐观。小螃蟹虽然受伤不重,但是到了下午也是发起了烧来,他身上细碎的小
  伤口太多,振辉担心他这是伤口大面积感染所导致的高热,若真是这样就凶险了。而奚化那边,似乎是受了内伤,虽然已经运功疗伤,
  但也不可能立马就好,所以振辉只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照料这两人,毕竟病的病伤的伤,真遇到危险了,是完全无还手之力的。
  山洞的最大好处是可以遮风避雨,因此即使下雨刮风振辉也不用太担心。不过山洞里因为没有阳光,所以显得有些湿冷,这样的湿
  冷对于伤员和病人来说是极为不利的,因此振辉打算生火取暖。可是话说起来简单,真要生火却又犯了难——大概是掉落的时候入了水
  ,所以奚化身上所带的他们仨唯一的火折子一点作用也起不了了,为今之计只有钻木取火一个办法。振辉无奈,只得学燧人氏钻木而取
  火了。
  这钻木取火,理论上说起来简单,但是实际操作却很难,要耗费巨大的体力和精力,还必须有干燥的树叶。为了寻找干燥的树叶,
  振辉决定到山洞外面去。
  “这个地方……恐怕会迷路……”奚化有气无力的说着,那张曾经看起来无比刻板的脸因为伤痛变得苍白,显出一种荏弱来,似乎
  生动了一些。
  “没关系。”振辉俯身从奚化腿上抽出他的匕首来,奚化有一瞬间的僵硬,大概是下意识的想要防卫,但是碍于身上的伤,只能一
  动不动地看着振辉抽出匕首。
  “你怎么知道……”奚化疑惑道,“我有匕首。”
  振辉淡淡的笑了笑,这其实很简单嘛,电影里有演过,职业杀手除了枪,一般都会带一把匕首。奚化虽不是杀手,但他却也是信王
  亲信侍卫,自然不会只有一件武器。当然,这也归功于振辉敏锐的观察力,不然他怎么能一下子就找到奚化身上的武器?
  “我去去就来。”振辉掂了掂手中的匕首,淡淡地道:“你们先照顾好自己。我一会儿就回来。”振辉的语气听起来平静而又从容
  ,让人一时间产生一种错觉,就好像他们现在所处的是闲王府的后花园而不是未知的险境一般。
  其实振辉心里还是很忐忑的,毕竟他完全不知道走出这里等待他的会是什么。但是现在他是唯一一个还能行动自如的人,若是他首
  先就慌乱了,不知道受伤生病的两个人将会怎样。振辉开始暗暗庆幸自己在原来那个时空中与人周旋所训练出来的不动声色,这中特质
  在现在的情形下是非常重要的。
  “你……你要是不回来,我……我诛你九族……”小螃蟹有些绝望地说,一张脸皱着,想必是拼命忍着才没有哭出来,“我,我给
  你下了蛊毒的,若你不回来,就只有死路一条……”
  振辉笑着摇头,转身朝外走。坠崖之前小螃蟹和他单独相处的时候,大概便给振辉下了毒,而小螃蟹不停地咬指甲,只怕他的血就
  是药引,当时振辉只是觉得有些异样,却实在猜不出到底哪里有问题,后来落入这个洞里,有好几次他都突然间觉得内里隐隐作痛,心
  想或许是被下了毒。毕竟有了上次□的事件,振辉对这种事也有了些经验。小螃蟹这么一说,果然落实了振辉的猜测。
  “对了,”振辉停下来,并不回头,只是用戏谑的语气对二人说,“你们都要小心些。特别是闲王殿下,今天虽然全靠奚大人的帮
  助才能避免遇刺,但是刚才行刺的那人,和奚大人是认识的吧?”
  “你……”奚化明显一僵,手指不经意滑向腰间的佩剑,但是这个小小的动作却被闲王君羡看在了眼里,君羡凄厉地叫道:“奚化
  !你想干什么?!”
