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节
作者:不受约束      更新:2021-02-20 06:32      字数:4928
  白惜言脸色一下子黑下来:“几天不看着你,就搞成这个样子回来。”
  “不是跟你说了,就是没休息好,感冒倒是小事。”苗桐就知道见了他总免不了这一顿的唠叨,拉着他的手往额头上凑,“你看又没有发烧,我哪里有那么弱。”
  白惜言气得笑了,又拿她没办法,只能在她额上弹了一把:“你就会逞强让身边的人担心,看来下次出差我得让张阿姨跟着你去才行。”
  “我可真不敢了,出差还带着阿姨那么大的排场也太吓人了。”苗桐转头对着谢翎笑,“谢翎来了啊,晚上在家吃饭吗?”
  一直坐在哪里看着他们没有出声的谢翎,笑着站起来,“我还以为自己变成透明人了,否则你们怎么敢这么旁若无人的……”打情骂俏。他突然绷住嘴知道用这四个字放在这里是多么的不合适宜,却又莫名词穷,只能抛个媚眼,“算了,我今晚还有应酬,你看你这个样子就先休息吧,等好些了我再来看你。”
  驱车离开时,谢翎不经意地回头往院子里又看了一眼,白惜言正半蹲着给苗桐解鞋带,而苗桐单手扶着他的肩看着他,微微翘着的嘴角,那么满足又温柔。
  一连几天谢翎的眼前都会不经意地闪现出苗桐微笑的脸,原来一个人笑与不笑可以差别那么大,可惜她不常那么笑。
  苗桐出差回来后有三天的假,白惜言那些补汤她倒是一口不剩地喝了,补得她晚上翻来覆去睡不。半夜起来喝水,她摸黑去找冰箱,经过沙发前拌了一脚,差点磕到书架上,被一条手臂拦腰捞住。
  “……小心啊,大半夜你乱跑什么?”白惜言的声音。
  “我口喝了。”苗桐懊恼地说,“明天那汤就断了吧,我真想要离家出走了。”
  “我巴不得给你断了,你以为那个味道我喜欢么。”白惜言在黑暗中抓着她的手臂,无奈地笑道,“小无赖,别跟没骨头似的。”
  “我就是没骨头。”苗桐堵气压在他身上,伸手去够台灯开关。橘黄色的柔软灯光落在他的脸上。突如其来的光线刺得他不舒服地闭上眼,抬手拍了拍她的腰:“下去,太沉了,我可抱不动你。”苗桐没下去,她像小孩子发现新玩具似的凑上去数他的睫毛,白惜言被那专注的眼神看得莫明慌乱,索性又闭上眼睛。
  只是闭上眼睛,触觉和嗅觉却灵敏得好似长了触手,她的呼吸像蒲公英的绒毛般落在他的皮肤上,呼出的气息都是香甜的,让他莫名地口干舌燥。
  “你们家是不是有异国血统,这眼睛和睫毛怎么才能长成这个样子的?”
  “……我外祖母是葡萄牙人。”
  苗桐咯咯笑,翻身下去冰箱找水,怪不得他长了双那么招人的东西。
  白惜言身上一轻,舒了口气:“你笑什么?”
  她觉得白惜言有妖气,苗桐摇摇头,转移了话题:“你怎么不睡?失眼了?”
  “嗯,失眼。”
  “想什么?”
  “结婚。”
  苗桐一愣,拿起杯子喝了两大口水,结婚?跟谁结婚?什么样的天仙美人配得上他?反正以她贫瘠的想象力是想不出来的。
  “……我姐姐今天打电话来说,不结婚也可以,总要留个后。”白惜言微微一笑,“只要一点头,她们明天就能送个黄花姑娘过,给我生个孩子……我要孩子干什么?她们都是为了我好,可从不关心我想要什么。”
  苗桐想,白惜言也是为了她好,却从没关心过她想要什么,亲人都是这样盲目偏执,我行我素的。一时间她想不出什么宽慰他的话,只是诡异地沉默着。
  第二天上班果然是没精神,去采访也频频打瞌睡,回来的路上干脆睡着了,到了报社停车场她发现自己将脑袋倒在了唐律的肩膀上,苗桐很庆幸自己没有流口水和打呼的习惯。
  “你昨天晚上干什么去了?”
  “……失眼。”苗桐打着哈欠,“我什么都没干。”
  唐律看了她半天,意义不明地笑了:“小苗,我发现你这个人其实挺有趣的。”
  “我是拉磨的毛驴还是给个苹果就上蹿下跳讨好你的猴子。”
  “你做我女朋友好了。”
  苗桐只当他在开玩笑,哈了一声:“那我下周是不是就可以请婚假了?”
