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1 节
作者:无边的寒冷      更新:2021-02-20 07:01      字数:49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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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衫像是聋了一般,垂眸看着床单不吭声。
  白慎也并不在意她的反应。
  “你知道他当初为什么要去当兵?他本来是要去英国念金融的,学校都选好了,从小到大他的志趣一直都不在军政上,是我硬拗着他去的,我跟你父亲交好,可什么叫交好?以白家的手段,稍稍出手就能毁了那时候的姜家,以他那样的性格,那次竟然会为了你出手伤人,还被人告到了家里,我怎么能饶了他?平白毁了我对他这么多年的悉心教导和心血。”
  “他对你太过上心,我就亲自给他送女人,戒了这些七情六欲,才好更稳固的掌权这吃人的白家,不然连骨头渣都没得剩。他帮你,我就助了那害你的人,你当他斗得过我?无知稚子,他的一切都我给的,怎么能逃得了我的手掌心,可严防死守了这么多年,我以为总算是让他戒了对你的执念,哪想过我这聪明绝顶的儿子一直都是在跟我打机锋,说到底还是为了护着你。”
  “他在外面建了公司我竟然是不知道的,一直到他跟秦亦灏对着干,我才察觉出端倪,你说这小子藏的可真深,到这时候才摊牌要退出军界,放了经营多年的大好前程,去做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商人。我哪里会不知道他是为了逃过我的桎梏,说到底竟然还是为了得到你,他却不想想,没了白家的帮衬,秦家那样大的势力,哪里是他能扳的动的,惹怒了我,你不是照样差点命丧黄泉,他最后还不是要乖乖的跟楚家联了姻?”
  白慎点了根烟,吞云吐雾含含糊糊的讲,“你说那时候你怎么没死了?原本不被我看在眼里的丫头片子,竟然也能搅合出这么一滩浑水,连白楚两家的合作都被你搅黄了,你说你是不是个扫把星?”
  白慎越说,姜衫脸色越白,白慎仿佛很乐意欣赏她此刻的仓惶,脸上竟然还带了两分惬意的笑意来,满是恶意的看着她,最后下了总结。
  “阿岐本来应该是众星捧月的天之骄子,你一步步毁了他,还来做出受害者的模样,你说你亏不亏良心?他可不欠你什么,那么,你是不是也该说说,我的阿岐现在又被你弄到哪里去了,是生是死,做人总得有点羞耻心,说吧,你欠他的,姜衫。”
  说完,白慎不怒自威的视线盯住姜衫,等着她给自己一个答案。
  白慎能爬到现在这个位置上,靠的并不只是白家老一辈的支持,攻心为上,他一向知道怎么抓住人心最薄弱的一点,再给予最迫人心魄的一击,总得让人丢盔卸甲,溃不成军才会罢休。
  他习惯了尽在掌握的感觉,姜衫不肯开口,他就总有法子能迫着她心甘情愿的说出来。
  看,她这么就开始愧疚,开始心虚,开始心疼,开始羞愧于自己长久以来跟阿岐的对垒了吗?
  透过白茫茫的烟气,白慎信心十足的等着姜衫说出白岐的下落。
  而姜衫也的确如他所料,终于抬首看了过来。
  可出乎所料,姜衫勾勾唇,脸色极白,那话却并不是白慎以为的妥协。
  “这世界上,最可怕的从来都是人心。”姜衫淡淡道:“权势、金钱、美人、追名逐利,你爱这些,就把人看做机器,也将这些强压着灌输过去,你只有白岐这一个儿子,就把你满腔的野心也全部给了他,人又不是狗,你把自认为好的给了他,他就得感恩戴德的讨过来,然后有了忤逆就是罪过,生出了外心就是业障。你说的对,我不是没有疑惑过白岐为什么在短短数年间变得越发让人看不透,认不出,倒像是换了个人一般,原来根源还是出在了你这里,可人在做天在看,你这样没心肺的人,倒也不怕遭了天谴。”
  说到这里姜衫有些出神,白慎的脸色却有点冷,眼神变得狠戾起来。
  “你既然知道,就乖乖的说出他的下落,你放心,他真出了事,我也不会放过你的。”
  姜衫低笑。
  “你看,这就是我们分歧最大的地方。”
  白慎冷冷的看着她。
  “你说是你把他教导成这副模样,他的冷血、凉薄、视他人为草芥、从不洁身自好、行事自私又唯我独尊,你全部推到了自己的身上,然后他就没了所有的罪过,成了这世界上顶顶仓惶又无可奈何的可怜人,然后因着他的行为被伤害过的人,别人因为他的无可奈何而被一夜崩塌了的苦心成果,就成了无罪的了,全部归咎于他所受到的教导,全部都怨了这老天规定了的给予他的种种无奈和逼迫。很多时候人都是趋利避害的,苦心的营造着自己无罪的证明,却不知道这才是这世上最自私也最可笑的作为。”
  姜衫一寸寸的抚平了被子的棱角。
  “狠毒的人自有狠毒的人的一套生存法则,我如果胁迫了你,用你所珍视的东西来威胁你,然后用刀盯着你的心口告诉你,快去,把那些挡了我的路的孽障给毁了、杀了、碎尸万段,然后你便动手了,且问问法律,问问道德伦理,你动了手,便全是我的罪过,你也就不用承担一切后果,就没了手刃后的恶果要吃吗?”
