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节
作者:千顷寒      更新:2021-02-20 07:03      字数:5051
  “哎!来了,娘,菜团子已经蒸好了,爹爹的箭、还有柴刀我都磨了,鸡也喂了,等我帮弟弟擦好身子,就去田里浇水!”兰二妞爽朗的应着,笑眯眯的端水进来,直看得兰秦氏满肚子狐疑,这二闺女性子一向有些执拗,常常顶撞她,今日怎的这般顺意?
  兰二妞乖巧的挤干毛巾递给兰勇,又手脚利落的替两个小婴儿把尿换好尿布,出去前想了想,不希望老爹做那出头的椽子,便道:“爹爹,你在山上可别走在最前头!”兰勇笑着点头,又看着她的背影对兰秦氏道:“平日你总说二妞毛毛躁躁的不像个闺女样,瞧瞧如今也懂事了。”
  兰二妞家只得五亩地,若是风调雨顺的年景,打下的粮食也只够家中勉强糊口,遇上旱涝灾年,便是连温饱也难以为继,伺弄好这几亩地,也是家中顶顶要紧的事体。
  入夏前收了麦子是要卖了的,如今种下的是石芋,这石芋耐旱,前世没有这农作物,看起来像是果实长在茎上的荷叶,口感很是粗涩,咽下去有些剐喉咙,胜在产量高,且叶子、茎秆也能煮食,是这世界贫苦农家赖以熬饿管饱的好东西。
  兰二妞一向对挑水浇田视为苦差,因为水渠离她家的地稍远,兰大妞有着绣花的好手艺,兰秦氏不许她浪费做绣活的时间去浇水,于是这桩苦差兰二妞是想躲也躲不过,幸好这石芋也不用天天浇水,隔三差五浇一回便成。
  日头升起前,乡间的小路上,一个瘦弱的女孩提着偌大的一个水桶。
  可她脸上看起来却十分轻松,走起路来居然蹦蹦跳跳的。
  这也是兰二妞身体的变化之一。
  原本浇一次水,起码要走走停停耗费一个多时辰,今日兰二妞健步如飞,半个时辰便完事了。
  好在她来得早,田里还没有其他村人发现她的不寻常。
  浇完水,兰二妞想找个清静的地方再盘腿炼气。
  想来想去,竟想起那祠堂倒是难得的好地方,比后山还要清静。
  里正娘子将后山看成她家的自留地,谁在山上有收获,给她瞧见,那眼睛就像要喷火,平日没事也爱在山路上伏击截留。
  将木桶搁在地里,拿石芋大大的叶子挡的严严实实,她放心的朝祠堂走去。
  清晨的大桑树,片片叶子在微风中轻轻摇摆沙沙作响,闪耀着绿色的光芒。
  兰二妞抱着树干正准备攀爬,忽然觉得手上一阵颤动。
  一股带着草叶清香的气流忽然从四面八方席卷全身,吹得她发丝乱飞、衣袂翻飞,这气流束缚着她无法动弹,只惊得嘴巴张大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因为她能感受到这股气流并没有伤害的她的意思,便怔怔的任由这股气流包围,慢慢地有了异样的感觉,似乎丹田里衍生出无尽的渴望。
  她心中一动,惬意的深吸一口气,带着淡淡香气的味道直深入五脏六腑,这种感觉只让她体会到了何为每个毛孔都如此熨帖。
  这股香氛顺着胸腔流入丹田,并在丹田里和身体里原本微弱的气源一相逢,正应了那句便胜却人间无数,她的经脉原本行气十分阻滞,因此循环一个周天耗时颇为长,而这股桑树产生的气在经脉里流动,似乎帮助清扫了她经脉中的杂质,搬开了堵在路上的石头,她惊喜万分,也发觉身体能动弹了,连忙在树下盘腿修炼起来。
  当桑树上最后一滴晨露被阳光蒸发,那股清香的气流也被兰二妞尽数吸尽。
  她满头满身都是细密的汗珠,衣衫都尽数湿透了,一口气吐出,她低头收势摊开双手,竟发现手掌里透出淡淡青紫色。
  “青衍经,难道便会让人变色不成?”
  兰二妞害怕的摸摸脸,担心自己会不会满脸青紫。
  仿佛听到她的傻话,大桑树的树干摇了起来,树叶也像是发出了“嗤嗤”的笑声。
  “你在笑我?”
