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9 节
作者:绝对零度      更新:2021-02-20 07:34      字数:48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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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那天跟崔二爷说的最后一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别怀疑,问出这个问题就就是有十万个为什么之称,凡是必须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大夏朝第一八婆夏柳小姐是也。
  此时,夏柳拖着腮,正坐在一根斜伸出来的桃树枝上,两只穿着黛绿色绣鞋的小脚悬在半空中一晃一晃的。
  小碗没精打采地半躺在一把藤条圈椅上,手背搭在脸上,试图遮住从层层叠叠的树叶中露下来的斑斑点点的光线。
  “喂,小碗姐,你睡着了吗?”
  小碗猛地坐起来,没好气的瞪了一脸无辜样的夏柳一眼,“我都到家了,你怎么还跟着我啊。”
  嗯,是的,没了小碗可以的拖延,一个月前夏柳就成功“押解”小碗入了陈秋实在京城的宅子里。时隔多年再见到已是富贵太太打扮的舅母,还有出落的水灵灵的小表妹春丫,难免是唏嘘不已,抱头痛哭,鸡飞狗跳……
  好吧,其实抱头痛哭和鸡飞狗跳的是跟春丫,小碗跟舅母之间心照不宣,把之前的恩恩怨怨一把揭过,小碗受了苦了,秋实成功当官了,陈家终于过上好日子了,这些都让舅母吴氏变得宽和许多,往常那个消瘦苍老的厉害妇人身上,也隐约有了悠闲的富家太太的影子了。
  吴氏不提过去种种,也没有像表哥秋实一般对小碗不告而别的斥责,而是轻描淡写的给她安排了住处,就好像她是个普通来投的亲戚一样。
  小碗对此也乐得轻松自在。只是,没想到夏柳竟然也跟着大摇大摆地住了进来,见了吴氏就口称“太太”,不知道的还当她是小碗带来的丫鬟呢。
  “嘻嘻,我怕姐姐你在京城寂寞不是,我给姐姐当丫鬟,姐姐不高兴吗?”夏柳嗖地跳下来,动作干脆利落。
  “丫鬟?”小碗嘴角抽动了一下,她站起身,身上的莺羽黄色并蒂莲纹样天香绢大袖衣垂了下来,隐隐的纹路泛着金光,她伸出手来,“那快些把身契交给我!当我没给人家当过丫鬟吗?”
  “姐姐这身衣裳真好看!”夏柳嬉皮笑脸的,根本不接小碗话茬,她绕着小碗转了一圈,啧啧称奇道,“都说崔家富得流油,还真是的,你看那崔二爷次次送来的衣料都是上等货,你这件大袖衣,可是今年京城刚流行的样式,看崔二爷多有心,啧,也够合身的。”
  刚开始小碗也还不以为意,她一肚子火气没消,只要是崔家送上门来的东西,不管是吃的用的,她都一概收下,一字不回,不光收下,还要吃完用尽了才能解气。可听到那小丫头说什么合身之类的,就让她不得不往不健康那处想,这小丫头片子可是真么都敢说敢想的,小碗牙根痒痒,直接上手去捏她耳朵。
  夏柳一个侧滑步,安安全全躲过小碗毒手,做出一副纯洁无辜的样子来,“姐姐好生暴躁,不急不急。王爷可是说了,给崔家的二爷保举,可以直接参加今科的武进士选拔。如今高家的事情已经过去,武进士考试也就不远了,你放心,以他的身手加上王爷的面子,中举铁定没问题。到时候,他也有身份来陈家提亲了不是。”
  “你说谁着急呢。”小碗压低声音恨恨地等着那个小丫头,真是动手打不过,动嘴那臭丫头就直戳她软肋。
  高家已然覆灭了,就在前几日,高永并几个成年的儿子在午门前斩首示众,这还是圣上看在君臣一场的份上,没有斩尽杀绝,高家其余子嗣女眷一同发配凉州。至此,在大夏朝辉煌一时的高氏家族没落了。这是连安王贺靖都始料未及的,原本拿到高永与刘启的手书,也只是能够重创高永,没想到,小碗提起的另一件事,却真正成了高永的催命符。
  那就是高氏给崔子卿所用的东西——鸦片酒。贺靖拿到剩下的酒水,还有毒瘾已深的李金宝,不难分析出其中的成分,这是来自于南洋的产物,由鸦片混合酒水,还有其他几种物质制成,这次头一次出现在大夏朝腹地。
  顺藤摸瓜,贺靖抓住已然逃离杭州府的杨师傅,再有后坤街上的几个打手,连夜拷问,就问出了源头——高永。是高永联系上南疆的土司,将南洋的鸦片酒配方和辅料带进了大夏朝,试图以此物秘密贿赂、胁迫官员,甚至于推广至边疆,这军士们“浑不畏死”。是,“浑不畏死”这是高永的原话,他企图用此物来得到大夏朝的军权,建立一支所谓无坚不摧的部队。
  贺靖嗤之以鼻,以忠心耿耿将士的血肉来打下的江山,怎会牢固!荒唐,荒谬!
