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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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在秋天 更新:2021-02-20 07:44 字数:4901
“林公子。”一直静静矗立在门口的奚化突然开口,“时间到了。请。”
非常简短的句子,听起来非常不近人情。阿冉皱着眉嘟着嘴一副心不甘情不愿地从振辉怀里站起来,依依不舍地往外走:“哥,你
,要,要小心些。”
“嗯。”振辉微笑,自信满满。
哼哼!我们英明神武的总攻大人,是那么容易就被人牵着鼻子走的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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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振辉抱着小狐狸窝在牢房的柴草堆里睡了。牢房阴冷,也没有御寒的东西,还好怀里有只狐狸,暖暖的像抱了个汤婆子,一
晚上睡过去也没有觉得有多冷。早上醒来再看怀里,哪里还有狐狸的影子?这只狐狸啊,真的是来无影去无踪,神秘极了。
还没有感慨完,振辉便听到有喧哗吵闹的声音来了。听那声音似乎是要把确认为官奴的人都拉出去卖了。振辉昨天半梦半醒间早就
有了安排,所以狱卒过来开门的时候他也没有表现得像其他人一样慌乱,而是顺从地跟着人流走出去了。
所有的人都双手被绑在身后,然后用一条粗如儿臂的绳子捆成一溜,然后被一名狱卒引着上了一辆马车。车子很脏很破烂,还散发
出一阵阵令人作呕的味道。主要地段因为“行像”庆典的关系很是拥挤,所以马车选择了较为偏僻的巷道往前走。
振辉从被风吹起来的窗帘往外看,外面的街道不出所料十分冷清,昨天晚上他就一直在考虑逃跑的路线问题,竟是把马车行走的路
线全部猜中,这全都依仗于他超人的记忆力——在每次和阿冉闲逛的时候,表面看他似乎心不在焉,但是实际上他却把所有街道都谙熟
于心。
车子行了大概半个小时,周围的人渐渐多了起来,而车速也渐渐变慢,最终在一处平台前停了下来。振辉一行人被狱卒赶了下来,
然后领到平台后面的一个小房间里。
房间很小,没有窗户只有一道门,门口有卫兵。振辉他们被赶到角落里蹲下,一群人拥挤到一处,乱做一团,而振辉也装做十分慌
乱的样子低下了头。
他的腰带里,藏有一把小片刀,是和阿冉认识之初阿冉送给他的。据阿冉说这刀是从千年寒冰玄铁打造而成,削铁如泥,轻而薄,
且易于弯曲。于是乎振辉便把它缝进自己的腰带里以备不时之需。
被束缚住的人们被一个一个点名,然后被带出了房间,外面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在竞价,买卖的物品无非就是这些人,价高者便可以
把人带走。不一会儿,狱卒点到了振辉的名字,他被士兵粗暴地提起来,趔趄着走出了房门。
外面是一处宽阔的平台,上面还站着几个没有卖出去的人。士兵一推,便把振辉搡到了台上。振辉抬头朝平台下面看,带着各种各
样表情的人印入了眼帘,那些人正用挑剔的眼光看着抬上的人,目光中有贪婪和鄙夷,就好像台上的人是牲口一般,让振辉觉得很不舒
服。想想看,他在以前的时空站在高台上时底下坐的全都是他的属下,无不是尊敬景仰顺从的,何时遭遇过今天这样的情况?
“第二十号,身高六尺,无疾病,体健,力大。”一旁有人面无表情地向台下介绍振辉的情况,还时不时让他转上一圈以便下面的
人能看得清楚。被判定为官奴后人便没有了名字,只有等被买走之后由主人赐名。这种耻辱让振辉觉得心中窝火,但是他很快调整了过
来,毕竟现在最关键的是如何逃掉,而不是以卵击石故作潇洒的时候。(注,灰查阅资料,显示说一尺在古代并不是固定的长度,比如
商代一尺大概16。95厘米,而唐宋时期大概是31厘米。特别说明这里的尺,是31厘米。)
振辉强忍住怒气转身,然后慢慢跺到站成一排的队列中去。
振辉身边是一个男孩子,瞪着一双惊恐的眼睛望着台下的人,他的脸小小的,看起来脏兮兮的,满是尘土和污垢,但是振辉近距离
看他,却发现他有十分细腻的皮肤以及精致的五官,只是他蜡黄的脸色让他看起来十分憔悴,似乎是有什么病。再看看他的身材,也是
十分单薄羸弱,在早晨微冷的风中瑟瑟发抖,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这大概也是为什么看他的人多而完全没有出价的人——明眼人一看
就明白,买这么个病秧子回去,肯定赔钱。
振辉叹口气,无端的为这个孩子的命运感到担忧,如此孱弱的孩子若是被卖做奴隶,绝对是必死无疑,可是现在连他自己都自身难
保,哪里还有心思考虑别人呢?
