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节
作者:绝对零度      更新:2021-02-20 07:33      字数:4965
  “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你会不会说话啊。”任书瑶皱起了眉毛,知道今天要见到崔子闵了,她兴奋地一晚没睡好,天不亮就被拉起来上妆穿衣,一腔兴奋又紧张的心情,在没看到预想中的人之后开始变坏,让任书瑶的暴脾气见风就着。
  “对不起,对不起……”任云心闭紧眼睛左右摇头,耳垂上的珠子来回晃动。
  任书瑶急了,逼紧一步,“你不要一副我在欺负你的样子,我干什么了我。”
  任云心脸色煞白,看起来要晕过去的样子,跟在她后头的丫鬟跟木头人一样,也没有为主子辩驳一句。
  倒是小碗看不下去了,不光是为了任云心,更是为任书瑶,这副场景被传出去可是对名声大不利,何况今天是特殊的日子,谁知道那个崔子闵会从哪个犄角旮旯钻出来。若是被他看到任书瑶欺负小百花这一幕,那真就是天雷狗血的误会。她赶忙笑着插嘴,“三小姐莫急,一切都有太太安排呢。想必是时候未到,不如心平气和等下去。”
  “母亲让她来的?”看那边任云心拼命地点头,任书瑶才疑惑地说道,“怎么会呢,不是说好要见——”
  “太太自有考量,看这满园的桃花开得正热闹,正好和四小姐一同赏花品茗,也是极风雅的事。”小碗顾不上失礼,再次打断任书瑶的话,尤夫人既然没让任云心知道,还还是不要破坏她的打算吧。
  任书瑶不削地撇撇嘴,大咧咧坐定,端起茶喝了一口,便不搭理妹妹。
  好在尴尬的气氛没维持太久,楼下蹬蹬蹬上来一个婆子,正是尤夫人的心腹王妈妈,她笑容可掬地福了福,“太太吩咐了,今儿天气正好,园子里花朵开得也盛,正好叫两位小姐来这里透透气。”
  那边任云心呼了口气,捂着胸口笑道:“谢谢母亲有心了。”又想着拉任书瑶说会儿话,可不管是说什么,任书瑶都是耷拉着脸,有一搭没一搭的回话,到最后竟然嘎嘣嘎嘣嗑起了瓜子。
  任云心捏着帕子坐立不安,实在是找不到话题好说,咬着下唇小心翼翼道:“三姐姐可是心情不好,要不,我为你抚上一曲可好?虽然我的技艺还远远不及姐姐。”
  任书瑶撇了她一眼,点点头,六月的阳光正是灿烂,射在这座小阁楼上,让盛装的她感到越来越闷热,她不耐烦任云心没话找话说些什么刺绣、琴谱之类没营养的话了,索性听听曲打发时间。
  任云心顿时松了一口气,在远远的角落里坐定,早有机灵的丫鬟抱来了古琴,当她的双手放在琴弦上的一瞬间,整个人的气势陡然一变,紧接着就有悠扬古韵地琴音从指间流淌而出,如同终年积雪的高峰下流过的山涧小溪,天真烂漫中不失隽永的气韵。
  就连小碗这种只有浅薄鉴赏能力的外行人也能听出来,任云心在琴道上颇有天赋,不仅仅是娴熟的技巧,更多的是灵气,让听众能够沉溺其中的丰沛情感。
  就连任书瑶也很快沉浸了进去,眉宇间的燥乱逐渐消散,不知不觉中竟过了一个时辰,直到王妈妈再次出现,小声在任书瑶耳畔耳语,她才反过神来。
  “三小姐,闵二爷跟老爷说完话了,这就来。夫人会着人引着二爷来园子里走一走,您就就在这上头看一眼。”
  果然,还真是不折不扣的,远远的,看一眼。
  任书瑶眉毛一挑,王妈妈早有准备,淡淡地一句“莫要辜负了太太的一片心意”,就让任书瑶熄了火气。
  崔子闵终于进了园子。
  那边的任云心还沉浸在演奏之中,丝毫没有察觉这里的动静,任书瑶没有打断她的演奏,来到窗前,隔着绯红的纱帘,凭栏眺望。
  朦朦胧胧之中,有一个白衣广袖的年轻男子缓步走来,在阁楼前驻足停留,引路的婢女也很有默契地远远退下。
  任书瑶又往前逼近一步,手指刚触碰到纱帘,就被王妈妈一把拦下,“三小姐,这可使不得。”面上带着笑容,确实毋容置疑的坚定。
  任书瑶瞪大了眼,这人都到了眼皮子底下,还不让好好看看,隔着帘子就只能看个轮廓,有看跟没看又有什么区别?
