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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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对零度 更新:2021-02-20 07:33 字数:4970
这倒是,那位少爷的脾气可不怎么样,小碗也是深受其害,再看五色臊眉耷眼的样子也怪可怜,也不再为难他,伸手接下了笼子。临别前还再三嘱咐五色,让他盯着崔子卿,别忘了她的手镜。
五色自然是满口答应,至于办不办,那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于是,小碗拎着会“甲——甲——”叫的蝈蝈回了听风馆,一进到二门上,就隐约就觉得气氛不对,平日里各司其职的婆子、媳妇子们,竟然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压低声音说道着什么。
她正纳闷着,等从后门进了听风馆,就看见竹叶在倒厅门口来回踱步。
“竹叶,干嘛呢?这台阶都被你趟出沟来了。”
竹叶一抬头,见小碗优哉游哉的拎着蝈蝈回来,立时气不打一处来,“小碗姐,怎么一大早就不见你人影。你都不知道……唉,你怎么就出去的这么不是时候呢,赶紧去找小姐吧。”
“怎么了?”小碗一头雾水,到底今儿是怎么了?
竹叶夺过蝈蝈,推搡着小碗往屋里走,又小声说道:“你可不知道,昨天晚上出大事了。大半夜的白姨娘就开始闹腾,听说——她有孕了!”
有孕?不是说任老爷很久都不进白姨娘的院子了吗?这是什么状况?小碗瞪大了眼睛。
竹叶看着小碗震惊的表情,这才满意道:“这消息昨天晚上就传了出来,可是像我们这种外来的丫头,在这里没有根基,到今天早上才知道个皮毛。不像芭蕉她们这种家生子,一早就跑到小姐那里献殷勤去了。要我说,患难见人心,这种时候,正是你出面安慰她的好时机,我可是一得到消息就来找你了。”
患难见人心不是这么用的吧……不过,小碗立刻停住脚,不管竹叶生拉硬拽的,就是不挪窝。
竹叶急得直跺脚,“你傻了,这种时候不去,什么时候去啊。你帮过我,我拿你当好姐妹才跟你通风报信。”
小碗这才明白,原来是若干天前,在任书瑶插戴簪子的事情上,她似乎站在了竹叶一方……她无奈了,怎么跟这小丫头解释呢。
“既然芭蕉已经过去了,我现在也不好再去,不如等等,谋定而后动嘛。放心,这人情我记下了,到时候我会为你多多美言的。”小碗按住竹叶的手,一脸诚恳。
果然,竹叶被唬住了,等她满意地松了手,小碗就迅速拎起蝈蝈笼,贴着墙边往回走。
只可惜小碗的小算盘打得再好,但还是在通往后罩房的回廊上撞见了直直往月亮门处冲的任书瑶。
只见秋茗死死拉住她的袖口,“小姐,冷静一下,事情未必就是芭蕉说的那样——”
“若是我有半句假话,就让天打雷劈!”一旁的芭蕉抬着下巴,誓言旦旦,“昨个二更天的时候,兰芳可是嚷嚷的整个院子的人都知道了。她哭天喊地说白姨娘要小产了,都是这几天立规矩累的,再不请大夫就要一尸两命了,巴拉巴拉一大串,可不是我编的。”
一席话更是火上浇油,任书瑶竖着眉毛,死命要把袖子从秋茗手里拽出来,“放开我,让我去看看我娘!”
“小姐,夫人一定能处理妥当的,您就安心吧。”秋茗不好挑明了说,这等事情本来就不该入一个未嫁女的耳朵,一般的闺秀羞也要羞死了,没想到小姐竟然还要跑去安慰夫人。
“放手!放手!放手!”
眼看就要厮打起来,情况比她想象的还麻烦,小碗长叹一声,终是不能袖手旁观,偷偷把蝈蝈藏到廊柱后头,快步走了过去。
“秋茗,你先放手,小姐担心夫人,可是出于一片孝心。”小碗把手按在秋茗手背上,偷偷给她打了颜色。
秋茗楞了一下,犹豫着撒开手。
这边任书瑶看袖口一被松开,就要往月亮门出冲,被小碗一个侧身拦下,急得正要呵斥出口,就被小碗一席话定在原地。
“小姐,莫要着急,奴婢可不会拦着您。只不过,您这是要夫人更丢脸,更难过吗?”
