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节
作者:淋雨      更新:2021-02-20 06:25      字数:4788
  风,中央的绸缎垂挂轻纱围裹的欧式铜床也被掩合的密不透风,朱红,大红,深红,紫罗兰,深深浅浅的颜色缀在枯藤绿叶的枝蔓上,攀爬着,纵横了整具床面,层层叠叠的帐幔是层层叠叠的城墙,在那片洁净的雪原之上是等待王子之吻的“公主”巫师所说的诅咒,所念的咒语,所陈述的理由——如果你爱他的话如果你相信他的话如果你希望有一天能和他在一起的话那你就把自己交给他,就沉睡吧!
  然后等待他来救你,接你回家……
  从此“公主”便一直沉睡,在漆黑阴暗的梦里无数次做着被解救的梦——只因为那人曾对自己说我爱你我会永远爱你不论你到了哪里,我都会找到你,相信我,我不会离开你的……
  一直沉睡着,再无法醒来因为,王子早已经死了,心已经没了……
  ……
  第十三章
  曾经有一个人,在自己黑暗的生活中、在自己对什么都无动于衷无爱无恨的世界里如温柔的月亮一般出现,自己,是真的想好好守护他的,在那片空蓝下柠檬黄的纸鸢划破天空,留下的淡紫色痕迹刻骨铭心。
  但
  那抹柔和包含一切的微笑
  却原来是魔鬼披挂的一张惑世骇俗的人皮,优雅的背后带着腥臭的肮脏
  尘埃中漂浮着的,不是可见的真实,所谓的“真”都在漂浮腐化之中之后
  所有的掩饰伪装,都会在那时被揭穿,粉碎,露出他本来的狰狞嘴脸……
  整个人陷在阴影里。这里是没有丝毫光线,血红的玫瑰开满大小角落的密室,厚实鲜嫩的花瓣,浓郁刺鼻的诡异香甜,没有一丝风,中央的绸缎垂挂轻纱围裹的欧式铜床也被掩合的密不透风,朱红,大红,深红,紫罗兰,深深浅浅的颜色缀在枯藤绿叶的枝蔓上,攀爬着,纵横了整具床面,层层叠叠的帐幔是层层叠叠的城墙,在那片洁净的雪原之上是等待王子之吻的“公主”
  巫师所说的诅咒,所念的咒语,所陈述的理由——
  如果你爱他的话
  如果你相信他的话
  如果你希望有一天能和他在一起的话
  那你就把自己交给他,就沉睡吧!
  然后等待他来救你,接你回家……
  从此“公主”便一直沉睡,在漆黑阴暗的梦里无数次做着被解救的梦——
  只因为那人曾对自己说
  我爱你
  我会永远爱你
  不论你到了哪里,我都会找到你,相信我,我不会离开你的……
  一直沉睡着,再无法醒来
  因为,王子早已经死了,心已经没了……
  ……
  高脚杯里的醇红沉淀了铁锈般的晕,一口也没有喝,尽数将它洒在青色的地板上,渗进地毯后化成一团黑色的湿重。
  “又到了放风筝的时候了,可惜竟没有风,这个纸鸢是如何也飞不上天的——”
  融在黑暗中的人目光冷漠的把玩手中的一团黄色,表情抑郁。
  这时,一阵铃声响起,自言自语的人拿起电话。
  “……那件事办妥,我们已经给王明交代好了,想来现在已经差不多下手……”
  “一个人也不要留下,特别是那个叫孟宇的……”
  “是!我们已有人盯上他们了,绝对不会有任何闪失,王老板放心!”
  “……那人醒了吗?”
  “……啊,不,还没醒,不过医生说应该没什么大碍,已经送回别墅了,还需要派人监视吗?”
  “不必了,那些人可以换下了,对一个真正的傻瓜不必如此提防……”
  “是!那个……老太爷来电话,说明天是您的生日,老人家问您是否回家庆祝,那边已经准备……”
  “不用了!告诉他们我很忙,我谁也不想见,还有,凡是知道这件事的,和这件事情沾一丁点儿关系的人,我都不想再在今后见到!明白吗?”
  “明白!”
  ……
  将手机丢在沙发上,微醉的人摇晃的站起来,左手拎着柠黄色的纸鸢,他步履蹒跚的走到厅室中央摆放的铜床前,在无数层雪白幔帐前站了好久,然后一挥手,把披挂的轻纱一把扯下。
  轻飘飘的,薄如蝉翼的雪云纱摇曳的象片片朦胧如烟似雾的烟云,在半空中飞舞着,然后扑在地上——
  “起来!你给我起来!你他妈的给我站起来!”