  “放心,闲王殿下,奚大人不会害你。”振辉继续笑道,“那刺客想刺杀的,是信王。闲王您不过是不小心被人认成了信王而已。
  当时信王牵来的马是他最爱的踏雪,或许他想的是,自己亲自训练出来的马儿一定不会乖乖让我赶着走,会为他拖延时间,但是恰恰是
  这匹马成为了闲王您今天遇刺的导火索。”
  “你……你到底在说什么?”闲王君羡小螃蟹同学明显有些糊涂了,显得无比的气急败坏。
  “奚大人,你以为我在说什么?”振辉笑着回头,看了看奚化。对方避开了他锐利的目光别过头假寐去了。
  “你……你别走!”君羡看着振辉迈步向前,大叫着站起来想要拉住振辉,却不料高热产生的绵软让他一下子站不住跌倒在了地上
  。振辉背对着他晃了晃手中的匕首道:“放心,奚大人是不会害你的。奚大人,你应该是皇上的人,我猜得对么?”
  “……”奚化抿了抿嘴唇,思忖半晌才开口,“你……怎么知道?”
  “我什么都知道。”振辉笑了笑,淡然地道。是的,他什么都知道。知道奚化是皇上派到信王身边的一颗棋,知道今天行刺的安排
  是皇上为了绞杀信王,知道那日无意间听到的信王所说的一切是有关于策乱谋反,他甚至从一开始就知道很多事情都是缘于爻照。
  为什么?呵呵,为什么……在这个时空中振辉只是一无所有凭空出现的过客,对于位高权重的王爷,振辉即使知道,却也什么也不
  能做,只能选择逃跑来避开纷乱的政治斗争,这种举动看似懦弱,实则明哲保身。而对于小狐狸,那是一只修炼为妖的狐狸,道行极深
  ,振辉能怎样?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他闹腾,自己只能找借口和机会离开他,表面上无知无觉的愚蠢做到了十足,让振辉自己
  都觉得恶心,但是,这却是生存的不二法门——在这个未知的时空,一个对于所有事情都不熟悉的人,若是一开始就锋芒毕露,那等待
  他的又会是什么?或许,振辉早就变成了一具尸体。
  狐缘?孽缘?
  把奚化的身份挑明之后,振辉便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一路走,一路仔细地在岩壁上划出深深的印记便于沿原路返回。
  就在振辉忙碌的时候,湖边的两个人却各怀心事。毕竟在身份被揭开后闲王必须考虑的,是奚化对自己到底有多大的威胁,为此他
  不断地在脑中回忆奚化的种种,一切都那么滴水不漏,顺理成章的样子,可见闲王的那位皇帝哥哥多么的有手段。然而他又想不通了,
  为什么皇帝要刺杀信王呢?而且还让闲王都险些受到牵连,哥哥的心果真是猜不透的啊!
  而这边奚化也并不好过,他原是皇帝手下的亲卫侍从,奉了陛下旨意到了信王那里成为信王的侍从,这原本是非常机密的事情,并
  且他自己也觉得是滴水不漏十分缜密的,却不料竟这样被振辉看穿了身份,除了惊异之外,还带了点钦佩的意思在里面,不过很快奚化
  又有点郁闷了——这样一来,是不是就意味着他无法再留在信王身边,无法完成皇上交给他的任务了呢?这对奚化来说,的确是一个很
  大的打击。
  撇开两人的猜忌不说,这边振辉的探索过程也非常艰辛。因为没有照明设备,在这个黑灯瞎火的洞里摸索其实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所幸振辉的方向感是极强的,因此并没有遇到什么困难。
  不多久,振辉看到前方有依稀的光亮,那一束光让振辉心头一振,连忙加快了步伐朝前走,因为心中有了希望,所以脚步不由得加
  快了很多,渐渐变成了小步跑,不一会儿,振辉走到了光源的所在,定睛一看,不由又是目瞪口呆。
  振辉所看到的,若要用一个词来形容,那便是“宫殿”,这是一个巨大的圆形平地,像一个舞台似的,周围则被水围起来,看样子
