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节
作者:      更新:2021-02-20 06:51      字数:4738
  宝卿摇摇头,嘀咕道:“我记不得了。我又不是史官,怎么会记得这么多?”
  秦骁揽着她的腰,道:“看来上一辈子我待你不怎么好。这一辈子,京城是一定要去的。我问你,你想进皇宫看看吗?”
  宝卿“噌”地一下坐起来,结结巴巴道:“皇……皇宫?”
  秦骁郑重其事地点点头,斩钉截铁道:“皇宫!”
  宝卿掐了自己的手一把,很疼,没做梦。只心中不信,问道:“你没有骗我?”
  秦骁低头看她,道:“没有骗你。”
  宝卿神色黯然,摇头说道:“那地方,我们进去不了。”
  秦骁轻轻地将贴在她脸颊的头发拨开,道:“我说能进,便能进。娘子,以后还有你更加想不到的事情。我知道你是个贪吃爱财的,以后我都可以满足你。”
  宝卿微微一愣,顿时感动得稀里哗啦的,泪眼婆娑道:“好,我好像有点理解他们为什么那样说了。”等等,那句贪吃爱财是什么意思?虽然她是有那么些爱吃,但人生最基本的追求就是吃穿住行,其次便是理想名誉地位。宝卿停留在第一层次,她觉得相公说的没错,也不恼。
  秦骁没有听清,轻声问道:“什么?他们说了什么?”
  宝卿抿嘴一笑,说道:“没说什么。”
  二人窝着睡了一会儿午觉。香茉在隔壁房里也睡下了。突然听见门外有个声音道:“香茉姐姐,大爷那边让我来传话,说凌璇吞了火炭,这辈子不能唱曲了,已经被撵出府了。”
  香茉穿了衣裳,打开门,见是听琴阁的彩蓝,忙请了进来。彩蓝见桌子上摆着一叠冰镇的香瓜,便道:“香茉姐姐,渴死我了。可有凉水赏赐一二?”香茉知道她的意思,笑道:“水没有,这香瓜清甜解渴,比那水强多了,你自己吃吧。”
  彩蓝拿起一个吃了,又抓了一把碎冰塞入嘴里,嚼得咯嘣直响。香茉在旁坐了,看彩蓝穿了件绫罗半臂衫子,头戴珍珠发簪,胳膊上挂着一好成色的玉钏。倒是去了往日的灰头土脸,显得清秀美丽。知道她由粗使丫鬟升了大丫鬟,便笑道:“彩蓝妹妹,池月去哪里了?”
  彩蓝冻得牙齿打颤,忙舔了舔牙齿。天真浪漫地歪着脑袋,回道:“倒是忘了这句。被她爹娘领回去了。爷见她可怜见的,也没罚她。”
  香茉含了一片冰,心中寻思起来。大奶奶之事总算了结了,凌璇和池月落得这样的下场,也是他们活该。大爷是个心善的人,若是我必定把那凌璇割了舌头,砍断手脚,让他一辈子做乌龟去。
  彩蓝又道:“香茉姐姐,大奶奶走了,我们那里清净了好多,小爷天天哭闹,我这手和脸都是被小爷抓的。”说着亮给香茉看。香茉一看还真的是。满手的抓痕,那脸颊也有几处浅浅的疤痕。叹了口气,道:“小孩子失了母亲,是要骄躁一些。你们该多劝他,宽慰他。今早大爷也来了,说让三奶奶多去看看小爷。”
  彩蓝眼睛冒光,道:“好啊,好啊。我不要伺候小孩子了。这几日大小事务都要我出主意,我想来想去,斟酌来斟酌去,将事情交代下去。下头的丫鬟婆子们反倒都笑话我。还悄悄在背后说我是个不会管事的,脑袋里装得尽是水。我情愿当个小丫头,也不愿做这个劳什子位置。以前就算有人踩着我,可我只管好我的地盘干干净净的就是了。现在一窝蜂的事情找上我,我这脑子哪里应付得来。”
  香茉见她憨态可掬,笑道:“刚开始是这样,过一段时间就好了。人人都巴不得坐在你这位置,你反倒不要。他们底下的人不服管,你也要拿出手段,让他们瞧瞧颜色。”
  彩蓝拉着香茉的袖子,死皮赖脸求道:“好姐姐,你就过去帮帮我吧。”
  香茉收了袖子,道:“别,这样越发叫他们看不起你。你以后若有迟疑不定的,尽管问我就是。但可别说是我在帮你。这人啊,最忌讳越俎代庖。你也别闲我多事,我只是好心帮你一件两件,再有第三件,便由你自己出主意。”
  彩蓝见香茉同意了,乐得嘻嘻直笑,因问道:“什么是越俎代庖?姐姐,你诓我不识字,尽是说些我不懂的话。”
  香茉无奈地看了她一眼,伸出食指戳向她的眉心,道:“活该你被人笑!你在府上也好几年了,怎得自己不会多学点字?”