看任书瑶终于站住了,小碗这才轻劝道:“您就这样蓬头垢面的冲进夫人房里,只遂了那些小人的心意。她们那边一出招,您这边就自乱脚跟吗?夫人还不发话,您就更不能在后头拆台了。要去见夫人可以,那就梳洗打扮妥当了,按照往常的时辰,去见。”
这一番话有理有据,听进了任书瑶耳朵里,她思忖片刻,抿了抿唇,一跺脚,终是转身回去闺房。
一边走一边道:“秋茗,来服侍我梳洗。芭蕉,愣着做什么,我今天要穿那件新作的百蝶穿花半袖。”
***
到了往常请安的时候,任书瑶穿戴齐整,穿过月亮门到了正院,走近了就看到任云心站在房门前,两只眼睛肿得像桃子一样,泪水还在不停往下流,一看见任书瑶就扑了上来,她紧紧抓住姐姐的衣袖,呜咽着哭诉道:“三姐姐,请,请帮我跟母亲解释,白姨娘,白姨娘她不是有意的。对不起,母亲要是不高兴,就罚我吧,怎么罚我都行,千万别生气……”
任书瑶这时最不愿意看到的人之一就是这个庶妹,二话没说使劲儿抽出衣袖,冷冷地旁边的丫鬟说道:“还不赶快把四小姐送回去?”
这情况让她暗地里更加焦急,母亲到底怎样了?
待任书瑶见到尤夫人的时候,她正在卧榻卧榻上休息,头上戴着抹额。
“这身衣服可是新做的,穿在你身上就是好看。”尤夫人虽然神色有些委顿,但看着女儿匆匆而至,还是面带微笑,勉力起身。
“娘,你别动。”任书瑶又把尤夫人按回去,也不寒暄,开门见山直接说道,“昨天晚上的事情我都知道,你也不用瞒着我。你受委屈了。”
尤夫人一愣,随即笑了,“傻孩子,说什么呢,为娘的就是没有休息好,精神不济罢了。”
任书瑶强装出的淡然褪去,苦涩的味道袭上心头,她伏在尤夫人膝上,闷闷地说道:“我没想到爹竟然是那种表里不一的人,不声不响地做出这种事情来。还有那个白氏,看着也不像好人,妖妖娆娆的狐狸精一个,还不知道怎么勾引爹的呢。啊呸,想想就恶心,真是委屈娘了。”
尤夫人“啪”地一声敲在任书瑶的背上,声音严厉起来,“是哪个混账东西在你跟前学舌,引你说出这等大逆不道的话来,你爹爹的事情也是你能说的?”
任书瑶一脸委屈,“就是我自己这么想的,不是爹爹的错吗?偷偷摸摸闹大白氏肚子的人不是他吗?”
“你——”尤夫人揉了揉太阳穴,叹了口气,“刚觉得你这几天好一些了,怎么又开始犯浑。白氏是你爹的姨娘,是为娘亲自为你爹纳的良妾,也是生育过你妹妹的人,这本就是正正经经的事情,怎么被你说的如此不堪?”
听了尤夫人的话,任书瑶睁大眼睛,一时觉得母亲的话似乎有理,一时又觉得不可思议,就愣在那里了。
尤夫人晓得任书瑶又钻了牛角尖,不顾自己身子不适,还是决定趁此机会教导女儿为妻之道。
“瑶娘,记好了,若是真要拿别人的错处,就必须找准七寸了,否则不过是打草惊蛇罢了。而这次白氏的错处有两个。其一,作为妾,她没有权利越过我,偷偷摸摸的拉着你爹去她的小院。其二,她身子有恙,就该提前通告我,而不是半夜三更大张旗鼓的闹出来。”想到昨晚的闹剧,尤夫人一脸讥讽之色,“作为正室,我可以正大光明的说,我该做的都做到了,问心无愧。而白氏使的手段却真真不入流,耍那小家子气的伎俩。”
“可是,不管白氏耍了什么手段,总归还是她占了便宜。万一她生了儿子,爹爹不是把心都偏了过去,哪还有娘的位置。”任书瑶想到以前看过的电视剧,越想越是这样,年老色衰的正室,总是斗不过年轻有心计的小妾的。
第27章 相看
第二十七章
尤夫人听了这话笑了起来,“你这孩子想法好怪?你爹是那等宠妾灭妻的人吗?除非你爹视功名利禄为粪土,拼着老脸不要,那还有一两分可能。再说了,就算生了男孩又怎样,你亲哥哥可是都二十了,说不定过两年也要有儿子,他才是任家的嫡长子。”
尤夫人到底老练,三两句就把事情掰开来说清楚,任书瑶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才不得不承认是自己鲁莽了,可到底是不甘心,“撇开这些不谈,爹娘是贫贱夫妻,最该是相濡以沫了,可爹爹怎能背叛娘呢?”