  摇晃的人扯住了两旁厚重的布幔,声嘶力竭的吼“你说过每年我的生日都会陪我去放风筝的!你他妈答应过我永远不离开我,不会背叛我的!”
  堆满团簇妖娆蔷薇花的大床中央躺着一个人,身材修长,双手叠于胸前,黑发流云似水,在层层纱幔后不甚清楚,如座玉石雕塑一般一动不动,只是面目清秀,兀自微笑着,淡若清风。
  “你说,你会带我去看你故乡的雪荼花,你说那里开满了紫色的野菊花,你说你喜欢我——”声音低沉下去,伟安健壮的人颓废般跪在地上,头颅深陷在紧绞白纱的双臂中央
  “你说过你爱我,你说过会永远陪着我的……你起来啊,站起来,看看我,和我说说话,不要不理我……明天三月九号,我的生日到了,你来为我庆祝吧,我们两个人一起庆祝,和以前一样,只有我们两个人,好不好……风生……我的小狐狸……张开眼睛……求求你……我是王胜啊,风生,你说过最爱的王胜啊……”
  ……
  *****************************
  落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王胜的别墅里,身下是无比熟悉的柔软床垫,四周很暗,很寂静,可以听到窗外瑟瑟的风声……
  自己是被王胜接回来得吗?周彤那些人没有为难他吧?为什么自己老是给他添麻烦呢?明明只是想留在他身边,单纯的想和他在一起而已——
  头上包扎着纱布,隐隐作痛,太阳穴一抽一抽的跳动,身体有些无力。想见王胜——
  我想起来了,我恢复记忆了!我已经可以自己思考了!我想告诉你我也爱你想和你在一起!
  想见王胜,想告诉他这些话。
  从房间里出来,走廊里窜满了风,有些冷。
  日近黄昏,周围几盏球形的路灯给所有蒙上了一层暗黄。
  楼上楼下没有人,在四楼,落看到唯一一间亮着微弱灯光的房间,半掩着门,是王胜说任何人都不可以入内的密室
  眼前这扇门是铜制的,崭新的铜黄色,厚实的另人觉得压抑,没有任何装饰花纹,一旦合在墙上就会严实的密不透风。
  平日里这扇门从没有敞开过,而此时无意识半掩的缝隙里透出隐约的光亮,在幽暗的走廊里形成一道笔直的黄晕。
  落赤脚站在门前,犹豫着是否可以一探究竟,或者可以在那条狭窄的缝隙里瞧上一眼。
  终没有将手贴在那扇门上,落准备离开。
  这时门后突然传来重物坠地的声响,然后是几丝呻吟哽咽,犹如绝地困兽一般,短短的几声啜泣,是从喉咙深处积压出来,显然在胸腔压抑太久,刀片划过沙砾尖石,迸着火花嘶哑而出。
  听出是王胜的声音,落想推门进去却听见一声突兀的狂笑,古怪而另人惊骇。然后无法自制的喃语从门缝流泻出来,声音不大,低沉而咬牙切齿,可以想见那人一脸的悲怆和可怖狰狞——
  “好!
  你逃!
  你背叛我!
  你为了那个女人而出卖我,逃离我,自认为我再也找不到你!现在怎样!你还不是被我关在了这里,永远不能离开?我说过,你是我一个人的,谁也别想夺走你!你以为你逃开了,我们之间就算完结了吗?我不会放手的,风生——”
  风生?!
  如遭雷擎,落全身僵硬,风生,这是父亲的名字!
  “你也很喜欢那场伪造良好的车祸对不对?那个阳光灿烂的下午,我们终于又见面了呢!如果不是你的儿子来这座城市读书,如果你没有来和他见面让我们偶然知道,我还真找不到你,我甚至以为你和那个女人早已不在人世,但我万万没有想到,你竟然和那个女人结婚,而且——还有了两个孩子!和那个女人有了孩子!”
  “风生,你不是说要生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孩子吗?虽然有些天方夜潭,但我曾经真的信以为真,真的好开心——”
  “我们的孩子……”
  门后的声音的确是由王胜发出,却陌生冰冷的让落全身发颤,行如梦中。
  “你很疼爱和那个女人所生的孩子吧?尤其是那个落!你竟然为了他哭,为了他给我下跪!你不是一向心高气傲的很吗?”
  “我不会轻易杀了他们,尤其是那个叫做落的小子。他和曾经的你好象,他全身上下都带着你的影子,风生,他简直就象是你的翻版一样,我又怎么舍得让他死?”
