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节
作者:不受约束      更新:2021-02-20 06:33      字数:4887
  合的恋爱,算什么?你终究没办法把我当作一个普通的恋人,这让我有时候会怀疑,你对我是爱多一点儿,还是感恩多一点儿?”他的声音不沉重,却是二人都不得不面对的事实,夜色里白惜言只剩下个模糊的轮廓,他笑了,“小桐,对我坦诚些吧,你有生气不满的权利,也有喊停的权利,恋人之间是公平的,否则就不是恋人。”
  苗桐抓住他的手,就着他的手吸了一口烟,半响才赞够力气:“我没办法把你当做普通恋人。”
  白惜言听了也只是“呵”地笑了一下,也吸了口烟,安静地听她说。
  “你是以救世主的姿态出现在我的生命里的,怎么能普通得起来?我最怕的就是让你失望,让你不高兴,所以我竭尽全力只想成为你最喜欢的那类人。你要我宽容,我便学着宽容,你不喜欢哪里我都改,只要你能一直喜欢我。可我怕有一天你被抢走,因为你已经觉得我不宽容,面目可憎……”苗桐把脸埋在膝盖里,“从很久之前我就要苦苦压抑对你的暗恋,知道谢翎给你安排了女人就着魔一样不要脸地爬上你的床,满脑子都想着你的我……你怎么能怀疑?……你说的没错,能喊停的人只有你,因为我早就停不下来了。”
  为什么会说出“面目可憎”那样的话,他也不知道,人在愤怒时真的会说出违心的话。白惜言再也无法思考如何让苗桐敞开心扉这件事,他被这告白弄得心脏狂跳,被热烈地爱着的感觉强烈到要让他得心脏病了。
  “是我错了,我不需要你大方宽容,要让我高兴的话,不用改变什么,只要你想哭就哭,想笑就笑,耍赖也好,胡闹也好,只要你真正的开心就好了。”
  苗桐叹口气:“我尽量,只怕会让你失望。”
  “……我们不要再浪费时间猜测彼此的心意了,我不会对你失望了,也不会喊停了。”白惜言吸了一大口气,“小桐,你还愿意把名字迁进白家的户口本吗?”
  苗桐没听明白,一辆车驶过来车灯雪白地打在白惜言的脸上,不过是瞬间便陷入黑暗,不过她已经看清了他敛着长睫毛无比认真又忧郁的笑容。
  “小桐,成为白家老四吧。”
  过了几天,在瑞莎的劝说下,元元总算愿意回来了。白惜言让张阿姨把杂物间旁边那间闲置的保姆房收拾出来给元元住,小暴龙虽然没闹,但是标志的脸蛋总是臭气熏天。
  这张臭脸当然是摆给苗桐看的,她不会接受舅舅的新女朋友,也不会接受她的任何讨好。
  她之所以回来,只是因为她想通了,要想让舅舅回心转意,就要让舅舅重新回忆起与瑞莎姐姐的过去——于是白惜言家里餐桌上的话题变成回忆美好的留学时光。
  苗桐对于这种幼稚任性的小孩没什么好感,无论她怎么闹,也生不出什么兴趣来搭理她。
  “她被宠坏了。”白惜言说起来时也有些为难,一边是相濡以沫的恋人,一边是从小疼爱的外甥女,即使觉得自己应该同等相待,可是感情的天平终究还是有倾斜,“不过这里是你家,她不是孩子了,你没必要处处忍让她。”
  苗桐正趴在床上塞着一只耳机听下午录的访谈,按了暂停,拉住他放在肩上的手,笑了:“你这是说什么呢,要是让小暴龙听见了,岂不是更恨我?我倒是没什么,白天基本上跟她不碰面。不过她的问题总要解决的,暑假也没多久了,这样僵持着,长辈的反对和强制只会让她更叛逆而已。”
  “二姐的意思是让我给她洗洗脑。”
  “……我看该被洗脑的是你二姐。”苗桐坐起来,一本正经地说,“我反而觉得无论是碰壁也好栽跟头也好,都让她自己去经历自己爬起来,否则她永远都活在庇护下长不大。父母总希望孩子能避免摔跤,告诉孩子什么路是最平坦的,但父母总有撒手的一天,那以后的日子岂不是更困难?而且听了妈妈的话,就一定不会走错路吗?人的一生从出生到死亡,脚下的路总有无数个分岔口,谁知道走到哪里会Game Over。还是走自己想走的路比较好吧,起码想看的风景都看到了,要努力的事情也努力了,即使是不好的结果,起码也抱怨不了任何人。”
  白惜言也放下手中的书,点头赞同,不过又笑了:“父母总怕孩子吃亏,理智上告诉自己要让孩子吃点苦头,可感情上总放不开手的。二姐心里比谁都清楚,只是心里总抱着侥幸,觉得等她长大了就会理解了。”顿了顿又补充说,“所有的父母都是这样的。”
  苗桐认真想了想她的从前,破院里的葡萄架,不足两平方米的厨房里生锈的煤气罐,七八平方米的卧室是用洗得发白的蓝碎花被单拉了一道布帘隔开她和父母的床,门口的药罐里的草药从没断过,记忆里浓郁的中药味道久久不肯散去。
  关于父母的回忆,能清晰记起来的太少,她摇了摇头:“大概吧,我都记不太起来了。”
  白惜言瞧着她的脸,心里有些乱,不自在地把目光移开。对于苗桐来说父母虽不是什么禁忌话题,只是突然那样的先后去了,对于年幼的孩子来说突然失去了支柱,生命被硬生生地撕裂了个鲜血淋淋的伤口,那些伤痕是无法抚平的。他知道自己应该避开这个话题,可是忍了忍,还是忍不住要问:“一般家人在工地上出了事,不都是要讨回公道吗?你爸爸出事那会儿,你是怎么想的?”