  兰二妞此刻当然知道这桑树非比寻常,她擦擦脸上的汗水站起了抬头问道。
  一片嫩绿的叶子打着旋儿,缓缓飘落到她眼前。
  她伸手一把托住,就见上面的叶脉纹路交织,竟是拼成个:“赦”字。
  “赦”?兰二妞愣了楞,脑海里不知怎的冒出:朕赦你无罪这句话。
  “桑树啊桑树,这个赦是什么意思?”兰二妞吸收了那大有好处的香氛,觉得这桑树的确是有求于自己,能帮上一帮也应该。
  大树也似乎十分焦急,抖动的厉害起来。
  “你别急,那,我说说我的想法,要是对,你就摇起来,不对,你就别动。”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收藏和评论的各位, 我开坑但填的不勤快。收到*编辑的短信才有点动力,哈哈
  5有得有失
  桑树摇的枝叶沙沙作响,作为一棵树,它根深本固的长得十分端正。
  已在这里静静的等候了五百年的春秋,它早有神识,却不能言说,心中万分的急切。
  兰二妞捏着那片柔柔嫩嫩的桑叶晃晃道:“从字面上说,这个赦字是表示原谅你,放开你,赦免减轻你的罪过是吧?”
  就见这桑树又激动的抖了起来,兰二妞连忙安抚道:“别摇别摇,我知晓了。
  她盘膝默念口诀运起青衍经,便看到了这桑树的枝桠同人类修士一样,也有着脉络循环行气。
  只是她修为太低,堪堪不过炼气一层,丹田里的灵气还不足以支撑法术的运行,只一会便头昏眼花的背靠在树干上喘气。
  但也看清这树干的总脉络中央有个桃花状的刻印,以至于桑树的脉络运行被生生在此截断。
  这个刻印,兰二妞也印象深刻,便是祠堂里那浮起来的地砖上的花纹。
  “你也是目击者,那老乞丐拿走我兰家先祖留下的什么宝贝了?”
  兰二妞好奇却也无法,倒是这棵树在旁边应该知道。
  桑树又是一阵摇晃。
  木系功法青衍经,在兰二妞脑海里的注解着:若修炼到了第十三层便能和百年以上的草木以神识沟通,且能呼风唤雨让植物反季生长,瞬间开花结果。
  这是多么美好的远景,可她却不知道,这世上知道青衍经的修士不知凡几,却几乎无人研习,除了青衍经心法的创始人:已经飞升的万芝仙子外,还没有第二个炼到第十层催花生果境界的修士。
  修炼任何功法的关键:一看资质,二看财力,兰二妞两样皆无。
  而青衍经还并未在传经玉简里写明,除丹药之外还必须大量吸收木灵氤,便是桑树给予兰二妞的那股香氛,这可不是是棵植物就有的。
  木灵氤便如同植物的灵气,需要让有木灵氤的植物心甘情愿的给你,用强逼迫只会使这棵植物迅速干枯死亡,损人不利己。
  谁会费心劳神去讨一棵植物的欢心,而这植物好不容易吸收日月雨露精华炼出木灵氤,想的也是修炼成精,早日化身成人形修炼,白白损失自己的灵气给你,也是大大的不肯,以至于几千年来,青衍经早就成了鸡肋中的鸡肋,虽未失传,但懂行的无人问津,不懂的练到二层,就练不下去最后只能自动放弃。
  兰二妞受那地砖的启发,咬破手指头伸向那处刻印,血沿着桃花纹路流转融合,一枚圆圆薄薄的印章从树干里掉在了地上,而老桑树则像在呼啸的西北风里痛苦挣扎,叶子纷纷落下。
  此时已经快到正午,炙热的阳光穿过稀疏的桑树叶子,在地上留下斑驳的阴影。
  兰二妞捡起那枚圆印,翻来覆去看不出什么,便随手往袖子里一塞。
  只担心起这一地的叶子,被人瞧见会不会认为自己是害这桑树落叶的元凶?
  她不敢逗留,拍拍老桑树道:“我该走了,你掉了这许多叶子,无碍吧?”,而桑树也摇摇枝叶回应着她。
  兰二妞朝桑树摆摆手道别,便匆匆去田里拿木桶。
  提着水桶走到村里,听见一阵喧哗。
  里正家门口围着一大群人闹闹哄哄的不知说些什么,脸上各个都是兴奋又带着些惧意,兰二妞拉拉踮着脚张望的邻居兰梅子的袖子,问道:“梅子姐姐,这是在瞧甚?”
  兰梅子回头见是她,一脸神秘道:“里正家那个贵人,是仙人!”
  仙人?兰二妞一惊,莫非也是修真者?
  她装着不信的口吻疑惑道:“仙人?难道他会飞不成?”
