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节
作者:不是就是      更新:2021-02-20 06:39      字数:4791
  老九他们私下里本也说些荤笑话,楚归自己也经常满嘴乱跑,听了这话老九本想一笑,但他是跟常了楚归的,知道他的性子莫测,当下只看主子。
  却见黄包车上,楚归一张脸冷若冰霜地:“是吗?”
  那人咧开大嘴:“当然啦……私下里还不知道睡过多少次了呢……”
  楚归仍然沉默,两只眼睛黑的像墨。
  老九越看越是不对,刚要使个眼色过去,却听楚归慢慢说道:“听说石头岛那个地方缺个人管,你去吧。”
  那人一听,呆住:“三、三爷?”
  老九无声地在手心里捏了一把汗,石头岛荒凉,几乎是离开市中心的海边了,叫这人去,就宛如发配一样,摆明是他说的不对,才让他去吹海风的。
  楚归回到府内,却见密斯李已经又等在厅内,楚归心情不佳,一看到她,真想叫一声关门放狗,只不过刹那间便又换了个念头。
  楚归落了座,望着密斯李看自己那发光的双眼,慢悠悠又道:“别看了,再看我的脸上也生不出花儿来。”
  “但你就像是花儿一样,对了,我听说三爷你的小名叫小花……真是个可爱的名字!”密斯李兴趣盎然。
  楚归差点喷一口茶出来,不消说,这个消息定然是林紫芝泄露出去的,楚归只好假作淡然:“小时候叫的,现在都大了,不这么叫了。”
  密斯李见左右无人,便站起身来,慢慢走到楚归身边。楚归警惕地扫视她:“李小姐,切记的非礼勿动。”
  密斯李反而笑嘻嘻凑上来:“三爷,让我抱一下吧。”
  楚归袖口一抖:“不要胡说。”
  “我知道你要说男女授受不亲,”密斯李盯着他的眼睛,“不过我又不会要你负责的……三爷、三哥……好哥哥……”
  楚归浑身发寒:“得得……我服了你……离我远点成吗?”
  冷眼看密斯李蠢蠢欲动一副把持不住的德性,楚归赶紧起身,抬手做拒人千里状:“天晚了,你一个姑娘家太晚了回去对名声不好……”
  “我不怕!”
  “我怕!”楚归吐出一句,然而望着密斯李不屈不挠的样子,心念一转,便道,“今儿实在太晚了不方便,你先回去,明儿我请你去金鸳鸯看戏,怎么样?”
  密斯李意外:“真的?”
  “比针尖儿还真呢。”
  楚归好不容易把密斯李弄走,这边儿电话就响了,他厌烦这种东西,就只在客厅里装了一部,李管家接了,便道:“三爷,是大少爷的。”
  楚归这才过去,拎了话筒没好气道:“喂?”
  电话里楚去非的声音传来,带几分笑意:“怎么了,听语气心情不佳啊。”
  楚归恼道:“我求你了哥,让嫂子赶紧把那位神给我请走吧,这一天几次的来折腾,我活活地要给她弄死了。”
  “不至于吧,”楚去非的声音里笑吟吟地,“她再生猛,能强把你给睡了啊?你可别告诉我你真的跟她……”
  “我呸!”楚归毫不犹豫呸了声,当即怨念滔滔,“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哟,我跟我嫂子上辈子有仇吧,这得多大仇啊……这辈子她还拉着个同伙来讨债了……”
  楚去非的笑声响遏行云绕梁三日,笑罢又声明:“别生在福中不知福啊,人家留过洋的大家闺秀,换谁谁不赶紧叼嘴里吃个唏哩哗啦干干净净啊,你少在那嫌三嫌四的。”
  楚归冷笑:“是啊,我听说她还有个未婚夫,还是个什么帅,你小心我给她戴顶绿帽子,他杀过来,你可要替我顶上。”
  “那是没话说,”楚去非笑,“只要你能睡了她,哥哥我给你善后!”