  唐律往前走,她迷迷糊糊跟在后头,在电梯口等电梯时,唐律突然把她按在墙上蛮狠地吻下来。苗桐脑五迟缓了一步,就被他得逞了,被亲了半天才知道反抗。可是女人的力气在男人看来跟调情差不了多少,苗桐反而冷静了,亲就亲吧,亲完能怎样?突然听见“啊!”一声气愤的大叫,接着苗桐就被捏着手腕扯开了,是谢翎。他愤怒下也没留力,捏得苗桐骨头都碎了,咬牙忍着。
  “你做什么!丫头养的兔崽子!”谢翎骂起人来相当有气势,接着就捏起拳头来,要揍人了。
  唐律倒是很镇定,不理他,对苗桐说:“小苗,我不是在开玩笑的,你不讨厌我吧?我们在一起怎么样?”
  谢翎大骂:“放你妈的屁,姓唐的你还不讨厌门口卖红薯的大妈呢,你怎么不强吻她。”
  ……
  苗桐觉得头开始疼,下意识地想去揉太阳穴,却发现被谢翎握住了。跟手铐似的。他铐着苗桐跟唐律像两只斗鸡。停车场像个扩音器,已经有保安和看热闹的围上来。
  二十三年的老桃树突然开了花,还是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别吵了,丢不丢人?!”苗桐说,声音不大却很坚定,“谢翎你的车在哪里?”
  苗桐扯着谢翎往他闷骚的绿吉普那边走,后面唐律在喊:“小苗,我放你两天假,你考虑一下啊。”
  谢翎又要炸毛,被苗桐推进车内关上门。做完这一切,苗桐差不多已经快晕过去了,全身是汗脸色苍白,直揉太阳穴。
  “小桐,你中暑了吗,想吐,要不要去医院?”
  苗桐摇摇头,十分痛苦:“我想睡觉。”
  与人接吻没什么,只要那个人干净不讨厌。
  被人握着手,甚至抱在怀里也没什么,只要那个人干净不讨厌。
  然后呢,没有了。她的心里什么都没有,不能爱唐律,也不能爱上那个人以外的任何人。她爱的那个人是神,在神殿里,倾尽全力也只能摸到他的半片袍角。然而,这对她来说已经够了,人一旦有了贪念,就已经开始失去了。
  连续几日的失眼,苗桐睡得很沉,醒来后腰酸背痛。
  谢翎正卧在她另半边床上看书,见她醒了,“啪”地合上书:“你醒了?头还疼吗?”
  “几点了?”
  “你眼了一个对时。”谢翎自然而然地伸手来揉她的太阳穴,眉眼含情般看着她,“早上惜言打电话过来啦,我帮你接了。”
  苗桐猛地坐起来,跟看怪物似的瞪着他。
  “我跟他说,昨晚我跟你在一起。”谢翎不笑了,凑上来在她脸上亲了一下,“我们两个人,单独,孤男寡女,睡在一张床上……你说惜言会怎么想?嗯?”
  苗桐一个巴掌打过去,完全是下意识的,没使劲,打完就在发愣,可谢翎面皮嫩立刻红了一层。谢翎被打了也不恼,反正握住苗桐的手放在嘴边亲,陶醉地半眯着眼说:“打吧,随便打,只有我媳妇儿能打我,打完了就是我媳妇儿了。”
  终于见识了什么叫斯文流氓。苗桐这下子完全清醒过来了,懊恼地捶两下自己的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打你的……不要随便开这种玩笑……借你的卫生间用一下……”
  昨天他把在车上睡熟的苗桐带回了自己的家,她感冒还没有好利索,脸上还带着病态的潮红。晚上本想叫她起来的,可是看着她熟睡的脸怎么都不忍心叫醒她。即使是正式交往的女朋友也不曾在他家留宿过,谢翎不习惯一觉醒来身边躺着个人,而卸了妆的那张脸陌生得让他觉得惊吓。
  不知道为什么他对苗桐产生了连自己都想不通的兴趣,她很干净,身上没有讨厌的味道,跟她同床共枕也没什么不适感。甚至谢翎觉得,如果是跟苗桐的话,大概生活在一起五十年都不会觉得厌倦。
  这就足够了。
  苗桐看着窗外飞逝而过的风景,突然扭过头:“你在看什么?”
  “看你。”谢翎笑着问,“不行么?”
  “我是不是误会什么了?”苗桐皱眉,“你是真的打算追求我吗?”
  “不是‘打算’,我已经‘正在’追你了。”谢翎叹气,“你也太迟钝了吧,我对你的喜欢表达的不够明显么?”