  彩蓝捂住额头,哭丧着脸道:“我是想多学,可一见书本就头晕。我祖祖辈辈都是放羊的,没一个认得字的。叫我认字?可比登天还难。”
  第二十一章 一枝红艳露珠凝香
  “罢了,也不一定认得字,就能管家。”香茉口都说干了,也不知道怎么办了。自己好心帮人,以后不可能帮她一辈子。彩蓝自个儿唧唧咋咋地说了一会儿话,也觉得乏了,便要回去。
  香茉瞧着天色不早了,把那碟香瓜往彩蓝怀里一塞:“拿去解渴吧。这书多读一些总是有好处的。打明儿起,你要是愿意,就来我这里学吧。我教你几个简单的字。”
  彩蓝一听她肯教自己,乐得拍了拍手:“姐姐,你真是个好人。”说着趁香茉不注意,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香茉一怔,忙抹去了唾液,笑骂道:“你这死丫头!怎得不去亲你相好的?”
  彩蓝边走边笑,回嘴道:“我相好的不就是你吗?”
  香茉撵了几步,骂道:“胡说八道!我把你这烂了嘴的!”
  彩蓝跑得远了,又回过头来嘻嘻笑道:“姐姐莫生气。改日我向你赔罪!”说罢,一溜烟跑了。
  香茉回到屋内,收拾了一番。然后走到隔壁,将彩蓝的话原封不动地告知给宝卿。宝卿封了十两银子交给香茉。香茉不解,问道:“给那个害你的男人做什么?”宝卿道:“他因贪恋走上绝路,如今嗓子毁了,这不是硬把他往死里逼么?倒是我害他了。”
  香茉注视宝卿,问道:“奶奶信佛?”
  宝卿摇着扇子,想了一想,说道:“应该是吧。让他买几亩薄田,聊以度此残生。”
  “是。”香茉将银子利索地收好,转身走了。
  宝卿和秦骁用完了晚膳,准备一起到湖畔歇凉。刚走出走廊,突然天色大变。只见墨云翻滚,电闪雷鸣,狂风大作。瓢泼大雨劈头盖脸地砸下来,二人躲闪不及,眨眼就淋成了落汤鸡。退回屋内,听见风声加急,呜呜作响,像极了鬼哭狼嚎。
  几个小丫鬟走进来要关门窗。她们个子瘦弱,在窗棂下搭了个凳子,站在上面关窗子。竟被狂风吹得东倒西歪。突然白光一闪,巨大的雷声滚滚袭来。有个年纪小的,还梳着两个羊角双髫,吓得哇哇大哭。
  宝卿见她们衣衫都湿了,怕她们捂出病来,说道:“这里不用你们了,下去换干净衣裳,都各自玩去吧。”丫鬟们欢欢喜喜去了。
  宝卿探身出窗外,两只手一坐一右搭在窗框上,往里一拉,好不容易才把窗子关好。这时有双手悄悄从身后搂住了她的腰。不用想也知道他是谁。
  湿漉漉的衣裳黏着身体,滴水的头发散乱地披在肩上。透过薄薄的衫子,隐约现出玲珑娇美的曲线。乌黑的发丝粘成一绺,使得颈部的肌肤更显白嫩。镶着红绿宝石的金簪歪歪斜在一边,两只丁香耳坠子摇摆着绝妙的舞姿。
  她身上透出一种白到极致的美感,红唇更显娇艳。另一只红唇很快压在了上面,攫取着她口里的蜜汁儿。
  宝卿的头向后微微侧着,以背向他的姿势被他搂在怀里。他的手不安分地在她的身上游离。亲吻渐渐变得急促、湿润。她安分得一动不动,像只乖巧柔顺的小猫。他把她抱起来,打横放在自己膝上。让她搂着自己的脖子,吻得更加深沉。
  她的脸开始呈现出一种妍丽的桃红色,白中的红晕,更加诱人。体温渐渐身高,呼吸渐渐粗重。潮湿的衣裳已经被放在一边,莹白如玉的身子在电闪雷鸣中时隐时现。窗边的花台里,一朵火红的玫瑰在暴风雨中悄悄绽放。
  宝卿于迷迷糊糊中听到耳畔有一个很轻的声音:“我走了,你好生歇着。”
  香茉的声音:“爷,晚上回来沐浴么?”