  “得得,我懒得跟你们说。”楚归咬牙。
  楚去非敛了笑声,道:“花儿啊,你也实在不小了,但从小到大我就没见你有过哪个人儿……这可很不正常,我瞧你最近火气也大了些,别是真憋坏了,还是趁早……”
  话还没说完,只听得“啪”地一声,电话那头已经毫无声响。
  楚去非对着话筒喂喂了两声,终究无可奈何地把听筒放下,笑着摇头:“这臭小子,我还没说完呢……”
  与此同时,楚归也恨恨说道:“我算是明白过来了,我上辈子分明是得罪了你们三呢!大仇,一定是大仇!”甩着手上楼去了。
  ☆、第 22 章
  这些天楚归没去想别的;今儿没遇到柳照眉同继鸾之前,过的本算平静,另一方面对于继鸾而来,亦是同样。
  这平静安好的几天里,继鸾甚至觉得;她做了一个无比正确的选择:留在锦城。
  她答应来当柳照眉的保镖;把陈祁凤送到了学校里,祁凤懂事不少,很少惹事;白天他在学校里接受教育,继鸾也极放心的。
  另一方面在戏院里;继鸾也是大开眼界。
  起初她以为演戏不过是件枯燥无味的事,几个生旦净末丑在戏台上来来回回,反反复复,——她以前鲜少能有耐心看完一部戏,也没这个闲心思跟时间。
  但是现在,她有一整天的时间看台上的戏。
  不仅仅是看戏,而且是看人。
  显而易见,柳照眉对他的这个保镖也很是关照。
  先是张罗着给继鸾换了衣衫,把平县的土布衫子换成了锦城流行的棉衫,还是时下的款式,只不过继鸾不肯穿女装,柳照眉只好给她置办了套中性点的衣裳,穿起来倒是三分妩媚,七分英气。
  习武之人身上本就自有一股精神气儿,稍微一打扮就见七分人才。
  柳照眉望着继鸾,从最初的面目模糊到如今的近距离接触,他知道自己眼中看到了什么,且慢慢地习惯,喜欢。
  戏台上柳照眉演出的时候,一个回眸,一个移步,水袖挽起或者轻抹鬓角的时候,偶尔总会向着她的方向看来一两眼,那样水潋滟的眼神,惊心动魄。
  继鸾自然会看到。
  也只有她自己知道,只有她接到他的眼神,确确切切地。
  有点朦胧的小惊愕,也有点朦胧的小喜悦。
  对继鸾而言,柳照眉极为温柔,这种温柔继鸾头一次在一个男人身上见到。
  继鸾觉得柳照眉就像是他扮演的那些角色一样,令人惊艳,又有点儿琢磨不透。
  楚归跟密斯李来到金鸳鸯的时候,后台正刚开始热场,戏楼里还没有多少人。
  密斯李抬头打量着戏楼周围,被那些红灯笼跟古色古香的大桌子、戏台给弄得目眩神迷,大概是红色容易激发人兴奋的感觉,密斯李神采奕奕道:“三爷,这里瞧起来不错。”
  楚归正也四处看,只不过只是为了找一个人,闻言意味深长地说道:“是不错,不过这地方倒是在其次。”
  “地方其次?”
  “是啊,你大概是没听说过,金鸳鸯全仗一个人才能在锦城的戏曲界坐第一把交椅。”
  密斯李想了想:“你说的难道是那个柳老板?”
  楚归做惊奇状:“你也知道啊?”
  密斯李道:“那当然了,我在原家堡的时候就经常听人提起这个名字,听说是长得很美,简直比女人还好看……我是想象不出。”
  楚归望着她打量自己的眼神,敌方真真贼心不死,楚归恨不得把她痛打一顿,偏笑道:“那你想不想见他?”
  密斯李笑道:“既然来了,当然要见一见这位著名人物了。”
  楚归便领着密斯李往后台去,戏楼的老板亲自来领路,楚归目不斜视,假装没看见那道匆匆闪避的身影。
  这功夫楚归也明白了。
  在朱治毫寿辰的时候,这人怕就是在躲着他的。故而才没有进朱家的门,只在门外等候柳照眉。
  她仍旧是对他有心结呢,还是说她怕着他?
  楚归思忖着,有些事儿与其假装什么也没有让自己难受,不如就直接面对更好些。
  单单是躲避,是避不开的。
  柳照眉今日本是没有戏的,见楚归领这个洋装美人进来,便急忙迎出来,楚归见他行动果真不灵活,便假惺惺道:“柳老板,别动,多休息……”
  密斯李望着柳照眉,见人果真生得极美,又有种别样气质,顿时也看直了眼。
  楚归趁机道:“这位是李姑娘,密斯李,久仰柳老板的大名,故而一再央求我来看看。”
  柳照眉柔声道:“照眉真不敢当。”
  楚归这边费心搭线,见两人说上话儿了,便无心逗留,自门口便退出来。
  他在戏楼里一打量,老九抬起手指一点,楚归望着那空空如也的茶水间,便信步踱了过去,果不其然,便看见那人斜靠在门板上,似乎在出神。
  楚归轻轻地咳嗽了声,然后望见她的肩头有些僵硬。
  继鸾站直身子,缓缓地转过身来,当看清面前人的时候,心中没来由也叹了声,却仍面不改色规规矩矩地行礼:“三爷!没见到三爷过来……”
  “你当然是没见到了,”楚归淡淡地,开门见山道,“躲来这里不就是不想见到我吗?”