  姜衫摇摇头,脸色还是白的,深如古井般的眸子却沉凝阴翳。
  “不,当然不是,再多完美的理由都不能拿来作为犯罪的借口,做了就是做了,错了就是错了,受过伤害的人,那伤害早已经不能够消除,毁掉了的事物,也永远没办法再全然粉饰太平的当做完好无恙。如果因为一句‘迫不得已’就能够消除所有的罪恶,这芸芸众生里,这有着自己的规则的世界也就早已经乱作了一团,再没有道理可讲了,你是认为我该有愧疚感吗?”
  姜衫轻声道:“不,你那句话还是错了,他就是欠我的,欠我良多,这亘古未变的规则,不是你说黑就是黑,说白就是白,你不是神佛,没有制定规则的权利,不过因为你自私的本性,也许必定是听不进去的我的这一番‘谬论’的。”
  白慎早已经被姜衫的话说的怒火攻心,他气急了,从来没有敢这样来顶撞他,也从来没有人能把脸面撕的这么破,全然不顾及后果的来当面打脸羞辱。
  可偏偏姜衫的每一句话他都无力反驳,这才是老谋深算的白慎最无法忍受的。
  “歪理!”白慎有些气急败坏,“一派胡言,你说的全部是歪理!无知的女人,少拿这些话来搪塞我!错了又怎么样,没错又怎么样,还等着我来亲自给你认错不成?我就问你阿岐在哪里!他到底在哪里!”
  被角又卷了起来,被压了半天,那棱角处再没有原本的平展规整,白色的被面上有着明显的褶皱,就像揉过了的纸张,你再怎么翻转,皱了就是皱了,努力的去压还是不能够让它恢复原有的平展。
  姜衫耐心的压了一遍又一遍,就在恼羞成怒的白慎耐心彻底告罄时,她终于再次开口了。
  “白岐啊。”姜衫语气轻飘飘的,脸色像身后的粉刷过的墙壁一般,白的惊人,愈发衬的那双黑漆漆的眸子幽深如井。
  “他死了。”
  她说。
  白慎以为自己幻听,脸上的愠色还没有散去,仍旧仇视的看着姜衫,儒雅的脸上还带着恼羞成怒的狰狞。
  半晌,白慎才道:“你说什么?”
  姜衫垂眸,“我说,白岐死了。”
  白慎手一颤,烟蒂猛地从指间垂落,脸色骤然涨的通红,他恶狠狠的站起身来,笑的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那样子是绝不肯信她的。
  “你胡说什么!别拿这些乱七八糟的话来敷衍我!他再对不起你也算是曾经护着过你,不咸不淡的你怎么敢这么咒他!”
  姜衫就沉默下来。
  被角总算是被抚平了,可下一刻又皱了起来,她专注的看着那一处褶皱,这模样终于惹恼了白慎。
  “贱人!”
  白慎上前一步,大力的挥舞着手臂,一直在门外注意着里头异动的秦烈快速的推门进来,正好揽住了白慎欲图动手的动作!
  “您僭越了!”
  “啪!”
  房间里还是想起了一声清脆的巴掌声。
  秦烈焦急的脸上一双眸子蓦地瞪大,白慎也愣在了当下。
  “啪!”
  又是一声脆响。
  姜衫不紧不慢的收回了因为使力太大而通红的手。
  “贱人?这话倒不如还给你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你受挫了,被踩到痛脚了,原来还是知道些疼痛的,别人的命就都是草芥,你们一个个害我,辱我,日日夜夜恨不得能盼着我死了才好,怎么大发雷霆的倒成了你?”
  白慎被秦烈死死的抱住,他怒吼着,气的目眦欲裂,却还是只能站在原处受着,生生气的恨的怒的眼睛都充了血!