  好在圣上是英明之君,并没有对高永的蛊惑之辞动心,而是大笔一挥,将高永送上了断头台。
  此事就此拉下帷幕,至于崔学知,脱离了牢狱之灾,经历了几近家破人亡的惨剧,再看老友任知坤、曾经的泰山高永,他从此熄了做官的心思,辞去行政使的职务,安安分分在骊山书院做起了先生。总算是在士子中,留下些许清名。
  长子崔子闵经此一事,带着有孕的通房滕白,和父亲一道住进了骊山书院,一心扑在研究学问之事上,再不问功名。
  而高氏,一直被软禁在杭州府府衙内,听闻父亲惨死之后,不吭不响就一根腰带挂在梁上,自尽了。而她心爱的、多智的女儿,在高家女眷被囚禁之时,再次就借着崔家女儿的名义,脱身而出,可惜这次人心惶惶之中,只匆匆带了两个仆役和金银细软就试图再次回到杭州,可就在半路上,失去了踪迹,生死不明……
  至于崔子卿嘛,陈秋实说了,小碗好歹也是京官的妹妹,怎么也得找个门当户对的夫婿,就崔子卿那样的,无官无职,一身清白,有两个臭钱还是他爹的,有什么脸来娶他妹子?是的,陈秋实就是这么当着安王和崔学知的面,指着崔子卿的鼻子好一顿不带脏字却字字刺心的责骂侮辱,臊得崔学知都不忍目睹了。
  崔子卿倒是混不吝的,昂着脖子顶上,“当年要不是你个没出息的,没本事保护老父,还被个窝囊废打了一顿,怎么会连累小碗做奴做婢的,若不是我护着,你还能不能看见妹子还是两说!养不起?好,你等着,我非得建功立业给你看看,品级不比你高我就不来你家门上提亲!”
  完了,就这一句话,这是就麻烦了。
  好在,安王贺靖不知怎么的就很欣赏这个勇武俊俏的后生晚辈,在杭州府的时候就不顾崔子卿的臭脸,死皮赖脸拉着他作陪,好说歹说,还许诺给他保举武进士资格,才总算让崔子卿有了点笑脸,安王更是乐得屁颠屁颠的。
  乃是一物降一物,小碗克崔子卿,崔子卿克安王,安王克夏柳,夏柳克小碗,好一盘相爱相杀的大棋!
  第81章 陈家日常
  第八十一章
  隆道十五年秋的这次武举乃是圣上特令的恩科,意图非常明确,为了西疆愈发激烈的冲突储备武官人才。
  大夏朝的武举考试一共分三场举行,第一场为纵马飞驰,射箭九枝,中三者可以参加第二场的步射技勇的考核,即拉硬弓、舞大刀、举石锁,由考生自行选择适合的兵器,当然分量越重的成绩越好。最后一场考试也叫内场,考策、论文章,主要考兵法、天文、地理等内容。
  小碗心里跟明镜似的,以崔子卿的天生巨力,再加后天尉迟师傅的教习,拿下这武举的外场考试肯定是易如反掌。再说内场考策,虽说跟满腹经纶的兄长比起来那是远远不及,可好歹也是探花爹养大的,与那一群大老粗们相比,还是比上不足比下绰绰有余。
  可脑子里再怎么算的明白,也止不住心里牵肠挂肚的操心。子卿可是被安王保举上来的,没经过乡试直接进会试,会不会受到其他考生们的排挤?更别提还有个刚被斩首的“外祖父”,啧,那可是武官们的对头,不知道考官会不会为难他。再想到子卿可是头次进京,身边不知道跟的是谁。李金宝事发之后,寒月和田妈妈再也没有脸来见崔子卿,待他已从牢里放出来,这两人就磕头请辞了。所以他身边只剩下新亭和五色,可新亭自己还是个孩子呢,若是杜嬷嬷能跟着就好了,可以以她的身体状况,这显然不可能。
  小碗手里拿着针,坐在绣墩上纳鞋底,心里头乱糟糟的,终于能体会到杜嬷嬷当年被发配到安阳时候的心情了,不由地要啐自己了,真是当老妈子的命。
  “小碗姐,这种活儿给下头小丫鬟们做就行了,当心弄粗了手。”夏柳忽闪着大眼睛凑了过来,看着小碗手上的活计。
  “你懂什么,自己一针一线做出来的才显得有诚意。舅母现在不比当年了,手里也宽裕,不缺这些,我不过是表表心意罢了。”小碗心不在焉地回道,埋着头继续手里的活。
  “是吗?”夏柳干脆蹲在小碗跟边,好奇地看过去,她顶着丫头的身份,可还真没有当丫鬟的本事,这女红什么的,压根就是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可就算是不通,也看出不对劲了,“这鞋底是不是大了点,吴太太有那么大的脚吗?”