  继鸾心头一震:“三爷?”
  楚归一笑,旁边那些忙碌的小伙计见阵仗都退了出去。
  这边楚归打量着继鸾,见她垂着乌亮的发辫,一身月白衫子,不似原先那样土里土气的打扮,腰间也没有再外勒着粗布腰带,整个人终于显得有几分气质来了,眉眼里更见几分清水出芙蓉的明丽。
  柳照眉的品味素来是不错的,可真会打扮人。
  楚归唇角一挑,道:“你觉得,我很可怕吗?”
  “没有。”她低了头。
  楚归心中忽地有些儿火气升起,他捏了捏手指,终于又问道:“那你躲什么呢?”
  继鸾语塞,继而明白过来,眼前这人极聪明,眼里是揉不进一粒沙子的,与其搪塞,不如直接大方承认。
  继鸾道:“只因先前得罪了三爷,因此处处畏惧,想要躲开三爷,免得三爷见了不喜,反而惹事。”
  “三爷是这么小气的人吗?”
  继鸾诚心地:“是陈继鸾无知,请三爷见谅!”
  楚归沉吟笑道:“怪不得孔子说什么,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你看看你……”
  继鸾听他声音带笑,却不敢怠慢,果真,楚归话锋一转,却又问道:“你为什么会留在锦城?”
  继鸾顿了顿,道:“三爷当时……说让我好好留在锦城,于是我……”
  楚归的声音更带了三分笑意:“真听话,那么……要是……”他故意拉长语调,却终于露出真容,“要是三爷说……让你离开柳照眉呢?”
  调侃似的问。
  继鸾一惊抬头:“三爷?”
  楚归瞧见她眼底真真切切地震惊之色:“怎么,你不愿意?你离开柳照眉,跟着我,你可答应?”忽然之间,身不由己冒出这句。
  继鸾眼睛越发瞪大:“三爷……”
  楚归只觉得自己没来由地跳上风头浪尖,只好随波逐流,口中极为流利地说道:“柳照眉给你多少钱,我出两倍。”
  继鸾沉默。
  楚归步步紧逼:“两倍不行,三倍……五倍……”
  继鸾终于道:“三爷!”
  楚归停下话头,继鸾抬头看向他,目光清正,声音也很清晰:“三爷,柳老板身边儿需要一个陈继鸾,可是您不需要。”
  楚归胸口一堵:“什么?”
  继鸾声音略微放低了些,如同辩解:“三爷……三爷您是锦城数一数二的人物,身边高手如云……不需要继鸾去锦上添花,可是柳老板不成,柳老板身边儿……没其他人了,故而三爷……”
  平平常常的一句话,可是楚归却从中听出了异样。
  ——她是在真真正正地关心了柳照眉啊。
  楚归的笑忽地有些冷意了:“是吗?可是……那天晚上,分明却是你救了我啊。”
  继鸾忽地哑然。
  那天晚上祁凤说的对,她不该就挺身去救他的……如今,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怎么,你还有什么话说?”
  继鸾望着他那张如画的脸,心怦怦地跳。
  楚归笑得很静:“你要是怕柳照眉不答应,我去说。”
  “三爷!不必去问柳老板,”继鸾忙拦住他,无奈之下,几分相求地,“三爷,请你容我再想想好吗?”
  楚归盯着她的脸,像是能轻而易举地看穿她心里想什么:“你怕我为难柳照眉吗?”
  继鸾心头陡然掠过一丝寒意,他当真能看穿她心里想什么:她就是怕他直接去跟柳照眉说,以他的能耐,柳照眉如果强留她,势必会遭池鱼之殃,但……
  “还是说,”楚归的眼中带了几分冷峭地笑意,“你怕他会轻而易举地答应把你给我?”
  继鸾彻底无言。
  沉默中,楚归上前一步,他比她高出许多,此刻便附耳过来似的:“三爷看上的,不管天上鹰隼地上虎豹水里蛟龙都得到手,何况是你。”
  他的声音里似乎都带着一股寒意,继鸾只觉得毛骨悚然。
  诚然,只有他想要的跟不想要的,没有他想要而得不到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