  “你当你是什么。”姜衫脸色越发白了,笑却秾丽,“你又当我是什么。”
  这时候得了消息的秦亦灏已经赶了过来,恰巧看到秦烈在死死的抱住剧烈挣扎的白慎。
  “我要废了你!贱人,你等我,我白慎他妈的今天不废了你我誓不为人!”
  秦亦灏原本就不曾偃旗息鼓的怒火迅速的涌了上来!
  此时在漫天的风沙中,斯文男人一行人已经赶了一天一夜的路,巴拉迪追的很近,他们已经折了不少人手进去,幸好带来的医生保住了,还在后面紧急的救治着被他们拼死抢回来的白少。
  可他们现在也已经被追的迷了路,为了躲避追兵,进大漠深处的他们没有一点通讯信号。
  斯文男人急的发疯,再拖下去,白少就真的保不住了!
  ☆、第121章
  “我倒要看看你准备怎么废了她。”秦亦灏挡在了姜衫的身前,阴冷的视线落在白慎的脸上,“莫非你是当我们秦家没人了?三番两次欺负到秦家人头上,现在更是直接带人闯病房,不知道这一状告上去,你这儒将的名声还保不保的住。”
  白慎被秦亦灏颠倒黑白的话气了个仰倒!
  怎么就成了白家在欺负秦家?这段日子以来白家出手,秦家雷霆万钧的反击,白家不出手,秦家想着法子的陷害拖后腿,部队里白家已经折了不少人手进去,现在倒成了他们在欺负人了?
  可秦亦灏最后一句话还是击中了白慎的软肋,他铁青了脸道:“你尽管去告,我倒是还想和秦老爷子探讨一下,他的宝贝孙子是怎么如入无人之境的出入境外的!又是以什么样的身份被引进了戒备森严的基地里,你以前干过什么勾当,别以为真就没人知道!”
  姜衫的话他是一句都不信的,自己儿子的能耐他还是知道的,姜衫都能没事,白岐会出事的可能在白慎眼里无限趋近于零,秦亦灏和姜衫的这一番作态落在他眼里,也不过是为了阻挡他去救白岐罢了。
  秦亦灏逼近了一步,脸色可怖的靠近了白慎的耳边,气势毫不逊色于白慎的他,通身不经意间就增添了许多令人不寒而栗的气息。
  “尽管去,就看谁的屁股擦的干净了,别赔了夫人又折兵,到时候连自己也给折了进去。”
  这就是□□裸的威胁了,白慎只是从下面的人的汇报中猜测出了些端倪,手里现阶段的确没有秦亦灏的把柄,听到心里不期然就有些打鼓。
  可白慎怎么肯在这小辈面前落了下风,“那就拭目以待,我倒是要看看你能处理的多干净利落,别说事情捅出来秦家声誉不保,你干的那些勾当一个死刑判决下来都不在话下,当谁真会怕了你这个竖子小儿的威胁!”
  秦烈面色有些紧张,忙看向秦少!
  “哦,对了,有段趣闻忘了告诉你。”秦亦灏仿佛没有听到白慎的威胁,站正了身子,那声音宛若从地狱深渊迸发出来的一般,满是嗜血的意味,轻飘飘的抛出了个重型炸弹,“前阵子在军营外肇事的人已经抓到了,最近正在审讯,敢在那样的地方捅人,大家都很好奇他的幕后主使是谁,您说呢?”
  不可能!
  白慎瞳孔有一瞬间蓦地紧缩,心跳蓦地乱了一拍,白慎牙关紧咬,阴沉的眸子在几人身上轮流扫过。
  秦亦灏满脸的风雨欲来,俊逸的面上一丝一毫看不出那话的真假。
  转瞬间,白慎收了脸上的怒色,竟笑了出来,“好好好,江山代有才人出,秦家这一代还真是出了个人才。”
  说完大力的挣脱了秦烈的挟持,愤而摔门走了。
  “外面守着,不准再放一个人进来!”
  秦亦灏冷冷的吩咐,秦烈也知道白慎闯进来是自己的失职,欲言又止的看了看姜衫,还是低声应了下来。
  “告诉过你尽量不要跟白慎这老匹夫接触,他伤到你了?”
  秦亦灏给姜衫掖好被角,看到姜衫手背上因为拔针留下的青肿痕迹,眸色沉了沉。
  “没有。”姜衫摇摇头,脸上有些倦色,“只是说了些话。”
  秦亦灏道:“我叫护士进来重新给你扎针。”
  姜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