  秦骁道:“嗯,先给卿儿准备着。她醒了你就带她去太太房里。太太那边有通向宝泉山的水潭,水有点凉,太太平日也不用。卿儿的身体好,她又怕热,想是不会出什么毛病。”
  香茉应诺了。秦骁前脚一走,宝卿就醒了。
  香茉见她醒了,笑道:“奶奶今日起得早。厨房那边熬好了薏米绿豆粥,已经放在水缸里冰着了。”
  宝卿缓缓坐起来,怔怔地望着窗外,看天色又是一个大晴天。便道:“你们方才说的我都听见了。这大热天的我也睡得浅,并非有意偷听。”
  香茉笑道:“奶奶说的哪里话。这是你的屋,哪能算偷听呢?”
  宝卿昏昏沉沉道:“我刚在半梦半醒之间,以为回到了家里。一时半会没有把你们的声音分辨出来。对了,老大人说好今早到的,现在到了吗?”
  香茉扶着宝卿下了床,边走边说道:“还没到呢,爷一大早派人去接了。奶奶去水潭里泡了澡回来,刚刚好。”
  宝卿这才笑道:“好一阵子没见过爹了。我倒是很想他。今日终于可以一见了。”
  香茉递给宝卿一块湿帕子,笑道:“我听府上的小厮们议论,说丁老大人如今富可敌国了。人参鹿茸灵芝源源不断从新罗百济等国拉回来,又通过海运运输出去,那些胡人都争着抢着要呢。丁老大人赚了个体满钵满的。”说着让三四个丫鬟把宝卿的衣物、梳篦、钗环等物先拿到太太房里去。
  这才伺候着宝卿往太太房里去了。
  二人并排走着,宝卿道:“你又是听人胡说。哪有那么神?不过是买了一艘船,胡乱在海上漂来漂去。”
  香茉一面仔细瞧前面的路,一面道:“一艘船可值得万两纹银。丁老大人真是个会做生意的。”
  宝卿微笑:“爹原本就有成为楚城首富的梦想。只是一直没有本钱,拖拖拉拉至今。当年靠五十个铜板发家,把我含辛茹苦养大,没饿着我半顿。他是个做生意的天才,大胆心细,又爱财如命。有句话说,你只有爱钱,钱才会爱你。时运一来,全天下的财富就会往你腰包里走。”
  香茉赞同地点点头,笑道:“奶奶说的很有道理,奴婢懂了。”
  说着已经到了冯夫人房里。宝卿上身穿了一件素净的短袄,下面是月白色长裙,梳着整齐的头,虽然不施粉黛,却让人觉得端庄。冯夫人正在用膳,外头传三奶奶来了。冯夫人一看宝卿的打扮,觉得心里头颇为受用。她也知道这个媳妇平日不爱走动,喜欢窝屋里,见她来了,心里不知有多欢喜。
  宝卿来到冯夫人面前,恭恭敬敬地施礼,口道:“媳妇给娘请安。”
  冯夫人忙命人另外摆一张椅子,让她一起用膳。宝卿推拒不得,只好坐下。冯夫人吃的不过是素食,一碗贡米白粥,几样看着喜庆的点心。宝卿才刚起床,食欲全无,只喝了一点粥。
  冯夫人见她十分少有地吃得不香,又浑身懒懒的,关切道:“宝卿,你莫不是病了吧?”
  宝卿放了碗筷,道:“娘,宝卿只是一时还没完全醒转,所以这样。”
  冯夫人眼尖,瞧见她耳根后有一个草莓般大的红印子,当即了然于心。笑道:“昨晚……累着了吧?”
  宝卿不明所以,抬起头迷茫地看着冯夫人:“娘你说什么?”
  冯夫人又看了看她的肚子,笑道:“看起来,我也快抱孙子了。”
  宝卿这才明白过来,当即羞红了脸,不好意思地低头羞怯道:“娘……这么多下人看着……”
  冯夫人道:“新媳妇是要害羞害羞。你不要看他们站着一排排的,其实心思哪里在这里?早飞到九霄云外去了。”顿了顿,又道,“宝卿,我从来都是把你当做我的女儿。我知道你从小没了娘,虽然我是你的婆婆,但也好歹能顶半个娘。如今笑笑没了,我就只剩下你一个了。”
  宝卿见她神情有了几分哀戚,又想到自己的娘去得早。往事如烟,历历在目,心里头顿时堵得慌。含泪道:“娘,宝卿自进门后,没有受过半点委屈。就算出了那件事,娘也是没苛责我半句。有时候连我自己也不相信,我竟然这样好运,遇到娘你这样的婆婆,和相公那样的丈夫。宝卿虽然手不提肩不能扛,也不精通琴棋书画,出身也不是富贵人家,但知道一些为人处事的道理。女人家,最重要的是相夫教子。相公又是个不让人操心的,我就只得好好教导我们的儿女,必定让他们像相公一样。”
  冯夫人连连点头:“是这个理。你现在就明白了也挺好。不明白我也不怪你。等你以后有了孩子,就自然会为他操一百个心。这就是教子了。女人的一生,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