  “可不就是会飞么!”兰梅子一拍大腿激动道。
  原来就是刚刚,村里几个野小子又到水边玩耍,其中一个叫狗根的在水里脚抽了筋,没几下就沉下去了。
  其他孩子有的扎猛子去捞,有的惊慌失措的回来报信,那狗根的娘吓得当时就尖声哭叫着满村求人去救。
  谁成想这贵人就忽然从屋子里飞出来,飞到了溪边不知怎么临空手一指,那溪水就分成两半见了底。
  幸亏救得早,这狗根被倒着提起来抖抖,居然呛了一口水就醒转过来,狗根娘悲喜交加,跪在那贵人面前,扑通扑通不停的磕起头来。
  “散了,都散了,贵人喜欢清静,你们这些泥腿子,都散开些!”
  里正娘子与她闺女兰宝春一道,叉着腰驱赶着门口的村人。
  母女二人今日打扮的十分隆重,将压箱底的厚绸子衣裳都穿了起来,也不顾这天气这么热,圆圆胖胖的脸上还敷上了层层的白粉,随着汗水晕开,看起来十分的滑稽,那满头亮锃锃的金银首饰反射着阳光,一出来就晃花了淳朴乡民的眼睛,刺得人不敢正视自惭形秽。
  兰梅子就羡慕的绞着手道:“啧啧,瞧这些首饰多亮堂,可得多少银子哟。”
  兰二妞只觉得俗不可耐,只能笑而不语了,突然空气中陡然传来一股威压,让兰二妞心一沉。
  她抬头看去,人群自动让开,一个清瘦的黑衣老头浑身散发着逼人的气势走了出来,目光炯炯的盯住了她。
  “大管家,大管家,”里正兰财喜满脸堆笑的迎上了,“真是对不住,乡下人没见过世面,还请您不要见怪!”
  他见这兰忠盯着兰二妞,顿时皱起眉头对兰二妞呵斥道:“去去去,你这野丫头,”又一转头对着有些瑟缩的乡民跳脚喝道:“还不让开些,都杵在这作甚!”
  “你,跟我进来!”
  兰忠面无表情的指着兰二妞道,口气里全是不容置疑。
  兰二妞将木桶交给兰梅子,便跟在那兰忠身后进了里正家后院,只觉得兰宝春母女的目光如针芒在背刺得难受,她二人气呼呼的涨红了脸,只是粉涂得厚,看不出来。
  昨儿傍晚贵人来村里,一阵鸡飞狗跳,她们母女想尽办法往跟前凑,却都被那贵人的仆役挡了出去,虽然住在自个家里的后院正房,却是连正主的面也没见着,都是这管家兰忠出面招呼料理的,谁知今日这命大的狗根溺水,让那贵人飞了出来相救,将将在兰宝春头顶掠过,她看清了这贵人少爷的面容后,那一颗怀春少女的芳心顿时就迷失了方向。
  眼看兰二妞被带进了后院,兰梅子就惊慌失措的拎着桶去她家报信了。
  “你说什么?二妞被贵人的管家带走了?”
  兰大妞在门口接过水桶放好,还是没听明白兰梅子颠三倒四的话。
  “嗯嗯嗯!”兰梅子猛地点头,表情有些害怕又有些憧憬。
  “那是为何?我家二妞今天应该都地里浇水,她怎么会去招惹到贵人?”
  兰大妞急切的紧抓着兰梅子想问清楚,心里七上八下,自忖这二妹是个胆大包天的冒失鬼,平日里嘴里还常常说些奇怪的玩笑话,莫非犯了贵人的忌讳?
  兰老太太端着水烟袋探头出来,兰秦氏也在屋里喊了起来:“大妞,梅子说二妞怎么了?”
  兰大妞急忙对兰梅子使个眼色,回头笑道:“娘,没啥,二妞又去山上偷桃子,让里正娘子给截住了,我拿个绣好的帕子去求求情。”
  “这馋嘴丫头,跟她说了几回了,虽说是她先找着的野桃林,可那里正家岂是好得罪的?你快去说些软乎话,别等过年祭祀,又落了咱家!”兰秦氏没好气的吼着,兰老太太吐出个烟圈,懒懒的缩了回去。
  兰大妞匆匆带上院门,跟在兰梅子身后忐忑的朝里正家走去。
  …
  兰二妞被带到那贵人所在的堂前,一直低着头,小心翼翼不敢乱看。
  她这微末道行,在他二人面前无所遁形,这么一想兰二妞反而冷静了下来。
  兰忠开口问道:“你这修为从何而来。”
  兰二妞便挑拣着只说自己给路过的一个乞丐施舍了些吃食,那老乞丐有个脏兮兮的罗盘测出自己有五行灵根,自己帮他干些活计,他就赠了一颗丹药和一枚玉简作为答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