  苗桐的脸一僵,笑不出来了,低头拨弄手中的录音笔:“我爸那个人做事马虎偏偏胆子又大,每天上工前我妈都会叮嘱叫他小心些。爸爸嘴里答应,其实总嫌她多事。他是自己操作失误,死了本就是白死,之前又嫌买保险浪费钱,我妈说自己轻贱自己的命怪不得谁。”    白惜言不知道要摆出什么表情好,也没勇气继续问下去,冷场了一会儿,突兀地转移了话题:“……对了,那天晚上我让你考虑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苗桐知道他指的是入籍的事,脸色变得更难看:“……过两天再谈好吗?”
  这显然不是什么缓和气氛的话题。
  “嗯。”他叹了口气,把她搂到怀里,“……对了,我抽空把虞美人草的背景画好了,周末你有空的话给我画完吧。”
  她闭上眼:“好,我尽量不加班。”
  尽管确定了彼此的心意,也知道自己在对方的心里重过生命。
  可白惜言前几日仍旧表明了,来做白家老四吧,我不能娶你。
  这件事他应该已经考虑了很久,未雨绸缪地安排后事似的。即使她从没妄想过能嫁给他,可从他嘴里以这种方式委婉地说出来,那一瞬间她还是心如刀绞。
  苗桐知道他在怕什么,事实上她比他更怕,最痛的不是得不到,而是失去。那些他想要给她铺的后路,在她看来不过是种疯狂的自我安慰,可糟糕的是她无法阻止他,只能软弱地一味逃避着。
  每年都有学生家长往社里打电话,不是乱收加班费就是强制学生买课外辅导。这次事情比较严重,市七中的高中部里有老师掌掴侮辱学生。十六七岁的女学生也是大姑娘了,一时怒极从班级所在的四楼窗户跳了楼。虽然幸运地捡回一条命,可高位截肢,这辈子都要在轮椅上度过了。
  “真是世风日下啊,连学校都不安全了……”魁姐抱着肚子在编辑部咋呼,“现在月嫂都喂婴儿安眠药,奶粉里含三聚氰胺,预防针导致儿童中毒,现在老师都掌掴学生!我不生了!还是在肚子里安全!”
  刚梅开二度的小房主任穿着包臀裙的屁股往她桌子上一坐:“大姐,你还是赶紧生下来,你吃的地沟油,醋精兑的醋,搀滑石粉的面粉吃死你自己就好了,别害你肚子里的宝贝疙瘩了。”
  编辑部的众位忍不住大笑,直呼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在去市七中的路上,唐律正说着自己小学二年级的侄女暑假里每天晚上要上的那些琴棋书画的兴趣班,一转头,看见苗桐正托着下巴看着车窗外发呆。
  “苗桐……苗桐……”
  她回过头来,还在失神:“你说什么?”
  他大笑道:“你学什么林黛玉呢?要不要带你去玉渊潭花园葬花?”
  苗桐不理他的奚落,搓了搓眉骨:“葬花就算了,作为肆意压榨员工周末公休时间的无良上司,是不是应该给我下周调个休?”