背叛?面对女儿单纯又执著的目光,尤夫人眼中闪过一丝酸涩,随即又被掩盖住。
她笑着看向小女儿,“这怎么能叫背叛,你爹娘的感情最是牢靠,怎会因为一个贱妾就有裂痕呢。白氏不过是一个玩意儿罢了,也值得拿来说嘴。”
任书瑶虽然还是膈应,但想着母亲是听着《女四书》长大的,夏虫不可语冰,两人的价值观不同,母亲最是贤良不过,想必真的没有放在心上吧。这么想着,心里才稍微好过了一些。
尤夫人深深地望进女儿的眼底,那里还是一片懵懂天真,她意味深长地说道:“瑶娘,待你嫁人之后,为人行事务必要正,身正不怕影子斜,只要你做的够好,自然不怕那些鬼蜮伎俩。只要你自己不弯下腰去,就没有人能够骑到你的脖子上。你可是听明白了?”
任书瑶隐约有些感触,但母亲的一片慈母心却是再明白不过,她反思这次发生的事情,心下感激不已,遂正色道:“娘,孩儿明白了,谢谢娘的教诲。”
“明白就好。”尤夫人轻拍女儿的手,“下次再说出那等大逆不道的话,就罚你写十张字。”
任书瑶吐了吐舌头,又跟尤夫人歪缠一会儿,才被尤夫人以理事的理由赶了回去。
可就在任书瑶的背影消失在门外的一瞬间,挂在尤夫人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了,她半阖着眼,遮住眼底的寒光,“那贱人怎么样了?”
一直侍立在侧的心腹王妈妈赶紧凑近,小心回话,“回夫人的话。昨儿来诊脉的大夫说,是有了两三个月的身孕,要好好静养。”
“哼,既然她自己找的大夫都这么说了,那我就成全她。你过去跟她说,有了老爷的骨血,那就好好保养吧,孩子没落生之前,一步也不许走出那小院。”
“是,夫人。”王妈妈顿了一下,露出疑惑的神色,“可是,怎么会有孕呢,那次小产之后,我可是亲自……”
“是呀,给我好汤好药的供着,我倒要看看,十月之后她能生出个什么来?”一抹厉色闪过尤夫人的眼睛。
***
尤夫人使出雷霆手段,白姨娘有孕的事情很快就被压了下去,随着白姨娘被禁足,十几个丫鬟婆子被打了板子,这件事就再也没有人敢拿来说嘴。
任书瑶很快就没有心思再去琢磨这件事,崔家的管事正式递上了拜帖,这次再不会弄错,崔家大少爷崔子闵,也就是任书瑶未来的夫婿,是真的要来了。
因着上次崔子卿闹得乌龙事件,尤夫人再不许任书瑶跟个外男同处一室,即便是任书瑶三番两次纠缠撒娇,最后也只是松口答应给她想个折中的法子,让女儿能远远的看上一眼。
远远到底是有多远呢?直到崔子闵到的那天任书瑶才明白。
先是一大早就被抓起来盛装打扮,细细抹上胭脂,额际贴上花钿,戴上鎏金穿花红宝步摇,穿了提前熨烫好的茜色织锦缠枝纹高腰儒裙,然后由尤夫人身边的丫鬟引到了后花园。
难道是在园子里头见面吗?素未谋面的少年男女在园中相遇,隔着满园芬芳馥郁、争奇斗艳的花儿,那惊鸿一瞥就成为了终身厮守的开始。
想象着那个画面,任书瑶脸上热热的,心里就像揣了兔子一般。可是,前头带路的丫鬟并未停步,继续向前,直到进了园里一栋观景的阁楼。
在阁楼里?母亲想通了?难道决定留给他们说话的机会吗?
想到即将这么近距离的看到未来夫君,自诩是现代女性的任书瑶也免不了手心冒汗,心跳如鼓。
只可惜,待到登上了二层,空当当的阁楼里只有带着丫鬟的任云心,她还是一脸懵懂的样子。
自从白姨娘的事情闹了出来,任云心行事就更加低调,总是称病不出,再少在人前露面。
“怎么是你?”任书瑶控制不住尖着嗓子嚷了一声,这不是相亲吗?
任云心瑟缩了一下,咬着唇垂下头,两排小扇子一般的睫毛颤巍巍垂下来,“我也不知道,我也不想的……不是,不是,只要是母亲吩咐的,我自然都愿意……”
“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你会不会说话啊。”任书瑶皱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