  “我只是请了四个人和他玩了场小小的游戏而已。风生,你还记得白龙帮的风叔吗?那四个人是我从他那儿精心挑选出来培养长大的杀手,比风叔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过过程中出了点儿小小的意外,有个小子从中作梗,那个落竟然失忆了,哈——变的好听话,如今彻底象个玩偶一样,他还会傻呵呵的对我说喜欢我呢!哈哈哈哈——风生,你的儿子,那个被我派人轮奸污辱而变成傻瓜的儿子落一本正经的说喜欢我呢!哈哈哈哈哈哈……他还拉着我的手、脸通红、结结巴巴的对我说不想离开我!他会主动要求和我上床,象个荡妇一样哭叫着要我干他……哈哈……”
  嘲弄讥讽的声音如潮水般汹涌而出,刺穿了耳膜。
  昔日的一切如放电影般从眼前掠过,王胜站在其中笑容温柔而忧郁,他一遍一遍的对自己说:
  我爱你,落,我爱你……
  脑中一片空白,四肢被碾,支离破碎。脚下镂空,一直深陷下去,将坠如无底深渊。眼前一团漆黑,已分不清门后的人又说了些什么,只是那阵狂笑犹在耳边乱撞。
  然后听到脚步声渐近,那人向门口一步步走来——
  要离开这里!
  马上离开这里!
  但跨不出一步,找不到自己腿脚的方向
  门不打开
  落见到王胜惊骇然后迅速转为平和的脸。他来不及看清那张憔悴苍白脸上转变复杂的纷乱表情,透过王胜身侧,在门被匆忙掩合之前,落看见了大片铺天盖地的红——
  这是间被火焰包裹样的房间,不置他物,仅中央一张硕大的铜床,挂了不知多少层的雪色轻幔,遮掩的象被云烟端捧。四架攀爬着无数血色蔷薇,娇艳欲滴,浓烈如焰却有冰冷如水。床脚下是撕碎的黄色风筝、扯裂的薄纱和无数凌乱不堪的绿叶红花。
  有人半身仰在床外,双臂垂挂,黑发遮了半张苍白清瘦的脸,一动不动。但即使光线昏暗,落依然看的分明,那就是曾与自己朝夕相处了十二年的人,自己的父亲,风生!
  四年前父亲明明出车祸去世并被埋在了家乡那片四季长青的山坡。
  那天下午,自己和母亲突然接到医院通知来的噩耗,赶到时人已被运到了停尸房,白布下的人血肉模糊支离破碎,一身熟悉的白衣被血浸透。母亲昏倒痛苦不堪。父亲被拉走,最后交到自己手中的只剩下一坛骨灰。
  母亲神志不清病倒在床,妹妹年幼懵懂无知,自己守灵过祭摔罐掩土亲见父亲入土为安,短短三天如同三年,灰暗悲痛象把尖刀永远戳在心底,一触即痛,血流不止。
  而此时,眼前的人又是谁?
  父亲为何出现在王胜的别墅?
  原来,自始至终,所有一切都是一场早有策划的阴谋,一场疯狂毫不计较结果的报复……
  只是……
  “落?!你怎么会在这里?”王胜审视般直盯着双眼空洞的落,错愕的余韵使一向温柔静谧的微笑有些扭曲抽搐。
  “什么时候醒来的?头,头还痛吗?乖,我们回床上去——你怎么没有穿鞋?”
  如哄幼儿的语气没有丝毫生硬,王胜拉起落的手,宽阔的手心温暖而干燥。
  落不说话,唇角扬起,只是笑。望着眼前依旧卖力演戏的王胜笑意渐深,全身颤抖,泪水挂满了脸。
  两人之间滑过一阵风,悄无声息的,却真正的带走了什么,有什么已经改变了,有些冷,有些东西瞬间破碎,然后真实如莲花盛开,在深蓝幽紫色的湖面上,摇曳生姿。
  王胜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变的冷漠而陌生,象是摘下面具的舞台主角,恢复为他本来面目。他冷然的盯着脸色苍白赤脚乱发的落“你恢复记忆了?”
  落不说话,站立不动,手被他握着,浑身冰冷。
  “你,都听到了?”王胜有问,确认一般。
  然后嘴角突然挑起,那是落极其熟悉的笑,一如记忆中残忍无情的周彤,讥讽戏谑的很,如同俯视一只丑陋不堪的蟑螂
  “现在的你,想对我说点儿什么?落,告诉我——”
  “……我想告诉你……王胜,我没有喜欢?