振辉无奈地抬眼看台下以转移自己对那孩子的注意力,可是没想到刚刚往台下望,便与一双有着秋水般柔情蜜意的眼睛对视。那双
眼睛带着淡淡的笑意,举手投足间说不出的风情与媚气,水仙公子爻照。
爻照今天穿的是湖蓝织锦的袍子,金镶玉的腰带,明黄色的缎子香囊做点缀,手里还刻意拿了一把泼墨山水的扇子,看起来如同文
采斐然风流潇洒的才子,若是身边再有一位妙龄佳人,那便可以演出一场西厢记来。振辉觉得,这个爻照公子真的可以称作这个时空前
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第一水仙,臭美得太厉害了。
振辉无奈的笑,而那边爻照公子则是有些幸灾乐祸的笑。只见他挑了挑眉,对身边的元宝说了句什么,然后转身上了一辆马车,进
去后还特意掀开帘子笑意盈盈地看过来。
不一会儿,对振辉的竞价开始了。大概是因为他长得高大健壮,所以竞价相当激烈。最开始起价是五十文,很快就飙升到了五百文
,并且还在往上涨。振辉真是觉得哭笑不得,没有想到,自己的价钱竟然还比不上忽悠人所卖出的一块破布头的价,简直让人吐血。
“青墨馆,出价五十两。”元宝憨憨的声音传出来,不大不小,但是轰动效应还是相当大的。人们都朝他的方向看,然后开始窃窃
私语。
“青墨馆馆主改口味啦?他们那儿的小倌不都是年轻漂亮的孩子么?怎么现在连这样五大三粗的货色也要?真是匪夷所思啊!”
“不过馆主□的法子都很特别哦!啧啧,他□出来的孩子,个个都是极品呢……”
“是啊是啊!你说要是谁有幸得到馆主垂青,那真是八辈子修来的艳福啊哈哈哈哈……”
“咳哼!”台上负责的买卖的人清了清嗓子唤回人们的注意力,“青墨馆出价五十两,还有人比这个价高的么?”
振辉一听,眉头紧锁地看向爻照乘坐的那辆马车,心里又是一番算计,但是他始终猜不透这个爻照公子到底是何居心,为什么屡次
三番的来找他的茬呢?
“好,没人再出价,二十号成交。”唱价的人冷冷的说。然后便有士兵过来把振辉往前推,这种被人往前搡的感觉非常令人不爽,
振辉挣扎了一下,淡淡地说:“我自己走。”
士兵冷哼一声,似乎有些不屑,往后退一步让振辉自己往前走,却不料往后退的时候一下撞到振辉旁边那个孩子,只听“砰咚”一
声,那孩子便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怎么了?”为首的官员皱眉。
“禀告大人,这人好像快没气了。”有人跑到那孩子身边用手指试了试他的鼻息,然后站起来麻木不仁地禀报。
“哦,拖下去拿席子裹了埋了吧。下面的继续。”
“等等!”振辉看看那一脸冷汗的孩子,他的胸口还有微弱的起伏,连忙叫道,“他还有救!”
“下去!”有人又来搡他,把振辉往元宝身边赶过去,然后他看见有士兵过来,拉着那孩子的胳膊把他拖下台去,面无表情的样子
就像拖了一条死狗似的。
“他还有救!”振辉真急了,在他的时空中他投资了一家私人医院,虽然他不太懂医,但是救死扶伤的道理还是明白的。特别是他
最疼爱的小弟身体就不太硬朗,几次病危气息奄奄地躺在床上,让他觉得特别难受,而眼前的这个孩子看起来比小弟还要年幼一些,怎
么能眼睁睁看着他被活埋了呢?
“快走!”身边推他的人使了一把劲,一下把振辉推倒在了地上,然后气急败坏地抬脚踹他。但是那一脚还没落下去,便听到不远
处爻照清冷的声音:“慢着。”
那人一脸色相地看这爻照,完全忘记了自己还保持着一腿上抬的姿势。
“现在他是我的人,也是你这种无名小卒能动的么?”爻照脸上看不出表情,但是这个样子的他看起来让人觉得心里毛毛的。
“啊,青墨馆主。有何指教?”为首的官员喜笑颜开地看过来,倒不是因为惧怕爻照,而是因为欣喜,要知道到这位爻照公子可是
传说一般的人物,一般人哪能说见就能见到的?
