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节
作者:一意孤行      更新:2021-02-20 06:29      字数:4757
  少本钱请的潮州师傅过来时就惋叹着说,“潮汕的粥就是好吃,可惜我怎么煲都煲不出那个味。”
  梁盛林当时还说:“那有什么难的,让人给你把程序一道道写出来,再把配料弄齐了,我就不信出不来那个味。”
  夏孟秋对他的这种说法完全的嗤之以鼻:“一看先生您就是没下过厨的,做饭不光要求程序和调料,还要讲火候,火候才是最重要的,明白?”
  梁盛林笑着睨她一眼:“这么说你很会做吃的?”
  夏孟秋闻言顿时就蔫了,搞得他好气又好笑。
  这会儿来到潮州馆里,夏孟秋左看看右看看,评价说:“嗯,还挺像那么一回事。”说着问他,“这里来的潮州人很多吗,为什么还要专门建个潮州餐馆?”
  “嗯,是挺多的,潮讪人很会钻营做生意。”梁盛林说。
  夏孟秋便不作声了,把筷子抵在下巴下,专心地等菜上桌,那模样,跟个盼糖吃的孩子似的。
  梁盛林看得好笑,笑意还未掩下去,就见到楼梯口又上来一群人。还个个都是熟人,当中有一个女孩子,见到他,既惊又喜地冲上前来,叫着说:“啊,五哥哥,原来你是来了这里?!”
  那架式,激动得像是要扑上来抱住他咬上一口。
  梁盛林赶紧伸手推开她,眼角的余光看到夏孟秋似乎是被来人的尖叫吓了一跳,不过她很快就镇定了下来,含笑望着眼前的两人上演重逢的激动戏码。
  那些人也很快走近来了,夏孟秋发现居然六子和他的老婆也在其中,心道这两人还真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呀,老婆大肚子,连出来玩高尔夫都带着的。
  趁那一群人在寒喧打招呼的当儿,六子的老婆朝她眨眨眼睛:“你好啊,还记得我不?”
  夏孟秋笑着说:“记得,你……呃,你好。”
  她本来想说你是谁谁谁的,可忽然又想起,在她的印象中她就是六子的老婆,当初见面的时候,程东并没有说她的名字。
  六子的老婆笑了笑,说:“我叫刘晶,你跟他们一样叫我晶晶就可以了。”说着目光在她和梁盛林之间转了圈,问,“程东回来了吗,怎么只看到你和老五?”
  夏孟秋怕她误会,忙说:“我在银行上班,程东把我介绍给梁先生,让我给他介绍一些理财的产品,恰好他有几个朋友也有这方面的投资意向,就一起约在这里谈谈。”
  “哦。”刘晶漫应了一声,对她如此详尽的解释,没有说什么。
  既然是巧遇到一起,又是熟人,自然就一起吃饭。
  夏孟秋又回到那次程东带着他去跟他的朋友们见面时的境地,不过这次要稍微好一些,六子和刘晶,到底是先前有过一面之缘的了。
  梁盛林被那个叫简沙的热情姑娘缠住,无暇顾及她。夏孟秋和刘晶坐在一起,因为有其他生人做对比,倒显得这两人特别亲热起来。
  夏孟秋多少能明白准妈妈们的心里,于是话题都围绕着刘晶肚子里的孩子打转转,刘晶因此谈兴很高,两个一餐饭还没吃饭,倒整得像是一认识了好多年的闺蜜似的。
  另一厢的男人们不熟悉夏孟秋,梁盛林也不给好好介绍,所以没谁敢跟她多说什么,除了喝酒的时候搭上她,都没怎么同她说话。他们说着坊间八卦还不时插些浑话,简沙倚着梁盛林,小白地问他牛鞭是不是就是所谓的牛尾巴。
  席上所有人都被她的问题弄得差点喷了,梁盛林哭笑不得地推开她,掩面说:“这谁啊,问这种问题,你们谁认识她吗?”