  这水的源头就是振辉他们刚才所在的那个大湖。振辉抬头看上去,头顶上是天然形成的穹隆,中间有一个宽约一米的豁口,从那里向上
  看,可以看到万里无云的蓝天,光线从这里射下来,通过周围那一圈水域的折射,使得整个空间看起来无比光亮耀眼。而在中间的平地
  上,有长长的纱幕低垂下来,半遮半掩间可以看到玉石制成的桌椅家具摆设,看起来光彩熠熠精致无比,各种物件应有尽有,静静地搁
  在那里像在等待着它们的主人。
  振辉小心翼翼地踱步到了平台上,四下看了看,目光落到那张白玉的卧榻之上,那榻上铺着织锦的褥子,富丽华贵的被子,纤尘不
  染。振辉伸手在旁边的物件上一一摩挲过去,心中不免疑虑惊讶,但是现在却由不得他思考这些,摆在他面前的最最重要的,是如何从
  这里出去。
  振辉伸手抚摸上那卧榻上的物件,心中的情绪像是涨潮的海水,内里最深处的情愫翻滚上来,让振辉感到一颗心似乎快要从嗓子里
  跳出来,干涩而又疼痛。以前的过往一幕幕在眼前回放,回想起了在原来的时空中的那个家。弟弟和妹妹,来之不易的亲情,这一切现
  在都如同过眼云烟,或许就此一去不返,而造成这一切的,是那个有着高深道行的狐妖,妖孽绝美的脸,高傲自大的目光,狡黠的表情
  ,那么轻而易举的对振辉说,你再也回不去了。说这话的时候那个人语气里有轻蔑和漠视,轻松的口气却让人感到深深的无奈。那个人
  ,或许不应该叫“人”,而是“那个妖怪”,完全不了解人的感情,对振辉来说非常重要的东西被他完全漠视,实在是让人无法忍受。
  振辉踱着步,手指在玉石的台面上轻点着摩挲过去,眼睛无意识地看着面前的东西,思维却早已飞到天边去了,眼前所见的和手指
  触摸到的,无不是精致到巧夺天工的东西,渐渐的,振辉感觉到手指上那枚玉扳指散发出的温度,那是一种如同暖流一般的感觉,慢慢
  从指尖向上流淌,带着莫名的温暖。振辉把目光移向那枚玉扳指,只见那古拙的花纹中一缕缕如烟的金色光亮倾泻下来,像是活了一般
  围绕在了振辉周围。
  振辉来回踱步的时候踢到了床边的一个小箱子,只听到哗啦啦的声音,有些零零散散的东西从里面滚落出来,振辉弯腰去捡,拿在
  手中略略的端详,又是令人惊讶的发现。
  那是一箱子小玩物,有泥人、小像画片、布偶等等,看起来稍显粗糙陈旧,像是经历了漫长的时间遗留下来的东西,有些东西甚至
  都有些残破了,但又好像有人小心翼翼地修补了似的。其实这些都不值得惊讶,真正让振辉感到惊讶的,是所有这些小玩物,无论泥人
  还是小像,都无一不与振辉相似,仿佛都是以振辉为原形刻画出来的一样。只是那些小人儿的身上所穿的,是古代长衫外袍,精致而华
  美。
  振辉皱紧了眉,看了看手指上的玉扳指,再看了看手中栩栩如生活灵活现的小人儿,抿紧了嘴唇,想起那日那个人说的话来。那人
  说,我爱你四百年,你却在轮回中不知所踪,我只求与你一世的幸福,用我千年的道行。他还问振辉说,这个理由,够不够……
  为了这个理由,便把振辉生生从自己的时空被拉了来,强迫振辉注意到他,强迫振辉爱上他……所有的真相像是被捋顺了的丝线,
  丝丝缕缕清清楚楚,让人无奈到心痛。
  对那个人,厌恶是那么分明,但是爱呢?爱他么?振辉摇头苦笑,爱?爱到底是什么?振辉所知的爱,是尊重、信任、独立、自由
  ,而爻照所给予的,是强迫、被动和轻蔑,像是要把振辉多年树立起来的自信和从容全部摧毁一般,带着强势的压迫感和独占欲,让人
  哭笑不得,却又无可奈何。而在做这一切的时候,那个人一副默然的表情,完全没有考虑过别人的想法。两个如此矛盾尖锐的人,如何
  能谈得上是爱?若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