  那王妈妈不等任书瑶开口反对,就转头对着秋茗和小碗道:“太太的意思是,丫鬟代主子相看也是常理,不算坏了规矩。”
  这一句话就堵上了任书瑶的嘴巴,她忿忿地坐下,看着眼前两个丫鬟,“你们谁去?”不自觉的就看向小碗。
  第28章 不可解的误会
  第二十八章
  小碗垂着头装作没看见那个眼神,只从眼角处瞄了秋茗一眼,她正殷切地看向任书瑶,嗯,小碗心中了然,主动道,“上次的崔家少爷可是我去应付的,结果弄得一团糟,这次我可不敢露脸了,也担不起这个重担。还是秋茗姐姐去吧,她见多识广,心思细腻,又知道小姐的意思,最是合适不过了。”
  任书瑶略一犹豫,“可是……”
  秋茗嘴角绷得有些紧,王妈妈看在眼里,紧跟着笑道,“老奴这次就倚老卖老给三小姐出个主意,您且听听。小碗姑娘自谦了,要说聪明伶俐这府里大小丫鬟可找不出几个比她强的,只不过年纪还小,这相看姑爷可不比旁的事情,要我说,看还是秋茗更合适。不光是年纪长上好几岁,就说她在太太跟前服侍过好些年,形形色色什么人没见过,更难得是办事稳妥,不出风头吧,那也出不了岔子。”
  王妈妈这一番话说到了点子上,打消了任书瑶最后的疑虑,把这重任就交到了秋茗身上。
  秋茗恭敬地应下,又听了王妈妈的建议,用托盘端了一盏茶轻巧地下了楼梯。
  楼上的几个人隔着红纱往下看去,只见秋茗走到崔子闵跟前,蹲身一福,好像说了些什么,他抬头朝着这里望了一眼,然后端起秋茗手中的茶盏,抿了一口,又放回托盘上,抬手遥遥朝楼上作揖,然后抬步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这就走了?”任书瑶愕然,期待了好些日子,准备的大半天,又在这阁楼里闷了一个时辰,结果,隔着帘子打个照面吗?
  待到秋茗重新上楼来,她就赶紧追问,“到底怎么回事儿?怎么这就走了呢?”
  秋茗一愣,还是笑道:“小姐莫急,奴婢看的真切,未来姑爷是个好的,长得是修眉长目、一表人才,更难得是举止儒雅得体、斯文有礼。”
  任书瑶拧起了眉,“除了这个呢,你就没有跟他说说话,怎么一下子人就走了?”
  秋茗原本挂在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勉强,她垂着头小心答道:“奴婢愚笨,不敢跟姑爷说笑。”
  任书瑶急了,恨恨地跺脚,“早知道你脸皮薄,嘴巴笨,刚才就该叫小碗去,怎么跟个没嘴的葫芦似的,白白浪费了机会。”
  秋茗低着头不吭声,王妈妈赶紧劝道:“三小姐啊,秋茗这是守规矩,她可是小姐身边的贴身丫鬟,哪能随随便便轻浮地搭话呢。就是太太知道了,也会说秋茗做的对的。”
  小碗原本不想开口,这会子她怎么说都不合适,可任书瑶一直给她拉仇恨呢,只能硬着头皮附和,“若是我去,还不如秋茗姐呢,若是当场失礼,那可就给小姐丢大脸了。我看咱们姑爷还给小姐作揖了,可是还说了什么?”