  一个男的大笑着说:“不认得,我们只晓得她叫你五哥哥。”
  “五哥哥”这个称呼,被他把尾音拖得悠长悠长的,意义无限。梁盛林看一眼夏孟秋,她和刘晶也听到了,正含笑抬头望过来,目光在他脸上转了转,又很平静地移开了。
  梁盛林无端地有些气闷,本来想吃完饭就回去的,可看到她不停暗示着不要再留下来,心里就不平衡了。于是大家商量说吃完饭去大班浴房按个摩然后下午接着打打球时,他便想也不想点头同意了。
  夏孟秋谴责性地看着他,来这里消费的人多是开着私家车来的,她想先回去都不可能。可她又不想受上午的罪,按摩什么的是从来都不会参与,她怕痒,而且非常不习惯陌生人触碰自己的身体,她连洗个脚都觉得是遭罪,更不用说全身了。
  可是梁盛林不理她,她又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扯着他说要走,而且刘晶也和她说:“一起去吧,这里的大班浴房很舒服的,我就是到这月份了,有些水肿,过来洗个澡按一按,看能不能好受一些。”
  难怪她顶着个大肚子还跑这里来,她只好闷闷地答应了。
  吃完饭休息了半个小时,大家就都起身进了浴房。
  男女浴室是分开的,简沙没法跟进去,只好依依不舍地跟着刘晶和夏孟秋一起去了女浴房。进去的路上,她挽着刘晶,把夏孟秋排除在外,看她的目光很是充满了敌意,还问她:“喂,你谁啊,为什么和五哥哥两个在这里?”
  夏孟秋对她就没那么好耐心了,也不怕她误会,淡淡地说:“梁先生约我过来谈些事。”
  简沙一听就炸毛了:“不可能!他明明跟我说他是要参加重要的商务会议!”一说完,可能觉得自己没面子,气鼓鼓地瞪着夏孟秋。
  15失控
  夏孟秋瞧她那样,这人一看就是个有钱人家惯出来的有些缺心眼的娃,便有些心软了,放缓了口气哄她说:“哦,那应该是的,因为和我们一起来的人,有事先走了。”
  简沙的表情这才缓和了下来,又问了她一些问题,见她完全不知道就晓得跟梁盛林实际的关系很一般,也不理她了,和刘晶说了一声要去上厕所,不见影了。
  刘晶等她走远,含笑看了一眼夏孟秋说:“你没必要哄他,哄她就是害她,让她老不断产生自己跟老五关系特别的错觉。”
  夏孟秋滞了一滞,苦笑一声没说话。
  刘晶拍拍她的肩,也叹气说:“男人就是害人,尤其是长得帅又还手上有些钱的,最讨厌了。”
  那语气,咬牙切齿的,应该是深有同感,因为六子恰巧就是属于那种长得帅又有些钱的男人之例,她嫁给他,应该守得很辛苦。
  不过对于这个,夏孟秋没法点头,她不是当事人,连准当事人都算不上,她男朋友或者说老公,还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里待着呢,长什么样,身家如何,就更是无从得知。
  尽管刘晶把这个大班浴所吹得天花乱坠,也尽管里面的小妹妹们服务周到,邀请热情,夏孟秋还是坚定地把自己当成了刘晶身边的一朵壁花,她躺那里泡澡,她就在外面候着,和她隔空聊天。
  刘晶笑着说她:“你小心出门给她们劈,来这里了居然就光坐着。”
  夏孟秋说:“劈就劈,劈我还是一刀落地痛痛快快的,给我按摩那才要命,感觉跟凌迟似的,所以我宁愿她们难受,也不能难受了我自己。”
  刘晶听得大笑:“你还真是个不会享福的命。”
  夏孟秋哼哼一声,不同意。
  正说着,简沙进来了,看了她一眼,有些奇怪:“你干嘛在外面坐着?”
  刘晶在里面笑:“她转行当服务小妹了。”
  简沙上下打量了她一圈,笑得别有余味:“不会是身材太好,不敢给人看到吧?”
  说完呵呵呵呵笑起来,夏孟秋干脆替她点明说:“我是身材不好,身上还有很多痘痘,确实不好意思给别人看。”
  简沙就说不出话了。她一进去,缠住了刘晶全部的精力,夏孟秋倒是乐得轻闲,一个人倚在沙发一角看杂志。看着看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稀里糊涂地做了一个梦,梦里面她处身于一个幽黑的场所,没有灯光没有声音,正彷徨无措,就看到一双眼睛,蓝幽幽的盯着她,发着别样惊人的光。
  她一惊,就吓醒了,醒过来还是倚坐在沙发上,只是身上盖了条薄毛毯,房间里很安静,只有里间浴室传出来流水哗哗的细微声响,让她有一种恍惚置身于野外的错觉。
  她试探着叫了声刘晶的名字,没听到人应,走到里间去一看,刘晶和简沙都已经睡着了。她又退出来,出了浴房的大门,就看到梁盛林和六子倚在二楼的过道上,午休时分,到处空无一人,只有远处绿茵茵的山和草地,整个画面看过去,就是一副绝佳的风景人物。
  也就是这一刻,夏孟秋好似是才突然发现,梁盛林确实挺出众的,虽然只是背影,虽然他懒洋洋地倚靠在那里,但整个人看着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味道,想一想,嗯,应该是优雅的贵气吧。
  那是和程东完全不同的味道,程东也帅,却带着三分坏,三分痞气,老不正经的样子,让夏孟秋常常忽略了他的长相,而只记得他讨人厌的坏脾气。
  她常常想,如果程东去混黑道,或者去演黑社会的戏,估计,是很本色的。
  夏孟秋不想跟他们两个打照面,就又退回了里面去。外头长久的沉默后,六子突然说:“你带她来这里,三哥知道么?”