爻照只是用眼角瞥了他一眼,也不搭理他,而是兀自走上了台,蹲到那个已经陷入昏迷的孩子面前,伸出一根手指挑起他的脸,略
略看了看之后站起来掏出手绢擦了擦手:“这人,值多少?”
“啊?”那官员看爻照看得出了神,呆了一下才想起些什么,连忙翻账本:“这是邻国俘虏来的奴隶,会琴棋书画,懂算术,要二
两银子。”
“元宝,”爻照偏过头,对朝他跑过来的元宝说,“拿钱。总共五十二两。”
“是!”元宝看了看躺在地上神志不清的孩子皱了皱眉,嘴里嘟囔道,“公子,不会是要让我背他吧?好脏哦!”
“就你臭美。”爻照大言不惭,完全不曾意识自己才是最最臭美的,然后笑着转身看了看振辉,又看了看振辉身边的士兵,用下巴
指了指那个继续保持金鸡独立姿势的士兵说,“你,把他的绳子解开。”
“你,”他又用下巴指指振辉,“把他抱到我马车上去。”
青墨馆
马,是膘肥体壮的青鬃马,车,是蓝布外罩寻常的车,但是振辉抱着那孩子进去,却发现里面别具一格,令人叹为观止的奢华。
车子内壁是上好红木做的,上面刻有精巧的花纹,底下铺着波斯毯,踩上去软软的。车子最里面,有几个大大的手工刺绣的靠枕,
旁边一个黄花梨木的小几,上面摆着做工精美的茶具,旁边是还生着火的红泥小炉,上面的茶壶还咕噜噜的冒着热气,一只铜制鹤颈的
香薰炉在最外侧的角落里,从鹤嘴上垂下来一枚小盏,里面有袅袅的烟气升上来。
爻照指挥元宝把车上铺的波斯毯卷起来放好,然后才让振辉抱着那孩子上车,上车之后振辉只觉得这马车里一阵阵异香扑鼻,而温
度更是比外面高了好几度,顿时热得他满头大汗。心里不由嗤笑,这个水仙公子,宁肯热死也要附庸风雅点个劳什子的熏香。
那孩子依旧昏迷着,正在发烧,触手体温也很高,振辉小心翼翼地把他放到车上,然后跪到他身边俯身下去听他的心跳。
他的心跳很微弱,摸了摸脉搏也是几乎没有,呼吸更是接近于无,振辉立即对他施以急救,他那些源自现代医学的急救方法看得元
宝一愣一愣的。
这样持续了大概两分钟,那孩子轻轻咳嗽了两声醒转了过来,意识并不太清楚,只是迷迷糊糊地看着振辉,过了一会儿才反应了过
来,连滚带爬的坐起来缩到角落里瑟瑟发抖,一双水润的眼睛楚楚可怜的看过来,让人不由心疼。
“别怕,没事了。”振辉轻手轻脚走过去,像是对待珍宝似的抚摸他的头,但是心里依旧非常沉重:刚才听到有关青墨馆的言论,
那地方,似乎并不像振辉的语气一样是一个让人轻松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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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墨馆位于商业区和皇族区、士族区的交界处,是商业区最为繁华的地段,四层的高楼矗立着,竟是商业区最高的一栋建筑,仅次
于皇宫的烟云殿。白天的时候,青墨馆里显得有些冷清,除了声声缓慢的琴瑟笛箫声再没有别的声响,那是馆里的伶官正在练习技艺。
这些伶官全是从小便被买进来的清秀乖巧的男孩,一直被细致的□,全都色艺俱佳,体贴温柔者有之,娇憨可爱者有之,才华横溢者有
之,若柳扶风者有之,是大戚王朝的达官显贵争先恐后想要玩赏的极品。于是,每到夜里华灯初上的时候,青墨馆便掀去了宁静安详的
面纱,变成人声鼎沸声色犬马的人间天堂。但是人们虽然沉浸其中,却依旧觉得怅然和遗憾,为的只是坐在这青墨馆最顶层上淡然看着
下面浮华世界的那位青墨馆主,想看看不清,想要更是要不到,就连当年富甲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