  小碗正拉线的动作僵硬了一下,不过很快掩饰过去,她若无其事的嗤道:“你懂什么,舅母从小就在乡下干重活的,脚大才有力气啊。”说是这么说的,小碗还是赶紧站起身,把鞋底放进针线篓里,瞪了夏柳一眼,“你怎么当的丫鬟?成天神出鬼没的,需要你的时候看不见人影,不需要的时候倒是跑出来碍眼,大嫂都跟我暗示好几次了,我看干脆把你还给你家王爷得了。”
  夏柳摸摸头,讪讪的,“这四合院就跟鸡屁股一般大,闷都闷死了,还不如钱尚书家后院有看头。今天环肥进池塘了,明天燕瘦小产了,别提多热闹。”
  小碗挑起眉,“你给我收敛点,万一你被抓住了,我可救不了你,你那王爷可还在杭州呢。”
  “安啦,安啦,能抓住我的人还没出生呢。”夏柳摆摆手,“甭拐弯抹角打听了,王爷虽然人不在京城,可崔二爷那边已经安排好人接待了,您放一百个心吧。”然后又一脸镇重地看过来,“姐姐,你可不能这样,还没成亲就老妈子一样伺候他,那真等以后成亲了,他还不得到天上去。男人不能惯,真的!”
  小碗气结,拿起身边的绢纱团扇就朝她脑袋上打过去,“我看我大嫂说得对,你这没大没小的丫头,还是赶紧卖掉算了。就卖给山沟沟里头五六十的老光棍!”
  说道大嫂,正巧,这个时候就看门帘被打开,进来的是大嫂的丫鬟。
  小姑娘笑盈盈一福,“表姑娘,奶奶请您去太太那屋里坐坐,有好消息要告诉您呢。”
  说起来,陈秋实算是被翰林院的编修黄大人榜下捉婿的。都说高门嫁女,可往高门嫁不难,可想在高门里过上好日子却不易。黄大人科班出身,待了一辈子的翰林院,头衔虽然不高,但还算清贵,若是真心想要攀附权贵,拿自己的独生女嫁个什么公侯府的次子也不是不行。可黄大人爱惜女儿啊,他在京为官多年,看够了高门大户里头的腌臜事儿,都是表面上光鲜亮丽,背地里哭天抹泪的,他哪里舍得自己的掌上明珠去遭那个罪。
  于是,黄大人决定从新科进士里头寻,一眼就看中了出身平民的陈秋实。小伙子学问好,长得精神,就连上金銮殿谢恩的时候,圣上还单独拉出来问过话,潜力股,妥妥的。更难得是为人厚道,家里只有寡母和妹妹,虽然穷,可穷也有穷的好处,他闺女的嫁妆比上不足,可跟这小子身家一比,那就显然丰厚够有底气。好,就他了。
  就这样,黄氏带着嫁妆,括弧,包括这座目前他们住的宅子,嫁给了陈秋实。黄大人算计的很到位,黄氏嫁妆足,出身好,腰杆子够硬气,嫁过来就当家做主。婆婆吴氏再这个能言会道,那也是个村妇,在识文断字的儿媳跟前是说不上话的,小姑子春丫还是小孩子脾气,黄氏出手三两下就给收服的服服帖帖。夫君陈秋实话不多,可是个真心会疼人的,俸禄什么的全部上缴,除了必要应酬,下衙就回家,对她陪嫁过来的丫头完全是目不斜视。黄氏心情好,很快就有了身孕,现在正是怀胎五月的时候,小日子过得和和美美。
  “好,收拾一下,马上就去。”
  小碗赶紧收回快砸到夏柳脑袋的团扇,掩饰地扇了两下,努力继续伪装她淑女的假象。
  夏柳适应的更快,跟那个小丫鬟说笑了两句,就把人家送出门。一转头,就看到小碗大马金刀立在门口,虎视眈眈地盯着她。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还不赶快交代!”
  “姐姐说什么呢,跟戏文似的。”夏柳眼珠子骨溜溜地转。
  “别打哈哈。”小碗一眼就看穿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