  梁盛林没说话。
  六子又说:“他占有欲挺强的,小心你惹毛了他。”
  梁盛林冷笑一声:“占有欲强,占有欲强他有本事把人藏家里去呀,没本事还要让她出来辛辛苦苦赚钱,带她来这里又怎么了?难道还亏待了她?”
  六子叹口气:“你知道我的意思。”
  梁盛林就又不说话了,他有些烦躁地扒扒头发:“难道就表现得有那么明显?”
  “有一点。”六子说,“至少你从来不会为别的女人这么心浮气躁的。”
  梁盛林叹息,良久才说:“或者是我太缺女人了。”
  六子笑:“眼前就有一个,只看你稀不稀罕。”
  梁盛林瞪了六子一眼:“你喜欢你去。”
  “别。”六子回头看了一眼浴房,一副小生怕怕的样子,“别给我老婆听到了,好家伙,那可不得了,会世界大战的。”
  梁盛林嗤他:“德行!”
  虽然嘴上说不喜欢,但下午的时候 ,梁盛林还是带着简沙去教她打高尔夫了。走的时候他还问夏孟秋去不去,后者看了看旺盛的大太阳,坚定地摇了摇头。
  梁盛林不勉强,简沙就更巴不得她不要跟着。
  刘晶目送着那群人上了车,回头和夏孟秋说:“你应该去的,留下来等着,多没劲呀。”
  夏孟秋笑着说:“要是我去了,估计会比外头那太阳更亮更惹人烦。”
  刘晶也跟着笑了起来,说:“其实也没关系,沙沙就是一个人的热情,小姑娘年纪小,不知道自己要什么。”
  夏孟秋没说话。
  刘晶又好奇地问她:“你和程东隔那么远,怎么就能这么多年了,还感情一直那么好?”
  夏孟秋看着刘晶,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她这话问得很有用意,因为她认为,以刘晶的细心,应该不难发现她和程东之间的关系到底是如何。所以,她猜测,估计是怕她见程东不在,或者说是,怕和程东最后没戏,又想搭上梁盛林这根高枝吧。
  她顿时觉得无趣,平板板地回答说:“如果只是朋友,只要没有利益上的纠纷跟冲突,哪怕过去再多年,感情还会保持着最初的模样吧?”
  刘晶眼睛眨了眨:“我还以为你是程东的心上人。”
  夏孟秋没说话,因为她不能否认,程东应该是对她有那么一点意思在的。可是这和外人有什么关系?她垂下头,慢慢啜饮着手中的饮料,当是没听到刘晶的这句话。
  晚上他们玩得近傍晚了才回去,有一些人甚至就宿在那里了。
  原本梁盛林他们还约好了去市区一家农家餐馆吃农家菜,夏孟秋坚决地拒绝同行,她在银沙的政府门口就下了车,从那里,有一趟回自己家的公交车。
  梁盛林从下午打球回来后就对她特别的冷漠,那种淡淡的又不明所以的疏离,令夏孟秋心里很不好受。她想,也许是六子跟他说了什么吧,就像刘晶揣测的那样。
  她控制不了人心,但是她能控制自己远离。
  从后视镜里,梁盛林远远都能看到她站在公交站台上的身影,很娇很小,人群当中,穿着宽大的罩衫,及膝的中裤,陷在人堆里,她其实一点儿也不打眼。
  可是简沙在他耳边不停在聒噪,说这说那,他却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
  他满心满眼里只有对自己的失望,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痛与绝望。下午的时候,他带着简沙去了训练场,在那里,一样的姿势,一样的触碰,但是他对简沙,却没有一点反应。不像是上午,他必须冲到更衣室去,解决了才能出来,才能有勇气再面对她。
  如果以前还不确定的话,那么经过两个女人的对比,他要是还不明白自己的心意,那他就是头猪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