  唐律抛个媚眼:“那怎么行,我一天都离不开你。”
  苗桐淡淡地笑:“好啊,我会记得转告你女朋友的,还有之前你强吻我的那件事。”顿了顿,她又不过瘾地扔个炸弹,“初吻。”
  “下周三我有空,预约的那个采访我去,你放假! ”
  “这多不好意思,那就谢唐主编了。”
  以前与苗桐做同事时,只知道她工作时很拼,私下却是寡言安静的。当时想要她做女朋友,一半是因为她的家世,一半是因为她这个人不讨厌,以为感情经历少的姑娘好追,却没想到碰了那么大个软钌子。后来细想才觉得自己那种程度的 “追”,连起码的诚意和尊重都没有。可苗桐依旧宽容地接受了他这个朋友,这种宽容只会让唐律更内疚。
  现在熟悉了,才知道魁姐为什么说一个苗桐顶三个危机公关,反应机敏见缝插针,嘴皮像刀子实在不饶人,谁做他男朋友估计都要被气死。
  “说真的,你这两天到底怎么了,话也少了。”
  苗桐反问:“两天前我是话唠? ”
  唐律瞪了她一眼,拿出烟:“别想瞒我,跟男朋友吵架了? ”
  “没有吵架,只是他对我好的方式我没办法接受,我心里很难受,连逃跑的念 头都有了。”
  唐律说:“你跟他谈过吗? ”
  “他深思熟虑过的事情是不会轻易改变的。”
  “即使让你觉得痛苦? ”
  红灯的路口,车子停了下来,苗桐苦笑着抽了一口烟:“所有的父母都是这样 的,心里总抱着侥幸,觉得等她长大了就会理解了。他对我也是这样。”
  唐律“哈” 了一声:“毫无保留又一意孤行的爱,像戴着脚镣跳舞,美丽又沉 重啊。”
  这么文艺的形容,真不像以冷面横行在社里的唐主编能说出来的话,苗桐忍不 住大笑起来。唐律也笑了,拿过她手上的烟:“你还是笑起来好看,抽烟玩忧郁什 么的,还是适合编辑部那群文艺女流氓。”
  绿灯亮了,车子驶过路口,苗桐忽然懊恼自己干吗跟唐律谈私事,他以前做过 娱记,真实灵魂比编辑部最三八的女人都要三八。
  下午在第七中学没有找到那位掌掴学生的女老师,出了这种事家长要讨公道, 司法部门也介入调査,该女老师只能停课在家。用老校长的话说,这也是为了保护 ?师的安全,毕竟学生家长叫嚣着要她偿命。
  苗桐询问了学校如何处理该老师,还有一些赔偿问题,又私下采访了些老师和 学生了解真相。学生普遍反映,其实那位赵老师算是老师中性格比较温和的,也少 体罚学生,很受学生拥戴。而跳楼的那位孙同学却是有名的问题学女生,是学校太 妹帮派的成员。出事原因是那天语文测试分数下来,孙同学又是垫底被赵老师点名 批评,孙同学面子上受不了,对着刚刚婚姻失败的老师叫嚣着,你连自己老公都看不住在这里逞什么能?
  赵老师气极让她滚出去。孙同学更嚣张,我交了钱的,是你这教不好学生的母 狗才该滚出去。于是赵老师走下讲台掌掴了她两巴掌,扯着她的头发往外拽,平时 就看不惯她的同学看见她的狼狈相开始欢呼起哄,于是悲剧就在那短短的十几秒间 发生了。
  对于这样的真相,苗桐和唐律都很是意外。
  回到家苗桐看着录音笔怔怔发呆,有些不知这篇报道应该怎么写。
  元元双手抱胸,趾高气扬中有隐藏不住的得意,阴阳怪气地说:“你今天都干 吗去了?回来得挺快嘛! ”
  平时她偶尔跟小暴龙单独在家,这位大小姐从来都当看不见人,这样过来主动 说话反而是不太正常。她盘起腿,打开笔记本:“你舅舅呢? ”
  元元坐在对面跷起二郎腿:“跟男人在谈话时,没见你想起我舅舅来啊。”
  苗桐立刻愣住了,脸色阴沉下去。
  其实元元也是碰巧,她下午开车去七中找转学过来的同学去玩,结果在十字路 口看见苗桐跟男人相谈甚欢。她又惊讶又莫名兴奋,平时最爱看的漫画就是《名侦 探柯南》,她干脆效仿柯南去跟踪嫌疑人,跟着苗桐和那个挺精神的单眼皮男人作 学校里兜圈子。做侦探是很辛苦的,起码对体力和耐性都是考验,为了舅她拼了。
  苗桐与男人在学校门口分开后,步行了两个路口在菜市场买了堆蔬菜水果进了个叫公园里的小区。小区都是板楼,墙漆都剥落出大片的红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