  她是真的没看出来,他们就算是冤家,也不该变成这样的关系。
  苗桐看了他一眼,脸色漠漠的:“那真是……荣幸之至。”
  真是满身是刺的一句话,谢翎笑了:“我是认真的,比起那个姓唐的不安好心的混蛋,你还是考虑我比较好。”
  “你和他?”苗桐嗤笑,“半斤八两而已。”
  她全身上下认真清点一遍还真没什么好喜欢的,她清楚,男人们都觉得她骨子里阴沉。即使成了白家老四,依旧改变不了她没男人缘的本质。这桃花倒是开得璀璨芳菲的,可惜她不是什么摇钱树。
  苗桐摇了摇头:“谢翎,别傻了,你指望我什么?即使我入了籍,顶着白家四小姐的帽子,可血管里淌的血毕竟是跟白家不同的。源生再大,也落不到我手里半分,你懂吗?就算是他愿意给我,他还有两个姐姐还有外甥外甥女这些血亲,他姐姐会眼睁睁地看我这个陌生人分去半壁江山?……退一万步来说,就算他姐姐同意,我也不会要的。”苗桐转头看向谢翎那张略微错愕的脸,微笑,“他没几个朋友的,你算一个,别让他难受。”
  谢翎点了支烟,隔着层层淡紫色的烟雾,苗桐没事人一样在摆弄他车上的CD。这姑娘不傻,什么都能看出来。他不是不把白惜言当朋友,可是他那身体能撑多久?想起说不定哪天他就被通知参加葬礼,他真的难受,十几年的情谊摆在跟前不是假的。
  可他终究要找个姑娘结婚的,这姑娘要跟他门当户对,要过得去父母的眼。他的确是盘算着苗桐带着半壁江山嫁给他,她不丑,性格也沉稳,看起来不会是老公有外遇就像个泼妇一样吵闷的女人。而且他有跟她过一辈子也不会讨厌的觉悟,当然他不能保证身边没别的女人,但是他可以保证谢夫人的位置只属于好一个人。
  这盘算真的是绝妙极了,可苗桐这小狐狸看出来了,她说,你是他的朋友,别让他难受。
  下车时,苗桐问他:“你不进去?”
  谢翎大笑:“不了,我怕挨揍。”他这会觉得没脸见老朋友。
  苗桐在门口换鞋,就看见白惜言坐在沙发上,左手握着个棒球棒,右手拿着烟。
  “谢翎呢?”
  “走了,他说怕挨揍。”
  白惜言愣了愣:“跑得倒挺快。”把棒球棒扔到旁边,绷着那张白玉雕琢的脸,说不出的阴郁,烟灰掉到身上也没发觉。看样子有些筋疲力尽,好似他竭尽全力打过去,却打到了棉花上,打也不是,收也不是。
  他可以为她做到这个程度,为什么就不能有爱呢?
  苗桐拿掉他的烟,跪在他跟前,环住他的腰将脸埋在他的怀里。他身上独特的清幽的体味,钻进她的肺叶里,流进血液,渗进骨头,直击心脏。人真是贪婪的东西,看不见他的时侯觉得能多见几次就好,在一起相处了又觉得为什么不能得到他的爱
  苗桐觉得身体内蠢蠢欲动的爱欲在蒸腾,不禁有些绝望,人啊,真是贪婪的东西。
  “……谢翎,倒是个不错的结婚对象。”白惜言摸着她的头发,“你要是跟着他,我也放心了。”
  “你刚才不是想揍他?”
  “哪个哥哥不想揍把自己妹妹拐走的臭小子?”白惜言心里阵阵泛酸,简直酸透了。今天一大早他差点要冲到谢翎家里把那小子揍一顿,往死里揍。可想到苗桐惊慌失措的脸,他就蔫了,他凭什么干涉她的人生?
  苗桐往上蹭了蹭,把脸埋在他的雪白的颈子里,嘴唇无意识地蹭过他的动脉,若有似无地吻他。在白惜言看来就好像被养的小猫讨好了,即使苗桐得寸进尺地用牙齿轻轻啃咬他的锁骨,他也没动,不想动。
  这不妥!不成体统!停下!立刻停下!
  即使心里这样喊着,他奇怪自己的身体竟抗拒不了半分,只想要捧住她的脸狠狠咬住她着了火的小舌头,或者把手伸进她的胸膛里摸摸她的心脏是不是滑腻火热。
  白惜言的身体烧起来了,苗桐感觉到了他的变化,抬起头趴在他脸上怔怔看他,水墨白玉的轮廓,好似旧时缠绵的春雨落在他的眼睛里,真好看啊,白惜言真是好看的过分。
  苗桐想占有这个人,就算明天他就死了,她也愿意睁着眼睡进他的棺材里。
  “……小桐,别闹了。”他狼狈地别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