  “啊,是说了。”秋茗刚才慌了神,这会子才想起来,“他还夸赞了小姐,说小姐不愧有才女之称。”
  王妈妈立刻就露出了笑脸,“看看,这一句顶上十句,咱们姑爷是大大的才子,才配得上咱们小姐这个才女不是。”
  任书瑶却还拉着脸,没有特别的表示。
  小碗却知道其中缘由,眼前这个怕是称不上才女的……不过,崔子闵怎么提起这个了?好像她忽略了什么。
  忽然间,从远处传来一阵低沉婉转的箫声,和古琴的乐声相和,若远若近,若即若离,浑厚与轻盈,古朴与雅致,事实上完全不同的乐音,可又不可思议的契合,仿佛古井之水遇上了山涧小溪,源头不同,却是遇之则融。
  小碗一怔,这是……崔子闵在吹箫?所谓的不愧有才女之称,原来,他以为这古琴之声是任书瑶演奏出来的……
  是她疏忽了,崔子闵的突然到来,别说自己了,就连经验丰富的王妈妈都忽略了一直在弹琴的任云心,竟然让崔子闵有了这样的误解。
  这会子任书瑶显然也反应过来了,屈辱和怒火同时袭上心头,她的眼神如刀一般向任云心看去,角落里的任云心依旧沉溺在琴声之中,对周遭一切竟是浑然不知。
  任书瑶拎起裙角就要向任云心那边走去,可刚抬腿就被王妈妈一把按住。
  王妈妈脸色也不好,她低声道:“是老奴疏忽了,本来拉四小姐过来只是当个幌子,没想到……可既然未来姑爷都误会了,那就误会下去吧,这事情闹将出来,谁都是脸上无光。咱们不说,外人也不会知道是谁在奏琴。再说了,三小姐的琴艺还胜四小姐一筹,将来也不怕有什么好说道的。”
  任书瑶原本还不甘心地挣扎,可听到后半句话,她就突然住了手,撇过脸去,不自在地说道:“我不都说过了,早忘了怎么弹琴。”
  王妈妈笑容可掬,“莫要担心,大夫不都说了,说不定哪天又都突然想起来了,到时候和姑爷琴箫相合,也是一桩美事。”
  任书瑶愣愣地看着地面,一言不发,一只手还紧紧地捏住裙角。
  小碗微微蹙眉,这真算不上是一次让人愉快的相见,只希望这善意的谎言不会成为日后不合的种子吧。
  ***
  半年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已是接近中秋,这些日子任府上下一片喜气,尤夫人带着一众丫鬟婆子忙着清点嫁妆。
  兴许是开了窍,任书瑶的礼仪谈吐方面进步飞速,就连杜嬷嬷也要称赞她聪慧,她在大多数时候都能做到一个大家闺秀该有的样子。
  这边任书瑶正伏在大案上悬腕练字,沾足了上等墨汁的毛笔在雪白的宣纸上落下,一撇一捺一横一竖,看起来也有几分风骨,直到手腕有些酸软,她这才直起身,看向安静的坐在一旁的小碗。
  小碗一手拿着绷子,一手捻着绣花针,静静地做着针线活,这是给任书瑶出嫁后打赏用的荷包。任书瑶喜欢小碗的针法配色,特特嘱咐一定要赶制出来给她做脸面。
  “小碗,歇歇吧,这几天看你针都不离手了。”任书瑶的话打破一室的安静。
  “不碍事的,趁着我还在,多做几个出来,日后你去了崔家,想必咱们是再难见面了,就当是个念想。”屋里就只有她们两个,任书瑶不在意,小碗也不用故意做出奴婢姿态。
  小碗已经跟任书瑶提出要回舅家的想法。她如今十三岁有余,也该到了为自己以后打算的时候。被任府借用的半年好歹是有惊无险熬过去了,眼见约定的日子就要到了,只待尤夫人和杜嬷嬷辞别,她就能彻底摆脱奴婢的尴尬身份,恢复自由身后就跟着舅舅回家过种田的小日子。
  “我真是舍不得你走,要是你能一直陪着我就好了。”任书瑶脸上难掩寂寥之色,出嫁的日子眼看就要到了,可她心里还是直打鼓。
  这半年来和小碗朝夕相处,情分早不一般,小碗和秋茗她们不同,性子爽利不迂腐,言行举止都让任书瑶觉得说不出的自在投缘,心下也把她当成闺蜜看待。
  小碗不禁莞尔,任书瑶在外头也有了行莫回头,语莫掀唇的大家闺秀做派,可骨子里总还是脱不去小姑娘的任性天真一面。
  “傻话,天下哪有不散的宴席,以后,自然是有别的人来陪你。”
  别的人这三个字小碗咬的特别加重,臊得任书瑶脸上通红,正要反击回去,就有丫头来报,说是门房上有人来寻小碗。
  “许是舅舅他们。”小碗又惊又喜,刚捎了口信回家,没想到舅舅这就要来接她了,她立刻丢下手中活计,兴匆匆就往后角门赶。
  穿过后院的时候,正遇上捧着肚子散步的白姨娘,左手搀着女儿任云心,右手扶着侍女兰芳。
  看到步履匆匆的小碗,兰芳立刻竖着眉毛瞪了过来,“赶着去投胎呢,走得那么快,没看到白姨娘在这里小憩,万一磕了碰了,你赔的起吗?”
  “兰芳姐姐。”任云心赶忙打断兰芳的话,一脸歉意地看着小碗,“小碗姐姐别放在心上,兰芳姐姐就是心直口快了一些,我替她给你陪个不是。”
  小碗这会儿子没心情加入她们的大戏,扯出一个笑脸,匆匆一福快步离去。
  兰芳冲着小碗的背影啐了口唾沫,“小贱蹄子,还不是三小姐跟前的人呢,就这么猖狂。”
  “兰芳姐姐。”任云心急得一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